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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徒-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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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眼前这个大鼻子不是江辉琦,今天的李涵章也已经不是曾经的李涵章了——但是,今天的江辉琦还是曾经的江辉琦吗?
李涵章不知道。
虽然江辉琦是他的副官,但他一直觉得江辉琦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那不是一个为名利活着的人,所以,名利的得失并不能让他改变——那么,现在,他又是在怎么样活着的呢?他是靠什么活着的呢?还有周云刚,那个火爆脾气的小个子,自己最忠实的卫士,自己离开成都以后的几次遇险,都是他及时出现,才化险为夷,让自己死里逃生,这更证明了他是自己最忠实的卫士。但现在,他又是怎么样在活着呢?自己在毕节城的解放军队列里,见到的那个熟悉的面孔,是不是周云刚呢?如果是他的话,他却身着共军的军服,又配不配“忠实”二字呢?此前几次,在自己身遇险境时,他都能及时出现,如今,自己又一次孤身进入了虎狼窝,虽说暂时把他们的气势压住了,但谁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最终还会不会像上几次那样,发生奇迹,周云刚突然在这破庙里?
如果这次周云刚再出现,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走了。想到这些,李涵章又忍不住反思:当初在成都,自己不惜以军令的形式逼迫他们离开自己,“就地疏散”的决定是不是真的错了?
无论对错,也许就在一念之间和一言之中,一个人的命运便被决定了,一个团体的命运也被决定了。
李涵章想着这些问题,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迷徒——
自己原本叫“李涵章”,但后来成了“周耀祖”,现在又阴差阳错地成了“张世明”,改来改去的目的,却仅仅是为了活命。一个人生下来活下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现在只能在想尽千方百计隐瞒自己的身份时,才能活下去?“李涵章”三个字,到底承载了一些什么不能让人活下去的东西?想起祖父每次说到这个名字时候的得意劲儿,李涵章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不能修身养性也就罢了,不能光宗耀祖也就罢了,现在却连这个象征自己家世的名字都不能用……
旁边几个土匪看到李涵章有一阵子没动静了,刚想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碰到李涵章的目光,立刻像被蝎子蜇了一般,赶紧散开,原地站好,不敢和李涵章对视。就那几个人往一块凑的时候,李涵章背后有一个烟鬼兵痞子以为来了机会,悄悄地想去拎抢,刚把手伸出去,李涵章已经摆平了前面那几个,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根本没有转头,抬手一枪,病痨鬼的十根手指就有三根找不到了。这个烟鬼兵痞子也像刚才那两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一样,抱着右手,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地嚎。
他们也算是军人吗?这样的军人,除了欺负老百姓,还能干什么呢?这样的人组成的军队,怎么可能不打败仗?
“我说了,我跟别的兄弟们没冤没仇,别惹我,我就不伤你!”李涵章说完这话,又抬起柯尔特手枪,“啪啪啪”三枪,供桌上的三炷香,冒起了青烟儿,“替你们在菩萨面前上三炷香吧,好让佛祖超度超度你们这辈子的罪孽!”
一屋子人这会儿全部跟庙里的泥塑一样,谁也不敢再造次了,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说!你们打哪来,啥时候在这里作孽的?”李涵章此时已经不再管那个大鼻子了,因为他已经吓晕过去了。
问完这话,这帮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交代他们占山为王的背景:这里是一帮土匪的“司令部”,挑头的原是国军一个副连长,也就是那个大鼻子。一个多月前,他们被二野的解放军打垮了,拖着几条破枪正无处去,碰到了一个有钱的舵把子,就纠集了几十个难兄难弟,收编了本地的土匪,在此占山为王。只不过,王不是大鼻子,而是那个有钱的舵把子。
这般土匪翻来覆去说的,就只有这点儿内容。李涵章透过破庙大殿的残破的雕花木窗,看到阳光正直直地照射下来,心想,已经正午了,这大鼻子上边的总舵主究竟有多大的来头?怎么还不出现呢?他该不是躲在暗处观察自己吧?如果是那样,更好;如果不是,那他是在等什么呢?
李涵章正这么寻思着,突然,发现大殿外面那些人像是被蛇咬了一样,惊慌从地上弹了起来,往山门口集中。很快,李涵章就听到庙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这一次进来的人里,依然一半穿着旧军装,一半穿着颜色不一的短袄,手里的武器也同样是五花八门。被这些人簇拥着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年轻人,光头,大肚子,走路像鸭子一样,却戴着黑呢礼帽,穿着黑色的长袍马褂,披着一件几乎拖到地上的黑斗篷,更可笑的是,手里还拄着一根文明棍,挺着本来就很有规模的肚子一步一捣,目不斜视地晃了进来——活脱脱一个“蒋校长式”的标志性装束!看样子,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头儿了。
吓昏过去的大鼻子被麻秆拧醒了,一看那个矮胖的光头进来了,立即扯着嗓门吆喝:“张司令,救命啊。你得给小的做主啊!”
听大鼻子这么一吆喝,李涵章确定了自己刚才的判断,仰起头朗声喊道:“张司令,久仰了!”
这位张司令晃进大殿,看到手下一个个木桩似的戳在那里,居然没人像平时那样给他敬礼;尤其是看到大鼻子光着下身,被绑在柱子上的那副窝囊样儿,稍微愣了一下神儿,停下脚步,很做作地甩了一下披在肩上的黑斗篷,把文明棍往跟在身后的手下手里一撂,冲李涵章抱抱拳,说:“这位英雄好身手,在下佩服!你稍坐片刻,等我处理完家事,我们兄弟俩再好好摆龙门阵。”说完,他指着大鼻子吼道:“还干过国军副连长呢,敢在道儿上给老子脸上兜泥巴,真他妈的丢人!给老子拖出去,甩进水塘喂王八!”
竹竿一听来劲儿了,答应着,手一挥,几个穿短袄的土匪立即跑到大鼻子身边,七手八脚将他从柱子上解下来,像拖死狗一样拖过院子,直奔破庙旁的水塘。李涵章听了这位张司令的话,确信危险已经解除了,便暂时把枪收了起来,不过,他仍趁人不注意,顺手把左轮压进去六颗子弹,一缩手,拢进了左手的袖口里,以防万一。
5
“司令表哥,司令表哥,眼下山上正是用人之际,您能不能看在妹子的薄面上,饶这小子一次啊?”随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山门外晃进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李涵章定睛一看,暗自吃了一惊:这不是龙泉驿客栈的那个老板娘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让李涵章吃惊的是,这个女人身后,还跟着龙泉驿客栈的店小二李转运!当初,这个店小二说起老板娘没一句好话,可现在跟在她身后,却像一个龟公。真是冤家路窄。在内江城外和自己的那场遭遇战中,龙泉驿的舵把子春爷已经被周云刚给报销了。这俩人此时出现,会不会拿自己为他们的主子报仇雪恨呢?
刚才群龙无首,李涵章凭着当年苦练的那几招枪法,自然能镇住这帮乌合之众。但现在,这个手下窝囊、自己却很会抖威风的张司令出现了,只要这一男一女把自己毁了他们主子性命的事儿抖搂出来,张司令一声令下,他就可能陷入乱枪阵中,被打成筛子。
李涵章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他在脑瓜子里迅速权衡着,该亮哪个身份才能既救了命又不惹祸上身——看看张司令手下那群不伦不类的国军军装,也许,自己那个国军“中统少将”的派头还能唬他一下,但他知道以后会是什么结果却很难说:要是张司令决心一意孤行,必然会验明正身,但李涵章身上却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再说,刚才这帮家伙说他是个“有钱的舵把子”,要是他也和春爷一样脚踏两条船,乘机拿自己这个“高官”去解放军那里请赏,麻烦可就大了!想到这里,李涵章灵机一动,在大鼻子被拖着经过那矮矮胖胖的张司令身边时,忽然大声说道:“张司令,要不得!容兄弟说句话!”
“老子的家事儿,外人莫插嘴。不过,老子倒是想听听,为啥子要不得?”张司令又一抖黑斗篷,站在李涵章面前问。
“张司令,兄弟是个铁货客。今天早晨路过宝地,遭弟兄们弯(捉)了弄上龙脊(山上)来。他也是为张哥您出更,只不过眼睛没睁开,弯住了兄弟我而已。张哥,你大人海量,高抬龙袖亮个膀子,把这位兄弟抛了(放了)。我值不得和这样的人结梁子。再说了,像他这样年纪的人,肯定家里上有天老(父亲),还有老柴(母亲)、有春儿(娃娃)。他不懂事儿,我们兄弟不能太计较。何况他也没把兄弟我咋样,还望张哥看在兄弟面子上,打个让手,饶了他,把这位兄弟抛了吧。”
矮矮胖胖的张司令一听李涵章满口袍哥人家的切口,细细打量了他几眼,冲那个大鼻子摆摆手说:“原来是自家兄弟。哥子既然开了尊口,那兄弟就给你个面子,把他溜开。”
看到旁边的人把大鼻子松开了,他从手下那里夺过文明棍,朝着大鼻子的屁股上狠揍了几下,吼道:“以后再给老子丢脸,直接去垭口自己拿枪给自己开瓢,不要再让老子看见!”
“谢司令,谢大爷绕了小的狗命。”大鼻子冲李涵章和张司令鞠了个躬,提上裤子,一溜烟儿窜出了庙门。
6
张司令进了大殿,把脖子上的黑斗篷带子解开。跟在身后的那李转运赶紧把斗篷接过来,捧在了怀里。张司令走到火堆边坐下,对李涵章招招手,指着身边的石头说:“既是本家人,又是本堂口的兄弟,是龙盘起是虎卧起,你落座。”随着一帮子土匪回到庙内,李涵章“丢歪子”行了个袍哥礼,也做出一副点头哈腰状说:“兄弟大胆,得罪了张司令的手下,既然张司令不怪罪,就紧贴张大哥‘龙盘’‘虎坐’!”说着,便在火边坐下来烤火。
张司令坐稳当后,撩了撩黑长袍的下摆,把黑呢礼帽取下来,递给站在李转运身边的表妹,这才开口说:“兄弟,既是本堂口的弟兄,哥子就不瞒你了,刚才我一直在暗处看着你。以你的身手,我这山上一百多号弟兄,真干起来,恐怕也不是你这一个人外加两把枪的对手……”
“司令表哥,这位大哥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连春爷对他都高看三份……”看看张司令和李涵章握手言欢,张司令的表妹也凑上来嗲声嗲气地夸李涵章。
“喔?胡凤,你们认识?”张司令听了表妹的话,一脸诧异地扭过头去问。这个时候,李涵章只有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了。从重庆出来到现在,自己一共见了这个叫胡凤的女人三面:见第一面时,她是苟培德的小老婆;见第二面时,她是龙泉驿的老板娘;此刻第三次见面,她居然成了张司令的表妹。不过,听这女人说的话,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让李涵章不那么紧张了。
“哎呀,司令,您是不晓得,这位周老板,硬是出手阔哦,给他倒杯茶,就赏一块现大洋。”李转运说着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看不出他是在夸周老板阔气,还是在提醒张司令:这可是个有钱的主儿。
不过,听到他说“周老板”三个字,李涵章这才想起,在龙泉驿遇到舵把子春爷时,自己还叫“周耀祖”。
“哦?李队长,你和他也认识?”张司令听到李转运这么一说,盯着李涵章的眼睛放出光来,“怪不得,怪不得!七八十号弟兄围着,你能如入无人之境,千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哥子硬是过五关斩六将的人物哦。”张司令赶紧站起来,冲李涵章抱拳打拱。
李涵章一面也站起来,拱手应付着,一面迅速想着自己最担心的事儿:这女人曾是苟培德的小老婆,会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晚在内江城外,苟培德和春爷抓自己时,已经在那么多袍哥兄弟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怎么看起来这两个活宝好像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李涵章正捉摸着,张司令又开口了:“兄弟,老张我有钱有人有枪,就是缺个好把式调教这帮龟儿子。从我表妹和表妹夫说的情况看,兄弟也是赶路吃饭的。要是看得起哥子我,留在我这山头上,做个二把头要得不?”
表妹?表妹夫?这个当初把那女人骂得一文不值的家伙,如今竟和那女人搅到一块儿了?李涵章太意外了。他看看李转运,那家伙居然还满脸的得意。
“这个……容兄弟再掂量掂量。”李涵章没有马上给张司令明确的答复,只是把眼睛往李转运和胡凤的身上瞟,故意打趣道,“兄弟,不够意思,娶了张司令的表妹,这么漂亮的老板娘,连个口信都没给哥子捎,连口喜酒都没让哥子喝,哥子我算是白交你这个朋友了。”
“哎呀,周老板不要这么说嘛,羞死人哦。你是不晓得啊,春爷被你干掉后,我没了依靠,又怕他手下那帮龟儿子打歪主意,就和他投奔表哥来了……”胡凤发着嗲帮情郎开脱,听得李涵章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有福不在忙,没福跑断肠。他两个是卷了那老龟儿子的金银财宝,还一路买着大烟到我这里来的。哥子,这年头,谁手里有枪,有人,谁就是大爷。兄弟生财有道,手里有钱,招兵买马不在话下。”
张司令这番话,总算让李涵章听出子丑寅卯来了:这两个活宝,卷了春爷的金银细软潜逃,自然走得仓促,而且不敢再和春爷那帮手下来往,所以,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就不足为怪了。不过,这两个人既然能背叛春爷,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送给苟培德呢,因此,自己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以免夜长梦多。于是,他冲张司令拱了拱手说:“承蒙张大哥看得起小弟,兄弟很珍惜大哥的知遇之恩。但是,兄弟还有要事回泸县办。等跑完这趟差,再来和张司令您一起共举大事,您看咋样?”
其实,李涵章早就从张司令的眼神儿里看出来了,他也就是客气客气,并非真的要留自己在山上。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拳脚功夫,自己真的留下来,哪还有他的威风可耍?
果然,李涵章这话刚一出口,张司令就站起来,拉着李涵章的手说:“哥子啊,兄弟我可真是舍不得放你下山啊。从毛栗坪到泸县城,这一路你尽管放心走。各地都在打岔口(指共产党),路上要是遇到反共游击队,就说是我张司令的本家兄弟,包你通行无事。”
李涵章知道他是在冲壳子吹牛,更是在下逐客令,但还是装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抱拳施礼说:“山不转路转,河水相连,我们后会有期。有张大哥这张通天牌,兄弟我一路就好摇‘线子’(走路方便)。”
张司令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顺手从李转运那里拿过黑斗篷,往身上一披,又拎过文明棍,挥了一下胖乎乎的手说:“打开山门,送贵客!”
破庙内外原本横七竖八地坐着躺着的一帮小喽啰,还等着张司令赶紧把这事儿了了,好分大锅里煮着的狗肉吃呢,因此,一听张司令喊“送贵客”,马上一个个翻身爬起,歪歪斜斜地各自背上五花八门的长短枪,呼啦啦跑到庙门外分两列站好,等着李涵章和张司令从庙门里出来。
李涵章走到供桌前,背上背篼,走出山门。经过李转运身边时,李涵章看到他死盯着自己背上的背篼,那张鲶鱼嘴里正往外淌哈喇子……
第十六章 相逢
1
乌蒙山的腹地,山高路险,沟深林密,野兽很多。从土匪窝出来后,李涵章不时听到远处传来狼嚎豹啸。像是真有野兽在后面追着,李涵章一口气跑出了二三十里地,终于下山,出了密林。稍微安全了一些,他才发觉自己前心贴后背,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周围也没有人家,到哪里去找吃的?今晚又该住在哪里?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李涵章只能摸索着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模模糊糊看到远处有灯光,李涵章心想,这下好了,有灯光就有人。忙鼓起劲儿,往那亮光处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山坡,下面就是那户人家了,李涵章探出身子去看路,结果眼前黑,栽下去,滚落到了一片竹林里。就在他打算爬起来的时候,一条土狗从旁边屋檐下窜了出来,却并不叫,只是用前爪不停地刨着竹林里的笋壳。
“大黄,莫要刨,只有一个人,怕不是棒老二。”一个老汉走过来,手里举着火把,向下照着问,“是哪个?”
李涵章听到老人这样说,哭笑不得:棒老二也是人嘛,这条狗居然怕人!李涵章看到狗摇着尾巴在老人身边转圈,估计没有危险,便站起来说:“老大爷,我是过路人,走夜路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背篼也不见了。”
“哦,我儿子被棒老二打惨了,胳臂断掉了,差点儿丢了命。我急着救人,回来再帮你找。”老汉叹息一声,举着火把就要走。
李涵章听了这话,想起他背篼里的那个急救包,忙说:“老大爷,我背篼里有止血接骨的药,你帮我找到。我去救你儿子。”
“你是郎中?你那药比这个还管用?”老大爷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举了举抓着的一捆柏树枝。李涵章小时候跟家里医馆的先生学过医道,“侧柏叶,散血敷疮,同片糖捶敷,治跌打。”知道柏叶可止外伤出血,于是确信老大爷的话是真的,赶紧说,“我虽不是郎中,但我那包里有白药,治外伤,止血,肯定比你手里的柏叶效果好。”
老大爷一听说李涵章的背篼里有白药,赶紧走下斜坡,和李涵章一起在竹林里寻找背篼。还好,背篼就滚在离李涵章四五米远的地方,被两根粗大的竹子挡住了。李涵章把背篼拎起来,凑着老大爷手里的火把看了看。好在他背的是小篾丝夹背儿,里面的东西又捆得牢实,所以,背篼完好,也没有什么东西落出来。
两人出了竹林,没走多远,就到了老大爷家。火光中,李涵章看到房子是用原木搭成的,屋门也是用藤条捆着一根一根木头,再扎上草帘子做成的。
“先进屋暖和暖和吧。”老大爷说着,很费劲地推开了屋门。
屋中间生了一堆火,李涵章进了屋,立即觉得有一股暖意把自己围了起来。他跺了跺被冻得麻木的脚,想活跃一下僵硬的身体,忽然听到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主……哦,周老板?周老板——你咋也来这儿了?”
李涵章大吃一惊:这说话的人竟是周云刚!
周云刚扑到李涵章面前时,右手下意识地抬了一下,随即又放下了,忙不迭地帮李涵章把背篼放到地上。
“你们认识啊?我家咋个这么好的造化啊,净遇到好人了。”老大爷一看两人如此亲热,赶忙地拉过一个木墩子,让李涵章坐在了火堆旁。
“先看看你儿子吧。”李涵章从老大爷刚才说的话里,知道他儿子伤得不轻。救人要紧,他这时顾不得饿也顾不得冷。
微弱的光线下,周云刚往这座简陋的木楞房的一角指了一下。李涵章这时已经适应了屋子里微弱的光线,借着火光一看,这才发现那边有一张床,床上铺着干草,草堆上躺着一个小伙子,旁边坐着一个正在抹眼泪的老太太。
李涵章走过去,借着火光一看,床上铺的草,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小伙子右胳膊小臂被两片竹片夹紧用破布条捆扎着,左大腿根被一根草绳捆得勒进了肉里,李涵章知道这是为了止血,因为在靠近他膝盖的大腿外侧有一个伤口,像是贯通伤。因为失血过多,小伙子紧闭双眼,气若游丝。
很显然,小伙子的右胳膊小臂骨折了,左大腿是被枪刺穿的。目前这种施救方式,是战地常规急救方法,只不过所使用的抢救用品太简陋了。李涵章想也不想就敢肯定,这是周云刚干的。
李涵章指着小伙子左大腿上的伤口问:“为啥没有包扎?”
周云刚说:“格老子的,有一根动脉被刺断了,虽然实施了捆扎止血术,但还是不能完全止住血。再说了,这条腿,捆得时间久了,怕是要坏死。”
老大爷和老太太一听周云刚的话,立即拽着李涵章和周云刚哭起来:“我们俩是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呀,喝口水指望他去挑。两位恩人,听你们的话,好像懂得治病治伤的,救救我儿子吧!”
“别着急,我先看看。”李涵章坐下来,拉过小伙子的手,闭着眼睛把了一会儿脉,见寸关尺已呈浮大而软,弦急如按鼓皮的芤脉,这是典型的暴然失血过多的脉象,说明周云刚判断的“动脉被刺断”的判断是没错的。松开年轻人的手,李涵章吩咐老大爷说:“大爷,家里有盐巴吗?快烧些热水来,加进去盐巴,给这兄弟灌下去再说。”
随后,他立即打开了背篼,拿出了那个绿色的急救包,先在床的一侧扒拉出来一块地方,把里边的医用小剪刀、镊子、医用卫生棉、两卷绷带、四个装云南白药的小瓷葫芦、橡胶医用酒精壶子、对付大出血的压脉带和止血带等迅速摆开。
老大爷和老太太一看这阵势,“扑通”一声齐齐地给李涵章跪下了:“你真是郎中啊!我儿命好,一天遇到两个救命菩萨啊!”
2
李涵章顾不得和他们答话,先用一节绷带,用酒精浸了浸,搓成捻子,一边对周云刚说:“按着他!”一边小心地用镊子夹着,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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