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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科医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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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其实他也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过后他会向你道歉的。”萧医生安慰着。

护士苦笑一声,“还好刺的不是脸,不然彻底没人要了。”

“小晴,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没人要呢,尽说瞎话。”

“萧医生,你不准笑话我哦……家里给我安排了好几次相亲的……”

“哦?谈得怎么样,谁这么幸运,接了咱们小晴的绣球?”

“唉,还幸运呢。开始谈什么都很好,一听说我在精神病院工作,脸色马上变了,就像看怪物一样。还有的问我:你们精神病院的护士是不是都学过武术啊?可以一拳打倒病人那种?你们在精神病院里待久了会不会也精神不正常啊?”

萧医生叹息一声,“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你是个好姑娘。迟早会遇见一个真正懂你、珍惜你的人。”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份工作,工资低得差点连自己都养不活,工作却危险得像在前线打仗。爸妈都让我换工作,我还硬是不肯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受这罪……”护士啜泣着说道。

“因为……你是天使。”萧医生很认真地回道。

这句话把护士逗笑了,“你才天使呢,天外之屎!”

“我说真的,你们都是真正的天使,也只有你们能对得起白衣天使这个称谓。你们都是为治愈病痛而落入凡间的天使,割去飞翔的翅膀,情愿将自己囚禁在这所精神病院里。”萧医生的声音很认真,很深情,也很忧伤。

“萧医生你这甜言蜜语的,可不就为了让我们留在这里陪你嘛。”护士不好意思了,反嗤道。我虽然看不到治疗室里的情形,不过我能想象她脸上此时肯定已经浮起了迷人的娇羞。

“呀,又被你看穿!”萧医生故作很惊讶地回道。

“萧医生你坏死了!不理你了,我继续去干活了。”护士娇嗔了一句,拉门而出,我也赶紧跑到窗边装作在看风景。

“小心点手,这段时间别干粗重活。”萧医生在后面急急交代道。

“知道了。”护士应了一声,关上门,脚步轻盈地走向楼梯口。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开心地转了个圈,我看到了她脸上好看的绯红。转完了圈,她又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没人注意,还好还好……她收敛起笑意,向楼下走去。

原来在精神病院里,不仅病人需要精神治疗,护士也需要精神治疗。

原来玩暧昧也可以玩得这么简单,原来甜言蜜语也可以和爱情无关,原来精神病院里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原来。

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护士需要心理治疗和鼓励的时候可以找萧白,那他自己有烦恼时又该找谁呢?

我回到大厅的时候,大厅正中的电视机正在直播新闻报道:吸血鬼再次犯案,手法更加凶残可怖。

我看到了抢拍的几个画面。还是男裸尸,一样是内脏和眼珠被掏空,全身被利器划满了网状伤口,颈动脉处一样有两颗尖牙印。不同的是这次裸尸被倒立着钉在十字架上,十字架笔直地插在地上。

然后护士就快步地走过来换了个正在播放音乐剧的频道,因为病人看到这种镜头有可能会造成恐慌。

今天真是繁忙的一天,我心中感慨道。

果然,下午马千里就飞奔而至,速度和他的名字一样快,怀中还抱着一个大公文包。我继续跟去看热闹,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了偷听和窥探。以前我没这毛病,是最近才染上的,因为在精神病院里似乎只剩下这点娱乐了。

马千里敲了敲萧医生办公室的门,还没等里面应答,就急急推门进去。

“萧医生,新闻看了吗?”

“嗯,听说了。怎么,昨晚你的弟兄睡着了?”萧医生半挑衅地问道。

“我确实让他们加强巡逻了,但这东西怎么防啊?我又没权力调动全市的警力……”

“其实你也防不住,被害人肯定早就死了,他只是在等雨夜出来抛尸而已。就是看能不能碰巧在他抛尸的时候抓住他。”

“我在东四环布置了警力的,但他这次却抛尸在西二环,是一个司机下车进林子里小便时发现的。领导非常重视,给我丢下一句话,要是破不了这个案子,我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哦,所以马队长您终于急了?”

“哎,我的萧大医师啊,您就别挖苦我了成不,这不是毫无头绪才来麻烦您出马的嘛。您看,我把所有内部资料档案都给您带来了。”

“帮您破案,有奖金拿没?”

这老狐狸还真是个财迷,一点都不含糊,开口就是钱。我心里骂了一句,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贪钱鬼!我走到窗户边,找了个好角度,开始窥探。

估计马千里也是同一个反应,愣了愣,才说道:“这个我会向上级申请的,不过你要切实给予有价值线索才行。”

“嗯。”萧医生淡淡地应了一声,接过公文包,打开,开始看资料和照片。

老半天,萧医生才起声问道:“路上的轮胎印你们查出什么没有?”

“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泥土采样中找到城郊常长的黄草,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重大发现。”

“被害人的身份呢?你们都查到没?”

“都是街头的流浪汉或乞丐,所以关系网彻底断了。”

“嗯。”萧医生又是一个淡淡的鼻音,开始翻看那些现场照片。

老半天马千里才叹气道:“这些照片连我看到都觉得脊背发凉,这个凶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萧医生仔细地揣摩着每一张照片,用手去比划那些伤口,过了很久才回道:“他会越来越凶残,要是还抓不住他,他的下次犯案时间不会超过这个月。”

“什么?这个月他还会再次犯案?”马千里脸色一变。

萧医生举起拍得最全面的一张照片,就是那张倒立的十字架和裸尸。背景是一座矮山,太阳正好斜在山顶上,阳光撒在尸体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和谐感。他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上一口,然后吐到照片上,让那张照片笼罩在烟雾之中。烟雾在照片上流连,然后又逐渐散去。

他清冷的声音淡淡地说道:“看到这张照片你还不明白吗?他已经成功蜕变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完整的连环杀人犯。”

马千里无法理解这句话,给了一个“什么意思?”的眼神。

萧医生抽出另一张照片,“这是他第一次犯案时的现场照片,就是简单的抛尸,然后匆匆离去。这时候他还有所忌讳,他还会慌张。而到了第二次时,他已经没有了畏惧,在布置现场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平稳的、愉悦的。”

“他可能还会吹着口哨,然后用手对比一下角度。他甚至都帮你们想到了将来拍照片的时候,你们从哪个位置好取景,好对焦。现在的这些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抛尸了,明白吗?”

“不是抛尸,那是什么?”

萧医生冰冷的目光回望向马千里,将第二具裸尸的照片举到他面前,“这是他的作品,他在向所有人展示他的作品!”

马千里整个人僵住了,一张嘴半天合不拢。

萧医生没有管他反应如何,只是取出双面胶,将那些血腥的照片一张一张地贴在墙上。然后向后退了两步,整体观看,时不时又走过去凑近某一张仔细端详。

半个小时后,马千里忍不住开口了,“萧医生,你倒是看出什么来了?至少给我们推断一下凶手是什么人吧。”

“你们呢,你们推断凶手是什么样的?”

“男性,现场鞋印虽然被雨水破坏,但还能测量出对方中等偏胖身材,1。85米左右的身高。从平齐和一步到位的Y形刀口上看来,凶手学过解剖,有可能是个医务工作者。按理说,身高1。85米,而且又很壮实,应该很引人注目,不难筛选才对。”

萧医生闻言摇头一笑,“难怪半年来你们什么都没查到。”

“怎么说?”

“凶手选择在雨夜抛尸,为的就是给你们加大取证难度。在大雨滂沱过后,你们找到的脚印,其实就是凶手扛着尸体时的脚印。也只有这时候才会留下这么深的脚印,能在雨夜过后还保留着。而且扛着尸体走,单步长和平时也不同。你们的计算应该没有错,但是犯了一个低级的常识错误。”

马千里一拍脑袋,“对啊!也就是说体型计算公式应该减去被害人的重量,身高的计算也不准确。”

萧医生点了点头,“还有,他可能学过医学,但他从事的应该是艺术类工作。”

“这又是为什么?”

萧医生又拿起那张照片,“如果你把它当成一张单纯的艺术照,你就会感觉到这难以言喻的美感,带着浓厚的艺术气息。”

“美感……”这个词让马千里有点难以接受。

“艺术作品,只有从事艺术工作的人,其惯性思维才会经常和作品关联在一起。这第二具尸体就是他心中的作品。”萧医生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说道。

“对了,这个倒插的十字架是什么意思,好像是什么仪式似的。”马千里突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马队长你听过撒旦教吗?”

“撒旦教?”马千里愣住了。

萧医生又点起了另一根烟,马千里也接过烟盒点上一根。这两个烟鬼,抽死你们!我在窗外咒骂道,因为我只能看着他们抽,肺里一阵发痒。

萧医生继续说道:“撒旦教始于12世纪,是世界上最早的邪教之一。顾名思义,撒旦教的教神就是地狱魔王撒旦。有多个分支,部分分支最终发展成为正统宗教,而余下的则坚持着他们的初始教义,成了隐匿着的恐怖邪教。该邪教还保留着献祭和黑弥撒的传统,包括活人祭、强奸、暴力等邪教活动,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邪教之一。”

“最有名的当属德国的丹尼尔和曼德拉,这对夫妇就是撒旦教徒。他们在结婚后的第六个月将工友弗兰克骗到公寓,然后连砍66刀,并将他的血吸干。后来被捕的时候,他们交代说这样可以组成魔鬼数字666。”

“吸血……吸血鬼!这就是那个凶手为什么要把自己扮演成吸血鬼的原因?”马队长醒悟过来,问道。

萧医生点了点头,“是的,因为在邪撒旦教,入教第一关就是喝人血。邪撒旦教认为吸血可以获得永生,可以成为撒旦的化身——吸血鬼!”

“那个倒立的十字架呢?”

“那是撒旦教的典型标志,倒立的十字架,代表对抗耶稣,堕入黑暗。而另一个更有名的典型标志,则是倒立的五芒星。”萧医生抽出第二具裸尸的近照,递给马千里,“看看这些网状伤口像什么。”

马千里这次终于看明白了,“是无数交织在一起的五芒星!”接着又一愣,“等等,这……难道说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个邪教组织?”

萧医生又是一个微笑,“凶手正是想要你这么认为,你要是这么想就正中了他的圈套。”

“啊?”马千里又是一愣,这死萧白兜那么大一个圈子,竟又把他带回到原地。

萧医生接过照片,贴回墙上,继续说道:“首先,你要知道一个邪教组织想要长期存在,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机密和隐匿,就算是举办黑弥撒,也只会偷偷进行,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地展示尸体。这是公然向你们挑战,也是在自取灭亡。”

“其次,这前后两具尸体看似一样,但又不完全一样。你再看这第一张裸尸的近照。”说着又递给马千里一张照片。

马千里接过仔细端详,萧医生指了指照片,“看到没,这具尸体的网状伤口其实是用利器胡乱切划的。也就是说凶手在第一次抛尸时,压根就没想让这尸体和撒旦教扯上什么关系。他这样做的原因其实就是在发泄。”

“萧医生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第二次杀人后才想到的撒旦教,企图用撒旦教来转移我们的视线?”

萧医生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我推断他是从事艺术类工作的原因之一。他从新闻报道和舆论中得到了灵感,然后继续创作,最后再向我们展示作品。这就是艺术家一直以来的行为模式。”

“那他到底是不是撒旦教的教徒?”马千里困惑道。

萧白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否则第一次抛尸时他就会这么做了。这应该是他后来得到的灵感,继而发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凶手肯定对西方文化比较了解,否则不会联想到对国内而言很生僻的撒旦教。”

萧白又翻了翻那些资料,继续说道:“还有尸检结果也有让我想不通的地方,第一具尸体体内残余血液为正常人体的20%,第二具却有55%。那两颗尖牙印是利器扎的没错,区别就在于第一具是生前扎的,第二具却是死后扎的。”

“这区别说明什么?”

萧医生摇了摇头,“容我想想,一会儿再告诉你。”

“那这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难道他就是单纯地想杀人,不杀人就浑身难受的那种变态杀人狂?”马千里又问。

萧白把目光又移回照片上,“不,我看到这些尸体照片时,第一感觉就是凶手似乎是在刻意隐瞒什么,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强烈意图(W//RS/HU)。而在我发现他试图转移我们的视线到撒旦教上之后,就更加肯定了他的这种意图。他有明确的目的,而且在试图隐藏他的真实目的。”

“开始我们认定凶手的杀人动机和黑市人体器官买卖有关,但随着案情的发展越来越迷离,我们现在也迷茫了。”马千里叹了口气。

“别迷茫,凶手在放烟幕弹,为的就是让你们转移视线。”

“那这个凶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在没有杀人之前,表现出的应该是回避型人格,自闭、孤僻、自卑,兢兢业业,安分守己,是别人眼中的老实人,甚至是别人眼中的蠢蛋。但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其实一直潜伏着反社会人格,并且在一次突变中爆发了出来,突变极有可能是失业。人格改变是很罕见的,所以这个凶手的成长历程肯定很曲折。”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转变,人格应该是与生俱来,永久不变的啊。”

“马队长你听说过人格面具吗?荣格精神分析理论之一。简单地说,就是一个人为了适应社会和环境,隐藏起自己的真实人格,尽量去扮演一个能得到别人喜欢和认同的人。”

“这个所有人都有吧,出了家门谁都得戴上面具啊,特别是交际应酬的时候。”说到这马千里不禁叹了口气。

“反社会人格才是凶手的真实人格,回避型人格就是他的人格面具。而且这面具的形成时间较早,可以追溯到他的童年。从他杀的都是男人,而且表现出反社会人格看来,他最有可能的童年成长历程是母爱剥夺,也就是早年丧母,而后长期遭受父亲虐待。”

“这又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母爱剥夺是反社会人格的重要成因,而没有父爱或者缺乏父爱的孩子,长大后会表现出的性格是胆小、自闭、孤僻。”

马千里点了点头,“萧医生你继续说。”

“原本这样发展下去,他肯定会形成反社会人格。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突然换了个相对较好的家庭环境。也就是这个家庭环境和后来受到的良好教育,压制住了他的反社会人格。这时候他的人格面具就形成了,表现出了回避型人格,他努力想当一个别人眼中的乖孩子,他也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乖孩子。”

马千里开始回味这句话:“寄养在别人家里,没有父母的爱,却又要想尽办法得到监护人认同和欢迎,一个自闭、胆小、孤僻的乖孩子。”

“荣格说过,一个人如果这样长期热衷和沉溺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与自己的天性背道而驰,将会让自己陷入长期的紧张状态中。就像一个越吹越大的气球,吹得越大,爆炸的时候就会越响。所以当他终于压抑不住情绪而爆发时,就会表现出他的反社会人格,一步就跨到了犯罪的顶端——杀人!”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个人主观推断。不能一概而论,更不能直接作为证据,马队长你当是个参考就好。”萧医生补充道。

马千里佩服地点了点头,“心理学真的很神奇,竟能预测到人的过去。”

“多拉德曾经提出过一个很有名的理论:挫折——侵犯理论。很适用于这个凶手的心理转变,他必定经历了生活中的挫折,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失业,加上长期遭受别人的轻视和挫折,终于让他爆发出了自己的本性,走向犯罪的道路。”马千里似乎开始对这个凶手的形象清晰化。

“还有,我刚刚有个想不通的地方,在我解读他心理的过程中找到了答案。凶手可能在夺取第一个被害人器官时,不知道什么原因,迫使他先放被害人的血。血量减少会引起脏器衰竭,这会严重影响脏器的质量。所以第二次他就吸取了经验,做完一切后才扎那两个牙印。”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找辞退他的人下手呢?”马千里又疑惑道。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变态杀人狂。而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知识面很广,冷静的,具有极高犯罪头脑的杀人犯。”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他明白被害人人际关系网的概念。所以他专找街头的流浪汉下手,让你们无法从关系网上找线索。”

马千里点了点头,萧医生也综合警方的资料写出了他对凶手的心理画像:

男性,25…35岁,中等偏瘦身材,1。7米左右。童年曲折,有可能是在寄养家庭长大。受过中高等教育,有可能接触过医学,但最终从事的是艺术类工作,而且已经被辞退。

性格孤僻,平常沉默寡言,一直是别人眼中的出气筒,几乎没在别人面前发过怒。愿意接触和帮助陌生人,给人第一印象是礼貌,好接触。但不能深交,他甚至都没有带过朋友回家玩。目前单身或离异。

私家车也可以作为线索之一,按理说有私家车的人应该不会为钱而发愁。所以这辆车有可能是获赠或者继承的。

“现在我只分析到这些,有什么新的结论我再通知你。”萧医生将记录好的笔记递给马千里。

马千里接过就赶紧回去布置警力搜索本市所有对得上号的人,不过看来这个人数不会少于千人。别看萧白写了那么多,其实警方真正能用上的没有多少。理论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你不可能要求警察像了解自己家隔壁的大叔一样了解全市的每个人。

其实我连自家隔壁的大叔都不了解,开门上班,下班关门。我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隔壁大叔姓什么,更别提他那老皇历一般的成长历程。你呢,你知道你家隔壁大叔姓什么吗?啊,你知道啊!太了不起了!那你知不知道他有可能就是连环杀人犯?

第四章 交错的旋律

这次偷听得差不多我就赶紧离开了,我不想再被那个萧医生挂着贱兮兮的微笑继续问:“唐平,你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了吗?”

我决定去看看雨默,这次目的很明确——找雨默。

走进女病号楼里时,一楼的部分女病号小聚在一块儿,她们正和声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没有人指挥,开始只是一个人轻声哼着旋律,然后渐渐地别人也跟着哼唱了起来。

她们迷茫的脸仰望着天花板,下意识般地轻声吟唱。其实很好听,她们的声音空灵飘渺,在女病号楼里穿梭着回荡着。停下了脚步我静静倾听,无主游魂在她们的歌声中游荡,惊慌失措地相互询问着来时的方向。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唱着唱着突然有个女孩眼泪下来了,啜泣着:“我……我想回家……”

接着大家都静了下来,呆滞地望向她。护士长赶紧过去将她的脑袋轻轻地抱到胸前,像哄宝宝入睡一般安慰着:“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病好了就可以回家了……不哭……乖哦,不哭……”

然后她们继续唱了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我向雨默的房间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提起那个水壶打满水。直线地走进雨默所在的那个房间,才发现她已经不在这儿,我只好一间挨一间找了起来。当我走进第六间病房时,我看到了她,她也看见了我。

护士在她的床边加了一块挡帘,她可以随时推上那块挡帘,将自己藏在阴影之中。我进去的时候,她正缩在挡帘前,双手抱腿,小下巴支在膝盖上望着门口。我的身影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百无聊赖的眼珠中。

找到她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我还没准备好开场白,她却突然先开口了:“你来了?”

“嗯。”我答,然后走到窗台边准备给那些花儿浇水。

“护士刚刚浇过了。”她说。

“哦。”我的动作再次僵住,正当我想该用什么理由能在这房间多待几分钟的时候,她又开口了:“你每天都来给花儿浇水吗?”

“嗯。”我答。

“精神病院里也可以这么自由的?”她问。

“除了我,萧医生给我这个特权,让我想去哪儿帮忙就去哪儿。”我答。

“为什么?”她问。

“不知道。”我答。

“萧医生的医术好么?”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微微有点生气了。

“不知道……”我又答。

突然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三个不知道了,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我沉默着,等她的下个问题。她却把头支回膝盖上,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就在我想该说点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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