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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有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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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希文还记得那是一个点着朦胧油灯的夜晚,他的那个钟老干爹,从一个土蓝色的脏兮兮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个破旧的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自己看不懂的图案的圆盘状的东西,老干爹问了自己的生日时辰,掐着手指不知道念叨些什么,又在那个破圆盘上比比划划了半天,之后仔细的又看了看自己的脸,终是大叹了一口长气,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提让自己识字的事儿。

后来的后来,邵希文才知道那个破旧的盘子叫做罗盘,是风水命理的行家才有的东西。后来的后来,邵希文才知道,原来自己天生就是个不识字的命。

不过此时,邵希文还什么都不知道,邵希文只知道自己一家似乎霉运罩顶,邵希文甚至觉得那扭曲的命运额外的惠顾了自己,因为邵希文的那个疯爹,邵家三哥,干出了一件在小村内天怒人怨的大事!

第六回 关于钟先生的事儿(三)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万物终归要循环,似乎没有什么是亘古未变的,叶子的轮回,生命的轮回,从根本上来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当然,和生死比起来,其他的杂事都可忽略不计,正如情僧仓央嘉措所说,这事间除了生死,哪一件算作大事?

不过是镜花水月,醉梦一场。红尘若戏,终抵不过那曲终人散。

而村民对邵三哥的天怒人怨实在是情有可原,因为疯癫中的邵三哥,犯了大大的忌讳。

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姓黄,黄大伯有肺疾,年轻时候倒还好,可是由于年纪的逐渐增长,再加上自欺欺人,讳疾忌医,这肺病终是变作了肺痨,成了绝症,最后落得一赔黄土盖了身。黄大伯只有一个独子,并着一个早就嫁到外村的女儿,他老婆死得早,家里也没个人打理,所以日子过得实在是有些窘困。黄大伯的儿子并着村内的几个哥们儿给黄大伯弄了一副薄棺,勉强将就的下了葬,黄大伯的儿子在坟前给他爹烧了纸钱与衣物,撒上几杯自质的老白酒,给他爹尽了点儿心意。

之后,黄大伯的儿子便忍着泪下了山,回到了自己与老爹那漏雨也漏风的破房子。

可是越到晚上,黄大伯的儿子便越是辗转反撤睡不着觉,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而那时黄大伯的儿子也还没娶上媳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只有外面虫子的鸣叫声似乎在催促着他入眠。黄大伯的儿子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长气,越是这样就越是想念自己刚刚离开的老爹爹,前几天他还陪着自己睡在同一张炕上,虽然常常被老爹爹的咳嗽声从梦中惊醒,可是惊醒后更多的还是安心,因为老爹爹还依旧安安稳稳的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惜,从这个夜起,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借着明晰的月光,黄大伯的儿子不由得向着老爹爹平日躺着的炕头位置看去,铺盖还是那床铺盖,可是,人却已经躺在了另一个世界。借着明晰的月光,黄大伯的儿子一眼就看到了那炕沿位置的一样东西。那是一根木质的老旧的烟斗,烟斗的表面光滑,漆子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一看就是被人时常用手抚摸。

黄大伯的儿子不由得‘啧’了一声,暗道自己的糊涂,那个烟斗可是黄老爹的心头宝,自己怎就忘了今天一起烧给他呢?罢了罢了,明天就去趟山上,将那烟斗烧给他吧!少了那个烟斗,恐怕自己那老爹是不会安心的。

话说黄大伯一个肺痨患者,怎么还能这么宝贝一个烟斗,难不成他不要命的还在抽着烟草?

呵呵,那可是黄大伯年轻时的事了。那时黄大伯的肺子还没发现有什么毛病,那时候,抽着一口烟草吞云吐雾可是一种时尚的象征,那些个羞涩的大姑娘见到这样叼着烟斗的小伙子,可都是会红着脸的快步走开。而黄大伯也就是在那个意气风发的年纪,叼着大烟斗认识了当年还是村内一枝花的黄大娘。

之后便是定亲,结婚,一男一女两个人终是喜喜庆庆的拜了天地,拜了高堂,被送入了洞房。

那时,还没有谁会对谁说,请你做我的妻子,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我将珍惜我们的友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我会忠诚的爱着你,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

那时,还没有谁会对谁说,真诚的恳求上帝让我不要离开你,或是让我跟随在你身后,因为你到哪里我就会去到哪里,因为你的停留所以我停留。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你的主也会成为我的主。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也许主要求我做的更多,但是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有你在身边生死相随。

那时的黄大伯只是鲁莽的掀了黄大娘的帕子,就急急的扑了上去,像一只饿了几天的狼,若不是黄大娘坚决的推开,恐怕那时的黄大伯会激动地连交杯酒也忘了喝。那时的黄大伯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重复的说道“俺会对你好的,俺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俺这一辈只对你好,俺这一辈子只有你这一个······”

黄大娘羞红的脸庞显示着她早已被这朴实的小伙子所打动,于是这一段月老牵下的红线便真正成了姻缘,于是这人世间便多了一对儿连理,一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夫妻。

新婚不久,黄大娘便送了一个漆了红色的烟斗给黄大伯,扭捏的对他说:“俺就爱看你拿着烟斗的模样。”

黄大伯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那是他们生命中最璀璨的鲜花。

后来的后来,他们有了女儿,有了儿子,和其他的村民一样,艰苦却又幸福的生活着。

后来的后来,黄大伯的肺子出了问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家庭的重担都压在了那样一个女人身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女人的肌肤不再那么有弹性和活力,褶皱攀上了眼角,女人的双手越来越粗糙,脊背也越发的佝偻,可女人坚强的支撑着家。直到有一天,女人累了,想睡了,却再也没有醒过来,尽管她不像那些睡去的老人已是满头的斑白,但她却依然醒不过来,永远的睡了。

我从红尘中率先早退,你却在因果之间迟到————仓央嘉措

从那天起,伴随着黄大伯的便只剩下那一副破败的身子,还有一个被他视若珍宝的烟斗。熬了这么多年,好歹算是把他们的一双子女拉扯大,黄大伯觉得自己终于是熬出了头儿,终于是可以放心的去了,那被病痛折磨的身子,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黄大伯觉得自己好像完成了黄大娘留给他的任务,像一个即将要领奖的孩子,肺子竟也是不咳了。甚至还哼唱着一段忧伤而又幸福的曲调“独自走在那黄泉路上呦,向着西边望。前方的女子呦,请停一下啊!

问一声大姑娘,前方何往啊?那女子一抬头,惊得一动啊!这眉眼,那脸庞,可不正是我地妻啊!没言语啊,只有那泪千行!我地妻啊!我是你那阳间的老冤家啊!变作了老亡魂,正是来寻你啊!我地妻啊······”

黄大伯一边哼着,一边笑着,闭上了眼,却是含笑而终。

〃喔~喔~喔!”黄大伯的儿子一夜未眠,打鸣的公鸡换回了他的思绪,这一夜,黄大伯的儿子并未流泪,却是早已红了眼眶,这个大小伙子起了床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火石和那老烟斗准备上山,到他爹的坟前,将那人的宝贝烧给他。

黄家的小伙子激动的上了山,虔诚的走到他爹的坟前,之后,却险些晕倒在山上。看官你问为什么?难道是小伙子身体不好?还是其他什么匪夷所思的原因?

我告诉你,小伙子的身体很好,可是黄老爹的坟墓却是大大的不妙,发生了这种事,我想无论是谁,都会支撑不住的。

黄老爹坟墓的土丘被掘开了,泥土散在了四周,黄老爹的薄棺又被重新还原成了几块破木板子,而黄老爹的尸身,不见了。

“爹啊!”山上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惊起了林子里的鸟,纷纷展翅四散,甚至拍拍翅膀飞走的,还有一只肿眼泡儿的猫头鹰。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小村似乎霉运罩顶,再次起了阴霾。黄老爹到底哪去了?小村子闹得沸沸扬扬,人人胆战心惊。终于又是一个深夜,有人悄悄的溜到了村长家。诉说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有人在江边,看到了那个疯疯癫癫的邵三哥,在那日的清晨拖着一个老旧的,装苞米的大布袋,将它扔进了那碧色的江水中,天刚蒙蒙亮,布袋里装的什么没有人看清,只是布袋扎的不算紧,有一样东西从布袋中掉了出来,而那人此时便将从江边捡到的东西放到了村长的面前,村长一见此物,顿是面目铁青,大惊失色。

第七回 关于钟先生的事儿(四)

话说那村长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竟会露出这般面色?

摆在村长面前的东西没有什么神秘的,那是一只鞋,一只黑色的老布鞋,那甚至不是一只新鞋,鞋子的边缘有线头透了出来,布面也由于多次的清洗看上去有些脆弱,而村长吃惊的原因是,这只鞋,他认识。

也不仅仅是他认识,凡是在黄大伯死时到他家帮忙的人都认识。这只鞋正是黄大伯死时穿在他脚上的,村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是忍着心中莫名的忐忑再次仔细的观察眼前这只鞋,以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

可惜,经过再次确认之后,村长也只能更加明确的说,这就是老黄入殓时的那双鞋其中的一只。村长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按照村子里的老规矩,人去世时是要穿上一套新衣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可不能让人家看不起。而那老黄家里过的窘困,那时的衣服是八成新的,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这双鞋子,便有些为人诟病了,鞋子虽然还算干净,但却离新,差了很远。惹得来帮忙的人免不了多打量几眼,所以便会对这双鞋子的印象尤为的深刻。

老村长肯定,眼前这只鞋,便是那一双鞋的其中之一。

事情似乎一下子变得明了了,如果这只鞋是老黄的,那邵老三拖着的苞米袋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似乎有些不言而喻了。

沿河村本来就不算大,消息的流通也是极为的迅速,似乎是老村长刚出了屋子,整个村庄便就已经沸腾了。邵家,再一次站到了风头浪尖上。而与从前不同的是,邵家人似乎一下子从惹人同情的可怜人的角色变成了村庄内的施虐着,村民说到邵家,都皱着眉头,眼神越发的古怪。

值得一提的是,小村真的是淳朴的,村长暂时压下了喧嚣的传言,亲自登上了邵家的大门。在邵家的院子里,老村长没有多做停留便直接去了邵三哥一家的屋子,迎面的便是邵老三的大儿子,邵希文。

邵希文看到村长,也是一惊“村长,你咋来了?”

村长摆了摆手道“你爹,最近还好吗?”

邵希文的眼神中微微有些黯然,答道“还是那个老样子。”

村长顿了顿,向屋子里看了看,屋子里面分为东西两件,邵老三依旧住在东屋里,房间的门紧紧的关着。村长向西屋看看,房间里没有人。

“就你和你爹在家?你干爹和希武呢?”

“在地里,干爹说今天让我照顾我爹。”

村长有些沉闷,可能是思量着该说什么,闷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开了口。

“希文啊,黄家的那件事,你听说了吧!”

邵希文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是为了那件事,村子里都快开了锅,邵希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村长看到邵希文一阵沉默,皱了皱眉头,又继续说了下去“你爹······他那夜到底出去了没有?”

回答村长的依旧是一片沉默。村长叹了口气。终是拉开了,邵三哥住的那东屋的房门。

邵三哥的头发散乱,穿的倒是还算整洁,他此时正抱着膝盖坐在炕上。抬头看着棚顶,嘴里嘟嘟囔囔着“老王八!老王八!我们交个朋友吧!”

他的嘴角咧的很开,看上去高兴极了。

村长看到邵三哥这个样子,本就蹙在一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邵老三!邵老三!黄铁柱(黄大伯)在哪?”村长打断了邵三哥的思绪,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村长的高声问话,却是将邵三哥的眼神唤了回来,可他这个眼神,却让村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邵三哥的眼神,轻蔑极了,也似乎是生气极了,可是邵三哥并没有跟老村长动手,他在恶狠狠的瞪了老村长之后,继续将头抬了起来,注视着屋子里的天棚,傻笑道“老王八!老王八!我们来交个朋友吧!”

村长不由的吞了口吐沫,停了停,试探性的轻声说道“老王八在哪啊?”

这一回的声音不算太大,却成功的将邵老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而且邵三哥还给了老村长一个看上去很礼貌的微笑。

村长鼓足勇气继续说道“老王八,在这屋子里吗?”

“哈哈哈哈!”打断村长的是一阵尖锐的笑声,只听邵三哥开口道“你是个傻子吧!老王八当然在江里面啊!”

村长仔细的听着邵三哥说的话,听到邵三哥提到了江,老村长便在心里有了一番计量,恐怕有些事是八九不离十的了。而村长继续陪着邵三哥说话,他说道“江里的老王八?那怎么才能和他交朋友啊?”

这话似乎问到了邵三哥的心坎里,邵三哥似乎更开心了,脸上满是得意的说道“交朋友,要请他吃肉。”

“吃肉?”村长被邵三哥搅的有些糊涂了,要知道,在那时的小村,吃肉可是年三十儿才拥有的待遇,平时的农家生活有哪里舍得吃顿肉。

似乎是看懂了村长的疑惑,邵三哥为自己的聪明有些激动的不能自禁了,他兴奋的说道“对!吃肉!”说话间,还紧紧的握起了拳头。

村长总觉的似乎是遗漏了哪里,有什么地方出了错,不由得出声问道“你哪来的肉?”

听到村长问到这里,邵三哥忽然像看着一只蠢驴一般看着村长,若不是知道邵三哥的不正常,恐怕村长都会不自禁的问自己是不是自己有些笨了。

邵三哥打量了村长好一阵子。才以一种施恩似的眼神,看着村长,开口说道“肉好弄的很,从土里挖出来,还很新鲜嘛!”说到这,邵三哥也露出一丝疑惑,继续说道“明明是好肉,为什么要埋起来?”邵三哥挠了挠头,也不用别人回答自己,自己便想出了答案,恍然大悟道“噢!一定是你们想藏起来偷吃!哈哈哈!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你们的肉早就没了,我拿给我的朋友吃了!”

从邵三哥说出这番话开始,村长的心就不断的下沉,要是到现在村长还不知道黄铁柱的尸身哪去了,那他就是猪。村长只觉得犹如雷击,黄铁柱一生坎坷,临了临了,连一块坟地也守不住,就这么被人从安眠之地刨了出来,扔到了江里喂了王八!

这是死生的大忌啊!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入了土才能得了安啊!

黄铁柱啊!黄铁柱!你说你上个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摊上这么个身子不说,连死都死的不安生啊!

村长的老泪啊!禁不住就这么滴了下来,推己及人,推己及人啊!村长抹了抹泪,抬头又看了看邵老三,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注视着村长,更像是一个等待着被夸奖的英雄,看到这样子的邵老三,村长有满肚子的话却也都咽了下去,他是个病人,一个神智不清的病人······

村长离开时的步伐沉重极了。出了房门后发现邵希文也怔怔的站在门口,村长甩了甩胳膊,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出了邵家大院。他需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和黄大伯的儿子来诉说这件事,他也应该想一想,怎样婉转的低诉才可以让黄大伯的儿子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的老爹爹已经永远不能入土为安了,因为他已经被扔进了江水里,喂了王八!

亡灵失去了安居之所,便也迷失了轮回的路,在红尘中迷了路,便只能孤单的徘徊,游荡着,再也找不到出路,也许黄大伯再也不能见到黄大娘了吧!即便他哼着老亡魂寻妻的歌曲,可是也许,永远的永远,他再也不能在黄泉路上寻到他的妻了吧。

村长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最是不会说假话,最是不会浮夸,老实人只能原原本本的将邵三哥的话讲给黄大伯的儿子说,而黄家的小伙子流着泪,瘫倒在了地上。

能怎么办?谁能告诉他能怎么办?邵三哥家的情况村子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这样一个家庭,这样一个犯下大错的病人,又该拿什么来惩罚他?淳朴的小村的教导,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大山的坚忍只教给了小村子的人们什么是宽容,什么是坚守,可是大山并没有告诉村民该怎样去仇恨一个人。

黄家的小伙子想了三天三夜,终是收拾了家里的行囊,来到了江边,望着那从小看到大的碧色江水,阳光下,波光闪烁,在那里,黄家的小伙子似乎看到了黄老爹摸不着边际的游走,听到他焦急的唱着那没有多少辗转的调子。

“独自走在那黄泉路上呦,向着西边望。前方的女子呦,请停一下啊!

问一声大姑娘,前方何往啊?那女子一抬头,惊得一动啊!这眉眼,那脸庞,可不正是我地妻啊!没言语啊,只有那泪千行!我地妻啊!我是你那阳间的老冤家啊!变作了老亡魂,正是来寻你啊!我地妻啊······”

黄家小伙子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嘶吼出声“爹啊!儿子不孝啊!儿子对不住你啊!儿子连给你报仇都下不去手啊!儿子要走了,儿子要远远的走了,等到儿子有出息,再回来看你,等到儿子有出息,你再回来看看儿子······”

黄家的小伙子在那日背着他破烂的行囊离开了村子,离开了他的伤心地。

而邵三哥依旧继续琢磨着怎么和那江里的王八做朋友,可村子里近期没有人过世,邵三哥也找不到别的肉继续喂给他的王八朋友,终于,邵三哥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以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办法干出了另外一件震惊小村的事儿。

第八回 关于钟先生的事儿(五)

邵三哥又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悄悄的离开了屋子,他趁着清冷的月色,看着那如镜面般唯美的江水,他笑得很开怀,他用手轻轻的触碰了江面,有些凉,却并不让人觉得难受。他绕着江边走了几圈,似乎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逛了一会儿之后,他似乎找到了令自己满意的地方。

邵三哥,似乎又回到了梦中的童年,那样的炎热的夏季,那样的毒辣辣的太阳,一想到那儿,邵三哥似乎觉得自己有些热了,他扯开了自己的衣服,他解开了扎住裤子的布绳,他连内裤都脱得干净,鞋子也被他甩在一边。他终于舒坦了,他似乎脱下了整个世界对他的束缚。

热血在沸腾,邵三哥近乎嘲讽的又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甚至挥了挥手,对着月亮打了个招呼,这也许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告别礼。

他光着大脚丫子,踩在平滑的石子和沙砾上,他试探性的迈了一步,瑟凉的江水似乎可以将他心中的火焰平息下来,他满意极了。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了,水面漫过了他的脚面,水面漫过了他的小腿,水面漫过了他的膝盖,水面漫过了他的大腿。

渐渐,渐渐······水面漫过了他的腰腹,漫过了他的胸膛,漫到了他的颈项。

邵三哥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从他患病的那日起,这是他露出的最平和的笑容。

那个夜里,沿河村平静的江水中似乎传来了一阵喊声。

邵三哥在江水漫到下颚时高喊一声:“老王八,我们交个朋友吧,我来请你吃肉了!”

之后邵三哥便一缩脖子,把自己整个人埋入了江水中,他幸福,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里面,蜷缩,安然酣睡。

在那个夜里,在那片凉的彻骨的江水中,邵三哥把自己也喂给了王八。

第二天一大早,路过江边的村民便发现了飘在江面上的人影,一阵奔走后,村里的几个水性好的大小伙子游到了江水的中心,将那水面上的浮尸拖到了岸上。

邵三哥的尸体,被光溜溜的捞了出来,放在了岸上。他之前被扔在江边的衣服,被村民披到了他的身上。邵家人沉默的来到了江边,除了年幼的邵希武,并没有谁流泪,也许大家都认为邵三哥的离开,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一种解脱。

邵三哥终是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他赤条条的离开,正如他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他来时没带着任何一样东西,他走时也没有带走

任何一份留恋。那泡了一夜的尸身虽然是浮肿难堪,但却依然可以辨别他脸上的满足的笑意。

邵三哥的坟就在邵老爷子那坟的下面,墓地还是邵家的老营地,而那坟墓的向口(坟墓的具体位置朝向,据说向口方位要打得准,要是不准的好恐怕会对家人带来不好的影响)竟然是钟师傅给打的,看到他拿着一只老旧的罗盘在坟墓的周围到处观察,小村的村民们才知道,原来那个识字的钟师傅竟是会看风水的。

这可是了不得的,那墓葬风水可是中国从古传下来的一门绝技,若没有师门相传,这个东西是很难自己弄得明白的。

钟师傅,哦不,也许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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