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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虚无的供物-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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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顶住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钥匙孔上的钥匙仿佛传达手掌的颤抖,钥匙孔中发出轻微震动声地锁上房门,也就是在金造与阿丰婆婆正往内看的鼻尖前,房门从内侧牢牢锁上!
那一定是刚才皓吉尖叫说玄次喝下毒药后痛苦挣扎的结果。隔着一扇门,可以听见激烈的喘息,以及断气前的痛苦呼喊。然后,身躯沿着房门滑下地面,好像一面剧喘仍一面拚命努力一寸一寸朝某处爬去。不久,听到衣柜抽屉拉开的声音,最后则是蛇在草丛爬行似的声响,接着无论怎么呼叫,屋里只剩一片静寂。
“快来人呀!”阿丰婆婆完全不像平日的坚强,颓坐在走廊地板上大叫。
即使她不叫喊,从二楼冲下来的住户也已经轮流敲打房门,反复叫着“鸿巢先生”、“鸿巢先生”,但房内就是无人应答。另外也有人冲出大门,绕到屋外,打算从窗户观察房间内部,但两片磨砂玻璃从内侧锁得紧紧的,怎么也打不开。甚至也有人拿来垫脚台到走廊上,从房门上方的气窗设法观看屋内动静。在如此的骚乱中,金造在原地傻住了,持续思索着一件事情。
阿丰婆婆可能因为过度惊吓没注意,但刚才在房间里用关西腔调喊叫“他喝下毒药了!真糟糕,快来人呀……”那个穿皮夹克、自称是“姐夫”的猪脖子男人,到底怎么了?听到叫声时,我确实从隔壁房间望向走廊,然后立刻冲到玄次房间门前。所以,那个自称是“姐夫”的男人,绝对应该还在房里。假设用颤抖的手锁上房门钥匙、痛苦爬行的人是玄次,目的是为了不让人目睹自己痛苦死亡的模样所做的最后挣扎,那么,为何自称是“姐夫”的男人就这么毫无声响?
这栋公寓的所有房间全都是六席榻榻米大小的同样格局,因此金造非常清楚,除了房门与窗户之外,就完全没有出入口了,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天花板或地板,但房里之所以会如此怪异的安静,会不会是那个猪头男在大叫“快来人呀”之后,为了想让心情平静,不小心喝下那杯掺了毒的温威士忌,结果却在一瞬间气绝?
金造摇摇头,再度回想。应该没错!“赶快来人呀”的叫声在自己把头探出走廊时,肯定听到的是从玄次房间传出来的。因此,自称是“姐夫”的男子当时绝对在房里,之后也确定没有人从房门走出来。但……等一等……就在金造反复思索同一件事情,眼球不停眨动时,玄关前已围满了路过看热闹的人群,扰嚷谈论着这桩大白天发生的事件。一位巡佐气喘吁吁跑过来,穿着沾满泥泞的鞋子直接冲上走廊,用身体冲撞房门,确定无法撞开后,怒喝“快拿备用钥匙来”。更有两位巡佐跟在他身后冲入,但让金造忍不住怀疑自己眼睛的是,夹在巡佐之间不停喘息的,却是应该还在这个房间里的八田皓吉——亦即自称“姐夫”的那个男人。
金造看着巡佐以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杀害双亲的凶手鸿巢玄次就仆倒在被拉开一半的衣柜抽屉前,已经完全气绝。一只威士忌酒杯掉落身旁,是玄次绝望时喝下的,这就是金造担心掺入氰酸钾的那杯威士忌吗?事实上,玄次的确死于氰酸化合物中毒,半开的衣柜抽屉深处也藏了一包氰酸钾粉末。但是,令巡佐惊讶的却是,堆积在粉末上方无数还没有眼睛与眉毛的傀儡面具——那种在方形布板上铺着白色薄绢,然后再从上面压出模子的素色面具。
这几百张不成脸孔的脸庞,在吐血窒息的玄次身旁,每一张都同样扬起可爱的唇角,继续露出幽幽的微笑。
现在如果拿出当时报纸的缩印版出来,都可以看到三月一日各晚报详尽报导世田谷区三宿町的昭和女子大学大火的讯息,以及这起从荒川区南千住延续至本乡动坂的杀人事件。根据报导内容指出,被杀害的不只是父亲松次郎,就连母亲阿梅(六十五岁)也同样惨遭杀害,尸体是在同一个壁橱的上层被发现。
关于本案,南千住警局寻求警视厅鉴识课协助,一日清晨再度进行现场搜证,结果发现松太郎的妻子阿梅(六十五岁)后脑遭到钝器重击,横尸同一壁橱的上层。
该警局认为行踪不明的次子元晴涉有重嫌而展开追缉,同日上午十一点卅分左右,接获长子广吉(四十二岁)通报,突击元晴化名为鸿巢玄次藏匿的文京区动坂一○一公寓黑马庄(管理员千田丰),结果元晴因为知道无法逃脱,畏罪喝下身边携带的氰酸钾自杀,送往同区驹込医院途中不治死亡。
报导还述及元晴是无业流氓,经常返家要胁父母拿钱,每次都与父亲发生争执,所以这次警方研判他也是因遭父亲拒绝,一怒之下杀死父亲,更因被母亲察觉,进而连母亲也一起杀害。
不过,此一案件存在某种微妙的判断差异。任何与事件有关的人——包括鸿巢玄次本人——都有令人陷入严重错觉、像是白天见鬼的现象。不只是许多报纸将“姐夫”误植为“长兄”,某报将“氰酸钾”报导成“安眠药”,另外也有将“殴杀”报导为“勒毙”的情况。这些或许还可以说是因为晚报的截稿期限逼近。将从事“傀儡画师”职业的鸿巢玄次报导成无业流氓,这就未免说不过去了!
事实上,大约在五年前,川野元晴的确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就算被说成流氓也无可奈何,但他目前是专职的傀儡画师,和在南千住鱼肉良民的凶神恶煞,最后服毒自杀的“鸿巢玄次”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人,而这也是令人相当不解的疑点。
本来,持续注意冰沼家事件的人,在听到鸿巢玄次意外出现,以及突然死亡的消息时,虽然认为这才是真正以无人的白昼公寓为舞台、极端大胆的第三起密室杀人事件。但如果真的这样,又无法断言八田皓吉就是凶手,也不能就此确定再度突然出现的“鸿巢玄次”就是与红司日记上述及——大家费尽心力搜寻,却终于确定不存于人世——的那个玄次是同一个人,只是更煽起了强烈的困惑与不安。
虽然同样是密室,但这回可不是外行人杜撰的搜证,而是内行的刑事与鉴识人员以追捕猎物的手段层层抽丝剥茧,确定这栋公寓极其平凡的六席榻榻米房间没有复杂的机关布置。当然,这也并非为了发现什么诡计,只是为了证实玄次为自杀死亡而展开的搜查。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做了以下的记述——
首先,房门绝对是在金造与阿丰婆婆眼前关闭后锁上。窗户是两扇交错拉开式,上面的旋入式锁扣完全锁紧。此外,虽然几乎没有行人经过,面对白昼的道路墙壁或天花板当然也没有其他的怪机关。另外,全以白色水泥漆涂死的三尺宽壁橱内、厨房、衣柜上,连一条线可以穿过的缝隙都没有。整个六席榻榻米房间地板铺上浅红色地毯,再以榻榻米钉牢牢固定,拔掉钉子、掀起榻榻米,底下则扎扎实实铺了垫上旧报纸的木板,每片木板都紧密接合无法松动。约莫只有半席榻榻米大小的狭窄厨房也一样。
采光的小窗也关闭,灰尘堆积。流理台底下的整理橱内放置着瓦斯表与空的清酒玻璃瓶,地板也是所谓的“龟甲铺”,非常坚固。衣柜里面与底下塞满脏衣物的抽屉也完全拉开,连内侧都用铁锤敲打调查,确定都是完全密实不通的。壁橱里面,棉被、行李与玄次慌忙丢入的布料也全部取出来检查,发现地板或墙壁木板连一片也无法松动。当然,也未发现任何一枚可疑的指纹,这绝对是完全的密室。
但是,金造至今仍旧确信,而且向警方坚称,那个肥胖的男人的确是先在房间内尖叫,之后再现身于室外。至于八田皓吉,同样也否认有这种蠢事,所有指控一概推卸到底。两人彼此僵持不让的供述如下。
33 闭锁的房门
《八田皓吉的供述》
唔……我是八田广吉,今年四十二岁,本籍在大阪市阿倍野区松虫街三丁目十三,目前的住址是世田谷区太子堂町四五二,最近才刚从麻布町迁入,因为我从事房屋仲介行业。大阪并无亲人,妻子病逝,目前单身。什么?名片上的名字是皓吉?那是因为需要好兆头,做生意时所使用的名字,而且两者的读音相同。
内人千代大约在四年前过世,不过还留下双亲。是的,就住在千住的川野家,我答应内人要照顾她的双亲,到现在,每个月我都还固定汇给他们生活费用。我这个人最重视人情义理,绝对不会做出违背人性的事……这次事件真的是令人痛心!元晴是千代唯一的弟弟,是的,应该已经三十岁了。在我和内人结婚的七年前,他是个水电工人,看起来非常认真生活,其实却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你们也都知道了,只会为父母带来困扰。
不,我虽然从事房屋仲介行业,其实是住在求售的房子,加以改建后再出售,因此必须经常搬家,很少有时间住在千住的家。昨天(二月二十八日晚上),我本来打算与往常一样汇款,可是转念想到这么久了也应该露个脸,所以前往一看,结果发现包括遮雨窗或什么的都被钉子牢牢钉住,屋里一片静寂。试着问邻居,他们也说像这种情形已经有四天了。所以我觉得奇怪,撬开门进入一看,岳父岳母都不在,于是在屋里绕了一圈,以为是有强盗侵入,不久,在里面的六席榻榻米房间发现了疑似血渍的痕迹,我心里发毛,慌忙冲向派出所。
两位巡佐跟我一起过来,我们进入后四处搜寻,在壁橱下层寻获岳父被残杀后裹在棉被里。岳母虽然到了今天早上才发现,但你们也知道,都已经是死亡多日的尸体,实在令人不忍卒睹。
后来这件事也造成了轰动。如果是窃盗杀人,事后的收拾也未免太整齐了,何况这里的位置很偏僻,应该不可能有窃贼上门。只有那个混帐东西,虽然已经多年未回家,而且完全不知道他住哪儿,但最近却经常偷偷回来向岳母榨取零用钱……是的,邻居们也时而会看到他。
所以警方立刻发出通缉令。不过,我今天早上回家一趟……不,不是太子堂的家,坦白说,我在三宿还有一间小事务所。什么?对不起,我没告诉警方,因为我认为与事件无关。我一回到那儿,也不知道是谁、从哪里得知我的电话号码,马上打电话过来……好像早就在等我了,连我都感到不可思议……说是元晴住在本乡动坂的黑马庄公寓里,化名为鸿巢玄次。是的,是女性的声音,但我完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该不会是那家伙的情妇吧?可能是在一起腻了,没说出名字,只听得出声音有些沙哑。我懒得拖延时间,听完之后就一口气跑到本乡,也没通知警方,真的很抱歉。但毕竟只是那种女人打来的一通电话,无从确定元晴是否真的在那儿,总觉得如果真找到人了再通知警方也还来得及……是的,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我找到他的房间冲入时,他正在和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喝酒。不过,那男的一见到我,马上就偷偷溜走……我想,大概不是他的同伙吧!错了吗?不,那就好。反正,我进去之后,立刻大声怒骂他:“你这个可恶的弑亲凶手,快站起来,至少要像个男人去自首。”刚开始,他完全推称一无所知,最后才终于伏首认罪。然后……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可怕呢!他开口说:“干脆连你也一起杀掉!”说完就站起身。我当然不甘认输,马上回答说:“有十几个警察在外面监视,你有胆就动手!”想不到,他随手抓起桌上的威士忌酒杯,仰头一口喝光,然后立刻就仆倒在地……这……酒杯在哪一边?管他是右边或左边,还不都一样?也许他是在喝的瞬间掺入毒药的吧?不,我倒是没看到。
接下来就是翻白眼、痛苦挣扎。我也拼命喊叫:“他喝下毒药了!真糟糕,快来人呀……”,同时提着我自己的鞋子冲出门外,直接跑向派出所。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情况。
什么?走廊上有人看到,说我大喊“他喝下毒药了”之后并没有跑出那个房间吗……呵呵,我一直在房里,没有从房门出来……哪有这种白痴啊?我可是直接跑到派出所的呢!那个人一定是听错了,不,是没看到,因为我大叫之后就马上冲出去,所以他没看到……
《伊豆金造的供述》
……因为他急着要用那匹布料向我借钱,所以我拒绝了。但是,接下来他马上说我搜过他的房间……是呀,根本没这回事,我当然不认输地反击,回答说:“因为觉得你的房间怪怪的,所以才会到你房门前,结果被你拦住了。”他却威胁说:“只要借钱给我,我就不追究!”但我仍然说:“虽然很遗憾,但我还是拒绝。”于是他才调制了那两杯威士忌。
是这样没错,当时他是打算杀我的。因为,警察先生,像我这种不随便妥协的人,等于是那种家伙眼睛上的毒瘤……是的,一开始就冒出氰酸钾的异味,就算我从来没闻过,也可以马上知道是那种味道。是的,我坐在进入房间后的左边椅子,那家伙坐在厨房边的椅子。是这样吧!警察先生,那家伙是喝了左边的威士忌而死的吧?啊,真是可恶的家伙!他一直要我喝,还好我没听他的话。什么?衣柜抽屉里有氰酸钾?你在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掺入氰骏钾……
是的,虽然我没说出来,却真的很想告诉他:“有谁明明知道掺了氰酸钾还喝下去的?如果你真的打算杀我,就直接动手吧!”因为到了那种地步,我绝对会豁出去的。那家伙好像是稍稍退缩了。就在这时候,那个胖“姐夫”来了……没错,在此之前从来没见过的人。川野元晴那家伙也吓了一跳,还问说:“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真是的,早知道那家伙这么可恶,我至少会协助尽快抓到他。因为,警察先生,你也看过今天早上的报纸吧?上面的照片和本人一点都不像。不只我,公寓里的住户也没人注意到。是的,四、五天前确实出过门,虽然没听说他去什么地方,一直没回来的确是事实,到了昨夜似乎很晚才回来。在那之前,好像行动有点鬼鬼祟祟的。不过话说回来,像这种有案在身的家伙,本来就都是这样的。所以,他对我总是看不顺眼。
呃……像他那样的家伙嘛……有一、两个情妇也不足为奇,但我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曾经带过女人回来睡觉。不,我不知道。信件?警察先生,寄给别人的信件我不可能会偷看,一方面是,我一向不在乎别人的事,另一方面,我也讨厌背后批评别人或是闲言闲语。
接下来?对了,那个穿皮夹克的“姐夫”来了,我也暂时抑制了内心的气愤迅速返回自己的房间。这时候,像我刚才说的,里面开始大声喧哗,只不过当时我还未想到那家伙居然是弑亲凶手,只以为是兄弟吵架,为了打算到了紧要关头才过去劝架,所以去找来管理员老婆婆,从隔壁的空房间偷听,结果竟然听到那家伙用粗厚的声音说:“那就连你一起杀掉算了!”是的,我确实听得一清二楚。那个“姐夫”同样毫不示弱,大叫说“带了十几个警察过来”之类的。之后,状况一片混乱。我心想,必须马上排解才行,在冲出走廊的瞬间,听到有人大叫“喝下毒药了”的叫声。我跑到房门前,原本半开的房门却砰一声关上。警察先生,你怎么一直问相同的事呢?我没有机会窥见房内的情形,而且那个家伙从里面锁上之后,就缓缓地滑落地板,在地板上爬行去拉开抽屉……是的、不错,绝对是那家伙,因为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
所以,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姐夫”大喊“喝下毒药了”的时候,我已经把头探出走廊外了,在他高喊“快来人呀”时,我几乎已经到达那家伙的房门前了,绝对不可能听错。说不定是我还在隔壁空房间的时候……喔,不对,确实是我已经出来到走廊上的时候。等一等,可是当时我是这样的……警察先生,反正怎样都无所谓,不是吗?只不过是那家伙输了。
喔?管理员老婆婆是这样说的吗?听到叫声之后吓一跳,然后才把头探出走廊?当时的我脸色发白,全身发抖?我吗?可恶的老太婆!明明是她自己吓得都走不动了……
——的确,阿丰老婆婆是吓得坐倒在走廊上,但是她的供述毫无金造那种自我吹嘘。可以这么说,川野元晴自杀前的一切景象,以阿丰老婆婆的供述最为可信。虽然她是“大分之在”这个地方出生的,但这个地方位于“久住山”山谷间,是个非常偏远的乡下地方,只因为是屋主的远亲,大约一年前才被找来东京担任管理员,乡音腔调浓厚,加上又被事件发生时蜂涌而至的警方与媒体人员吓到,不断叙述“真是太可怕了!对啦,为什么会来了这么多的车子和人呢”之类的多余感想,令人有点难以忍受。
而且,她对鸿巢玄次似乎有相当的好感。“是的,不,鸿巢先生是去年十月搬进来的,态度非常亲切善良,房租也都准时缴交……不,警察先生,完全没有女人或不良分子来找过他,像这样的人竟然会杀死父母,真的是作梦也想不到。”
然后,她口中连连叹息道:“实在令人无法置信!”
之所以知道玄次在二月二十四日出门,主要是因为玄次不在时,送来的报纸全都请她保管的缘故。当时,玄次满脸愉快的纯洁笑容,说是要去温泉区玩个四、五天。然后在昨天深夜或是今晨一大早、反正是无人确知的时候回来,今天上午十一点过后领着金造进入他的房间,当时好像也是顾忌着什么似地四周观望,感觉上的确有点怪,但老婆婆不在意地继续回到井边洗衣服,才刚刚蹲下,那个从未见过的胖男人就来访了,大声询问玄次的房间在哪里。之后,又经过大约十分钟,赤着脚、牙齿不停打颤的金造比手划脚叫唤她,两人一起到隔壁空房间凝神静听,发现来访的胖子和玄次正在口角,玄次大骂“干脆连你也一起杀掉”,因为胖男人操关西腔,而且讲话速度很快,所以听不太清楚,但内容应该是“我带了十几个警察”的意思怒叫,紧接着就是“他喝下毒药了”。虽然当时已经没什么害不害怕的,却还是拖着不停发抖的双脚跑到玄次的房间门前。可是,本来半开的房门突然被用力关上,尽管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却能够听到玄次痛苦的爬行,然后轻轻拉开抽屉的声音。关于这个重要关键点,两个人的供述内容完全相同,毫无矛盾。
不过只有一点,亦即“他喝下毒药了”和两人冲出走廊,到底是何者为先?阿丰与金造的供述确实有所不同,可是如阿丰老婆婆所说的,金造本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弱男人,不可能会那么勇敢立刻从空房间冲出来,因此应该是听到“快来人呀”之后,才好不容易畏畏怯怯地从房门探出头吧!假设皓吉在房间里喊叫后,并未冲出房门,警方因为认定可能是能从其他地方出来,跑向派出所,所以刚开始并未重视这个问题。后来皓吉说他虽然完全不记得是在什么地方发出喊叫声,但如果有人在走廊目击,那目击者看到的我肯定不是在房间里,而是一面在玄关穿鞋,一面回头喊叫。尽管两者的供述内容有异,但也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两者之间虽然存在超乎常识的严重矛盾,而重点却是鸿巢玄次,也就是川野元晴离奇残杀父母以及突然的自杀,留下了许多必须查明的问题。
根据解剖结果,推定老夫妇是在二月二十四日晚间遭杀害。其中,松次郎是被电线绕两圈后勒毙,手脚同样也以电线紧密缠绕,草率丢入六席榻榻米房间的壁橱下层;阿梅的死因则为后脑遭钝器重击两处,身体朝上,躺在同一壁橱上层仔细叠好的棉被上面,双手交握于胸前,整理得非常干净,若不细看,根本无法想象尸体会藏在那种地方。这当然是延迟半天才被发现的理由,但如此收拾善后的方式,以及将壁橱以铁钉牢牢钉住,却让警方认定这并非一般的窃盗杀人,而是熟人下的毒手,也就是离家出走的不肖子元晴所为。
凶案可能是在与玄关联接的三席空间至内侧的六席榻榻米房间发生,花瓶与茶具散落榻塌米上,六席榻榻米房间则如皓吉所言,留下阿梅吐血的痕迹。很可能是元晴突然勒死父亲,再紧追震惊想逃离的母亲。但完全没有留下凶器、指纹等行凶关键线索。也就是说,虽然警方查出了被害者、元晴与皓吉的指纹,但最重要的尸体上的电线和衣物,还有壁橱内留下的指纹,却严重不完整,而且用来杀害阿梅的凶器,直到最后仍未能寻获。
从阿梅后脑的伤口与头发检测出凶器明显是铁棒状物品,但该凶器是否为元晴事先准备带来的?或是临时起意拿起顺手的铁器行凶?无论哪一种,都找不到符合的物件。无论如何,只要能够发现凶器,应该就可以清楚检测出指纹,也可以大致推定行凶过程。问题在于,疑似凶手逃走路线的道路,在到达隅田川之前,有无数的泥泞水池,估计凶器就是被弃置在这些水池里,虽然勉强搜寻了几处,但毕竟不是警力所能负荷的搜查范围。
凶器的搜索一直持续到最后才终于放弃。不过,如果这里不是南千住三丁目那座大型瓦斯储存槽正下方扩展的町区一隅,事件应该会有不同的样貌。在目前,地铁已经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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