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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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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传来丝丝异样,她探手抚上去,只觉胸口似被针扎一般,闷闷地痛楚虽不强烈,却绵绵不绝,似斩不断的江流奔腾不息,眸中忽地涌起一阵泪意,她面上滑过两行水流,拉开寝殿的宫门却见明溪正提着灯立在门口。

明溪紧紧蹙眉,望着她的泪迹道,“娘娘,时候不早了,早些歇下吧,旁的都别再想了。”

别再想了,是的,别再想了。她扶过明溪的手迈出宫门,抬眸望了一眼天际,却见今晚竟是一轮满月。

南泱坐在梳妆镜前,任明溪为她拆卸发饰珠钗,忽道,“明溪,这偌大的兰陵宫只住着我一个人,似乎有些空荡了,我琢磨着,将韩宓贞请过来同住。”

明溪手上的动作不停,笑道,“这宫里的娘娘小主们,都不愿同人住在一处,娘娘倒是大方。”

“不是我大方。”她淡淡道,“待我腹中的皇嗣出生,宫里就有两个孩子要顾看,韩宓贞喜欢皇长子,将澍人交予她照看,我是放心的。”

明溪颔首,“娘娘所虑极是,”说着便扶着南泱起身,服侍着她躺下又道,“若是韩主子同娘娘住在一起,今后也能有个照应。”

脑中忽地记起了什么,她又道,“前些日子敬事房不是送了些苏合香来么?明日给流霜阁送些过去吧。”

“是。”明溪应道,“娘娘还真是什么都能想到韩婕妤。”

南泱却蹙了眉,沉声叹道,“黎妃复位来势汹汹,如今我身边又只有她和秦婉怡,秦氏自不必提,至于韩宓贞……她既然忠心,我也断不能薄待了她。更何况还有个未曾谋面的北狄公主……”说罢微顿,唇角忽而勾起个寡淡的笑容来,又道,“明溪,北狄的公主明日便要来了,你可曾听说过那个华察尔公主?”

明溪眸色微动,思量了一番又抬眼看向她,回道,“娘娘,奴婢听闻,这个华察尔公主是北狄国君最宠爱的八女儿,据说骑射剑术无一不精。”

“你说,北狄的公主嫁给大万的皇帝,会被封成什么?”她问道。

“别国公主出嫁到他国,若是嫁与皇子便是正妃,嫁与皇上的话……”明溪微微摇头,道,“从前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奴婢也不清楚。”

“嫁与皇子是正妃,想来封的位分也不会低哪儿去了。”她沉声道,忽而一阵倦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哈欠。

明溪伸手抚过她的发,柔声道,“今日事多烦累,娘娘快睡了吧。”说罢便放下了床帐。

烛火的暗光被尽皆遮挡,南泱复才缓缓合上双眸。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论,求花花~

呼呼=。=

第84章 云涌

连绵了多日的大雪终于停歇下来;云蒸霞蔚,天际仿佛是铺开了十丈软红;云层透着丝丝金光,太阳遥遥地从东边儿升了起来。

北狄的国力虽不及大万鼎盛;却也是富庶之都,和亲的车队一路绵延了十来里,公主的御辇行在中间,高大的白马头顶红绸,后有数十车的陪嫁嫁妆;珍宝璀璨琳琅满目,前有数十轻骑引路;最前方的那人身形极是高大威猛;貂裘左衽,五官风流璀璨夺目,眉眼仿佛天生含了几分笑意。

车窗的帘幕被人从里头撩开,探出一张清秀动人的小脸,阿夕朝外头的天色张望了一眼,复又放下窗帘,喜道,“公主,万国的雪停了,外头的天真好看,又红又蓝的。”

在御辇里伺候的另个侍女名为阿灿,她取来一个角樽,从牛皮水囊里头倒出了一些清水,不满地嘟囔道,“再好看又如何,能和家乡比么?咱们这辈子怕是也回不了北狄了,想起来都难过。听说万国的皇帝后宫的妃子多如牛毛,要是咱们公主受了委屈怎么办?”说着便将角樽递给一旁的盛装美人,叹了口气道,“公主,喝点水吧。”

华察尔将角樽接过来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本公主倒不怕受委屈,我既然答应了父王嫁过来,就绝没有让自己受欺负的理儿,”说着又思索了一番,蹙眉续道,“听说当今万国的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是淑妃,你们可曾听说过这个女人?”

阿夕啊了一声,凑过去接口道,“公主,奴婢曾听三王子说起过,这个淑妃是万国丞相的女儿,曾经是皇后来着。万国的皇帝有几年身子不好,成日卧在病榻上,她便曾垂帘执政,执掌过万国的朝纲三年,后来不知怎地又成了个妃子。”

华察尔咬了咬唇,疑惑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女人很厉害了?”

阿夕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子,公主您想,换成个不厉害的哪儿有那能耐去执政啊。”

“哼,”华察尔却只是一声嗤笑,下巴微微扬起,面上尽是一派的骄矜,“会执政有什么了不起?她会骑射么?会摔跤么?中原女人还不都是那个样子,风大点儿都能吹跑四五个,柔柔弱弱的能有什么厉害?”

阿灿在一旁不住附和,道,“就是,中原的女人都跟棉花条儿似的,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哪儿能跟咱们北狄人比。”

阿夕细细想了想,又说,“奴婢还听说,那淑妃是万国一等一的美人儿,将那皇帝迷得晕头转向的。”

闻言,华察尔面色微变,一旁的阿灿瞅见了,连忙开口应声。

“美人?能有多漂亮?”阿灿在一旁用手肘撞她,不屑道,“再美能比公主漂亮么?咱们的华察尔公主是世上最尊贵美丽的女人,我说你的脑子能不能顺溜点儿,怎么净说些惹公主不爱听的话呢?将来那万国的后宫,就是咱们公主的天下,知道不知道?”

阿夕的脑子不如阿灿精,做起事来也不如阿灿麻利应手,说的话更不如阿灿中听,阿灿知道自家公主是国君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子又好强,在宫里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国君事事宠着,王后也处处顺着,哪里听得惯那些话。

阿灿这番话说得中听,华察尔心里稍稍舒坦了几分,却愈发觉得阿夕嘴笨,翻了个白眼倚在了靠座上,睨着阿夕吩咐道,“阿夕,你去外头问问柯罗哥哥,还有多久能到。”

阿夕傻乎乎地应了,接着便撩开车帘走了下去,跨上匹骏马便朝着前头的数十轻骑追赶上去。

“……”华察尔蹙着眉头使劲跺了跺脚,用北狄话暗暗骂了几声,复又冷声道,“夸得那女人像个仙女儿似的,本公主既然嫁给了皇帝就不会让他宠其它女人,谁敢和本公主争宠,本公主就杀了谁!”

阿灿笑盈盈地替她抚着背,轻声道,“公主您也别生气,阿夕嘴笨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公主貌若天仙,等万朝的国君见了您,奴婢向您保证,他眼里绝对再装不下其他女人。”

“……”

华察尔想了想,也觉确是这个理儿,心头立时便舒坦多了,唇角勾起个笑来,自得道,“你说得对,男人嘛,哪个不喜新厌旧。”

阿夕追上了前头的一行玄衣人,收了收马缰,偏过头朝领头的男子恭敬道,“柯罗殿下,公主让奴婢来问问您,还有多久能到陌阳?”

柯罗三王子唇角勾起个笑来,举起鞭子指了指前方,眉眼之中似夹杂几分散漫慵懒,漫不经心道,“喏,前面就是了。”

阿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座巍峨宏伟的城池正于三里外庄严伫立于天地苍茫之间。

……

“婕妤,你瞧,外头雪停了。”

南泱捂着汤婆子倚在贵妃榻上,望着窗外低声道。

韩宓贞怀中抱着澍人,闻言便朝着她的目光瞧了过去,但见压抑了多日的天际竟似破开了一道口子,层层金光照射过云团倾泻向大地,远处那座座碧瓦飞甍的宫闱在阳光下愈显庄严端华。

“是啊,雪停了。”她唇角含着一丝笑,温婉道,“今儿个是初一,又是新的一年了。”

南泱的面色淡淡的,闻言只是微微颔首,沉声道,“又是一年了。这一年里头发生了太多事,竟让本宫觉得像过了许多年。”

韩宓贞听出她字里行间的沉闷,思索了半晌又朝她道,“娘娘,过去的事总会过去,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说罢微顿,笑道,“娘娘腹中的皇嗣正一天天长大,还有七个来月就要出生了吧?”

她闻言也是一笑,不自觉抚上腹部,柔声道,“已经三个半月了。”脑中忽地又记起了一个人来,不禁又道,“婕妤,本宫近日,怎么都没瞧见过秦采女,她莫不是又投奔黎妃去了吧?”

韩宓贞微微思量,复又沉声应道,“她前两日倒是来过臣妾宫里,坐了没多久也便走了,至于投奔黎妃……想是不能的,便是她有这份儿心,黎妃也不会再用她。”说着微微停顿,又道,“不过说起黎妃,臣妾近日,倒是瞧见和程采女时常去翰瑄宫。”

“程采女?”南泱双眸微动,心头便明了几分,道,“如今黎妃起势,有嫔妃依附也不足为奇。至于秦婉怡,你我皆疏远她,想来她也不愿再过来讨人嫌了吧。”

二人正闲谈间,宫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李松盛已经疾步踏入了殿内,身子一弯便朝两人行礼,“奴才参见淑妃娘娘,参见韩婕妤。”

南泱见他气息不稳,额角又遍布汗水,不禁蹙眉,疑惑道,“李公公,出了何事,你为何如此匆忙?”

李松盛的头埋得低低的,沉声道,“主子,翡棠阁宫里的宫娥来报,说是秦采女今早忽地发了疯,现今正在宫里骂骂咧咧地砸东西,宫里的宫人不敢惊动皇上,这才来报娘娘。”

“什么?”

南泱同韩宓贞齐声惊呼道,两人面色皆是瞬间大变。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忽地就疯了呢?”韩宓贞从红木椅子上忽地站起身,蹙眉道,“她前两日还来过我宫里,李公公,你会不会听错了?”

李松盛垂着头恭恭敬敬回道,“韩主子,奴才就是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谎报这等大事,翡棠阁的宫娥说得清楚明白,奴才断没有听错。”

南泱身子一动,明溪赶忙俯□去扶她,她扶着明溪的手从贵妃榻上做起身子,边着绣履边道,“此事太蹊跷了,李松盛,你即刻去御医院将周大人请到翡棠阁去,只说采女身子有些不适,多的一概别提,明溪,快备轿,本宫要去看看。”

韩宓贞将怀中的澍人抱给了素慧,面上尽是一片忧色,明溪取来了鹤氅披在南泱身上,一行人便步履匆忙往翡棠阁赶去。

“砰”的一声脆响,五彩青瓷花瓶儿便落到了月台上,摔得粉碎。

“娘娘小心。”明溪将南泱往身后护了护,众人均是眉头紧蹙,骂骂咧咧的凄厉尖叫不住地传出来。

“害死你的不是我!不是我!你来找我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滚,你给我滚!”

南泱同韩宓贞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面色都不好看,思量了一瞬复又提步迈进去,落脚之处全是玉器瓷器的碎片屑子,内殿里头的尖利声音仍旧疯狂地嘶喊着。

“不要杀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整个翡棠阁早已是人仰马翻,宫中的宫人均是忙成了一锅粥,李松盛走在前头撩开内殿的帷帐,南泱等人方才走了进去。

目之所及尽是满目的狼狈疮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浑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赤着脚举着一个茶盅,惊恐万分地瞪着眼前,仿佛眼前真的立着一个人一般,哭喊道,“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真的不是我……”

南泱的面色煞为难看,她朝一旁的高瘦男子使了个眼色,道,“周大人,你去看看,秦采女怎么了。”

周雪松抱拳领命,挎着药箱便朝秦婉怡靠近几步,连着唤了几声小主,秦氏却仿佛毫无所闻,仍是缩在地上不住地发抖,口里直嚷着别杀我别杀我云云。

周雪松眉头深锁,朝一旁跪在地上的宫娥道,“小主是何时变成这个样子的?”

一旁的宫娥吓得不轻,边哭边道,“回大人,小主这段日子偶尔会在屋子里自言自语,却也只是少时候,奴婢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今日……今日天还未亮,小主砸了宫里的花瓶儿,便一直这副模样了……”

闻言,周雪松心头一番思索,便起身,在宫里的一片狼藉里头寻找着什么,忽地,他弯腰从散落了一地的果点里头拾起一粒果子,剥开细细嗅了嗅,便又朝南泱道,“娘娘,依臣看,秦采女是患了失心疯。”

南泱闻言一惊,“失心疯?”

他颔首,将手中的果子呈给南泱,道,“娘娘,此物状貌同寻常无花果极为相似,却并非无花果,而是疯人果。秦采女误食疯人果,便患上了失心疯。”

韩宓贞面色凝重,道,“娘娘,秦采女如何处置?”

她眸子微微眯起,这桩事不消想也能猜到是何人所为,叹了一声气,沉声道,“成了这副模样,侍奉皇上是不能够了,关进月陨宫去吧。”

说罢便欲旋身离去,方此时,消停了半晌的秦婉怡却又惊乍乍地尖叫道——“袁秋华,害死你的分明是南泱!你找她去啊!找她去啊!”

此言一出,合宫俱是一阵寂静。

明溪心头一沉,朝南泱靠拢几分,附耳道,“娘娘,这疯妇嘴上没门儿,”说罢微顿,声音亦阴冷了几分,“保不准儿哪天教黎妃逮了去,留着恐是个祸害。”

明溪的话说得极有道理,如今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秦婉怡若是抖出什么来,教江璃蓉逮了她的把柄,今后可就难办了。

南泱的眸子微微眯起,思量了半晌,脚下的步子微动便朝着李松盛走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朝他道,“李公公,传本宫的旨意晓谕六宫,秦采女罹患失心疯,又吃坏了东西哑了嗓子,不可再侍奉皇上,即日迁入月陨宫。”

李松盛何等乖觉,心思微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躬身,沉声道,“娘娘放心,奴才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从翡棠阁出来已近午时,方才出了那么一茬儿,南泱的心情有几分不畅快始终没说话,韩宓贞亦一路无言,方行至寒波湖畔便见江路德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奴才给淑妃娘娘请安,给韩婕妤请安。”他恭恭敬敬地福身,道。

南泱有些不耐,道,“江公公有何事?”

江路德面上端着个笑,沉声道,“娘娘,奴才奉皇上的旨意,特来晓谕六宫,晋封为和亲公主华察尔为永和皇贵妃。”

第85章 觐见

北狄的和亲一行千里而来;除却和亲的正角儿八公主外;还有三王子柯罗送嫁;可谓是声势浩大气派如山。

华察尔入宫便被封为皇贵妃,赐封号永和;在万朝后宫是仅次于中宫皇后的位分;如今皇后之位尚缺,便是真正的后宫独大,赐居的长春宫亦是仅次于凤仪宫的华伟宫阁。

前些时日南泱朝皇帝递了要将韩宓贞安排来与自己同住的折子,皇帝的朱红便批了下来已示准允。次日如兰同流霜阁的掌事内监便拾掇好主子的衣物用具;随着韩宓贞一道搬进了兰陵宫。

这日的阳光极好;温暖和煦的日晖普照大地,整个陌阳宫似笼上了一层淡淡金辉,庄华而贵雅。

小皇子已近半岁;身量长了不少,小身子也沉了许多,素慧抱着已有些吃力,韩宓贞在一旁看得直笑,伸出双手道,“瞧你累得够呛,把皇子给我吧,你腾个手休息休息。”

“世间哪儿有累着主子让自己清闲的道理,”素慧不依,摇头道,“小皇子虽说沉了不少,但奴婢这把力气还是有的,不劳韩主子费心。”

“听你这话儿说的,”韩宓贞又笑了笑,“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我乐意抱着小皇子还不成么?”

素慧却还是有些迟疑,支吾了半晌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抱着皇子进退两难,只得抬起眼可怜巴巴地去望自家的正经主子,南泱倚在贵妃榻上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既然韩主子都不嫌累,你就别推脱了。”

闻言,素慧方才应了声是,便将怀中的澍人递给了韩宓贞。

韩宓贞接过小皇子笑嘻嘻地逗弄一番,脑中似是有记起了什么事,便疑惑道,“娘娘,北狄公主入宫也有七八天了,照理说,在册封皇贵妃的诏书下来的第二天,便该宣召六宫的嫔妃去长春宫觐见,怎么到今日都没动静?”

南泱面上却仍旧淡淡的,沉声道,“该来的总会来,急什么。如今她入宫不久,又是异国的公主,宫中的礼数规矩自然不大明白,待摸清了门路再宣召也不是不能。”

近日她小腿的浮肿愈发严重起来,明溪正蹲着身子替她捏腿,闻言微微颔首,笑道,“娘娘所言极是。北狄的公主现今是合宫里唯一一个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有几千几万双眼睛盯着,若将来在规矩礼数上出了什么差错,丢的可是北狄的脸。”

韩宓贞眉宇间沾上几分忧色,又道,“臣妾听闻北狄人行事霸道,只望新封的贵妃娘娘心肠良善些,今后宫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个几分。”

南泱却没有搭腔,又是一阵倦意袭来,便合上眸子沉沉睡去,暗道近段时日,她似乎犯困得愈发厉害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亦是一阵平静,南泱的肚子渐渐显形,身子一重更是不愿出门,江璃蓉也难得的没来寻麻烦,只偶尔能从韩宓贞口里听说新贵妃成了皇帝龙床上的新宠,敬事房的彤史上,永和皇贵妃这五个字几乎要占据整整一页的篇幅。

对此,淑妃娘娘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随意地唔了一声,倒是素慧心直口快,在一旁忿忿地道了句,“皇上也真是的,咱们娘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腹中怀的可是皇上的龙种啊!万岁爷非但不来探视,还每日都宠幸永和贵妃,太过分了。”

此言一出,一室之内倏然一寂。

南泱眉头蹙起,合着的眸子缓缓地睁了开,右手微微抬起,鎏金的朱色护甲色泽极为流丽,指着素慧口里沉声道,“明溪,给本宫掌嘴。”

素慧面上一派的惊惶,明溪沉声应了句是,眸色之中有几分责备同无奈,走近几步,扬手便狠狠一巴掌掴在了素慧白净的面上,力道又狠又重,带起一阵清脆的声响。

素慧被这一耳光打得懵了,半晌才晓得跪地讨饶,伏在地上不住泣道,“娘娘,奴婢失言奴婢失言,还望娘娘饶了奴婢……”

韩宓贞侧眸望了她一眼,只觉泪眼婆娑十分可怜,沉吟了半晌,便抬起眸子望向南泱,斟酌着词句,道,“娘娘,素慧虽口不择言,可心眼儿到底是好的,也是向着娘娘的。”

南泱暗自嗟叹一声,蹙眉冷声道,“本宫说过多少回,什么事能置喙,什么事不能,你已不是头回犯了,日后若再记不住,今后也不用在兰陵宫伺候,没的在外头乱说了话,教人戳本宫脊梁骨,给本宫扣个管教不力的罪名。”

素慧仍是慌张张地哭,边哭边磕头,“奴婢知错,求娘娘饶过奴婢吧,奴婢今后再也不敢了。”

她面上浮起几分不耐,摆手道,“起来吧。”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素慧面色一喜,又叩了好几回头才从地上站起来。

说了许多话,南泱本就是孕期,心情原就不畅快,此时更是烦闷,倦意也更重,挥退了内殿的一众人便又躺下了。脑中忽地记起了不日前万皓冉说的那番话,复又长叹出一声气。

宣召的懿旨,是在翌日辰时许传遍的六宫。

明溪伺候着南泱洗漱梳妆,待要为她系披风时却被她叫住了。

南泱睨了一眼明溪手中的绛色鹤氅,淡淡道,“今日头回见皇贵妃,这件儿鹤氅合适么?”

明溪心思到底还是剔透,立时便顿悟过来,连忙将手中的鹤氅放了回去,另换了一袭蜜合色的斗篷出来,南泱拿眼一望,这才微微颔首。穿戴妥帖后便扶了明溪的手乘上轿子往长春宫去。

长春宫究竟是后宫仅逊于凤仪宫的寝宫,雕梁画栋极尽奢丽,远远便能瞧见宫门口立着一个威武高大的人影,身着万朝后宫的内监衣饰。明溪细细一瞧,却觉此人生得极为面生,五官粗犷并不似中原人的精细,心头略微思忖便明白了几分。

她撩开轿窗帘子,朝南泱怒了努嘴,轻声道,“娘娘,您瞧。”

南泱闻言循声望去,瞧了瞧心中便有了个底。思虑自己是初到异乡,连宫中的宫人都用的自己人,想是怕遭人安插眼线,小心谨慎至斯,可见这个华察尔皇贵妃不是等闲人物。

宫门口的内监张望了一眼,脑子里头迅速回忆一遍前些时日熟记的三宫六院各嫔妃画像,见来人生得美艳非凡,姿容国色,眉间又烙红莲,当即便顿悟,朝宫内高声道,“淑妃到——”

从未谋过面的内监竟能刹那间便认出自己,看来是将后宫里的情势都摸透彻了,难怪前段日子不急着宣召觐见,这个华察尔不是盏省油的灯。

南泱眸子微微眯起,登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扶了明溪的手面上端起个浅淡适度的笑容,提步迈过了长春宫的门槛。

华察尔还未露面,偌大的殿内早已坐了许多的嫔妃,多数宫妃皆是聪明的,着装淡雅不显张扬,却仍旧有两三个色泽明丽鲜艳的主儿。黎妃周身上下一袭淡雅品竹,端坐在右方的第一个花梨木椅子上,端庄而清丽。

南泱入殿,众宫妃旋即起身朝她行礼,她含着个淡笑应了,明溪复又替她除下斗篷,她便徐徐在左方的第一个位置上坐定。

江璃蓉皮笑肉不笑地望她一眼,道,“有些日子没见姐姐了,怎么姐姐清瘦了不少。”

南泱淡漠地回望她,“近日本宫孕吐厉害,食不知味自然会瘦。”说罢上上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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