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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马戍凉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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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脚,长鞭忽人立而起,鞭尖直刺李剑南咽喉,李剑南收右手食指在鞭上一点,那长鞭宛如蛇被打了七寸般滑落匍匐于地。多闻天王的伞在手中一转,增长天王手中的长剑也是一声轻吟,两人正欲出手,陡觉面前的老僧禅杖黄光一闪,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二人不得不后撤一步,凝神以待。此时李剑南左手小臂一抖,第二重兑卦劲力发出,持国天王铁琵琶的左边一弦戛然而断。

杜牧大喝一声:“各位住手!”

持国天王面色惨白,按着断弦的右手还在不断微微颤动。而杜牧的半柄断剑正稳稳地横在他的咽喉上。老僧禅杖光芒忽暗,增长天王不由得退了半步,多闻天王的上身微微一晃。

持国天王缓缓道:“多谢这位小兄弟手下容情,不然断的就不是我的琵琶弦而是我的手指了。”李剑南收势,用指头捻了捻鬓角的头发,道:“我断发,你断弦,大家平手而已。你的铁琵琶指法变化多端,我也佩服得很。”

持国天王正色道:“我偷袭在先,又有我二哥帮忙,你并未出全力,这一仗,我是输得心服口服!”

李剑南也面容一整,道:“江湖上的过招也和行军打仗一样,总要有先出手的,谁也没规定要事先通知对方后才能出手,况且连盟军都要防三分,何况是敌对一方?我的确对你未出全力,那也是因为我潜在的敌人有四个,不管其他三个是否出手何时出手,我都要事先有所保留。”

杜牧向李剑南赞许地一笑,道:“好小子,不愧是顾前辈的高足。”

多闻天王道:“我们兄弟四个,今天认栽了,宝大师还没有出手,我和三弟就输了半招了……”

宝大师低吟了一声佛号,道:“四位施主原本也是峨眉山空灵寺的出家之人,只因着迷于四大天王降魔心法,竟为习武而舍修行,岂不本末倒置买椟还珠?而今又欲狙杀朝廷命官,简直是丧心病狂,已坠魔道!”

多闻天王长叹一声,道:“大师教训的是,请杜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四弟,我们这便退下了。”

持国天王急道:“大哥,天葱岭上的一班弟兄和你老娘的性命可还在那队黑衣剑客的手上呢!”

多闻天王惨然一笑,道:“恐怕我们如果杀了杜大人,也保不住他们的性命了。何况在这里已绝无胜算,不如在约定的日期之前赶回去拼那队黑衣剑客,还有三成胜算,大不了一起死!”

杜牧断剑入鞘。

李剑南奇道:“以四位前辈的武功,居然只有三成胜算,那些剑客什么来头?”

广目天王道:“说来惭愧,我们四兄弟本是凭一套‘四大天王降魔阵’在江湖上闯出名头的,但是七日前却败在十二个蒙面黑衣剑客手下,我们用了八种阵法变化,对方只用了三种变化,就击败了我们,本来我们就答应失败一方要替胜利一方做一件事情,再加上后来我们知道天葱岭上的众人已成人质,只好答应来与杜大人为难了,他们还说他们会另外有人调开护送杜大人上京的‘怒吼天尊’厉无龙好方便我们下手。”

杜牧呵呵一笑道:“我说厉无龙前天晚上在驿站怎么会不辞而别,只在桌上留下了兵符就走了。”

杜牧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件挂了红绳的木刻降魔杵,递给多闻天王,多闻天王茫然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忽然眼前一亮,欲言又止,杜牧含笑道:“果然是‘多闻天王’,不错,这正是‘风雅天尊’的‘降魔令’。”

李剑南道:“听说这位‘风雅天尊’在江湖中威望极高,‘先天无形剑气’已到杀人于无形的境界,他发的三道‘降魔令’,可是难得一见万金不换的宝物啊,有他出马,江湖上哪里有办不成的事情。”

多闻天王面上一红,道:“杜大人,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们实在不敢收。”

杜牧淡然一笑,道:“当年牛僧孺大人帮过二位天尊,怒吼天尊成了牛大人的近身侍卫,不过风雅天尊不愿入朝为官,就赠了这面降魔令给牛大人,扬州临别时牛大人又把这令牌赠与了我,既然四位的事情是因杜某而起,希望这令牌能帮上四位。”

持国天王叹道:“杜大人以德报怨,真丈夫也!”

李剑南忽然蹲身,用指尖在大殿青砖上嗤嗤有声地画了一个圈,又在圈中划了一个方块,然后在圈中飞速点了十二下,多闻天王也蹲下身,奇道:“小兄弟怎么宛如亲见一般,这十二个蒙面黑衣剑客的第一式变化正是如此!”李剑南又是运指如飞,在圈内连点二十四下,多闻天王不断点头。杜牧也蹲下身来,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李剑南叹道:“原以为此阵早已失传……原以为此阵没那么大威力……”

杜牧问:“难道这就是《孙子兵法》中未传的那个‘十二生肖诛仙阵’??”

李剑南道:“杜叔叔果然是见识广博,当世知道这个阵名的已经都不多了,真没想到此阵居然还有人会布!真是太可怕了,幸亏只是几个人在布阵,如果十二队每队一百人,真不知是什么威力了!”

杜牧道:“我曾读过一则野史记载,当年蜀国诸葛丞相讨伐孟获,在大军作战不易时曾用过此阵,后来诸葛丞相说此阵施展开来,杀伤力太大,阵中之人亦难控制,故而将此阵废弃不用了。据说孙武将军当年也不过是用过两次而已,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剑南郑重道:“四位天王如果见了风雅天尊,务必把你们对敌时这十二个人的三种变化详细告诉他,如果天尊能在这三个变化前制服这十二人,那就最好,如果拖到让他们施展第五个变化之后……那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四人点头。

杜牧道:“你们可以到洛阳去找天尊,这就走吧。”

待四人走后,李剑南才注意到宝大师仍是背对着自己,而头上的白气不但未消退,反而越是丝丝袅袅,不由心中一动,拱手一揖道:“晚辈李剑南,见过住持大师。”

宝大师仍不回头,问:“小施主可曾读过佛经?”

李剑南恭恭敬敬道:“读过一些。”

宝大师道:“是否认得我前面殿上的三尊像?”

李剑南道:“是佛祖释迦牟尼、东方净琉璃世界药师佛、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

宝大师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魔亦可以佛示人,奈何老僧执迷不悟,难求解脱,请小施主助我!”

李剑南跪伏于地,先恭恭敬敬对三尊佛像叩头,当叩完第三个时,撑地的两掌忽然翻起,左掌收小指屈食指结兑卦,右手收小指屈食指中指结震卦,分别刺向东方净琉璃世界药师佛、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

“药师佛”蓦然升到半空,“阿弥陀佛”则向左移了半个身位。

宝大师长吟一声:“善哉。”然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旋即身形稳住,头上白气散尽,凝了一层薄薄的冰。

李剑南微微一笑道:“佛本无相,魔亦无相,但有虚妄,乃以虚妄破之。”

“药师佛”飘然落下宝座,道:“你刚才居然是虚晃一枪,就逼得我们二人现形,好手段啊。”

李剑南拱手道:“我刚才已经拜过二位,算是先行赔罪了,如果二位仍是佛相,不但宝大师不敢出手,我也是不敢出手啊,毁坏佛像,恐怕几辈子都要遭殃的。”

“阿弥陀佛”也飘然而下,道:“我们却是相信这世就能修成,正如你所说,佛本无相,你毁的,不过是曾经做过佛的泥巴和草灰,又何罪之有?”说罢浑身一振,已抖落了一身彩屑,露出吐蕃僧人的打扮。那边的“药师佛”也是一抖之后露出一样的装束。

李剑南见二人皆是四十上下,双目精光闪动,显是内力修为深厚之人,戒备之心又加了一层。

宝大师将禅杖在地上一顿,道:“吐蕃国丹巴、江央二位国教护法未经我朝准允就偷入我国并私闯我大唐佛教胜地,于法于理,都有不合吧!”

二番僧对视了一眼,“药师佛”先道:“我是丹巴,老和尚你的‘三花聚顶’修得真不错,我的‘无上降魔大手印’这么久都攻不破你的灵台。”

“阿弥陀佛”却盯着李剑南,问:“小子,你刚才和那两个天王动手时用的是什么手印?如此精妙的手印怎么我看过的佛经上都没有记载?我记住了一个,是不是这样——”说着收小指屈三指结坤卦,挥手向殿内圆柱上凌空一指,那圆柱顿时飞出几块木屑,李剑南暗暗心惊,嘴上却淡淡道:“这个‘手印’叫‘坤卦’,是用来防御的,你如果读过《易经》,就知道了。”

江央皱眉,道:“那本什么《易经》好难懂的,我师父却说用来修行也很好,我就看不了。”

丹巴喝道:“江央,你忘了师父临行时是怎么嘱托的了,赶快超度了这姓杜的,我们还要快些回逻些呢!”

杜牧苦笑道:“又是我?我真是与佛有缘,看来是出不了这法门寺了。”

宝大师道:“杜施主,只要老僧在,便不容他人对你不利!”

江央嘎嘎大笑,道:“老和尚偏爱说大话,你刚才对付另两个天王的时候胸前露了一个寸许的小破绽,我师兄虽然没打开你的天灵盖,我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者’字内狮子印已经印在你的肝上了,虽然居然你能挺到现在不死,但如果你还要救人,那恐怕就力有未逮了!”

丹巴道:“你这老和尚的确有些道行,我们二人还没等出手,就被你以‘三花聚顶’的幻像困在了泥胎中,要不是那小子出手,我们三个恐怕就会活活耗死在这大雄宝殿之内了。”

宝大师咳了一声,道:“入相容易脱相难,我虽然重伤肝脾,那毕竟是有形之伤,你们两个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你们伤的是‘神’,刚才你们以佛祖相被我以‘三花聚顶’修为困于泥胎内,一时体相不分佛魔不定,早已大伤元气。我还可以医,你们却是神仙都救不了了,不信回去问你们的师父钵阐布国师!”

江央怒吼一声,道:“好你个老和尚,不管做佛做魔,我先超度了你再说!”双掌一合,小指无名指交错,两手大拇指相并,两中指向上扣住食指结“兵”字“大金刚轮印”向宝大师压来。

李剑南回头,道:“杜叔叔先走!我们二人顶多能拖一炷香的时间。”

杜牧长笑一声,道:“如果杜某真的就这么走了,也就不值得二位舍身相救了!杜某虽不精于技击之术,也还有这半柄断剑一腔热血,又岂容这两个番僧在我大唐撒野!”

李剑南胸中豪气顿生,左右手各结坤卦,堪堪接住丹巴的一记无上降魔金刚大惠印,但觉双臂酸麻,口中道:“杜叔叔,你来略阵,待我收拾这恶僧!”丹巴一掌凝于胸前,一掌托于丹田,悠然问道:“你能挡住我‘无上降魔大手印’中的几种手印?”李剑南不假思索道:“我能接你三招。”丹巴两掌如磁石般缓缓接近,又道:“我这八种无上降魔大手印,纵然你真的都硬接下来了,也难免气血逆走、心神错乱而死。劝你还是知难而退。”李剑南微微一笑,道:“宝大师说的不错,你现在果然是魔性中添了佛性,既然如此,不如这一仗我们不打了,你也不要伤害我杜叔叔了,可好?”丹巴面色一沉,道:“那你就直接死在我的最后一式‘摧伏诸魔印’下吧!”

李剑南丁字步站立,盯着他就快慢慢吸在一起的双掌,道:“‘摧伏诸魔印’固然威力惊人,但如不能伤人,必遭反噬,你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丹巴双目微阖,似已浑然忘我,双掌之间仅相距不到一寸。李剑南继续道:“我当然不会用我的‘掌上乾坤’和你的手印斗,但你一定听说过有一套剑法叫做‘有剑入无间’是专破各种内劲修为的吧,晚辈不才,恰巧学过这套剑法,看来今天只好勉为其难献丑一番了。”江央两掌忽然一僵,睁开双目,道:“难道你还有施展这套剑法所必须的三大上古神兵之一的‘有’剑??”李剑南抬手,龙吟声中,一把如秋水般光彩流动令人不敢逼视的长剑已跃入李剑南掌中。

杜牧叹道:“‘一剑在手,号令诸侯’!久闻此剑在春秋时便号称‘天子之剑’,今日一观,果然不同俗物!”

李剑南傲然道:“剑名曰‘有’,但有此剑,邪魔何惧!此剑一出,除非另两大上古神兵‘日月双轮’、‘六神枪’方可匹敌!”

丹巴快合上的双掌之间硬生生地又挤出了两寸缝隙,额上已沁出一层汗珠。李剑南仍是丁字步,剑尖缓缓前伸。

江央指法又变,左右手十指交错相叠,已经施出了第五字“皆”字“外缚印”。宝大师面色凝重,五心朝天,盘坐于地,连身上也氤氲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白气。

丹巴的双掌终于还是紧紧合在了一起,杜牧忽然觉得呼吸一窒。

李剑南不动。

丹巴双掌转动,指尖并拢,大喝一声,双臂前伸,刺向李剑南面门。李剑南双手握剑抬至头顶,直直劈下。

“嗤”的一声,剑与掌之间激起一串白烟。李剑南的剑尖轻轻抖动,缓缓垂地。

杜牧抢前一步,扶住李剑南的腰,却见李剑南的双肩上的白袍已被犹自汨汨而出的鲜血浸红。而李剑南的双眼却依旧平和沉稳。

丹巴怔怔地看了看眼前地上自己的半截拇指,忽然纵声狂笑,道:“原来你并不会‘有剑入无间’剑法,你的剑也不是‘有’剑!”

李剑南慢慢挺直身子,道:“能吓得你不敢全力出手,且能断你一指,又累你自废一臂,也不辱没这柄曾斩将无数的‘穿云’剑!”

丹巴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道:“我虽然伤了右手,但我的单手‘大轮坛手印’也不是双臂受伤的你所能抵挡的。”

杜牧绕前一步,挡在李剑南前面,李剑南低声道:“杜叔叔,你挡在前面,固然可以阻挡他的全力一击,但也干扰了我的全力一击,况且他目标在你,我不想我的伤白受。”杜牧叹了口气,后撤一步,与李剑南并肩。

丹巴左手伸直,在眼前划了一个大圈,然后又在大圈中划了一个略小的圈子,然后不断缩小圈子,杜牧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一浪胜过一浪,不由得已退了一步。李剑南双手握剑,将剑从地上一寸寸提起。

丹巴跃起,左掌大轮坛手印自上而下狠狠灌向李剑南。

释迦牟尼像突然从中裂成两半,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大殿上的百余只蜡烛齐齐一暗。

烛光一明。

李剑南眼前多了一个黑纱遮面、白袍如雪、手提长剑、豹头虎目、天神般的汉子。

丹巴眼前多了一个黑纱遮面、白袍如雪、手提长剑、豹头虎目、修罗般的汉子。

江央虎吼一声,一个箭步,左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丹巴,右手疾封丹巴胸前七处大穴,却发现仍是止不住师兄膻中穴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丹巴喃喃道:“修罗……你是修罗道来的……你是修罗……”

站于大殿中央的白袍汉子朗声大笑,道:“我如果是修罗道来的,又岂敢匿于佛祖像内。”

丹巴又怔怔地盯住那汉子手中的剑,那把长、宽、厚都异于普通剑的剑,那把在瞬间就刺破了自己修炼多年的大手印的剑,那把似乎只有这高大如修罗般的汉子才配使得的剑。

白袍汉子望着自己手中的剑,眼中也满是敬畏,缓缓道:“‘一剑在手,号令诸侯’这把就是号称‘诸侯之王’的‘有’剑,而我,恰恰是‘有剑入无间’剑法的传人,你也算死得其所。”

丹巴咬了咬牙,道:“你可敢报一下自己的姓名么?”

白袍汉子道:“本当告知,奈何我另有隐衷。”

丹巴转头道:“师弟,你的武功修为高出我甚多,但我今天不许你替我报仇,你要先把我的尸体运回师父身边,请师父为我做大圆满法事。”

江央垂泪道:“师兄,你是怕我战不过这三个人么。”

丹巴缓缓摇头,只微弱地说了一句:“你我师兄弟多年,你是从来没有逆过我的意的是么。”

江央哀嚎一声,抱起丹巴,大踏步走出大殿。

宝大师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低声道:“施主这一剑,不止帮了李施主,也救了老僧,没料到江央的九字真言印的修为已到如此地步。”

白袍汉子道:“不错,这江央本是个武学奇才,今日看来他的九字真言印与他师父钵阐布比也已相差无几,我也绝无胜他的把握,只是有些奇怪……”

宝大师道:“是刚才他被我困在佛像内时激发了灵性,现在此人佛魔参半,今后要对付起来就更难了。”

白袍汉子弓身一礼道:“多谢大师提醒。”

杜牧一抱拳,道:“多谢这位英雄相救,真不知何以为报!”

白袍汉子扯下面上黑纱,露出威风凛凛的络腮胡,上前一步,对杜牧倒地便拜,杜牧讶然,忙也上前一步相搀,口中道:“英雄这是何故?折杀杜某!”白袍汉子恭恭敬敬道:“在下沙州张议潮,代本人及沙州大唐子民、河湟大唐子民,拜见杜大人!”

杜牧道:“沙州张家?可是那位曾在我朝官至工部尚书的张谦逸一族?”

张议潮道:“正是家父!杜大人可知,此次天子为何召你入京?”

杜牧道:“公文上是写着改任监察御史,但我隐约觉得另有内情。”

李剑南插口道:“莫非是与收复河湟有关??”

张议潮以拳击掌,道:“李兄弟果然是聪明!吐蕃在唐后宫收买的眼线传来消息,说唐天子有议复河湟之心,正在从各地启用主战大臣并招兵买马,我在吐蕃王宫的密探更是打听出两大护法要对杜大人不利,因此我便星夜兼程赶来保护,在路上窃听到江央丹巴二人计划于法门寺内伏击杜大人,我便提早一步到了法门寺,匿于佛祖像中,没想到刚才也一起被宝大师的‘三花聚顶’罩住……”宝大师呵呵笑道:“怪不得你在佛像内没有任何反击,否则我怕是已经罩不住丹巴和江央了。”

杜牧皱眉道:“我官职卑微,无足轻重,怎会惹得几股势力都要杀我而后快呢。”

张议潮笑道:“杜大人万不可妄自菲薄,杜大人诗文,多有传入吐蕃者,吐蕃赤祖德赞赞普就常称赏大人乃旷世才子,尤其是他读过大人注的两篇《孙子兵法》后,曾对臣下夸赞不已,并说不愿与你为敌,并许下重金求你注的《孙子兵法》全本,但一直未得,所以这次他听闻朝廷要启用你收复吐蕃,才会下此杀手。”

李剑南道:“现在朝廷党争不断,杜叔叔是牛党牛大人的掌书记,想来指使那队黑衣剑客的,说不定与牛大人的对头有关。”

杜牧摇头道:“李德裕大人固然与牛大人势同水火,但李大人操守一向不错,且我弟弟现在还是他的巡官,他当不至于向我下手。况且李大人又不在京城。”

张议潮拱手道:“杜大人关注河湟已久,又深通兵法,定已有了收复河湟的良计!”

宝大师道:“诸位不妨到我禅房一叙,老僧当亲自奉茶。”

李剑南道:“怎么今日寺中不见其他僧人?”

宝大师道:“今日皇上召我灵师弟去讲法,之后又有人来说二公主宫中闹鬼,要多几个人去做法事,所以这寺中就剩下十几个人,都在后院呢。”

杜牧道:“定然都是宦官前来传旨的了?”宝大师点头。杜牧若有所思。

四人围桌坐定。

杜牧探手入怀,掏出一卷羊皮,在桌上展开,刺的却是一幅地图。张议潮轻呼道:“这是河湟吐蕃一带的地图!画得好精细啊!”

杜牧道:“我平日里此图从不离身。算来我大唐失河湟,也是因当年安史之乱,肃宗皇帝召西域之兵勤王,如果这十五万能征惯战的将士在,吐蕃也不能如此猖狂……乾元元年始吐蕃开始蚕食鲸吞我河西疆土,至建中二年我朝最后一城沙州被陷,而今五十余年,我泱泱大国竟无力抗击吐蕃收复河湟,任由我大唐子民为番邦蹂躏奴役!”

张议潮双拳紧握,虎目含泪,道:“我们沙州军民,守了几年,外无援军,内乏粮草,盟军回鹘也未驰援,沙州刺史周鼎意欲焚毁城郭,弃城率众东奔,但诸部将以为,倘若如此,沙州将永不复为我大唐领地,都知兵马使阎朝缢杀周鼎,继续抗番,从大历五年苦守到建中二年,守了整整十一年,最终弹尽粮绝……阎朝与吐蕃主将绮心儿相约,沙州城民众投降后可不外迁,方才投降,是以沙州城中大户,如李姓、索姓、张姓都得以留在沙州城中,沙州城破后,身强体壮者沦为奴婢,羸老者皆被杀,或凿目断手,弃之而去!汉人行走在大街上,必须弯腰低头,不得直视吐蕃人……我沙州几大家族元气尚在,一直在谋求起义归唐啊!”

杜牧动容道:“张英雄身陷敌国,却如此忠肝义胆,杜某素来敬仰沙州军民抗敌之事,每一听人提及一次,都不免心潮澎湃,恨不能早生几年,去守我沙州!如果这次圣上真肯派我去收复河湟,那真是遂了杜牧平生所愿!”

李剑南道:“要是我也能一同前往就好了。”

张议潮一拍李剑南肩膀,道:“难得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此大志,如蒙不弃,咱们便做个异姓兄弟如何?”

李剑南面上一红,道:“张大哥人中豪杰,又年长我那么多,可是我叔叔辈的,我怎敢无礼……”

张议潮哈哈大笑,道:“刚才我在佛像内观察兄弟你的言行举止,颇有大将之风,稍加历练,必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绝不会在哥哥我之下,你虽然称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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