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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马戍凉州-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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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吐谷浑占领就是被我们义军占领,而凉州,也将成为一座孤城。尚延心一步挺进,便盘活了河西诸州、与吐谷浑王化敌为友、和凉州的烛卢巩力也变成遥相呼应……”

张议潮点头,道:“不愧是‘吐蕃第一名将’,先发制人,气势汹汹,那烛卢巩力也是吐蕃五虎将之一,联手起来,还真是让人头痛。”

阎英达重重哼了一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老阎早就想会会那什么‘吐蕃五虎将’了,可惜现在只剩两个,再不打,恐怕就没机会了!”众人哄然大笑,安景道:“尚延心的‘三股烈焰托天叉’,有万夫不挡之勇,平生未尝一败,莫非你的大斧子能和他一较高下?”阎英达涨红了脸,高声道:“不打怎么知道我斧子厉害还是他叉子厉害!”

林虎接口道:“有个人,不用打,我就知道他不是阎老哥对手。”阎英达一喜,问:“谁啊?”林虎翻着白眼道:“烛卢巩力。号称‘儒将’,手无缚鸡之力。”阎英达一怒,抬手作势要打,温龙飞嬉笑着抬手托住阎英达手腕,道:“小林子净胡说,你根本就没机会和烛卢巩力面对面交手,他帐下的先锋官可是罗家枪的传人罗秀,你铁定过不了罗秀那关。”阎英达摆臂晃开温龙飞,冲张议潮一拱手,道:“给俺三千兵马,俺要去会会那罗秀!”张议潮看了看安景,道:“还是你们两个一起吧,不过不是要你们去冲锋,而是断后,掩护我们大军向肃州撤退。”

张淮深道:“叔叔刚才说尚延心是外强中干,是不是说他的后防不稳固,有机可趁?”张议潮赞许地点点头,道:“正是。”张淮深续道:“吐谷浑王跟尚延心只是暂时的合作,真有事情时不会真心帮他;大唐的凤翔、朔方两地节度使,随时可能出兵袭扰他的后方,而他后方几个州,现在都兵力空虚……”

李剑南也微笑,点头,道:“说得好,我补充两点:一,鄯州。鄯州现在是论恐热旧将莽罗急藏镇守,他虽然归降了尚延心,但未必死心塌地,此人向来奸诈狡猾,可予以利用。二,兰州。现在河州、渭州、岷州、廓州都可以说是城防空虚,只有兰州,还有磨离罴子的一万重骑兵,我亲眼见识过磨离罴子另外一万重骑兵的可怕战斗力。尚延心没带这一万重骑兵出来,就是他也顾忌到后方几个州的空虚和大唐可能的威胁,兰州地处他整个后方的中心地带,可以作为他此次进攻义军的后备军,也可以驰援其它所受攻击的任意一州,是让他满盘皆活的好棋。”

张淮深面色凝重,点头道:“经李叔叔这么一分析,我们的形势更加不容乐观,看来偷袭他的后方也不大容易。”张议潮眼中精光一闪,道:“他尚延心以攻代守,难道我们义军就不会以攻代守么!尚延心、烛卢巩力二人,我们且不去理会,义军佯装撤退向肃州,集合肃州和调用沙州部分兵力,主动出击吐谷浑王,然后从大非川一带,攻占鄯州、河州、渭州、岷州、廓州,就是不与尚延心正面交战,看他能跟着我们耗多久!”

李剑南击掌叹道:“此策略精彩之极,大手笔!恐怕那尚延心也始料未及!大哥也算准了尚延心即使占据甘州、肃州,也不能长期盘踞,等于扔了两根鸡肋给他。吐谷浑王一灭,一劳永逸!我会写信给王宰、崔度,让他们从旁协助,以使尚延心、烛卢巩力腹背受敌!”

张议潮喜道:“那好啊,你跟此二人交情非浅,他们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李剑南一咬下唇,道:“想击溃吐谷浑王的三万大军,就必须让他后院起火、补给不足、军心涣散,如果靠硬拼取胜,义军吃掉吐谷浑部,也无力应付尚延心及继续攻占河西诸州了!”张议潮哈哈大笑,道:“兄弟你心中一定是有了良策!”李剑南朗声道:“正是!小弟这次是自己请命,不过,我要带九十九个人!”帐中龙虎军九十九人欢声雷动。张议潮含笑道:“你是想直捣吐谷浑王王庭,烧他的后备粮草,然后以此隐隐威胁廓州、河州,对尚延心敲山震虎!”

李剑南道:“大哥一猜便中。不过,我还要在途径鄯州时,拿下鄯州!先为义军挺进,扫平一个障碍,增加一份助力!”张淮深奇道:“现在鄯州守将莽罗急藏是当初论恐热手下得力干将,鄯州又城高池深,便是有一万精兵,三个月内也不敢说一定能攻下啊……莫非李叔叔是要刺杀了莽罗急藏?”李剑南摇头道:“杀了他,我可以做到,但鄯州现在残存着一些尚婢婢原来的势力,论恐热的部下也只有莽罗急藏能制约住,杀了他会使鄯州混乱不堪,未必对我们有好处。此人向来自私自利,善于明哲保身,他可以投靠尚延心,也可以投靠我们,只要保障他的地位和利益,就一切都可以谈……”

当晚,李剑南分别写好给崔度和王宰的信,交给张议潮,然后率九十九名龙虎军,趁着夜色,轻骑直奔鄯州。

张议潮、张淮深目送一百人远去。张议潮从怀中掏出李剑南写给崔度和王宰的信,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张淮深问:“叔叔怎么还不差人火速将信送出?”张议潮叹道:“淮深啊,以后这支义军,是要交给你指挥的,凡事呢,都要多考虑一层……你觉得,我们可以打败吐谷浑王么?”

张淮深眼中光彩流动,坚定地道:“可以!以我们义军现在的战斗力、士气、人数,都是可以轻易击败吐谷浑王的!”

张议潮轻笑了一声,道:“你李叔叔不相信;尚延心和烛卢巩力不相信;崔度和王宰不相信;大唐皇帝不相信;吐谷浑王不相信……淮深,你要记着,一个人的尊严、一支军队的尊严、一个国家的尊严,很多时候,是要靠一刀一枪、流血流泪拼杀得来,不能一味依靠外力,那样不但别人瞧不起你,你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尤其是在你可以借助强大外力时你选择自己扛下来,才算是真正的英勇和成熟!”

张淮深大声道:“正是!当初我们要借助李叔叔、借助崔度的大唐军队的力量,并非仅仅是想投机取巧因人成事,现在,我们足够强大了,就不该再一味避让,而应该痛痛快快打出自己的威风!”

张议潮一按张淮深肩膀,沉声道:“正是!这一仗,就由你来打,义军,以后是要由你来统领的!不过叔父会从旁协助你。”张淮深笑了笑,又皱了皱眉,道:“那……李叔叔……”

张议潮仰头,望着浩瀚的星空,道:“非常人做非常事,我很钦羡你李叔叔的所作所为,奈何我羁绊太多……真正制服尚延心,恐怕还是要你李叔叔出手的,再说,他用三年时间训练了这支强大的龙虎军,我没有理由阻止他带着这些人驰骋沙场,或许,这支百人部队的真正威力,只有你李叔叔才真正清楚!”

莽罗急藏惶惶不可终日。

顺利打下鄯州城后,等来的却是两个逃回来的论恐热的亲兵带来的论恐热和尚婢婢同时失踪的消息——他立刻感觉到大事不好,并且立刻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如果论恐热和尚婢婢都消失了,自己所占据的鄯州,吐谷浑王早就对之虎视眈眈;尚延心会觉得接管名正言顺;而从沙州崛起的张议潮义军,也定会将下一个攻击目标定为这里!莽罗急藏不想三面受敌。但他又不能同时投靠三面。当他听到尚延心已经从渭州兵发鄯州时,他立刻修书投诚。预料中的,尚延心对他礼遇有加,毕竟,他莽罗急藏还可以收服制约论恐热的一些残部。可是,投靠了尚延心,就等于跟吐谷浑王及张议潮公开对立的起来。他一点都不信吐谷浑王和尚延心的所谓“联合”,好在吐谷浑王全力攻打肃州去了,本来他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但当他得知尚延心和烛卢巩力在甘州扑了个空,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心头徘徊不去,如果张议潮取胜或吐谷浑王取胜,鄯州和自己的性命,都将岌岌可危!

远远的,莽罗急藏听到呼喝打斗的声音。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用火石点燃了桌上的一根白蜡。打斗声又近了些。莽罗急藏用有些微微抖动的左手中的银刀,切下了一片已经冷硬的羔羊肉,当他将半碗马奶酒和这片羔羊肉刚刚在口中混合起来的时候,那个白纱罩面的黑衣人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

黑衣人道:“你府内八个高手埋伏的方位都很特别,无论我从哪里进来,都不可能不让你知道。”

莽罗急藏又拈起一粒油炸蚕豆,道:“这八个人,虽千军万马中亦能来去自如,但遇到你,就成了摆设……你是吐谷浑王的人还是义军的人?”黑衣人反问:“你希望我是谁的人?”

莽罗急藏沉吟道:“我原以为你是尚婢婢的人,现在看来,你最可能是义军的人。我对张将军向来景仰,也不想与义军为敌。”

黑衣人道:“我知道你现在三面为难,我愿意做个中间人,让你高枕无忧。”莽罗急藏将上身向前探了探,道:“请高人赐教!”

黑衣人道:“你是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现在大局未明,我就算逼你投降义军,你也不心甘情愿,义军也不放心……如果义军打到鄯州,你高悬免战牌,我保证义军不会攻打你;如果尚延心要带军队进入你鄯州,你也不要放他进来,我保证他现在不会跟你翻脸;至于吐谷浑王……过几天他就消失了。”

莽罗急藏连连点头。黑衣人加重语气,道:“你朝三暮四明哲保身,虽无可厚非,但你如果胆敢放尚延心进城或出兵帮助尚延心增援吐谷浑、廓州、河州、兰州等,我包你身首异处!”莽罗急藏忙不迭点头。黑衣人语气转缓,道:“如果到时你看义军取胜把握大,你也可以出兵助义军,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莽罗急藏眉开眼笑。

鄯州西北角沙丘上的温龙飞有些不耐烦,对林虎嘟哝道:“早知道等人这么难熬,还不如和老大一起进城。”仰躺着的林虎打个哈欠,道:“这几天都是夜行晓宿,难得我起了睡意,你就别吵了……老大连吐蕃赞普达玛都是说杀就杀,区区一个莽罗急藏,老大亲自去简直是给足了他面子。”

放哨的范辽喊了一声:“老大回来了!”或坐或躺的龙虎军几乎同时立起,一身黑衣的李剑南摘了罩面的白纱,道:“不是让你们前半夜好好休息休息么,不养足了精神,怎么去端吐谷浑王的老窝?”

潘季防喊道:“老大,一想到有仗打,我们怎么睡得着啊?就算我想睡,我腰上这三十支连珠箭也不肯睡啊!”李剑南呵呵笑道:“明天你的连珠箭正好派上用场。这次我们没全配齐勾镰枪,只能等和张大哥会合后才能过瘾了,不过我们这三千支箭,要是一支都不浪费地招呼到留守的吐谷浑士兵身上,那效果——”众人立刻来了兴致,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李剑南在月色下铺开地图,众人围成一圈。李剑南道:“吐谷浑王庭所在积石山,山势险恶,正面上山的那条大路,机关重重,四周有隐蔽的箭楼,又有铁滑车镇守,强攻就算两万人也未必奏效。积石山山脉的后面,是一道瀑布,只有两三个岗哨,山前的巡逻兵相对较多,山后的,按地图上的标注,大概一个时辰才有一次,我们必须要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攻上山顶,占领王庭,然后点燃吐谷浑王在山顶储备的粮草,之后从大路杀下去。据我估计,山上大概有两千人,山下大概有三千人。吐谷浑其余人马,来不及增援王庭。我们这次行动,要善于在局部上集中力量,以多打少。注意互相配合互相保护,烧了王庭和粮草后,以安全撤退为第一目标。我想,吐谷浑人做梦也想不到,有这么一支队伍从天而降!”

和在深夜仍然灯火通明欢歌笑语的积石山顶的王庭相比,山后除了瀑布撞击岩石的轰鸣声,就不再有什么能吸引人注意力的了。等山下那队高举着火把的巡逻兵一过,山顶的相距各五十尺的三个哨兵就一改刚才挺拔的站姿,抱着枪坐倚着身后的石头,开始打盹。下面的巡逻兵要再过一个时辰才会路过,他们路过两次之后的半个时辰,也就是子时交丑时的时候,就可以回山顶兵营的帐篷里美美睡上一觉了。

没有人注意到瀑布下泻的声音有了些微的变化。

李剑南紧闭双目,按着刚才的记忆,手脚并用,沿着一处水流不十分湍急的瀑布缝隙艰难上行。他的腰上,盘着一条粗长的绳索。

就在他手脚都开始微微麻木时,他接近了山顶。一只手扶着峭壁上的凹陷,一只手解下腰间的绳索,李剑南将绳索环成一个活扣儿,轻轻套在了山顶端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拉紧。潘季防顺绳索轻巧地攀缘而上。

二人偷偷露出半个头,看看成品字形排布的三个哨兵,又将头缩回去。李剑南顺绳索下滑半个身位,潘季防双脚踏在李剑南肩头上,李剑南将身子慢慢上移,潘季防摘背上弓,从腰间抽出三支箭,露头,三支箭在左手弓背上散开,右手捏住三支箭箭尾,手指微动,弓弦拉到一半,手一松,“飕”,一声轻响,三个打盹的哨兵咽喉相同位置同时中箭,就都在半梦半醒中一命归西了。潘季防缩回头,李剑南上崖来,猫着腰,先用左手在草丛中轻轻向前摸索,一停,潘季防跟上来,李剑南右手剑轻轻一拉,隐藏在草丛中的一条细细的绳索断开,二人各捏一头,轻轻在左右放松。线上缀着的数个小铃铛才没有发出响声。二人一共割断四条这样的细绳。潘季防收回了自己的三支箭。

龙虎军剩余全体队员顺绳迅速攀岩而上。

王庭外的五个游动哨被依次放倒,拖走。李剑南的眼前越来越亮,高亢的羯鼓声中,正中宝帐内夹杂的男女调笑之声几乎都清晰可闻了。李剑南对林虎、温龙飞打了个手势,四支箭同时飞出,宝帐周围的四盏高高的气死风灯同时灭掉,就在大帐的周围的二十个护卫一愣神的工夫,已经有数十条黑影窜至身边,一对一,李剑南、林虎、温龙飞踢开宝帐的门帘,两柄弯刀左右袭至,林虎、温龙飞分别接住,李剑南顺着猩红的地毯,继续大踏步走向宝帐正中几案后那个脸色苍白的鹰钩鼻老者,周围的歌舞姬尖叫着四散奔逃,那老者抓举起几案,狠砸向李剑南,李剑南左手一伸一缩,几案被轻飘飘放到了身后,人已逼至老者面前,老者大吼,挥刀,刀上镶嵌的猫眼一闪。刀势沉稳老辣,攻守兼备,李剑南一挑眉,撤后一步,老者跨步竖劈出第二刀,李剑南再退一步,老者信心大涨,正要再跨一步攻出第三刀,却听得身后有布帛撕裂之声,接着身后两道劲风袭至,老者刚欲转身,就在半转未转之际,李剑南抬步、出剑。老者抬刀,格开李剑南的剑,身子一振,两截带血的剑尖已从他的胸口左右钻出。

林虎、温龙飞此时也将另外两个用弯刀的护卫料理掉了。李剑南道:“先将宝帐四周的这千余卫兵歼灭,然后林虎带虎队三十个人去烧西边的粮草;温龙飞带龙队二十个人去占领西山口的上山通道,务必控制住那些铁滑车。剩余人协助策应。”

山顶乱作一团。很多帐篷中被惊醒的卫兵在懵懂中已身首异处,而另外一些穿着内衣摸到刀枪冲出大帐的卫兵基本都被站在各个帐篷顶上的龙虎军一箭一个射倒。

山下的巡逻兵发现王庭火光冲天,赶紧鸣锣。

两千多人从山下顺西山口大路向王庭进发增援。就在密密麻麻的他们快要上到山顶时,并排而下的四辆装满巨石的铁滑车顺着陡峭的大路冲下——吐谷浑军死伤狼藉、阵脚大乱,如潮退去。

看着一垛一垛熊熊燃烧的粮草,李剑南一挥手,带领林虎等人向温龙飞的西山口靠拢。温龙飞兴奋地道:“刚才这四辆铁滑车,至少让这帮家伙死伤了数百人!”

李剑南看着又在重新集结试探上攻的吐谷浑兵和山下的火把分布,问温龙飞:“还有几辆铁滑车?”温龙飞道:“还有八辆!”李剑南道:“林虎,带其他弟兄从瀑布那边下去,把咱们的马备好。温龙飞,你和我留下来玩儿剩下的铁滑车。”温龙飞煞是兴奋,林虎大叫道:“老大!你这是什么话!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李剑南拍着他肩膀,嘿嘿笑道:“你尽管走你们的,别耽误时间,我们有半个时辰,也该能和你们会合了。”林虎看他胸有成竹,将信将疑,道:“你可要说话算数!”李剑南哈哈一笑,道:“我就算舍得自己,也不能让老温跟着赔进去不是?”林虎这才转身,带着九十七人列队离去。

温龙飞道:“这帮小子这次学奸了,分两队贴着大道的山崖向上走。李剑南随手一挥剑,四辆铁滑车又轰隆隆呼啸而下,这次两边的吐谷浑兵虽也有百多人的损伤,只是稍做修整,就再次沿着大道旁的山崖上攻,山下两旁,是伺机而动的千余兵马,他们清楚,山上只要再放四辆铁滑车下来,就再也没什么可以用来与他们大军抗衡的了!果然,在他们最前端的两个人已经接近山顶时,山上还没有动静,步兵顺着两边的山崖,已越上越多——最后四辆铁滑车,终于也带着巨响冲了下来,两边的两辆铁滑车让顺崖而上的那些步兵难以幸免,而中间的两辆铁滑车,仍象上次一样,顺着大路,毫无杀伤力地一路奔驰而下。山下的吐谷浑兵,早已闪躲在两旁。等这两辆铁滑车撞上了歪在山脚附近的前面的铁滑车后,众吐谷浑兵,发一声喊,一起顺大路向上冲去。

两辆铁滑车内,先是几块沉重的大石被掀落,接着露出李剑南和温龙飞的头,二人迅速下车,借着黑暗,贴着山脚,向瀑布方向急奔。

天色渐白。林虎放慢了速度,等李剑南的“银蹄金鬃呼雷豹”从后面赶上来,歪着头刚要说点什么,和李剑南并排的温龙飞先道:“老林,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怎么毫发无损逃出来的?坐吐谷浑专门为我们预备的铁滑车呗!”

林虎愤愤不平道:“这个我当然猜得出,我是想问老大,那中间两辆铁滑车明明可以载四个人的,为什么让你坐不让我也坐!”

李剑南哈哈大笑,道:“出意外时,两个人跑更方便些,你得承认你跑起来速度比老温差那么一点点,不过你骑马的技术就比老温好那么一点点……行了,后面没有追兵,让兄弟们在前面的湖边小憩一下。”

龙虎军诸人围坐在一起,只兴高采烈地谈论刚才杀得烧得如何过瘾,哪里有人睡得着。林虎问李剑南:“老大,下一步是去和张大帅到鄯州会合么?”

李剑南倚着树,打着哈欠,道:“还太早,几天之后,吐谷浑王庭被端、后备粮草被烧之事就会传到吐谷浑王和尚延心耳中,那时他们军心必乱,张大哥才能迅速取胜,逼近鄯州,我们早过去也是干等着。”

林虎眼珠一转,道:“与其等着,不如我们兄弟再干一票!”李剑南苦笑摇头,道:“这么多年了,还是脱不了匪气。你是不是看上岷州了?”

林虎笑嘻嘻道:“老大英明,咱林虎的兵法也不能白学,岷州离河州、渭州都距离较远,本来镇守的兵将就少,这次被尚延心征调后,现在大概剩下了不到两千。这岷州本是尚延心的大后方,如果我们把岷州占了,河州、渭州、兰州就会人心惶惶,而尚延心也必然疑神疑鬼,尽早回兵。”李剑南长声道:“你是不想等到崔度出兵吧。”

温龙飞嘿嘿一笑,道:“我看老大你也未必想等崔度出兵,我们在鄯州和吐谷浑行动如此顺利,如果到凤翔,应该不比义军的信使慢多少……如果还象上次解沙州之围那样搬崔度的凤翔救兵……岂不是又在老大的公主面前丢了面子……”

李剑南嘿嘿道:“你们两个家伙,原来早就算计着要在崔度接到我信之前动手了是吧?”林虎、温龙飞陪着笑,连称“不敢”。李剑南微闭双眼,道:“我其实也不想……崔度这边何时出兵我不是很急,关键是王宰那边,王宰能把烛卢巩力牵制回凉州,如果王宰的骑兵能和磨离罴子那一万重骑兵交锋……才算是真正的棋逢对手,不然这一万骑兵到了尚延心手里,杀伤力倍增,我义军堪忧啊……”

旁边的范辽插口道:“我看也未必,我训练了五千用勾镰枪的步兵,对付起骑兵来正合用,那一万兰州骑兵能厉害到哪里去?”李剑南不答,向树上一仰,道:“兄弟们,睡觉!”林虎、温龙飞用不依不饶的眼神死盯着李剑南微闭的双眼,李剑南梦呓般地咕哝了一句:“两天后的深夜,攻占岷州。”

烛卢巩力一进帐,就发现尚延心面色沉重。

烛卢巩力轻声问:“听说有廓州紧急军报?”尚延心伸手,将刚才自己正在看的军报递向烛卢巩力。烛卢巩力仔仔细细看完,抬头,问:“将军相信几十个人就能无声无息摸上戒备森严的吐谷浑王庭、杀吐谷浑宰相及千余兵将,最后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这种事情?”尚延心用食指搓着眉心,断然道:“不信!除非是一百个李剑南……我怀疑是留守的吐谷浑兵玩忽职守,被张议潮的大股部队突袭得手,为逃避责任,才对外妖言惑众,除非彻查后,我才会相信!”

烛卢巩力道:“可是张议潮的义军主力,的确正在肃州附近,怎么可能凭空突破我们的布防,出现在鄯州一线并进攻积石山?如果有超过千人的队伍经过,廓州和鄯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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