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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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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蔚说:“怎么没有?便宜,牲口草料钱全免。”

梁父吟明白了,笑道:“什么南关环球大旅馆?大车店吧!”见杨小蔚默认了,就埋怨她,“怎么住那地方去了?”

杨小蔚自然有她的理由,说:“办事方便,又省钱。”

这时楼外忽然响起摩托车声。白月朗说:“有人来了。”

梁父吟警觉地走到阳台上,必挂旗的地方朝下看看,来人面熟,好像是艺文同盟的孙干事。

一阵楼梯响后,有人敲门。梁父吟拉开门,果然是孙干事,忙客气地请他进来,猜到艺文同盟可能有什么活动。

孙干事摇手,不想进屋,说改天再来打扰,今儿个忙不过来。他从文件包里抽出几张纸,递过去,说:“艺文同盟的翟委员长让我送个急件,是营救西江月的联名上书,委员长说梁先生的名气大,没你签字分量减半。”

梁父吟看了白月朗一眼,多少有点意外。沉吟着,不知这姓翟的哪来这么大胆子,敢替西江月求情,于是刺探道:“他的案情听说很重啊,不是拉出去差点枪毙了吗?”

孙干事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又不是政治犯了,只是走私了一车大米,是经济犯。弘报处的徐晴都出面了,她可是国务总理的外甥女呀。艺文同盟也想把他保释出来,若真是反满抗日分子,艺文同盟也不敢伸头啊。”

这话有理,梁父吟看了一眼文书,上面已有几个签名,都是梁父吟认识的,有唱京剧老生的周景充,有擅长画马的魏国辰,还有说大鼓书的窦宝贵。

孙干事说:“这上头还没签几个人名,我们五个人分头跑呢,我跑西南城这一片。”

梁父吟拿了一包烟递给他,又忙着到厨房烧开水,孙干事说:“我不渴,别烧水了,你签了我就走,还有二十多家没跑呢。”

“哪能连口水都不喝呢,”他一边开煤气点火烧水,一边一个劲儿向白月朗使眼色,白月朗不懂,后来终于明白了,她悄然站到窗下,向外指指,梁父吟心领神会地点头。

于是白月朗像是很无意地站到了窗下,向外观看,她忽然煞有介事地演起独角戏来,她向楼下喊:“你找梁先生?急事?就一分钟?好,我告诉他。”

梁父吟从厨房探出头,问:“谁找我?”

白月朗说:“是个警察,他说有急事,让你下去一下,一分钟。”

梁父吟显得很不耐烦,一边抱怨地说:“大概又摊派什捐税了”,一边向孙干事致歉,“对不起,稍坐,去去就回。”又叮嘱白月朗,“请白小姐帮我看着点煤气炉子。”他一溜风地下楼去了。

梁父吟一口气跑到街口到四海居酱菜店,先给老板甩过去十元钱:“买几包烟,地球牌的,剩的不用找了。”随后又说要借电话用用。

老板客气地说:“这不和自个家的一样吗?梁先生不用客气,随便用。”

梁父吟摘下耳机拨了一串号码,通了后,他说:“是理事长吗?我是梁父吟,我还怕你不在呢。呵呵,也没什么大事,方才艺文同盟派了个干事来,说要发起一个签名活动,援救西江月出狱。”

这既是通报,也算是请示,甘粕正彦肯定会满意。不过甘粕正彦在电话里说,这是他的自由,想签就签,不想签就不签嘛。

梁父吟说:“我毕竟是满映的人,怕万一不慎给理事长带来麻烦。西江月其人,我虽然认识,却无深交,西江月的事我也不知底细,所以想请示一下理事长。”

对方显然很满意,称赞了他的慎重和本分,甘粕正彦完全以客观角度说:“听说西江月事儿不大,上次拉他去陪绑都没诈出什么来,好像最后只是走私大米的事查有实据。不然,这些人也不会伸头保他吧?”

这等于支持梁父吟签名,他忙说:“既然这样,那我就随帮唱影地签了。”

甘粕正彦说:“你想好了就签吧,也是救你们同行的善举呀。”梁父吟道了再见,放下耳机,从柜台上拿了烟,向老板点了点头,走了。

回来后,梁父吟说了句“不好意思,叫你久等了”。马上拧开自来水笔签名,他说:“既然西江月只是个经济犯,就又当别论了,只要不是战时有害分子,就该具保营救,何况有翟委员长说话,还能不遵命吗?”

8

在特高课留置场优侍室里,西江月病体恹恹神情恍惚地坐在床上,徐晴一口一口地喂他稀饭。他吃了几口就摇头不想吃了。徐晴问他:“尝出这是什么粥没有?”

西江月茫然,“不是小米粥吗?”

徐晴说:“你可白瞎我一片心了。”原来这是冰糖银耳燕窝粥,她让舅舅向帝宫御膳房里要来的,叫他快吃了。

西江月这才自己接过碗全喝了下去,一边说自己是“食不甘味”。

徐晴大骂币原司照这个王八蛋,太坏了,让西江月去法场陪绑就是他的主意,私自对西江月用刑,也是他背着上头干的,本来上次徐晴上上下下打点得差不多了,都准备放他出去了,这家伙来了这么一手,甘粕正彦极为恼火,请求处分他呢。

西江月的目光有点呆滞、发直,不知徐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晴哄着他说:“好在噩梦都成为过去了,一天云彩都散了,不单我和舅舅为你鸣冤叫屈,甘粕正彦也说话了,艺文同盟也挺够意思,征集了二百多个艺术家、作家签名,是梁父吟领衔,强烈要求保释你,事情闹大了,也是好事,关东军当局已答应放人了。”

西江月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倜傥风流,也失去了热情。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出去还有什么意思?谁还会相信他?况且,在酷刑和陪绑过后,他什么都说了,地下组织会像处理叛徒一样把他除掉。他不想出去,也不敢出去,相对说,留置场倒是安全的,是苟活的避风港。西江月让徐晴跟宪兵队说他不出去。

徐晴说:“你胡说些什么呀,告诉你,你不会被他们当叛徒的,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供出来的人,他们一个不捕、一个不抓,就当没那么回事。你的同志还会把你当同志看待,这你放心了吧?”

西江月更加茫然,“这又是为什么?日本人的特高课不就是要千方百计破坏我们反满抗日组织的吗?狼怎么会不吃羊?”

徐晴说:“以后抓,是以后的事。那就不关你的事了。不能让人家知道是你供出了他们。将来你的同志因为别的案子牵进去,也就和你没关了。”

西江月明白了:“你是说宪兵队放了我,还想让地下组织对我信任如初,这可能吗?我落过一次水了。”

“落水有什么关系?”徐晴说,“我的同志落水的多了,接上关系不也都照样效力吗?关键是他们肯定要摸清,要经过甄别,看你是不是变过节,如果你没给同党造成半点损失,那他们凭什么不信任你、不重用你?你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只会更高。”

西江月想想也是,说:“可我还是有隐忧,我都陪过绑了,为什么又这么轻易放我?人家不会起疑心吗?”

“陪过绑都挺过来了,证明你坚贞不屈,上哪儿找这样的英雄去!结果嘛,还是我从前就已经给你设计的,也不能说你是被错抓,总得找点儿理由,说你是因为走私一车皮大米,经济犯。”

西江月哭笑不得。如果大家真的相信他只是个经济犯,那倒轻松了。

徐晴便帮他换衣服,催他刮刮胡子,要仪容整洁才好,说:“下午三点,新京医大师生派代表来接他回校,很隆重,够光彩的了,还不打起精神来。”

西江月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徐晴一手操办的,没有她张罗,自己早死了。

他刚说子一句感激的话,徐晴就打断他说:“你知道就好,我不管你是听命于重庆还是听命于共产党满洲省委,也不管你将来是不是为特高课服务,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只求你平安,只求两个人永远相亲相爱……”她的眼里甚至涨起了泪潮。

西江月深为感动,抱住她,一时,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徐晴了……

9

张云岫提着菜筐从街上回来,见张云峰蹲在三马路镶牙院门前街旁看人家耍猴卖药呢。他拍了弟弟一下,知道张云峰是来找他的。

张云峰说:“等哥哥半天了,我是来告别的,明天就要回山里去了。”

张云岫也不好随便请他到镶牙院里坐,兄弟彼此都明白,是不能随便接触人的,特别是横的关系,离开建大后,这么久了,他连陈菊荣都没敢去见。他写信都托人拿到外地去邮,陈菊荣近在咫尺,却有如隔着天河。

张云峰也不是从前头脑简单、好冲动的张云峰了。他倒关心起哥哥的婚事,问道:“难道你一辈子不想见陈菊荣了?”

“快熬出头了。我一旦回到建国大学,就不用偷偷摸摸地活着了,我就可以去见陈菊荣了。”张云岫停了一下,他叫弟弟等他几分钟,他把菜送了进去。

张云峰进去后,发现白浮白从镶牙院里面出来,看来他牙不好,是这里的常客。张云峰愣了一下,想扭过头去,可白浮白却直视着他,张云峰只好凑过去打招呼:“校长,看来你还认识我。”

白浮白却摇摇头说:“你是谁?眼生,我怎么会认识你?”说完,倒背起手来看了几眼耍猴的,上了一辆三轮车走了。

张云岫走出来,有几分担心地问他:“方才看见白校长了没有?”

张云峰说:“真怪,他目不转睛地看我,我以为他一定认出我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刚也说他根本不认识我。他忘性能这么大吗?”

张云岫说:“他帮我那么大忙,可见了我也不冷不热的,他这人就这样。他未必不认识你,我看他是装糊涂。”

张云峰问:“他跑镶牙院来干吗?”

“治牙呀!”张云岫说,“他隔三差五地来,光扒开嘴看,这敲敲那打打,没见钟大夫怎么给他治,既没拔,也没补。我溜过几眼,他的牙挺整齐的,只是清清牙石而已。”

张云峰对白浮白没好印象,认定他是汉奸,提他没劲。倒是觉得他的儿子、女儿都出类拔萃。

张云岫告诉张云峰一个消息:“方才我进去送菜,听冯大夫说,西江月老师快被放出来了。”

这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可张云峰想不明白,问道:“他不是陪过绑差点被枪毙了吗?怎么一下子又这么轻了?”

张云岫同样纳闷,说:“听说是走私大米罪,那就轻多了,这人也不简单,陪绑可不是闹着玩的,枪声一响,一倒一大片,吓也吓死了,听说他什么也没招。”

张云峰点点头,分析道:“宪兵队也不能说抓错了呀,就弄出个走私罪来,抓得有理,放得也有理。”

张云岫点点头,又问:“奉天那个杨小蔚没走吧?”

张云峰说:“你还没领教她的个性?她没弄个水落石出之前,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事张云岫又无法告诉冯大姐和钟大夫,他怕杨小蔚捅坏了事,就让张云峰走前再劝劝她。张云岫冷眼观察,觉得他们俩倒挺对脾气,她能听弟弟的。

张云峰说:“我试试吧,未必。”杨小蔚这人神出鬼没,一天到晚抓不着她影。

此时的杨小蔚正在济众镶牙院附近转悠。济众镶牙院后院靠着院墙有个堆杂物的小棚子,油毡纸苫顶,棚子里,破筐、煤坯和污物桶、柴草横七竖八堆在那里。这里有一扇后门通向后面一条小巷。杨小蔚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了柴草堆中,伏在那里等待着。

天地间渐渐静了下来,钟鼎推开后门,亲自察看了一下,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别忘了把后门锁好啊。”

钟鼎答应着:“我正准备锁呢。”

又听冯月真关切的声音:“你这人真是的,天这么凉了,怎么就穿一件薄卫生衣就出去了?小心冻感冒了啊。”

钟鼎说:“一点不冷。”

杨小蔚极为不舒服地扭歪着脸。“砰”一声后门锁死了。杨小蔚注视着后窗,挡着的橘红色撒花窗帘,透出一片红光。窗子上先是映出两个人影,杨小蔚轻手轻脚地溜到窗下,想找个缝隙向里看,可是挡得太严了,什么也看不见。

__只听屋里钟鼎说:“你还害羞啊?你已经不是新媳妇了。”

_。人。_冯月真的声音,“老钟你又开玩笑。”

_。书。_钟鼎说:“像我们这样离奇浪漫的结合,你说世上会有第二个吗?”

_。屋。_冯月真说:“也不一定没有吧……”

杨小蔚听到这里怒火中烧,她把小棚子里装满石膏模子、染血棉球的污物桶搬了起来,照着玻璃窗猛地砸去,一声巨响,有几扇玻璃粉碎,屋子里冯月真惊得大叫,对钟鼎嚷着:“快起来,来贼了。”

杨小蔚早从后角门旁的板障子上翻过去消失了。

钟鼎和张云岫追到后院,张云岫断定,贼人一定是从后面板障子翻过去跑了。冯月真也披上衣服出来,一时无法判定这是什么人干的,目的何在。钟鼎分析,不像小偷,倒像是报复、使坏,让他们不得安生。

张云岫在身后一言不发,他已隐约感到是杨小蔚干的。她从奉天来到新京,是追踪未婚夫而来,当她得知,自己的男友和别的女人结了婚同居,她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冯月真很纳闷,不但她,就是钟鼎,平日都极为小心、恭谨,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钟鼎一时很踌躇,问他们俩:“这事报不报告警察署?”

张云岫抢先说:“不能报。”

钟鼎很觉奇怪,问:“为什么?”

张云岫说:“这事若传出去,人家首先会想到我们为人不厚道,才遭报复,对济众镶牙院名声不利,咱又是新开张,还没站稳脚跟,还是忍一忍为好。”

冯月真也觉得张云岫说得有理,点点头说:“就是警察来了,又能咋样?不就砸你几块玻璃吗?这点小事,警察会往心里去吗?”

钟鼎皱着眉头,说:“我不是不想息事宁人.,就算这口气忍了,以后他再来砸怎么办?”

张云岫却说:“也许不会了。”

钟鼎叱他一句:“你是那个坏蛋啊?替他打保票!”然后赌气进屋去了。

砸过玻璃,杨小蔚很晚没回南关大车店,张云峰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焦急地在大门口等她。已是夜里十二点,喧闹的大车店逐渐静下来,只有马厩里的马为争吃草料不时地发出厮咬声、打响鼻声。

张云峰仍在大门口灯笼下走来走去的。账房先生从上房里走出来,奇怪地看着他:“这小老板转悠啥呢?都几点了,也不困啊?”

张云峰说,“大筒子屋里那呼噜打得山响,睡不着,还不如在外面待会儿。”

“别太晚了,”账房先生说,“我让他们给你留着门。”他答应了一声。账房先生进去了。

远处有一道雪亮的手电筒光柱晃来晃去的越来越近,他迎过去,见果然是杨小蔚,他吁了口气埋怨道:“这么晚了,你倒是雇一辆三轮呀,你也不怕遇上劫道的棒子手(劫道的)。”

杨小蔚道:“我怕棒子手,蹬三轮的更怕,都嫌这儿太背,我多出两倍的脚钱都没人来。”

两个人往院里走,杨小蔚问:“哎,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干吗呢?”

“等你呗。”张云峰说:“我早回来了,一见你的门锁着,心里就不落底,后悔不如跟你一起去了,也有个照应。”

“我没事。”杨小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17·


第十八章

1

进了杨小蔚的客房,杨小蔚拉开电灯,张云峰第一个动作是站到炕沿上,伸手推开气窗活板,伸手摸出了包在布里的手枪,看看仍在,便又放回原处。

杨小蔚说了句“就关心你那宝贝”,她从水壶里往铜盆里倒了点水,开始洗脸。

张云峰叫她别用凉水洗,于是弄了点儿木柴,要把炉子生着,烧点热水。

杨小蔚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哪有那么娇贵呀。”

张云峰清了炉灰,架上柴禾引着炉火,又加了煤,他问:“侦察结果如何?跟你的未婚夫见面了没有?到底是不是真的变心了?”

杨小蔚擦过脸,把毛巾扔到一边说:“别提了,全叫我弄砸锅了。”说完自己忍不住咯咯地乐。

火苗蹿起来,张云峰坐上水壶,问她:“自儿个乐什么?”

杨小蔚说:“我跑到镶牙院后窗户听声,本想看看他们是不是在一个被窝里睡,听他们说的话就肉麻,还用看吗?一赌气,从小棚子里抱起一个污物桶,朝后窗户就是一下子,砰一下,和炸弹一样响。”

张云峰忍住笑问:“后来呢?”

杨小蔚说:“还有什么后来,急忙跳板障子跑了。”

张云峰埋怨她莽撞:“你这叫什么呀,这不是弄僵了吗?那你下一步还怎么办?”

“我回来的路上想好了,明天找他摊牌,可以肯定,楚天一变心了,他从奉天不辞而别,就没安好心。人变心,十头老牛也拉不回来,我也没办法,教训他一顿各奔前程。两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活人不有的是吗?”杨小尉倒也干脆。

也说得是,张云峰和杨小蔚对脾气,犯不上一棵树上吊死人。他从怀里掏出几个烤地瓜来,摆到炉盖上。

杨小蔚说:“地瓜?太好了。我都饿坏了。”

张云峰就知道她准得吵吵饿。他在炉盖上翻动着地瓜,又问起那个作家表哥:“你为什么不请他帮忙啊?”

“我见他一面就完事了,这些乱事好意思告诉他?他还不写信告诉我爹呀?”

张云峰忽然发现了疑点,问:“你怎么从来不提你娘?”

杨小蔚说:“我根本没尝过母爱的滋味,我一生下来,娘就难产死了,我是靠高粮饭米汤喂活的,从小跟着爹风里来雨里去的,我爹拉洋车,我就坐在车把上,爹把我当男孩子养。”

怪不得杨小蔚有点像假小子呢。张云峰倒欣赏她这种泼辣个性,闪电就响雷,打雷就下雨。张云峰冲口说他喜欢杨小蔚。

地瓜烤好了,杨小蔚掰了一块地瓜吃着,瞪了他一眼说:“去,谁要你喜欢!”

张云峰改口说:“我是说,我喜欢你这种风是风雨是雨的性格,我讨厌娘们似的,三句话不来就哭鼻子。”

杨小蔚笑着说:“咱俩倒挺对脾气,你也没啥心眼。”

张云峰说:“你说我傻?”

“没心眼不等于傻,”杨小蔚说,“没心眼是说没坏心眼。”

“这还差不多。”停了一下,张云峰说,“我也帮不上你啥忙了,这次进城要办的货明天能到手,明后天我要回山里去了。”

杨小蔚脱口说:“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没跟你处够呢。”

这话说得张云峰心头一热。他走到墙根,把用报纸包的一些山核桃、松塔捧过来,递给杨小蔚,“这你收下,给我哥一半,另一半你留着没事‘闲磨牙’吧。”

“我是耗子呀?”杨小蔚笑了,又说,“我也没啥给你的呀。”

张云峰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依恋之情,就对她说:“你别忘了我就行了。”

杨小蔚也留恋不舍地望着他说:“我们还能见着面吗?”

“这话说的,”张云峰说,“山不转水转,哪能见不着呢。”

“你骗我。”杨小蔚忽然有点难舍难分的感觉,明明知道他来无影去无踪的,上哪儿去找他呀?她想让张云峰给她留个地址,一想,他肯定不干。

果然,张云峰借口自己是个打猎的,满山遍野地转,哪有个准地方,若能留,还不先给哥哥留下。

见他封了门,杨小蔚叹了口气,很失落。张云峰觉得过意不去:“不要紧,我会想方设法找你去。”

“你上哪儿找我?”她问。

张云峰早记住在心里了,说:“上沈阳小河沿,医科大学的附属护土学校啊。”

杨小蔚笑了,“我还能在护土学校念一辈子书不换地方啊!”

张云峰自有办法,得意扬扬地说:“实在打听不着,就找你那作家表哥去,梁父吟是窗户口吹喇叭,名声在外,找他好找。”

杨小蔚笑了,点点他的鼻子,“你还真有心眼!”

张云峰说:“方才还说我没心眼,这会儿又有心眼了!”两个人开心地笑起来。

2

新京医大校门外如逢重大节日一般热闹。学生列队站在校门两侧,一直排列到操场、教学楼,鼓号队也做好了准备。以丸山彻二和松本宽代为首的教职工,排在学生队伍前面。

队伍中的议论声各不相同,一听说西江月无罪开释,陈菊荣大惑不解,怎么一会儿地狱、一会儿天堂?就问周晓云:“这是怎么回事?那天在杀人场,明明看见西江月枪响后,被打趴下了,一个狗啃屎栽进沟里。后来才知道是陪绑。按通例,陪绑者虽不是死罪,也是身跨阴阳两界的。”

日系学生也被强行拉来欢迎西江月,但都不情愿,矢野美夫就是代表人物,他挖苦地说:“可能是死了又复活了吧?也许是吓尿裤子了,跪着求饶了,才免一死吧。”日系学生中掀起一阵轻蔑的笑声。

尽管宋伯元和唐庆华也并不喜欢西江月,也听说日本人不想真毙他,是吓他一下,也许西江月真的给日本人下跪求饶了,可一听日系学生挖苦中国人,他们本能地反感,唐庆华就说:“那叫陪绑,得有视死如归的精神,不存在吓尿裤子了的事,真想毙,尿裤子就不毙了?”

周晓云是从结局分析成因的,说:“看来是弄错了,若不,能轻易放人,又这么隆重欢迎吗?”

远远的,一辆敞篷雪佛兰汽车徐徐开来,白浮白,还有医大中方校长郑顺开和徐晴亲自从留置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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