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当年:码头帮风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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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佬，你这么对待小耗子就不对了吧？”又一个码头夫说。

“有什么不对？”张小钱反问。

“我们都当小耗子是弟兄，你把他扔进河里喂鱼了，难保哪天我们也不会被丢进河里喂鱼。”

“放肆，老子连你也一起丢进去。”

“张大佬，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比起李大佬，李大汉来，你真是差得太远了。”

“你放屁。”

“对，对，我们都希望李大老回来。”

“你们都在放屁。”张小钱急得跳进来。

善于察颜观色的吴汉成知道机会来了，他不失时机地说：

“弟兄们可能误解了，我吴汉成不是和你们抢接驾嘴码头的，我是不想让码头落入小人之手，落入日本人之手，李大佬曾经跟我说过，他永远都属于接驾嘴码头，我之所以要夺回码头，就是等着李大佬回来，把码头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对，我们要等李大佬回来。”

“对，等他回来。”

张小钱的手下就不依了，冲出来和李大汉的亲信对骂起来，一时间，整个汉口都被接驾嘴码头传出的吵闹声闹翻了天。

一场内战不可避免。应该说，那是一场迟来的内讧，是李大汉集团和张小钱集团积蓄多年的生死对决。

第十二章　4。大汉归来

那是汉口深秋时候的傍晚，万里无云，站在长江对岸的黄鹤楼一眼望去，整个汉口尽收眼底。

长江和汉水江面上，大多数货船、渔船已经歇息了。他们或许都在等待观看一场盛大的演出。

那天的内战内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是以吴汉成、小耗子、老五和李大汉的众多弟兄组成的李大汉集团，大概有一百人；另一部分是以张小钱为首的张小钱集团，也有好几十人。

还有一部分人在坐山观虎斗，他们就是马志向集团，不少于一百人。

战斗由张小钱挑起。

“李大汉，李大汉都死了，你们还等他个屁。”张小钱说。

“张小钱，我告诉你，你一定比李大佬死得早，李大佬命大着哩。”吴汉成用手指着张小钱说。

吴汉成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讨好李大汉的弟兄们，只有讨好了那些弟兄，吴汉成才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援。

“放屁。”说着，张小钱朝吴汉成冲过来。

众人给他让路。

张小钱终于迈出了人生的一大步，并且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因为他主动动手打人了。

尤其具有象征意义的是，他要打的人还是吴汉成。

“啪”的一声巨响。张小钱的巴掌打到一个人的脸上，不过，绝对不是吴汉成的，而是张小钱自己的。为什么呢？因为吴汉成身手极快，在张小钱伸手打人的瞬间抓住他的胳膊，使劲一甩，才使得张小钱的巴掌着着实实地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张小钱自取其辱。

“吴汉成，你——你不得好死——”张小钱气急败坏。

就在张小钱再一次向吴汉成发起猛攻的时候，所有在场的码头夫们都加入到了这场打斗。

“谁也别帮我，老子今天就是要打死吴汉成，看你还威风啥。”不难想像，张小钱是想靠亲自打败吴汉成确立自己的威信和地位。

吴汉成不屑地一笑。

“奉陪。”吴汉成和张小钱的想法一样，也急于通过打败张小钱赢得弟兄们的支持。

张小钱先出一拳，被吴汉成甩到一边。

张小钱又出一脚，却被吴汉成一脚抢占先机，裁了个跟头。

张小钱从地上爬起来，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抱起头朝吴汉成撞去。看来，张小钱是想和吴汉成像小孩子子那样斗牛，可是，吴汉成偏偏不奉陪，将身子一闪，然后用脚轻轻地点一点张小钱的屁股，张小钱于是一头撞上了近旁的老五。

老五火了。

“你撞哪里不好，偏要撞老子的小家伙？”说着，老五劈头朝张小钱就是一耳光。

张小钱终于明白斗气是干不成大事的，开始寻找救兵。

“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给老子打？”

接着，四五个码头夫就朝吴汉成冲过来。

本来，小耗子和老五都可以来帮吴汉成一把，问题是他们两个也被张小钱的弟兄缠住了，脱不开身，于是，吴汉成只得以一当五。

话说回来，如果码头夫们和吴汉成一对一地打，没几个是他的对手，可接驾嘴码头的码头夫们谁都知道吴汉成的厉害，于是对他展开了围攻。

“都他娘的别动。”吴汉成掏出手枪，把张小钱揽在怀里说。

张小钱个小，吴汉成个大，张小钱刚刚填满吴汉成的腋窝。

“都别动，都别动。”张小钱用颤抖的声音说。

可是，弟兄们都懒得顾张小钱的死活，有几个当时就撞了过来。

“不想活了。”吴汉成狂吼一声，说着，他开枪打倒了一个。

码头夫们当时很害怕，他们害怕下一个倒下的是自己；吴汉成也很害怕，因为只剩下五发子弹。

“都别动，再动我打死他。”吴汉成用枪指着张小钱的太阳穴。

“汉成，你别冲动，我死了，你也讨不到好。我活着，我是大佬，你也是大佬，我俩和和气气，美美满满，该有多好。”

“你他娘的恶心不恶心，还恩恩爱爱呢！”老五说。

众人笑了，吴汉成也笑了。

可是，笑却惹了祸。因为吴汉成一笑，抠着板机的手就失去了控制，手一失去控制，子弹就射了出来。要不是吴汉成无意间抠动板机的时候手晃动了一下，张小钱的命就没了，结果，就只给张小钱的后脑落了个皮外伤。可是，就是这个皮外伤，却把张小钱吓得在地上直打滚。

“我的脑袋被打穿了，我的脑袋穿了。”张小钱哭喊着。

毕竟张小钱集团还有几十号人，张小钱被打了，他们当然不依，于是一窝蜂地朝吴汉成涌来。

吴汉成就是有100发子弹，也未必抵挡得住。

英雄自有天来助。

“接驾嘴码头帮的弟兄们，你们这是在欢迎我回来吗？全都给我住手。”

斩钉截铁。

振聋发聩。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谁才有这样的气势？不用多说，他就是——

“李大佬回来了，李大佬回来了。”码头夫们高呼着。

李大汉的归来使弟兄们的士气高涨，就好像一个个嗜酒的人喝了一瓶烈酒，气势了得。

“李叔叔。”

“汉成，这是怎么回事？”李大汉问。

没等吴汉成回答，张小钱抢先说道：“李大佬，回得早不如回得巧，吴汉成不仅想取代你，而且连我也容不下，你看看，他带着你的弟兄来打我哩。”

“是吗？”李大汉轻描淡写地说：“汉成他有这本事吗？我怎么没听说过，看来我太不了解汉成了。”

“你看，我这里，这里都是被他打的。”张小钱指着自己被打歪的嘴巴和红肿的眼眶，用哭丧的语气说，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在老师面前告另一个孩子的状。

“汉成，你打过张大佬吗？你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李大汉也客串成一个老师，厉声问道。这真有意思。

吴汉成睁大眼睛看着李大汉，因为他十分不解，他不明白李大汉为什么要听信张小钱的话。

“汉成，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是你打的就是你打的，不是你打的就不是你打的，有什么不敢说的。”李大汉突然话峰一转，斩钉截铁地说：“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不仅打得好，而且打得非常好。”

“李大汉，你——”张小钱用威胁的口吻说：“李大汉，你可以不怕我张小钱，可你连日本人也不怕了吗？”

“有日本人就没我李大汉，有我李大汉就没有日本人，日本人回家吃奶吃去了，你说我怕谁？”

“李大汉，你竟然连日本人也不怕了，难道想独吞码头不成？接驾嘴码头可是我张家的。”

“我倒要问你，难道你想独吞码头还是怎的？”

“我没有。”

“汉成手里拿的可是我的授权书，可你为什么连他也容不下？你不用再否认，因为我老远就听说你要把汉成扔进河里。”

张小钱无话可说了。最主要的原因是日本人回家吃奶了，张小钱就失去靠山了，再和李大汉争斗下去，肯定对他自己不利。

“李大汉，我走了，咱们走着瞧。”

“站住。”

老五想要阻拦。

大战还将继续。

可马志向又在不恰当的时候不恰当地出现了。

“大汉，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小钱，你也别走，我们三大佬好不容易又团圆了，你哪也不许去。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个总比两个好，两个总比一个好，你说对不对？弟兄们，我们一同去给李大佬接风。”

只见马志向将手臂一挥，就引来上百个弟兄的响应。这使吴汉成认识到，接驾嘴码头没有李大汉可以，没有张小钱也可以，可没有马志向还真不行。吴汉成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马志向的背后，一定暗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既然具备当头佬的号召力，却为什么迟迟不愿意自立为王呢？

那天晚上的大宴过后，马志向又安排人在码头上搭起了大舞台，为李大汉的归来举办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歌舞晚会。虽说是大舞台，其实就是把装满货物的麻袋堆到货场的中央，然后在舞台是临时挂几盏电灯，表演者就站在麻袋上尽情地吹拉弹唱。在吴汉成的记忆中，接驾嘴码头从来没有举办过如此盛况空前的露天歌舞晚会，在以前，码头夫们虽然也唱歌跳舞，但那只是小规模的，而且是自发的，像这种由大佬亲自组织的歌舞晚会实在不曾有过。

据说，那天晚上码头夫们自娱自乐好不自在。就在码头夫们唱累了，跳累了的时候，一个出人意外的场景出现了，一群身着灰布短大褂的码头夫突然停止扁担舞，脱掉不显眼的衣裳，露出洁白光亮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段令所有在场的男人口水一个劲地流。

她们是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呆住了。可是，见到漂亮女人便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码头夫们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们满以为这些漂亮女人是大佬们对他们辛勤劳作的犒赏，胆小的站在台下大声起哄，“再脱一件，脱到精光”，胆中的挤到跟前看个仔细，胆大的冲上舞台把女人扑倒在地。

顿时，整个场面失去控制。

接着，不知是谁扯断了电线，现场漆黑一片。

男人的咆哮声，女人的尖叫声，长江和汉水的撞击声。

停电之前，李大汉、吴汉成、小耗子、老五、老九他们都坐在台上中央观看演出，就在停电的瞬间，一记记榔头就朝他们的脑袋挥来。李大汉和老五当场就倒下了。

好色是件好事，可以救人于危难之中。

几乎和停电同时，吴汉成和小耗子就冲上舞台，加入到瓜分漂亮女人的行列之中。

就在吴汉成一只脚踏上舞台的时候，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吴汉成。

“这不是你呆的地方，快走——”

由于现场太过嘈杂，吴汉成没有听出到底是谁的声音。他当时的第一反应一定是，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为什么？”

“快走——”

那个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掌把吴汉成从货场的这头推到了那头，尽管货场上遍地是人。吴汉成这才认识到，接驾嘴码头，原来藏龙卧虎。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传来了清脆的枪声。

一群日本人在喊话。

不用多说，日本人是冲着接驾嘴码头来的，也是冲着李大汉和吴汉成来的。

吴汉成想都没想，就沿着那条熟悉的甲板朝长江和汉水交汇的地方冲去，然后一头扎进水里。逃了。

当天晚上，张小钱在清点战利品的时候发现，他收获了李大汉和其他几个对李大汉死心塌地的弟兄，可就是没有发现吴汉成。

“吴汉成呢？”张小钱抽了老九一耳光，咆哮起来。

“我挥起榔头的时候，明明发现他就在跟前，可榔头一挥，却扑了空。”

“讨好日本人的好机会，又被你错过了，你是不是故意放走吴汉成的？”

“我没有。”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捉不到他，想抽鸦片，没门，想玩女尸，没门。”

吴汉成不可能知道，在他离开接驾嘴码头期间，老九在张小钱的威逼利诱下投靠了张小钱。张小钱之所以瞧得起这个浑身都是怪癖的年轻人，正是看中了他和吴汉成的关系。

第十二章　5。活捉吴汉成，重

5。活捉吴汉成，重用

吴汉成再一次成功逃脱后，日本总领事馆警告湖北革命军政府汉口分府：全力捉拿吴汉成。可是，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日本人的警告很快就成为一张废纸。不过，北洋军却从日本人的警告中发现了吴汉成的巨大价值。北洋军因此下了一道密令：活捉吴汉成，重用。

可以说，这件事是袁世凯领导下的北洋军所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

翻开世界历史，特别是中国历史一查，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杀一两个人是死罪，杀三五个人是罪大恶极，杀几十上百个人是威风八面，如果能够杀成百上千个人则一定是王侯将相；中国人杀死几个外国人是胆大包天，杀死十几个外国人英勇无比，如果能够杀死几十上百个外国人，那就是民族英雄了，特别是在当时半殖民半封建半资本主义的背景下，能够像吴汉成那样把一个个日本兵斩于刀下，当然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一代豪杰了。

只可惜，时间是把无情的剑，它能够斩断过去和现在的丝丝连连，到了今天，已经没有几个汉口人知道吴汉成的传奇事迹。也许过百岁的老人能够依稀记得汉口曾经有一个流氓杀过不少日本人，可这些老人早已忘记了吴汉成这三个字。不过，吴汉成还是给汉口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遗产，那就是上海、江浙一带的中国人把日本人捧为上等人的时候，汉口人却大大方方地说一句：小日本，算个球！这也是如今的日本人敢于在中国的其它地方，尤其是长三角一带目空一切、恣意妄为甚至把中国人不当人，可一旦到了汉口，他们却客客气气、伏伏帖帖的最主要原因。

吴汉成从接驾嘴码头跳水的那天晚上，他无比失落。他原本以为，在黄达的帮助下，他能够凭借武力当上接驾嘴码头帮的头佬，可是，事无愿违，当头佬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简单，卖屁眼换来的下场仍然是颠沛流离，无处藏身。

他在想，难真的没有当头佬的命吗？或许吧，码头夫多多，可头佬只有一个。再者，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日本人竟然又回来了，天下都是民国的了，可日本人照样来回自由。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日本人亡我之心不死。

吴汉成悲观地以为，自己的死期真的来临了。并且，为时不远。

往哪里逃呢？最远的地方在家乡，他可能逃不到那里就被逮捕了，最近的地方在接驾嘴码头，可他回不去了。他能够去哪里？就只剩下咫尺之外的硚口码头。

在硚口码头，不仅有他的好兄弟郭会东，而且还有他的小老婆官春。

据说，吴汉成从硚口码头上了岸，在正街上的一家店铺里找到郭会东，对他说：“大哥，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我只有一个愿望，我喜欢你的女人，你把她暂时让给我吧！”

“你——”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犯得着和一个要死的人计较吗？”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和她私通了？”

“是——的。”

郭会东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吴汉成和官春在汉口的一间茶楼里玩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李多多找到吴汉成，抹着泪花对已经精疲力竭的吴汉成说：

“北洋军抓你来了，你还是赶快跑吧。”

说完，李多多扑在吴汉成怀里大哭起来。

半饷过后，李多多又充满感触地说：

“哥，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玩了这么多女人我不恨你，相反，我却越来越爱你，因为，在这个年代，女人最可悲的不是卖身当妓女，而是没有遇上有骨气的男人，男人最令人憎恨的地方不是搞女人，而是没有骨气，而你是我遇到的唯一有骨气的男人。你说，我如何不爱你？”

李多多的一席话把吴汉成感动得热泪盈眶。

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看，李多多说出的其实不是她一个人的话，而是那个特殊年代所有中国女人的心声。

“我庆幸自己活在了这个年代，因为我可以毫不顾忌的杀日本人却不用坐牢，可我又痛恨自己活在了这个年代，因为，我们不能够像古人那样到世外桃园种地放羊。”

“我也是。”

正在这里，北洋军来了。

吴汉成举起双手，说：“倒在我面前的日本人无数，我最担心的就是死在日本人的手下，既然你们是中国人，要杀要剁随你们，能够死在中国人的手下，这辈子，也算值了。”

“可我就是日本人。”一个声音阴腔怪气地说。

吴汉成一听，觉得声音有些不对劲，但由于紧张过度，一时没能够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吴汉成一想到自己将要死在日本人手下，顿时又来了劲，扯开喉咙叫喊道：

“老子和你拼了。”说着，吴汉成起身就要掐日本人的脖子。

“吴汉成，你疯了，我是黄达。”

“怎么是你？”

“是我。”

“你是来抓我的？”

“是的。”

“你真是狼心狗肺，你为什么不放我走？”

“你有所不知，我这次来虽是为了抓捕你，更是保护你来的，因为我的将军对你的斗争精神非常佩服，认为中华民族缺少的就是你这种敢于和日本人斗争到底的人，执意要把你这样敢打敢拼的人招收进北洋军里哩。还说你将来一定大有作为。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既然你到了北洋军，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招摇了，处处要谨慎，切不能让日本人知道你的下落。”

古往今来，中国人为官的途径有三种，一是通过科举制考取功名，然后为官；二是世袭为官或者跑官买官；三是“曲线为官”，当土匪，起事，然后被招安，《水浒传》演绎的正是108个英雄豪杰被招安，“曲线当官”的故事。

吴汉成加入北洋军后，出人意料地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杨庆山，一个人贱人。

“庆山，贱人，你们怎么在这？”

“汉成，你怎么也在这？你不是被日本人抓去了吗？”杨庆山说。

“谁说的？”

“乡亲们都说，他们说你被日本人抓去了。我们参加北洋军，就是为了打败日本人去救你。”贱人说。

“你们真是我的好兄弟。”

“汉成，我们参加北洋军本来是为了救你的，现在你不需要我们去救，我们反倒觉得当兵没什么意思了。”贱人说。

“日本人还在四外抓捕我，万一哪天我真被他们抓去了，你们还得救我，所以你们一定得在这里待下去，我呀，和日本人的仇算是深到海底下去了，是一辈子的事情，日本人一天不杀我，他们就一天不安心。”

“那你有什么打算？”杨庆山问。

“还能有什么打算，日本人一天不离开汉口，我一天回不了码头，我的打算当然是把日本人赶走，如果赶不走，就只有我走。”

第十二章　6。民国元年

6。民国元年

转眼就到了1912年。

民国元年。万象更新。

最大的变化就是全国人民都剪掉了拖了快300年的辫子，沈家庙等码头帮解下了在头上系了多年的“月经带”。

2月12日，清朝皇帝宣布退位，由此结束了统治中国达二千多年的皇权专制制度。

2月14日，孙中山为形势所迫向参议员提出辞职。15日，参议院选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16日，驻扎在黄陂一带的北洋军为了庆祝自己的首领当上了大总统，决定到汉口街市上潇洒走一回。当时，吴汉成就在军中。

北洋军从黄陂乘上火车，沿着京汉铁路南下到汉口，他们在汉口玉带门火车站下了车。

玉带门是汉口的老城门，1635年，汉阳府通判袁焻在今天的汉口长堤街筑堤防水，由于筑堤大量取土，挖出的凹漕由于恰好处在汉水和长江之间，于是就形成了一条小河，三条水道像三角形的三个边把汉口隔离成一个孤岛。小河清澈见底，如玉带环绕，于是人们管这条小河叫玉带河，更有人把玉带河和南京的秦淮河相提并论，这足以显示出玉带河在汉口人心目中的地位。1864年，汉口开始修筑城堡，玉带河一带成为汉口的最西端，在这里开辟的城门也因此被叫做玉带门。1898年，在这里修筑了芦汉铁路的终点站，1906年，京汉铁路全线通车的时候，玉带门也因此成为京汉铁路南段的最重要站点。由于京汉铁路的客运和货运量巨大，沿玉带门火车站一带，遍地黄金，货场、客栈、市场、饭馆、茶馆、妓院塞满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北洋军里有许多士兵来自北方农村，不要说汉口这样的港口城市和大都会，他们就连小市镇也未必见过，更不用说奉命来这里捣蛋。于是，他们在目睹了汉口的极度奢华之后，心态马上发生了扭曲，他们三五成群地朝店铺、客栈、妓院里涌去，一时间，打砸声、咆哮声、哭喊声、尖叫声在汉口的大街小巷响彻。由于这些士兵是按照最高统帅的意志行事，他们比土匪更加肆无忌惮，仿佛在取自己家的东西，而那些店铺的主人，街头上的女孩更像是他们家的奴仆，可以随意作贱和糟蹋。

有些士兵嫌抢劫、强奸不过瘾，更是玩各种各样的花招折磨汉口的市民和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