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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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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自念起身草野,叨位省枢,非心慕于荣华,乃志存于匡定,岂意邦国殄瘁,王师见加。事虽贵于见机,民寔同于归义。念是邦生灵百余万,比年物故十二三。今既入于职方,愿溥覃于天泽,谨将杭州土地人民及诸司军马钱粮之数以献。”文忠至杭州,潘原明及同佥李胜奉士诚所授行省及枢密院、浙西江东两道廉访司印,并执蒋英、刘震出降,伏谒道佐,以女乐导迎。文忠叱去之,进原明等,宣上命,慰谕之,禁戢士卒,城中晏然,凡得兵二万,粮二十一万,马六百疋,执元平章丑得长寿等,与蒋英、刘震皆送建康,并遣元明以下官属入朝。
壬辰,脩公子书及务农、技艺、商贾书成。先是,儒士熊鼎、朱梦炎等至建康,延居上宾馆,令纂修是书。上谓之曰:“公卿贵人子弟,虽读书多,不能通晓奥义,不若集古之忠良、奸恶事实,以恒辞直解之,使观者易晓。他日纵学无成,亦知古人行事,可以劝戒。其民间商工农贾子弟,亦多不知读书,宜以其所当务者,直辞解说,作务农、技艺、商贾书,使之通知大义,可以化民成俗。”至是,书成,命颁行之,赐鼎等白金人五十两及衣帽靴袜等物。
庚子,张士诚同佥李思忠、总管衡良佐以绍兴路降,命驸马都尉王恭、千户陈清、李遇守之。
左丞华云龙率兵攻嘉兴,张士诚将宋兴以城降。
壬寅,海宁州降。
癸卯,大将军徐达等兵至姑苏城南鲇鱼口,击张士诚将窦义,走之。康茂才至尹山桥,遇张士诚兵,又击败之,焚其官渎战船千余艘及积聚甚众。达遂进兵围其城,达军葑门,常遇春军虎丘,郭子兴军娄门,华云龙军胥门,汤和军阊门,王弼军盘门,张温军西门,康茂才军北门,耿文炳军城东北,仇成军城西南,何文辉军城西北,四面筑城围困之。又架木塔与城中浮屠对筑台三层,下瞰城中,名曰“敌楼”,每层施弓弩、火铳于上,又设襄阳炮以击之。城中震恐,有杨茂者,无锡莫天祐部将也,善没水。天祐潜令入姑苏,与士诚相闻,逻卒获之于阊门水栅旁,送达军。达释而用之,时姑苏城坚不可破,天祐又阻兵无锡,为士诚声援。达因纵茂出入往来,因得其彼此所遗蜡丸书。由是,悉知士诚、天祐虚实,而攻围之计益备。达时督兵攻娄门,士诚出兵拒战,我武德卫指挥副使茅成战死。成,濠之定远人,性刚勇。自和州从军,隶元帅常遇春麾下,克太平,始授万户。定常州,宁国升为总管。克衢州,升副元帅。守金华,调领军驻杭州之皋亭山,为应援,改太平兴国翼元帅。从克安庆,还援安豊,讨庐州。庐州未下,从上与陈友谅战鄱阳湖泾江口,复从克武昌,迁武德卫正千户,寻升指挥副。使取赣州、安陆、襄阳、泰州,皆有功,调征浙西,克旧馆。至是,围苏州战娄门,左胁中义。死后,追赠镇国上将军、佥大都督府事、护军、东海郡公。
甲辰,元平章丑的长寿等至建康。上以其元臣,命有司给廪饩,归之于元,而诛蒋英于市。以潘原明全城归降,民不受锋镝,仍授平章,其官属皆仍守旧职,从右丞朱文忠节制。
十二月戊申朔。
乙卯,永宁酃县贼饶一等作乱,指挥副使毕荣讨之,擒伪元帅王子华,余党悉平。
己未,罢浙东行省,开浙江等处行中书省于杭州,升右丞李文忠为平章政事。文忠,上甥也,自幼育之,赐以国姓,至是,命复姓李氏。
升元帅陈德为天策卫亲军指挥使。
改绍兴路为绍兴府,诸全州为诸暨县。
陈友谅将建宁阮德柔遣使来纳款。
是时群臣皆上言:“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制作。今新城既建,宫阙制度,亦宜早定。”上以国之所重,莫先庙社,遂定议以明年为吴元年,命有司营建庙社,立宫室。
甲子,上亲祀山川之神,祝册曰:“维神开辟以来,钟毓灵秀,盘礴江东。然而气运凝会之处,人莫能知。予自乙未渡江,丙申驻师金陵,抚安黎庶,于今十有二年。拓土广疆,神人翼赞。兹欲立郊社,建宫宇于旧城之东,钟山之阳,国祚绵长。惟山川气运是从。谨于是日,肇庀工事,敢告。”
己巳,典营缮者以宫室图来进。上见其有雕琢奇丽者,即去之,谓中书省臣曰:“宫室但取其完固而已,何必过为雕斵。昔尧之时,茅茨土阶,采椽不斵,可谓极陋矣。然千古之上称盛德者,必以尧为首。后世竞为奢侈,极宫室苑囿之娱,穷舆马珠玉之玩,欲心一纵,卒不可遏,乱由是起。夫上能崇节俭,则下无奢靡,吾尝谓‘珠玉非宝,节俭是宝’。有所缔构,一以朴素,何必极雕巧,以殚天下之力也。”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二十二
吴元年春正月戊寅朔。
壬午,改容美洞等处军民宣抚司为黄沙、靖安、麻寮等处军民宣抚司,以田光宝掌司事,并立太当、平台、宜麻寮等十寨长官司。
癸巳,湖广参政戴德、参军詹允亨进兵取沅州。
乙未,置宁国卫,以元帅陈德成为指挥同知,刘仲才为副使。
有省局匠告省臣,云见一老人语之曰:“吴王即位三年,当平一天下。”问老人为谁,曰:“我,太白神也。”言讫,遂不见。省臣以闻。上曰:“此诞妄不可信也。若太白神果见,当告君子,岂与小人语耶?今后凡事涉怪诞者,勿以闻。”
戊戌,上谓中书省臣曰:“予尝亲历田野,见人民凋弊,土地荒芜,失业者多。盖因久困兵革,生息未遂。譬之触热者思得清凉,冒寒者思就温燠,为之上者固当念之。且太平、应天、宣城诸郡,乃吾渡江开创之地,供亿先劳之民其有租赋,宜与量免,少苏民力。”省臣傅瓛对曰:“恤民,王者善政。主上念之及此,真发政施仁之本也。民之受赐,如大旱之得霖雨,其喜当何如!”上因叹曰:“吾昔在军中,尝乏粮,空腹出战,归得一食,虽甚粗粝,食之甚甘。今尊居民上,饮食丰美,心未尝忘之。况吾民居于田野,所业有限,而又供需百出,岂不重困?”于是免太平府租赋二年,应天、宣城等处租赋一年。
戴德等兵至沅州,围其城凡六日,守将李兴祖出降,得将士一千三百二十人。兴祖,即李胜也。
庚子,松江府嘉定州守臣王立中等诣徐达军降。
辛丑,上谓中书省臣曰:“古人祝颂其君,皆寓警戒之意。适观群下所进笺文,颂美之辞过多,规戒之言未见,殊非古者君臣相告以诚之道。今后笺文,只令文意平实,勿以虚辞为美也。”
甲辰,上遣使与扩廓帖木儿书曰:“盖闻有匡天下之志者,必有容天下之量,然后能成安天下之功。使其规模狭隘,执见不广,其为量也小矣,又何能安天下之功哉?予自起义以来,拓地江左;阁下之先王以兴复为名,提兵河北,相去辽远,各天一涯。继闻令先王去世,阁下克成其功,一旦以尹焕章赍书致礼,跋涉而来使。予踊跃兴起,乃知阁下能行令先王未行之事,岂不为之快然?用遣汪河致礼同往,为死者吊、生者庆,初非无故也。及汪河去而不还,予初不能无疑,然久而自释者。政以此时孛罗跋扈倒持国柄,元之兴替,在其掌握,故阁下以静御动,一则恐起天下豪杰之心,二则恐出孛罗自为之后,汪河之留,似有说矣。兹历岁久,终不见还,乃知阁下执见不广,度量不弘,何自信其始,而不信其终耶?予请复以古人之事言之:昔春秋之世,诸侯分治,亦有以社稷为重,生灵为念者,故朝聘以时,会盟以道。且如鲁襄公即位之始,卫使子叔、晋使知武子来聘,襄公亦以季武子如卫、穆叔如晋,此交好之间,未尝执其使者;齐桓公伐楚,楚使行人来聘,师乃次于陉,此兵交之际,亦未尝执其使者。古人岂不思一介之使不过将诚导意,所拘者小,所失者大也。况阁下控守之地,东连齐岱,西距秦陇,北接幽蓟,南抵长河,地非不远,兵非不多,所虑者张思道操刃于潼关,李思齐抗衡于秦陇,俞宝之兵蓄变于肘腋,王信之众生衅于近郊,恐阁下自以功成名遂,安如泰山,置之不问,坐使诸雄连结,祸机一发,首尾莫救,此深为阁下惜也。所以数四遣人喋喋奉书渎听者,是予欲尽一得之愚于阁下,阁下何为自矜,拘使不答?间者祸起山东,兵连秦塞,幽并溷挠,鼎沸不宁,此皆予前日屡告之言,为阁下今日明验,阁下何不取鉴焉?抑又闻古之立事业者,必求士之多闻博学以广其才,深谋远虑以益其智。今阁下用兵中原,迨及十载,幕下岂无其人乎?使有其人,不知以卫、晋之使于鲁也为何如,鲁之复命于卫、晋也为何如?设曰各尽其礼,则当磊磊落落,竭忠言于阁下,执此为法,即遣使刻日将命以汪河、钱祯等还,岂惟不失前盟,亦可取信于天下。使其不然,是又开我南方之兵端,为彼后门之战患,祸纲日婴,恶贯日积,强敌益增,仇讎不解,阁下虽深谋如莽、操,诡计如懿、温,英雄满前,何以取生?古云:‘功被天下,守之以逊;富有四海,守之以谦。’况其为臣者乎?阁下其深思之。”
是月置辰州卫。
二月丁未朔,拓都城讫工,命赏筑城将士。
元将扩廓帖木儿遣左丞李二侵徐州,兵驻陵子村。参政陆聚令指挥傅友德御之,友德率兵二千余泛舟至吕梁,伺其出掠,即舍舟登陆击之。李二遣禆将韩乙盛兵迎战,友德奋槊刺韩乙坠马,其兵败去。友德度李二必益兵来斗,趋还城开门,出兵陈城外,令士皆卧枪以待。有顷,李二果率众至,友德令鸣鼓,我师奋起,冲其前锋。李二众大溃,多溺死,遂生擒李二及其将士二百七十余人,获马五百余疋。
辛亥,徵张士诚降将吕珍所部军校一千八百余人至建康。
壬子,茗洋降贼周遂卿叛。浙东按察佥事章溢遣其子元帅存道合平阳、瑞安总制孙安兵讨之,斩遂卿,获其党六十余人。
癸丑,置昆山、吴兴、安吉三卫,以羽林卫千户常守道为昆山卫指挥同知,天策卫千户刘宁为吴兴卫指挥使。
置两浙都转运盐使司于杭州,设芦沥、鸣鹤、鲍郎、清浦、黄岩、昌国正监、清泉、大嵩、穿山、钱清、三江、龙头、曹娥、玉泉、天富北监、岱山、袁浦、下砂、芦花、杜渎、长林、长山、西路、横浦、天赐、双穗、天富南监、青村、石堰、仁和、海砂、长亭、永嘉、浦东、许村、西兴等三十六场,岁办盐二十二万二千三百八十四引有畸,每引重四百斤。其法:浙东以竹篾织盘,用石灰柴灰涂抹,注卤煎烧,每田八亩办盐一引,田入盐籍,谓之“赡盐田土”、浙西灶户自备荒铁铸盘,每盘一面重千数百斤,下用铁柱,周匝砖石装搘;其下砂、青村等场晒灰,余场俱取泥土晒之,用海潮浇洒,朝洒暮收,五七日间,其土起花,乃入溜淋卤,以莲子试之,咸者须浮三莲,然后下盘煎烧,灶户之外,复有柴丁、车丁、火工、验丁煎办有差。
乙卯,上闻傅友德败元兵于陵子村,谓大都督府臣曰:“近陵子村之捷,盖扩廓帖木儿游兵。彼故以此饵我,使吾将骄兵惰,掩吾不备。古人之戒,正在于此,不可不知。善战者知彼知己,察于未形,故不出庙堂,折冲千里。可语安丰、六安、临濠、徐邳守将,严为之备,常如敌至,则无患矣。”
丁巳,以陈桓为合淝卫指挥同知。
乙丑,遣使陈州以书谕左君弼。初,君弼自庐州走汴也,元将克彝使守陈州。至是,上乃遣使谕以书曰:“曩者,兵连祸结,非一人之失。予劳师暑月,与足下从事。足下乃舍其亲而奔异国,是皆轻信群下之言,以至于此,虽悔何及?今足下奉异国之命,御彼边疆,与予接壤,若欲献计,帅师侵境,其中轻重,自可量也。且予之国乃足下父母国,合淝之城乃足下丘垄桑梓之乡,宁不思乎?天下兵兴,豪杰并起,岂惟乘时以取功名,亦欲保全父母妻子于乱世。足下以身为质,而求安于人,既已失策,复使垂白之母、糟糠之妻独居寡处,各天一方,朝思暮望,以日为岁,足下纵不以妻子为念,何忍忘情于老亲哉!功名富贵,可以再图,生身之亲,不可再得矣。足下能留意于是,幡然而来,予当尽弃前非,仍复待以故旧,则足下于天理人心,举无不顺矣。”君弼得书,犹豫不能决,上乃归其母于陈州。
江淮分省参政陆聚遣兵攻宿州,擒其佥院邢端等一百四十一人。
丁卯,江西行省遣兵会湖广行省千户徐兴进取平江赖寨,伪镇杨五以寨降。
癸酉,慈利军民宣抚使覃垕、夏克武遣其子覃仁、夏荣祖及其属汪应瑞、黄寿兴、耆民周天成、蛮官什大虫墨剌什用等贡马及方物,赐织金绮帛有差。
甲戌,大将军徐达遣人自军中来请事,上敕劳之曰:“古者帝王之兴,必有命世之士以为辅佐。成周伐罪,鹰扬奋兴;炎汉仗义,群策毕举,所以克集大勋肇基隆祚者也。将军自昔相从,忠义出乎天性,然且沉毅有谋,端重有武,故能遏绝乱略、消弭群慝,建无前之功,虽古豪杰之士不能过也。今克期来所请事,悉欲禀命而行,此贤臣事君之道,吾甚嘉之。但所请事多,可便宜行者,而识虑周详,不肯造次有违,诚社稷之庆,邦家之福。然将在外,君不御,乃古道也,自后军中缓急,将军从宜行之。”
三月丁丑朔,宣州贡新茶,上命内夫人亲煮,荐于宗庙。
戊寅,置应天卫亲军指挥使司,以朱明、李郃为指挥佥事。
参政蔡哲归自蜀,具言蜀自明玉珍丧后,明昇闇弱,群下擅权,因图其所经山川厄塞之处以献。
壬午,改骁骑卫为骁骑右卫亲军指挥使司,以千户郭子英、张林为指挥佥事。
湖广分省参政杨璟率师由松滋至澧阳等处招抚,驻师三江口,慈利军民宣抚使覃垕、夏克武等诣军门谒见。
戊子,思沅两界军民安抚使黄元明以其地内附。
丁酉,下令设文、武科取士,令曰:“盖闻上世帝王创业之际,用武以安天下;守成之时,讲武以威天下;至于经纶抚治,则在文臣,二者不可偏用也。古者人生八岁,学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十五学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是以周官选举之制曰:六德、六行、六艺,文武兼用,贤能并举,此三代治化,所以盛隆也。兹欲上稽古制,设文、武二科以广求天下之贤。其应文举者,察其言行,以观其德;考之经术,以观其业;试之书算骑射,以观其能;策以经史时务,以观其政事。应武举者,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俱求实效,不尚虚文,然此二者,必三年有成。有司预为劝谕民间秀士及智勇之人,以时勉学,俟开举之岁,充贡京师,其科目等第,各有出身。”
沂州流民千余家还灵壁、虹县复业,王信追至宿迁杀之,因大掠而还,余民走入两县境上乞食。上闻而悯之曰:“王信不仁甚矣,民无归而怀土,亦其常情,既不能抚绥,而又杀之,民虽死,其如天道何?”乃遣人抚其余民而赈济之
参军詹允亨言:“黔阳县前元帅蒋节领义兵千人结寨自固,自甲辰归附,入租赋,供徭役。近李指挥叛逆,节能仗义率民兵从征,讨贼有功。及湖南贼兵侵界,官兵未至,节又遣兵击却之。今靖州安抚司虽朝廷设官镇遏,然黔阳实在遐荒,居人四散,又无城郭,若官为置兵,脩城守御,未免挽运之劳。今会同县旧有城池,若以蒋节为安抚司官,领其旧部曲,脩葺会同城池,自备粮饷,招抚人民,以实其城,俾讨平靖州山寨,且耕且守,于计为便。”上从之。
参政杨璟进兵取澧州石门县,故陈友谅守将邓义亨率众降。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二十三
吴元年夏四月丙午朔,上海民钱鹤皋作乱,据松江府,大将军徐达遣骁骑卫指挥葛俊等率兵讨平之。初,达攻苏州,遣元帅杨福、参谋费敬直谕松江府,守臣王立中以城降,达令立中就摄府事,既而上命荀玉珍代之。未几,达檄各府验民田,徵砖甃城。鹤皋不奉令,欲倡乱,因号于众曰:“吾等力不能办城,不完即不免死,曷若求生路以取富贵?”众皆从之。遂结张士诚故元帅府副使韩复春、施仁济聚众至三万余人,攻府治,开库庾,剽掠财物。通判赵儆仓卒不能敌,驱妻子十八人赴水死。玉珍弃城走,盗追杀之。鹤皋自称行省左丞,署旗为“元”字,刻砖为印,伪署官属,以姚大章为统兵元帅,张思廉为参谋,施仁济、谷子盛为枢密院判,令其子遵义率小舟数千走苏州,欲归张士诚以求援。至是,达遣俊讨之,兵至连湖荡,望见遵义所率众皆操农器,知其无能为也,乃于荡东西连发十余炮,盗皆惊溃,溺死者不可胜计。兵及松江城,鹤皋闭门拒守,俊攻下之,获鹤皋,槛送大将军,斩之。仁济等率余党遁去。俊怒华亭人从乱,欲屠其城。华亭知县冯荣初不屈于鹤皋,为贼缚置狱中,至是,始出,即争于俊曰:“反者钱鹤皋耳,余皆良民,纵有从者,皆由迫胁。将军必欲加兵,荣请先死。有邑无民,何以为治?”俊从之,华亭赖以安。上海知县祝挺当鹤皋猝发,怀印出将趋府治,闻知府被害,匿邑南僧舍中,寇执之,欲胁至鹤皋所。挺骂曰:“尔辈,吾编氓,吾为尔邑长,安得以贼势屈我?尔不闻单骑入兜鍪营屈渠帅祝奉使乎!吾不畏死也。”寇不敢迫,挺乃密遣人告诸巨姓里中长老曰:“逆顺祸福,惟人自取。若等宜速思之,毋为不义,以取灭亡。”闻者翕然而附,其民顾正福等匿器械舣巨艘,渡挺至黄浦,与主簿李从吉等会建义旗,集民兵,民皆从之。啮指血誓效顺,遂率其众复邑治,斩伪元帅姚大章及金万户等于市,余党释不问,函二人头并所获兵仗献于葛俊曰:“事定矣,毋劳大军。”凡三往返。俊怒犹未已,时鹤皋既就擒,衔其邑人之不附己者,诬以同党数十百,俊逮捕甚急,因窘挺。挺乃潜遣吏报复邑状于徐达,达以闻,由是,其被诬者及上海民皆得释。仁济等既脱走,率其党五千余人突入嘉兴府,劫库藏军实而去,海宁卫指挥孙虎会其守御指挥张山、知府吕用明率兵追击,悉擒之。
丁未,上以兵革未弭,生民未遂苏息,顾侍臣叹曰:“军旅未息,供馈不休,生民之劳甚矣。”起居注王祎对曰:“主上威德昭著,远近之人延颈徯苏,民虽劳而无怨。正当乘势长驱,廓清中原,乃得休息。”上曰:“建大事者,必勤远略,不急近功。故泰山之高,非篑土可成;江河之广,由勺水所积。天下之大,岂一日可定也?自古帝王之兴,皆上察天运,下顺民心,从容待成,曷常急遽?予用兵征伐,十有余年,开基江左,命将四征。今虽西平陈友谅,而扩廓帖木儿驻兵河南,王信父子窃据沂州,谭右丞、貊高辈各假息州郡。若遽欲长驱,顾张士诚未下,东吴未平。静观元臣,依违者十八九,假恢复为名,惟扩廓帖木儿耳,又为诸将所沮,势不能展,久不进兵,必生疑间,况其下皆四集之民,师老于外,人心离合之间,稍有不利,众必瓦解,将不过一匹夫耳。而彼尚拘吾信使,挠我边境,岂识时务者哉?中原数子,吾未暇与较,姑置之度外,但所念者,彼土之民,尚阻兵革,未得休息也。”
庚戌,上至白虎殿,见诸子有读孟子书者,顾问许存仁曰:“孟子何说为要?”对曰:“劝国君行王道,施仁政,省刑薄赋,乃其要也。”上曰:“孟子专言仁义,使当时有一贤君能用其言,天下岂不定于一乎?”
钱塘卫指挥同知袁洪率兵攻崇德州,擒伪将朱千户,遂取之。
辛亥,仁祖忌日。上诣庙,祭毕,退御便殿,泣下不止。起居注詹同侍侧,再三慰。上曰:“往者吾父以是月六日亡,兄以九日亡,母以二十二日亡,一月之间,三丧相继,人生值此,其何以堪?终天之痛,念之罔极!”愈呜咽不胜,左右皆不能仰视。
遣使遗河南扩廓帖木儿、陈州谭右丞、貊高、脱因帖木儿等纱罗、葛布有差。
壬子,上谕起居注詹同等曰:“国史贵乎直笔,是非善恶,皆当书之。昔唐太宗观史,虽失大体,然命直书建成之事,是欲以公天下也。予平日言行可纪之事,是非善恶,汝等皆当明白直书,勿宜隐讳,使后世观之,不失其实也。”
乙卯,中书平章政事俞通海卒。通海字碧泉,庐州巢县人,其先居濠之钟离,父廷玉徙家于巢。元季,汝頴盗起,有金花小姐者亦以妖术惑众,聚兵江淮,人多应之,通海父子亦操戈起田间,从其徒李普胜。及金花小姐败,通海以舟泊巢湖,与左君弼有隙,屡为所困,乃间道来降。时上在和阳,欲渡江无舟,得通海至,大喜即往巢湖,发其舟,遂渡江。克采石,定太平,通海战力居多,擢管军总管。时蛮子海牙以战舰列采石,陈野先合淮兵二十万屯方山,相为掎角。丙申二月,上率舟师击采石,通海与廖永安率先战败之,获其将卒、战船甚众。三月,进破陈野先,遂取集庆,克镇江,以功升秦淮翼元帅。四月,与诸将取丹阳金坛。丁酉三月,取常州,授行枢密院判官。四月,从上取宣城,复与赵戫乘胜趣水阳,下之。五月,略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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