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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归真录-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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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菩萨见状,横眉瞋目,咬破舌尖,大喝一声:“咄!”将手一指,龙马奔腾复起,一时与魔火毒蟒斗了个难解难分。
大雷音寺,大悲世尊释迦牟尼默坐莲台,忽而涌身而起,升入黑暗虚空,星宿光里,十方风至,世尊斜卧大海水,千龙为榻,自脐眼中生出一枝千叶金色妙宝莲华,莲华开放,其光大明,如万日俱照;莲华中央有人结跏趺坐,五首四臂,遍身有无量光明,有十仙人周匝围绕。
此人站起身来,向释迦牟尼一礼,迈入虚空,释迦牟尼目送他去了,降下莲台,出大雷音寺,足步虚空,往东南方行来。
“呜——呜——呜——”雄浑的号角声连续不断,穿云而至,曼荼罗坛城之中无边魔火为之一滞,而后复涨,更胜从前。
“释提桓因到了!”中台八叶院东南方向,一尊如来跳下莲台,巨吼声里,生出六首十二臂,手持剑矛弓箭,正是摩醯首罗与伽梨之子鸠摩罗王,鸠摩罗王跳下莲台,向中央本尊一躬身,跨上孔雀,展翅自珠穆朗玛峰头疾飞而下,百万如来皆化为金翅鸟,纷纷飞上天空,又有无数巨蟒,皆肋生双翅,口吐毒火,搅动五色烟尘,浮空蔽日,风云变色。
三十万象军兵临珠穆朗玛峰下,齐踏象足,震动大地,幡幢宝盖之下,戒日王璎珞缠身,手持金刚杵,立在伊罗婆那白象王背上,仰视云中魔宫,眼若电闪。
“释提桓因,一人闯上须弥山,你倒好有胆识。”鸠摩罗乘孔雀浮在空中,手抚青色宝剑,意态闲适。
“鸠摩罗,放了东来圣僧,我即时回军,不然,护法龙天齐至,教尔须弥山即时化为灰烬。”戒日王话音滚滚,犹如雷鸣。
“哈哈哈哈——”鸠摩罗仰天狂笑,半晌方道,“释提桓因,你元身未复,大言惊人,笑煞我也来。来,来,且先与我大战三百回合,若胜得了我,你再说此大话不提。”
戒日王面沉如水,冷哼一声,举起金刚杵,摇了一摇,晴空霹雳炸响,霎时间云生八面,雾锁六合,一只金色的手臂从无穷浓云中伸下,在戒日王顶上一拍:“因陀罗,他要战,便去战,怕些什么?”
鸠摩罗微微一愕,举目观看时,只见天边浓云滚滚,如大海水,七只巨大的天鹅丹顶朱翼,展翅翱翔,拖着一辆金车,徐徐飞来,隆隆的车声碾破苍穹。金车之上,千叶莲华宝座中,坐着一人,五首四臂,手持白拂,十仙随侍,后方翻滚的阴云之中,又有无边天王众、天众、夜叉众、那迦众、金刚众、密迹众、力士众、伽蓝众、鬼神众若隐若现,跳踉相随。
“原来婆罗贺摩也来了,嘿嘿,我主薄伽梵在此,纵是你那主子瞿昙来了,也是有来无回,区区婆罗贺摩又济得甚么事?”鸠摩罗冷笑依旧,将手点指,“释提桓因,既然要战,还磨蹭些什么,若是怕了,快快认输,我可饶你不死。”
戒日王伫立不动,须眉上扬,顶上天门大开,一道白光如长蛇般逶迤而出,旋入云中,当空暴射,化为一尊大神,千眼千目,一一目中皆放出无边电光围绕其身,手持雷杵,胯下伊罗婆那白象王身如雷云,扬鼻长鸣,正是雷帝因陀罗,忉利天主,亦称能天子,帝释天。
“很好,这样还可与我一战。”鸠摩罗一拍孔雀,那孔雀展开双翅,一掠而至,鸠摩罗手持长矛青剑,便向因陀罗两肋下刺来。
“嗷——”因陀罗端坐不动,伊罗婆那甩开长鼻,犹如苍龙,挟着滚滚狂风,扫向鸠摩罗座下孔雀。伊罗婆那力可移山,鸠摩罗那孔雀颇有不及,见伊罗婆那象鼻扫来,双翅一拍,侧身飞起,鸠摩罗剑矛便刺了个空,因陀罗觑得机会,大喝一声,手持金刚杵,挟着无穷雷火,向鸠摩罗当头劈下。
好个鸠摩罗,端然不惧,背后二手张开金弓,便是一箭射出,这一箭银影如虹,超光胜电,射向因陀罗小腹,因陀罗一鼓小腹,腹上数百只眼睛一齐射出青焰,哧啦一声,这一箭化为灰烬,那数百只眼睛却也为之同时一暗,腹上便露出空隙来。
铮的一声,前箭方去,后箭已至,鸠摩罗飞空直上,矛尖光焰吐出,便向因陀罗咽喉刺去。因陀罗上下命门皆遇险着,急急倒转金刚杵,斜斜抡了一道圆弧,将一箭一矛同时荡开。
锵,尖锐的兵刃交击声震耳欲聋,满空青火绽放,自云间纷扬坠下,因陀罗一退复止,伊罗婆那怒吼声声,腾空撞去,鸠摩罗一飞而走,已到了因陀罗身后,金弓开处,九箭齐发,一三箭指向因陀罗后心,六箭却射向伊罗婆那臀、腿各处。
因陀罗斜过上身,一杵急挥而下,将三支银箭震得粉碎,却对射向伊罗婆那的六箭视而不见。伊罗婆那身形庞大,那箭看看即至,伊罗婆那不慌不忙,将象尾一竖,万缕柔丝飘扬起来,一缠一绕,竟将六箭悉数卷住,抖一抖,化为无数银色光点。
鸠摩罗微微一愣:只道这畜生体大狼犺,不想却十分机敏狡诈,不惟力大而已。心作是念,手上不提,纵鸟飞旋,流光千道,围定因陀罗,因陀罗头顶雷云翻滚,千目交辉,宝杵翻飞,两人一时斗了个旗鼓相当,四周遭霹雳交加,风回云卷。
他二人在此相斗,那七头朱翼天鹅拖着金车也已到了,车上那人即是婆罗贺摩,号为大梵天尊,乃佛门第一护法尊神,化生诸天之主,正是他方才一掌拍开戒日王泥丸宫,复了因陀罗雷帝元身。
这大梵天尊坐在莲华座上,兀自身高三千丈,身周光气氤氲,顶上宝盖垂珠,如滴水不绝。梵王垂下头去,轻转白拂,却不去看那下方二人交战,视线越过无边烟尘密云,落向曼荼罗坛城之内。
魔火炽然,毒蟒生烟,九龙无力,据树死斗,群马已丧四五,龙树、马鸣二菩萨顶上圆光黯淡,汗气蒸腾,身躯微微颤抖。
龙华树下,玄奘本来瞑目皱眉,脸上神色变幻,这时却渐渐平定,细长乌黑的长眉舒展开来,有极柔和、极宁静的白光从他全身毛孔中滉漾而出,渐渐扩张,与两位菩萨的身光合为一处,龙华树萎而复振,亦放出琉璃宝色,照耀虚空,龙马腾跃,种种魔火、阴魔、毒龙、恶蟒为这白光宝色所阻,竟是难进一步。
中央那本尊“噫”了一声,似有惊讶之意,这时大梵天清越的声音破空传来:“刹魔,故人已至,尚不现身相见,岂是待客之礼?”
中央本尊闻声冷笑:“嘿嘿,婆罗贺摩,我一向只道你是个人物,却不想厕身下陈,与那那罗延做了个护法,你是羞也不羞?”将手一拍,雷响声里,佛光俱消,巍巍魔城复其本象,周回八十一万里,中立大柱八十一根,色作肉青,直刺苍穹,柱柱有万丈粗细,每根大柱上有九条巨蟒血龙盘旋围绕,口中一齐吐出无量无边毒焰毒云,无穷血火黑云在魔城魔柱间回旋奔流。
浓云如海,血火如烧,刹魔圣主赤足白衣,手把金蛇,高踞宝座,魔师九灵元圣,都魔使杜尔伽,左魔使双马童,右魔使楼陀罗,四大阿修罗王罗睺罗、计都、罗骞驮、毗摩质多罗,十头魔王罗波那,阎摩罗刹,太孛夫人鸠槃荼,铁扇公主薜荔多,大力牛魔王,红孩儿,地母波里提毗,火天阿耆尼,水天伐楼那,风天伐由那,日天子苏利耶,月天子旃陀罗,象头神群主,波旬,魔罗,十罗刹女六部九十六种八万万群魔簇拥围绕,或三头六臂、或九首千眼、或千头二千手、或四目四臂、或一面三眼、或一体二人、或四手蛇尾、或十头百臂、或通体光明、或身如风云,或现金翅鸟王之身,亿万万雷霆血火,霹雳电光,激涌回荡,布满虚空。
“孔雀有好色,
鹰鹘鹞所食。
白象无量力,
狮子子虽小,
撮食如尘土。
大龙身无量,
金翅鸟所搏。
人身虽长大,
肥白端正好,
七宝瓶盛粪,
污秽不可堪。”
“释尊降世,世间眼开,刹魔,你恃勇好争,焉知瞿昙悲心?”大梵天尊以左手指缠绕尘丝,微微叹息,“道不同,不相与言。”
刹魔圣主冷笑道:“好个道不同,不想与言,既无言语,便可一战而决。”
“我亦有自知之明,若论神通法力,我颇不及你。”大梵天尊缓缓说道。
“你既有自知之明,何不速速退去,那时损了面皮,做不得诸天之主了。”刹魔圣主讽道。
“只是今日我与龙天诸众既然来此,却也说不得要领教一番,就损面皮,也是襄护正法,不为羞耻。”梵天直起身来,五首面向五方,相好庄严。
刹魔圣主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当是时也,亿万神魔虚空对峙,梵天左右有摩哩质、阿低利、鸯耆罗斯、补罗娑底耶、补罗诃、迦罗图、婆私吒、达刹、波利怙、那罗陀十位大仙,或捧经卷,或持宝剑,恭敬围绕;有毗沙门天王领金刚夜叉八大将摩尼跋陀罗、布噜那跋陀罗、半枳迦、沙多祁里、五名醯摩嚩多、毗洒迦、阿吒嚩迦、半遮罗,各领十千夜叉,安住虚空。又有十二药叉大将金毗罗大将、伐折罗大将、迷企罗大将、安底罗大将、頞你罗大将、珊底罗大将、因达罗大将、披夷罗大将、摩虎罗大将、真达罗大将、招杜罗大将、毗羯罗大将,光耀五色,各领七千药叉,出没风云;又有八大龙王难陀、跋难陀、商羯罗、和修吉、德叉伽、阿那婆达多、摩那斯、优婆罗,各领神龙无量,展动长身,盈满六合。又有慈目宝髻天王、宝光幢名称天王、发生喜乐髻天王、可爱乐正念天王、须弥胜音天王、成就念天王、可爱乐净华光天王、智日眼天王、自在光明能觉悟天王、须夜摩天王、化乐天王、光音天王、遍净天王、广果天王、妙焰海天王、自在名称光天王、清净功德眼天王、可爱乐大慧天王、不动光自在天王、妙庄严眼天王、善思惟光明天王、可爱乐大智天王、普音庄严幢天王、极精进名称光天王,如是种种诸天,各领无数眷属,随风涌卷,光云动荡。
云海之中,因陀罗、鸠摩罗一乘白象,一驾孔雀,兀自斗战不休,只见漫天里雷霆疾走,焰光绚烂,阴云雷云,层层排荡弥漫。
九垓之上,太乙天尊青袍芒履,安隐云光,以手支颐,垂眼而观,微微而笑。
百万乾闼婆翩翩飞起,擂响金鼓,咚,咚,鼓声渐起渐响,香气弥漫,充斥八方世界。
第三十六章 西山一何高,高高殊无极
松郁郁,竹青青。
岭上生白云,云深不知处。
白云缭绕,风烟渺渺,水天一碧山如黛。
云在青天水在瓶,鹤飞忽下青松杪。
长长的藤萝从古老的松枝上垂下,白雾缥缥缈缈,游走于繁盛的藤萝与枝干之间,不时有松针旧叶与藤萝的花瓣从枝头扑簌簌地坠落,惊起几只胆小的鸟雀与松鼠,划出一道道弧线,慌慌张张地穿过青郁郁的枝叶,往松色云气更深处去了。
松与松的间隙间,时时露出青色的道院一角,一阵云气涌来,转眼又消失不见了。
“我居西山时六劫,山西上有松孤然。
朝云雾微接关塞,暮雨渐沥交洞天。
天生此境为吾伴,隔涧相陪远相看。
郁郁苍苍气色佳,萧萧瑟瑟风声贯。”
一阵清脆的歌声自松下传来,一群白鹤自连绵的松树梢头飞起,振然飞旋数匝,向着歌声起处徐徐降下。
白鹤降处,云去云来,松篁丛里,道院门前,有两名童子,一着玄衣,一着素袍,头挽双髻,箕踞白石,在树下斗草顽耍,另有一名青衣童子,身处白鹤群中,手抚一头大鹤背上皎皎白羽,慨然作歌:
“鹤飞去兮,东山之缺。
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
翻然敛翼,宛将集兮,乎何所见?矫然而复击!
独终日于涧谷之间兮,啄苍苔而履白石。
鹤归来兮,西山之阴。
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屦,葛衣而鼓琴。
躬耕而食兮,其余以饱汝。
归来归来兮,东山不可以久留!”
那大鹤高近七尺,比那青衣小童还高出一个头,朱顶青喙,翅如车轮,玄裳缟衣,领着一群白鹤,闻歌声翩翩而舞,正是:
缟衣湖上月明天,雪影飘飘意欲仙。
世网从来禁不得,高飞冲破晚秋烟。
又曰:
清吟绝尘九天闻,绿波碧凝身下冷。
烨羽千里御风痕,仙姿超群情最深。
道院云深,三童群鹤,逍遥世外,甚是悠然。
这里歌声未竟,林间有击节之声,有人朗声赞道:“好歌!”亦发歌声曰:
“西山一何高,高高殊无极。
上有数仙童,不饮亦不食。
与我一丸药,光耀有五色。
服药四五日,身体生羽翼。
轻举乘浮云,倏忽行万亿。
流览观四海,茫茫非所识。
彭祖称七百,悠悠安可原?
老聃适西戎,于今竟不还。
王乔假虚辞,于今竟不还。
达人识真伪,于今竟不还。
追念往古事,于今竟不还。
百家多迂怪,圣道我所观。”
歌中既有恭维赞美主人之词,却也并不曾自卑自薄。
玄素二童停了游戏,往山下观望,见松石径道上,迤逦走来一人,绀青肉髻,袈裟当风,澄目如海,神色安和,眉间白毫宛转,却略有悲悯之色,正是那西方极乐世界灵鹫山大雷音寺妙湛总持不动本师大悲世尊释迦牟尼佛。
这二童年纪小,不常在世间游历,却不认得释尊真容,看着有些眼生,停了顽耍,脆生生喊道:“却是谁人来访我万寿山五庄观也?”
那青衣小童却朗朗笑道:“瞿昙,今日如何得闲来此,敢莫是来诓我果子吃?你已证菩提,不生不灭,我这果子你吃了也没用,休来打我主意也。”
且说这座山名唤万寿山,山中有一座观,名唤五庄观,观里有一尊仙,道号镇元子,混名与世同君。那观里出一般异宝,乃是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这颗灵根。盖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贺洲五庄观出此,唤名草还丹,又名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这青衣小童,便是那镇元大仙,只见他丰姿英伟,貌象清奇,象貌清奇,比寻常俗子不同:
骛髻双丝绾,宽袍两袖风。
貌和身自别,心与相俱空。
物外长年客,山中永寿童。
一尘全不染,甲子任翻腾。
那玄素二童,是这大仙身边的两个小徒,黑衣童子名唤清风,素衣童子道号明月,清风只有一千三百二十岁,明月才交一千二百岁,亦是骨爽神清,道气自然。
释迦牟尼走近前来,亦是笑道:“我非贪嘴之人,道兄说笑了。一千三百年未见,这两名小友想是道兄新收的徒儿了,且是好根骨。”将眼打量那二个童儿。那青衣小童笑道:“我仙家的根骨,与你西方颇有不同,你却也休打主意。”对那两童儿道:“这一位是释迦牟尼,山下寺院里那些和尚供奉的那位便是,都见过了。”清风、明月亦将眼上下打量释尊:“虽然有几分相似,终究不像,山下僧寺里的释迦牟尼我也见过,全身金灿灿的,又高又大,却不是这等清瘦寒薄也。”世尊一笑:“相者,空也,原不必拘泥。”将手探入衣袖里,取出两朵白莲来:“这个却与两位小友耍子。”两个小童亦不知这两朵白莲有何贵重之处,见生的生机盎然,清气郁郁,倒也十分欢喜,都收了,跳跳跃跃,依旧上一旁顽去了。
镇元大仙却知这两朵白莲非是凡物,乃西方八德池中所生珍品,那八德池乃七宝所成,金刚为沙,池中之水乃天地八功德水,轻清冷软,美而不臭,饮时调适,饮已无患,这白莲既禀八功德水而生,自有奇功,佩带左右,除了诸法难侵之外,诸般心魔也是难犯灵台。
镇元大仙虽得道先天,鸿蒙未判,道力精深,隐隐为三教圣人之下的第一人,又坐拥天地间一等一的灵根人参果,门下弟子法力精进甚易,唯因如此,心魔天劫来袭时却也分外猛烈,有了这白莲护身,却可不惧诸般心魔劫数,修行便可事半功倍,实在是一份大礼,非同等闲。
镇元当下笑道:“瞿昙这般重礼,小徒却生受了。久闻瞿昙超脱生死,早证妙觉,诸根漏尽,为何今日眉间却有忧色,却是何事能令瞿昙烦恼也?”玄奘西行,为六部魔众嬲乱,护法龙天大战须弥山头,珠穆朗玛,惊动虚空过往一切神明,大仙如何不知?这乃是明知故问。
“善哉,亦非什么大事,只是我前生弟子师友,路过须弥山下,有些小小阻滞,道兄道心通明,朗照乾坤,大千世界,如觑掌中,焉得推为不知?”世尊含笑道。
此刻天近黄昏,山下乃西牛贺洲狮子月国,招提连绵,塔刹林立,夕阳映照之下,金碧仿佛浮于虚空。但闻得晚钟声声,经声梵呗如潮水般层层叠叠而起,“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粟埵伊蒙阿唎耶,……”重重梵唱渐渐漫过群山,将一座小小的五庄道院亦淹没在僧人们晚课的吟诵中,镇元作势将两手指堵住耳朵:“朝朝暮暮,日日如此,好恼杀人也,你只教你这些徒子徒孙以后再休搅我清静,凡事好说。”
世尊合掌微笑道:“此小事尔,一月之后,万寿山周遭万里之内,再不会有空门念诵之声,道兄不必为此烦忧。”镇元挥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罢,去罢。”世尊合掌,又向清风明月作礼辞行,沿着来时山道石级,一步步慢慢往下走去,数息间却似走入西垂的夕阳之中去了,身影细小如微尘,再不可分辨。
“无色无形相,无根无住处,
不生不灭故,敬礼无所观。
不去亦不住,不取亦不舍。
远离六入故,敬礼无所观。
不住于诸法,离有离无故,
行于平等故,敬礼无所观。
出过于三界,等同于虚空,
诸欲不染故,敬礼无所观。
……”
梵呗依旧不绝入耳,镇元将郁郁青青的袖袍轻轻一挥,重重钟鼓梵音霎时沉寂,再不可闻,万寿山上百鸟婉转啁啾,如鸣天籁,清风明月眯着眼睛看世尊消失在夕阳里,心下大感奇怪:“师父神通无量,若不想听那经声时,这梵唱如何能传到山上?适才却在那释迦面前恁般装作?”镇元笑而轻啐道:“你这两个痴孩子,镇日价只知道顽耍,道也不学,功也不修,世上事情一些儿也不晓,如何光大我五庄观道门?”清风、明月笑嘻嘻的毫不为意,吐舌做鬼脸道:“师父你自己也不见如何想着光大万寿山了,这千千万万年过得恁地逍遥自在,就是收了我兄弟两个,也不过一千多年的事情,偏来说我们。”
镇元亦嘻嘻笑道:“谁耐烦开宗传道,弟子徒孙的一大堆,那时却不免像这释迦一般烦恼,可不累杀个人?适才不过是跟他顽笑顽笑。”顿了顿,“那须弥山珠穆朗玛峰头如今万类云集,我却去瞧个热闹,你们两个是去也不去?”“去,去。”清风、明月一叠连声的应道,扔了手中草茎,站起身来。
“哈哈,那我们就去也!”镇元纵声大笑,身边那大白鹤戛然长鸣,一振双翅,腾空而起,镇元轻轻一跃,握住白鹤双足,飘飘荡荡,荡荡悠悠,穿云破雾,往北方去了。
“师父,等等我。”两个童子急道,将一群白鹤胡乱赶将起来,学着镇元,各自握住一只鹤儿的双足,随后飞来。
须弥山头,珠峰耸立,夕阳如血,浓云弥漫,鼓声号角里,帝释天与鸠摩罗斗战不休,犹未分出胜负。
此时两人身影早已瞧不清楚,漫天上俱是雷云滚滚,电光霹雳,狂风怒号。因陀罗的一千只眼睛在层层翻滚的雷云间时隐时现,厉电精芒上下乱扫。雷火纷燃,浓云如沸,却掩不住一抹抹琉璃七彩之色,一道道铮铮弓弦之声,蓦地里云中发出一声山崩海啸般的巨响,一道巨大的青白色闪电仿佛将苍天点燃,满空一片白炽,众人将眼一闭,再睁开时,满天雷火消散大半,白象伊罗婆那雪山丛云般的庞然身躯从空中滚落,七宝金车之上,梵天垂下手臂,掌心向上,五指虚虚一张,有一朵硕大的金色莲华自虚空中绽开千重花瓣,托住伊罗婆那,护法诸天抢下帝释看时,见他兀自紧握金刚杵,身上一千只眼睛中俱流出血来,鲜血从云端滴滴坠落,飘向大地,化为千里血雨。
那边鸠摩罗王翻翻滚滚,坠入己方阵中,杜尔伽母子情深,急忙抢出将爱子扶住,群魔察看伤情,却也比因陀罗好不了多少,弓矛崩折,浑身浴血,座下孔雀羽毛几乎落尽,漆黑一团,便如烤糊了一般。
杜尔伽心中既痛又恨,便要自请出战,杀尽诸天,为爱子报仇,却见群魔汹汹,同仇敌忾,俱要出战,罗刹一族性子鲁直,最是激愤,已是冲到阵前,十头魔王罗波那、阎摩罗刹、太孛夫人鸠盘荼、铁扇公主薛荔多与大力牛魔王各持兵器,怒骂不绝,耀武扬威,更有一员小将,年方总角,足踏千丈火云,浑身上下火炭儿相似,手持一杆丈八火尖枪,突前当先,戟指怒喝,格外的精神。
“罗波那,汝休要嚣张,我来了。”诸天阵中,毗沙门头戴狰狞青色铁面,撑着一柄竹骨纸伞,施施然踏着无边云气,走上前来。摩尼跋陀罗、布噜那跋陀罗、半枳迦、沙多祁里、醯摩嚩多、毗洒迦、阿吒嚩迦、半遮罗或挺蛇矛,或持了鳎蛘瘫φ龋蛭毡#蛘懦り虮薷笥页噬让嫔⒖鹋薮蠼⒎フ勐薮蠼⒚云舐薮蠼驳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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