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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归真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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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羲满面泪流,哀告越急,帝俊见常羲、嫦娥如此情状,手上蓄势,欲待出手阻拦天后,却又委决不下,神色甚是尴尬。东君立在嫦娥身后,看着嫦娥挺直的背脊,不知怎地,竟然想起那日瑶姬的决绝神情,心中忽地一软,也上前双膝跪倒:“母后,娥妹固然拂逆母后旨意,但是母后,九位兄长已神形俱灭,如今父皇母后膝下,只得我兄妹二人,母后纵将后羿魂魄殛灭,九位兄长也不能复生,母后若再因此将娥妹贬下九幽,则帝鸿在世间从此再无手足了,请母后三思。”帝俊趁机道:“帝鸿所言甚是,夫人,此事不如回宫再细细计议。”
天后环顾四人,忽叹了口气:“罢了,倒显得我不通人情了,帝鸿说的也对,吾儿已死,不能复生,纵将后羿魂魄煅为乌有,终究也是无用。”常羲一听事有转机,忙又哀求道:“娘娘若饶了嫦娥,常羲愿降为奴婢,终身侍候娘娘。”“我要你做奴婢作甚么,那陛下可更要责怪我了。”天后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嫦娥。“嫦娥,你听好了。”天后正色道,“当日我允你,事成之后,你为广寒宫主,执掌太阴,我言出有信,决不食言,你现在就去广寒宫吧。”“那后羿……”嫦娥迟疑道。“嘿嘿,那后羿的魂魄,我也不要了,并且我许你,允他魂魄重入轮回……”“多谢母后!”嫦娥大喜,连忙叩下头去。“你且莫忙谢我,我许他重入人道,然而并非现在,我知你不但抢了后羿魂魄,还将他身躯藏入了锦囊之中……”“母后,我……”“你此去广寒宫,从此不得你父皇和我本人传召,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这是其一;其二,广寒宫前,有一株大桂,后羿已死,让他身躯为我伐桂,哪一日伐得桂树断时,便是他复生之时,唔,就是如此,你可愿意?”天后森然道。“小女,小女,小女愿意。”嫦娥知道,那月中桂树是天生灵根,已生长了亿万年之久,不惟高大,刀剑水火都难伤损,焉是能轻易伐断的?然而,后羿得能魂魄不散长伴身边已是万幸,况且天长地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桂树未必没有伐断之时,嫦娥心念数转,咬牙应承。“娘娘,妾身愿陪嫦娥同往广寒宫……”“不要你去,从此那宫中也不能有半个从人。”常羲无奈,站起身来。众人都松了口气,以为此事就此完结,忽听天后又道:“我恕你忤旨之过,且许异日后羿可以复生,这已是极限,你腹中胎儿乃是后羿的孽种,须索是留他不得。”将手一指,嫦娥大叫一声,只见一团红光从嫦娥裙底滚出,从九霄空里直落下去。“孩儿——”嫦娥又痛又悲,晕死过去,这一下突如其来,帝俊不及援手,嫦娥胎儿已落,心中甚是不忍,常羲抢上前去,将嫦娥抱入怀中,泪如雨下。“也罢,常羲,你先带嫦娥回宫,待她醒来之后,让她即刻前去月宫。”常羲低声应了,抱起嫦娥,一行五人,俱回金阙云宫。
碧涛万里,海风徐徐吹来,阳光照在海面,泛起金鳞层层,白鸟回翔,时时敛翅俯冲而下,叼起一尾鱼儿,往岸边崖石间飞去。一团红光从青冥高处滴溜溜直落下来,“哗啦”巨响声中,水花如沸腾一般滚开飞溅,惊得白鸟四处飞散,一头七八丈长的白龙劈开波浪,急急迎上,张开大口,龙须飞扬,露出白森森数排龙牙,看看就要将那团红光吞入腹中。忽地一道清风拂过,红光凭空消失,那白龙一口狠狠咬空,直震得牙床剧痛,头脑发晕,龙身一甩一折,往旁边看时,见一名青衣道人静静立在海面之上,几缕漆黑长须被海风吹得倒卷脑后。“你是何方道士?敢夺我口中血食?”白龙恨怒欲狂,以它本性,就要一口连道士吞入肚中,只是那道士虽然静立不动,身上却隐隐自有一股气势威严,这头白龙虽然年纪幼小,但终是龙种,也有几分见识,不敢贸然造次。“善哉,贫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偶然路经此地,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尊龙口下留情。”“只不过是一个未足月的胎儿,我便是不吃他,他也是活不得,成不了形,我便吃了他,也没什么罪过,你为何阻我?”道人微微一笑:“这个贫道自有主张,不劳尊龙挂心。”“你这道士好生无礼!”白龙怒意更甚,龙尾一甩,碧浪如墙,向道人呼啸压至,它也知这个道人来历不凡,但这团灵胎红光不知何故从天而降,眼看吞入腹中,化开之后,可平添数百年道行,省去多少苦功,却被道人平白夺去,如何肯予善罢?不试上一试,终究是心中不甘。“孽障,尚敢放肆!”道人微微立掌,那道十余丈高的浪墙从中分裂,从道人身子两边奔腾流过。白龙心中一惊,还待再施手段,道人用手一指,白龙霎时全身僵直,动弹不得,身不由主从空中重重摔落在海面上,“轰隆”一声,白浪激起数十丈高,道人却未曾有一滴水珠沾身。道人又是一笑,也不再管那白龙,大袖挥处,云光如虹划过苍穹,须臾消失在东方天际。

第十七章 一千七百杀戒身

玉虚宫中,香烟袅袅,冲入穹顶,元始天尊已升宝座,尚未开讲,白鹤童子执拂与数名童子侍立座前,南极仙翁、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真人、惧留孙、灵宝大法师、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云中子等诸大弟子俱已在蒲团上就座,只太乙真人一人尚未到场。
众弟子心中有些奇怪,但师尊在上,却也不敢议论,元始眼帘垂下,默然端坐,并不询问。风声微动,太乙真人趋步上殿,倒身俯伏:“弟子来迟,望师尊恕罪。”元始微微睁眼:“你起来罢。”“师尊,弟子在路上救得一物,不知如何处置,请师尊法旨定夺。”太乙真人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物,双手高高托起。众人看时,见那物红光流转,形如一个圆球,其中隐隐似有一个胎儿形象,屈身合抱,隐隐带着一股怨戾之气。“道兄,这是何物?”慈航道人好奇问道。“这是那后羿与天帝之女嫦娥之子,尚未足月,犹在腹中,被天后打落,从天坠下,我从东海经过,适逢其会,将此子救下带回。”太乙真人微微叹息,话中大有怜惜之意。众人都小声叹息,慈航道人默默不语,她虽然心性坚毅,道行精深,终是女流,当年与天后等人袭杀大禹,事情本已过去多年,然而慈航午夜梦回之际,却总是常常看到大禹当日死状,今日看到这后羿之子,不免又勾起往事,心中颇感不安,赤精子、广成子、南极仙翁等人却无她这般在意了。
元始目注太乙掌上红光,微微点头:“善哉此子,孽缘结就,复罹灭国丧亲之祸,因果纠缠,胎中凶戾之气难消,合犯一千七百神仙杀戒。今成汤虽兴,只得六百四十年气运,数终之时,天下大乱,便是此子出世之日。太乙,你还将他收起,带回洞府,好生看顾,劫运来时,将他送入红尘。”太乙领命坐下。
广成子启道:“师尊,夏后羿已亡,成汤将兴,可恨那帝俊、羲和夫妇二人,弄奸作狡,诸般算计,既奉师尊为尊,复与碧游交结,谋夺天下,成汤有六百年气运,碧游道法为人间正统,必定更见兴盛,一千七百年大较之时,于我教甚为不利。”众弟子都有不平之色。
元始手抚如意,微微冷笑:“那帝俊、羲和二人,不甘为一教所制,乃有此种种作为,今成汤一身,虽是东君骨血,却假名人皇轩辕之后,复与碧游宫、女娲宫都有极深渊源,那帝俊、羲和倒也确有几分手段,吾弟子不可小觑了。”
略顿了一顿,又道:“成汤六百年,截教固然数当大兴,然而你八景宫大师伯曾有言云:吾之大患,在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这世上焉有千岁王气,吾且让他一时,碧游虽盛,唯涉世过深,盘根错节,未见得就是好事了,吾弟子见机行事,何须过忧?众弟子,杀戒已近,山中光阴迅速,六百年只在弹指之间耳,汝等各要潜心道法,勇猛精进,勿得落于人后,不然劫运来时,不但不能扬我玉虚威仪,反堕了仙体,伤了性命,可不枉用工夫千万载?”
原来自……鸿蒙开辟,天地之数年积月累,凡一千七百年,天下要大乱一场,然后复定,虽仙圣亦难超脱,此乃劫运自然之理,不可违逆。又因劈破玄黄,惟道为尊,教分阐、截,各开宗派,传道授徒,指渡群迷,因道不可轻传,仙不可轻学,三教圣人因红尘劫运循环之理,立有一千七百年大较之规,沙汰门下根行浅薄,仙道难成之辈,其中根行深者,依旧乐养天真,逍遥自在;根行浅者,轻则削去三花,夺其仙体,重则再入人道,历劫轮回,所以这一千七百年两教大较,正逢红尘劫运,又称神仙杀戒,凡三尸未斩之仙,俱在其内,最是利害不过。上一次大较,事在千余年前,正当轩辕皇帝之兴,三界动荡,人妖大战,玉虚门下多有失道果、伤仙体者,今日在座诸大弟子都逢其会,好容易过来,自然都知其中利害,一个个悚然惊惧,不再言语,凝神听元始演讲大法,各各用心参究。
火云弥漫,赤霞流丹,崦嵫山巍然高耸,犹如一柄火焰巨剑,插入上方无尽虚空。龙吟苍然,滚滚而来,六头身长数千丈长的五爪巨龙咆哮奔腾,驾着一辆金车,车轮隆隆,碾过苍穹,自东而来,绕崦嵫山缓缓盘旋,金车之中,日轮灿烂,隐隐现出一头三足金乌,四翅展开,飞腾不已,时时向崦嵫山吐出一道道太阳真火。也不知过了多久,日轮渐渐有些黯淡,那金乌仿佛也有些累了,拍打翅膀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蓦地里崦嵫山整个晃了一晃,山腰间火光一闪,迅速涨大,又一轮红日赫然出现,向上下四方喷吐出无穷烈焰,那金乌见此情形,一声长鸣,振翅飞出金车,显出人身,正是东君帝鸿。东君悬于空中,低头看去,只见那轮红日中万道金光流转,顷刻间聚成一个人形,张开双臂,左右顾盼,哈哈大笑,只见他长眉凤目,清秀俊挺,样貌竟与东君一般无二,只是装束古怪,双抓髻,大红袍,赤着一双脚,踏在火云烈焰之中,似道非道,似俗非俗。那人迈上一步,立在东君对面,两人久久对视,片刻,那人又是哈哈大笑,鼓掌而歌:“叹无极天地也无名。袍袖展,乾坤大;杖头挑,日月明。只有一粒丹成。”转头拨开重重火云,也不顾东君,一派红光,往远方去了。东君立在原地,看着那人去了,慢慢回身坐入金车,双手垂膝,闭上眼睛,六头赤龙扬首长吟,徐徐降落在一方山崖之上。
东君瞑目端坐车中,脸色苍白,脸上疲倦之色甚浓,垂首徐徐吐纳,遍体红雾氤氲,源源涌出,将东君全身笼罩在内,再不可见,六头赤龙静静伏在车前,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惊扰了主人。约有两个时辰,红雾丝丝有声,不绝向内聚拢,东君身形复又现出,目中神光熠熠,倦色已消,将车中座椅扶手一拍,六头火龙腾身飞起,向崖下扑去,火云翻涌退开,现出峰下汪汪一碧,周围数千里,玄冰壁立,嵯峨陡峭,虽在火云笼盖之下,却丝毫没有融化迹象,显见这碧潭之水极是寒冷,本来水可克火,阳必畏寒,这六条火龙见了这碧潭寒水却殊无畏缩之意,同时高声欢鸣,舒鳞扬爪,驾车奔入潭中,潭水霎时沸腾起来,冒出浓浓白气,水流急速旋转,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寒潭中心,深不见底,六龙更不迟疑,一头扎入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弹指光景,水面破裂,六颗巨大的龙头重又探出碧波,眼前景物流变,已不在崦嵫山下,只见寒潭之畔,一株巨大的扶疏碧树上通于天,下彻于地,枝叶舒展,辽阔无边,此乃汤谷扶桑,东君日常居处。无数金灿灿的太阳乌在碧树树冠间盘绕飞转,哑哑连声,见金车到来,群乌纷纷飞下,托起金车,飞向树顶。扶桑树下,树根连绵,形成无数洞窟,曲折相通,洞中风声呼轰,不时冒出条条火舌,六头火龙长躯蜿蜒,钻入树窟。
群乌将金车托在树顶枝叶浓密处,轻轻放下,又有千万太阳乌飞拢来,如穹庐帐幕,将金车团团遮住,东君在车中往后躺去,自有太阳乌飞来托在头颈、手肘、肩背之下,铺成一张软床,东君舒了一口气,正欲闭目睡去,蓦地里天地微荡,六种振动,天际潮音隐隐,如诵如歌,世间草木无不西向。
西方以西,混沌之中,两名道人手结法印,相对枯坐,忽地微微一笑,同时睁开眼来,无边漆黑虚空于一刹那间大放光明,无量地火水风如从梦中醒来,荡出道道涟漪,层层扩散开去,直入无穷混沌深处,群山叠嶂,点点生出,烟波浩渺,白莲摇曳,次第开放;宝光辉映,绿树婆娑,飒然起伏。一名道人伸出手臂,探入身前池中,轻轻摘下一朵莲花,拈在手中;另一名道人抬手折下垂在眼前的一根树枝,轻轻一摆,两人相视一笑,复又结印垂眉,趺坐入定。
笙箫声曼,天女清歌,帝俊、天后笑眼盈盈,各从面前水精盘中捻起一颗冰魄朱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但觉一条冰线,透入咽喉,一时间遍体清凉,全身八万四千毛孔无不舒畅。帝俊摇头晃脑,闭眼回味这世间妙味,忽然间振动传来,无量光明透上重重天阙,两人同时轻轻“啊”了一声,脸色灰败,转头对视,心中都想:想我夫妇二人,生于混沌之中,号令亿万妖族,高居天位千万年,受亿万苍生愿力供奉,无一日不下苦功锤炼精神元气,法力神通虽也堪称广大无边,奈何距那破碎虚空的最后一着,却总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怎么也勘之不破,迈之不过。岂料今日世上又有人成就那无极大道,证得虚空自在,方有这种种异象,遍彻无尽虚空世界。口中朱果犹在,却再也无复方才甘美清凉滋味,唯余无比苦涩自舌尖心底层层涌上,无穷无尽。
慈航道人方在静坐养神,身周璎珞金灯升起,绵绵不绝,陡然间心头一跳,大禹当日自戕景象突又浮出眼前,慈航道人一惊非小,璎珞金灯纷纷坠落,化作青烟,空中光明恰于此时如潮涌来,透入潮音洞里,慈航道人被这光明一照,神念复定,站起身来,走出洞外,抬头观看,但见西方天际数百道白虹通连南北,横贯虚空,照耀八荒六合,宇宙乾坤,心中赞叹惊佩不已。
罡风烈烈,极光绚烂,元始衣纹分毫不动,负手独立坐忘峰头,看那无量光明渐渐消隐,终于归于沉寂,天际一片黑暗,元始若有所思,低着头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山峰。

第十八章 何物飞头明月下

却说汤既克夏命,四方已定,复归于亳,诸侯见汤势大,都来亳邑朝贺,拥汤即天子之位,汤乃备牺牲,祭上苍,作诰诞告九州:“嗟!尔万方有众,明听予一人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夏王灭德作威,以敷虐于尔万方百姓。尔万方百姓,罹其凶害,弗忍荼毒,并告无辜于上下神祗。天道福善祸淫,降灾于夏,以彰厥罪。肆台小子,将天命明威,不敢赦。敢用玄牡,敢昭告于上天神后,请罪有夏。聿求元圣,与之戮力,以与尔有众请命。上天孚佑下民,罪人黜伏,天命弗僭,贲若草木,兆民允殖。俾予一人辑宁尔邦家,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凡我造邦,无从匪彝,无即慆淫,各守尔典,以承天休。尔有善,朕弗敢蔽;罪当朕躬,弗敢自赦,惟简在上帝之心。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呜呼!尚克时忱,乃亦有终。”乃以商水为名,国号曰商,定都亳邑,汤王用政宽仁,百姓自禹王逝后,二十年喧嚣离乱,又逢后羿暴政,不得安稳,此时终于过上了太平日子,作歌讴曰:“浚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武王载旆,有虔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达。九有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
仁王在位,四海清宁,只有一事稀奇,桥山乃轩辕黄帝衣冠之冢,五帝以降,天下人民皆视为圣地,自后羿继位以来,邻近居民常见有白光出没帝陵之间;中夜月圆之际,又常见有紫气星光,升腾于帝陵之上;风雨如晦之时,陵中隐隐又有鬼呼神号,种种异像,匹夫匹妇皆以为黄帝显圣来往,互相传告,因此万民汇聚,络绎不绝,香火祷祝盛况空前。
不少进香百姓因路途遥远,来往不便,晚来每每在轩辕坟附近露天歇宿,不料最近七八天以来,常有进香百姓在夜间离奇死亡,死者全身精血皆被吸干,只剩下一副皮囊裹着枯骨,异常可怖,一夜间总有数十人死去,为此百姓大是恐慌,来轩辕坟祷祝的人群一下稀疏了很多。
今夜正当十五,一轮金黄的圆月高挂中天,照的远近如白昼一般,轩辕坟中,冰冷的月光从墓顶的一个圆形孔洞泻在墓心祭坛之上,如有实质,形成一根巨大的金黄色圆柱,将祭坛之上的一头白狐全身罩住,丝丝缕缕的紫气金线从轩辕坟外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流入虚悬在白狐头顶七尺之处的一柄黑色铁剑中。这柄铁剑长约四尺,形制极为古朴,剑身阔大,握柄狭长,初看之时但觉剑身乌沉沉的并无光华,若细细观瞧,便可见剑身中似有无数金星浮凸隐现,更有一点紫光在剑身中缓缓上下游走,每走一分,紫光便仿佛更明亮了一分,剑尖处射出一道细细的七彩光芒。白狐人立剑下,前爪悬空,张口向着天心明月,作势一吞一吐,那道彩光合着金黄色的月华,如水流一般在白狐口中卷进卷出,渐渐凝成一颗金银光丸,光晕流动,滴溜溜旋转不已。
一头玄色小狐静静地伏在祭坛边的角落里,专心地看着白狐缓缓吞吐月光剑气。
良久,那白狐张口一吸,将金银光丸吞入腹中,“锵”的一声清响,那柄铁剑也落将下来,白狐一把捞住,口吐人言:“小玄,你在这里守着轩辕剑,我去外面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此作恶伤人,惊散四方进香百姓,坏我大事。”那玄色小狐脆生生应了一声,跳上祭坛,接过轩辕剑,压在身下。白狐扭腰一纵,已跳出墓顶圆孔,稳稳落在墓旁的一株数十丈高的古柏上,它动作轻捷异常,古柏枝叶丝毫不见晃动。白狐抬起前爪,舌底低低吐出几个古怪音节,一抹淡淡烟雾涌过,已失去白狐身影,唯余古柏萧然,在月光下向着青天展开苍劲的枝干。
亥时已过,四下里静悄悄的,轩辕坟南十余里的一处峡谷之中,数堆篝火已经燃尽,余烬兀自发出幽幽的红光,篝火之旁,百余顶帐幕连在一处,帐幕之下,千余百姓打熬不住,昏昏入睡,帐边又有数十名强壮汉子,手持长剑,来回巡逻,因离奇伤人事件不过是近几日的事情,原来聚集在轩辕坟附近的数万百姓闻风早已四散归家,但远道进香者不知消息,尚有不绝赶来的,一时回不去,无奈之下,便商定将帐幕连接一处,安排强壮汉子值夜巡视,希冀防止妖物作祟。
忽地里一阵阴风吹过,将篝火灰烬尽数吹散,团团打着旋儿,呜呜有声,数十名值夜汉子齐齐打了一个寒噤,心中一惊:莫不是那话儿来了?都将手紧紧握住剑柄,紧张地看着阴风吹来的方向。
月色明朗,众人看的真切,远方山峦间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大团黑影,如活物一般向众人所在峡谷飞速移动,漫漫黑影间血光若隐若现,值夜汉子大惊,正待叫醒帐下熟睡的众人,那黑影中忽地发出一连串桀桀狞笑,如枭箍蓿龈吆龅停潭ισ蝗攵鹤幽灾形说囊幌欤砣碓蔚梗种谐そ7追茁涞兀o琅声响作一片,帐下百姓兀自昏睡,竟无一人惊醒。
那黑影狞笑不停,须臾已来到峡谷上空,垂下一道漏斗般的黑气,探入人群之中,一涨一缩间,道道血光从众人口中升起,源源不绝吸入黑影之中,那黑色越发深了,墨也似的浓稠漆黑,如有实质,黑影中血光鼓动,啧啧有声,似是觉得美味非常。
蓦地里两道碧绿色的光柱急射而来,狠狠投入黑影之中,黑影发出一声高亢的怪叫,几乎落到地上,连忙重新飞到高处,向东南方迅速逸去,只见那一大团黑影在移动中越来越是稀薄,月光下依稀现出一颗头颅模样,那头颅须发蓬然,拖着一条细细长长的青灰色影子,逶迤东去,浓稠的鲜血一路飞洒,浓重的血腥味在风中远远传出。
虚空微一荡漾,白狐在古松间现出身形,低低冷笑:“我道是何方魔物,原来是个不成气候的左道之士,也敢在此行凶。”身子一扭,那白狐已出现在峡谷中,抬起前爪,在一方巨石上写了一行字,随即轻轻一纵,无声无息返回轩辕坟里。
月将西沉,像一个巨大的圆盘,低垂在西北方黑黢黢的群山之间,黑色的云雾已完全散去,那头颅完全显露出来,嗬嗬急喘,飞行速度越来越慢,离地越来越低,晃晃荡荡,摇摇欲坠,挣扎前移,丛丛乱石间的一具无头躯体终于出现在眼前,那头颅尖叫数声,一头扎下,却偏了方向,从肩头骨碌碌滑落,那无头躯体慌乱地探出双臂,捉住头颅,安在自己腔子里。
“呵——”头颅接上,那人一口气长长吐出,全身不受控制的急剧颤抖,良久,方才渐渐平复,颤巍巍站起身来,西垂的月辉斜斜投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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