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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钟山军旅系列-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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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似听懂了老兵的话,咕咕地叫几声,收回头,默默地注视着老兵,老兵也默默地注视着它。
……太阳明晃晃、金灿灿,微风荡着海面,海浪便哗哗啦啦的一片欢响。远方那抹遥远的地平线在老兵眼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老兵躺在那块凹陷的石头上,望着地平线,渐渐的视线就模糊了。双手仍不停地在身下那块石头上擦拭着。他想起了长相平平的老婆,和爱调皮捣蛋的儿子。他就想,老婆现在正干什么呢?也许会站在那片自家的庄稼地旁,望着眼前金灿灿的庄稼正满足地微笑吧?也许她正领着儿子,走在那条曲曲弯弯的小路上,准备给他发信呢?……
想到这儿,老兵就咧开嘴笑了,又露出那一排被烟熏黑了的牙齿。于是他坐起身,从怀里掏出烟口袋,很熟练地卷起一支烟,烟雾浓浓淡淡地在眼前飘,他瞅了眼前的烟雾,胸里突然涌出好多话要讲。这里要是有一个人能和自己说说话该多好啊,讲一讲自己的忧和喜。老兵这么想,目光就怅怅地去寻远方,那里碧海蓝天融在一起,无边无尽的样子。“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老兵这么嘀咕着。
4
天淡了,海也变得苍白了。整个世界就有了几分寥落。一股股冰凉的风,呼呼地在小岛周围嚎叫着。一浪又一浪苍白的海水,哗哗啦啦地打在礁石上,于是就有了冷冷的氛围。太阳也有气无力地在天空中悬着,一切就都像没有多少内容的梦。
偶尔的,在远海里还可以看到有一两只孤独的海鸥,凄惨地发出一两声呜叫,很快那叫声又被风浪吞噬了。遥远的地平线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影子似地在那里悬着,惟有小岛上飘扬的那面五星红旗,哗哗啦啦地飘着,给小岛平添了几分生气和内容。
老兵孤独地在小岛上走着,只有脚下踩着砂石发出的“哧啦哧啦”的声音伴着他。老兵的目光多了几分茫然和空落。他只能这么无滋无味地走一走,看一看,似觉得只有这么走走看看,生活才多了些内容和意味。岛子上的一切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其实不用看,闭着眼他也知道脚下踩的是什么,手里摸的是什么。他此时陡然生出了想说说话的愿头,哪怕只说上那么几句话,心里也就踏实了。
刚上岛时,他也是一次次这么想,哪怕身边有个哑巴,只要相互望一望,也算是一个安慰。可是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他就一遍遍冲着遥远的地平线大声地喊,喊叫什么内容他不在乎,只要有声音就行。喊声被海风瞬间便吹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丝一缕的余音袅袅地在嗓子眼里回绕。他呜咽着,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脚下的海水里……后来时间长了,一切也是就都习惯了,心也就平静了。十几年就这么平平淡淡无滋味地过去了。一切都习惯了,习惯了一切,他只需走一走,看一看,可不知为什么,现在他陡然生出了要说话的愿意。十几年了,一切都快结束了,这是怎么了?他也这么问着自己。
他蹲在礁石上,望着眼前笼子里的海鸥,心里却酸酸的。海鸥一如既往亲昵地盯着他,他突然竟觉得对不起海鸥,是他救了它,也是他让海鸥失去了自由,仅仅是为了对自己的安慰?他冲着海鸥长长地叹了口气。海鸥很真诚地望着他,无怨无悔的样子。
“伙计,真对不住,等俺复员了,你就自由了——”
海鸥望着他。
“伙计——”老兵哽咽了。
他望着海鸥,泪眼朦胧。海鸥望着他,一副通情达理的神情。老兵就久久地蹲在那里,望着海鸥,毕竟眼前是个生命,有个生命伴着他,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日子复日子,光阴不紧不慢地流着。老兵的日子周而复始,过了一天又一天。
他常常躺在那块冰冷的石头上,时间长了,那块冰冷的石头被他的体温焐热了。然后他的手指就在石头上习惯地摩擦着,发出“嚓嚓啦啦”的响声,他一下下用劲地摩擦着。一遍遍一次次,手热了,石头也热了。
红旗在他眼前猎猎地飘,他爱看那旗,那如火一般的身影,他望着就似有一涌一浪的激情在心里燃着。他望着就觉得有一片人海向自己走来,和自己说话、谈天。想到这时,他再回头望那模糊的地平线时,出奇得竟觉得那里并不那么遥远了。有时在他的幻觉里,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就站在那里冲自己笑,冲自己招手。他的心就动了动。想到了梦里的老婆孩子,心就热了,眼眶也热了。
……
老兵终于复员了。
老兵复员也是在一年的冬天。那一天,天气不好也不坏。直升机送来了一名新兵,老兵望着新兵的样子,竟发现和自己刚上岛时一个模样。
老兵接到通知的那天晚上,他打开了海鸥的笼子,把海鸥捧在手上,亲了又亲,吻了又吻。海鸥不知道老兵在干什么,只是咕咕地叫着。
“伙计,对不起了,你走吧。”老兵松开了手。
海鸥不语,站在他的手上,望着他。
“走吧,想俺了,就看看这小岛。”
海鸥仍不飞,望着他。老兵举起手,把海鸥抛起来,海鸥扑棱几下翅膀又落在他的肩头上。他反复几次,海鸥才恋恋不舍地绕着他的头顶飞了三圈,留下一串最后的呜叫,一歪一歪地飞走了。老兵望着海鸥飞进暮色的海面,眼睛模糊了。
走下直升机的新兵,冲老兵举起了右手,敬了一个军礼。老兵一下子拥住了新兵。
“小岛就是你的家了。”老兵再也说不下去了。
新兵认真地点点头,却有些不解地望着老兵,老兵心想: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飞机载着老兵,准备飞走了。老兵一把抓住飞行员的肩,央求般地道:“求你了,绕着岛飞几圈行吗?”
飞行员不解地点点头。飞机低低地、慢慢地绕着小岛飞了三圈。
老兵透过舷窗,看到了那五个靶位,看到了那一块块粗砺的礁石,最后他就把目光锁在他天天仰躺和磨擦的礁石上,突然他发现那石头上竟现出一个清晰的人形。呵,那是自己的身体磨擦的印痕啊!老兵在心里惊呼一声,不由得眼窝一热,自己留在这儿了,永远地留在这小岛上了。
飞机升高了,飞走了,小岛模糊了,遥远了。老兵扭过头痴痴地望着小岛,望着那块早已消失了的石头。——老兵哭了。嘤嘤的,像个孩子。
·12·
湖
野战部队大都散居在山里。六连便驻扎在一座山头的半山腰里,为了战备的需要,一班住在山头上,负责了望、观察。
一班是尖子班,自从一班住在山头以来,更是如此,无论是训练还是思想作风。一班的兵们便很骄傲,时常会站在山头,望着山腰间训练的兵们,优越地笑。
自从一班驻扎在山头,兵们便发现了远方那个湖泊,承受着春夏秋冬的交替,兵们惊奇地发现,那个湖会变幻出各种着色。
春天的时候,随着山野返青发绿,远方的湖水便也渐渐地绿了。夏天的山野,树木遮日,芳草浓郁,远方的湖水也就浓浓地绿了起来。秋天的山野是最美丽的时刻,到处都是一片火般的红叶,湖水也随着红润起来,在远方如飘扬起的旗帜。冬天悄悄地走近山野,红叶黄了,湖泊也黄了,金灿灿的一片,温暖着远方山头士兵们的心。
于是,每天闲暇下来的兵们,围坐在山头的一块块石头上,平心静气地望着远方的湖泊,那片湖似悬在天上,若一片巨大的云朵,一飘一摇地在兵们视线的尽头里。兵们看着那湖,又似从远方驶来的一艘渡船,载着一轮辉煌的太阳。
那湖随着早晚太阳不同的角度,变幻着不同的心态。于是兵瞅着那湖便争论不休。这时惟有周班长坐在石头上不言不语,静静又痴怔地望着远方的湖。在身旁的兵们争论得不可开交时,他便扭过头,很响亮地清理一下喉咙。兵们听到了班长的响声,都噤了声,微笑着望班长。班长就掏出一盒烟,熟练地每人甩一支,然后一班的兵们就慢悠悠地吸烟,透过丝丝缕缕的烟雾,望望班长,又望望远方的湖。静默一会儿,兵们问班长:那湖远吗?
班长便抬起眼皮,望一望那湖,又望一望问话的兵,不紧不慢地答:说远也远,说近也近。
兵们便钦佩地望班长,又望那湖。
湖水怎么还会变颜色呢?有兵又问。
班长就深吸一口烟,望着眼前的山山岭岭,吐着烟雾答:就像这天地,该变它就变了。
兵们就极认真地点头,望着眼前远方的世界,又抬眼寻那湖,真诚地点着头。
要是能亲眼看一看那湖该多好啊。有兵就感叹,然后都用目光期待地望班长。周班长不望那目光,扔掉烟头,站起身,轻轻地说一声:训练!
一班的兵们就又开始训练了。虽只是短短地休息了一会儿,但兵们顿觉轻松无比,在班长的口令下,认真地训练。训练时的口号声很洪亮,山腰间的兵们,不时地抬起头,羡慕地往山头上望。一班的兵们不看他们,却望远方那湖,湖水清碧,只要望一眼那湖,浑身便清凉无比,大汗尽消。接下来一班的兵们,更加轻松地训练,愈加洪亮地喊口号。
傍晚,太阳倚在湖水上,一片一朵的晚霞,似燃着的一簇簇火焰,那片湖融在晚霞中,似升腾起的一片绚丽的霞光,贴在天际,遥望着山上的兵们。兵们瞅着湖的景致,宛若踱进了一种仙境。兵们就长久地痴迷着,那片“晚霞”就愈飘愈近,终于完全彻底地融在了兵们的双眸中。半晌,兵们终于说:这真好。说话的兵呼吸有些急促。
住在山腰间的兵们,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干,三三两两地在林间走一走,站一站。惟有一班的兵们能望见那湖。一年四季,领略着湖水纷呈的风采。闲暇下来的兵们,极少走到山下去,没事时就望那湖,想那湖,说那湖。偶尔的,山下的兵们会爬上山,来探望老乡。只要有山下的兵,出现在那一级级的小路上时,一班的兵们便拿眼望周班长。周班长不语,望望那湖,又望一眼正往山上走来的兵,被找的兵,便会意地迎着爬上来的兵走去。一班的兵,从不邀山下的兵到山头上来。要是来了,便在那石阶上坐一坐,说一些零碎的话,但只字不提那湖。坐在石阶上的兵,便觉没什么意思,说两句道别的话,顺着石阶一摇一晃地走了。渐渐,山腰间的兵们便极少到山头上来,都说一班的兵不热情,看不起他们。一班的兵不管他们怎么说,依然故我地这么做,没事时也不到山腰间去串,只是一班人围坐在一起,入神地望远方的湖。
天渐渐就晚了,晚霞逝了,太阳沉到了湖的那一边,暮色悄悄地降到山头上。兵们努力地寻着只剩下个影子的湖,直到那湖完全被那夜色吞噬了,才恋恋地收回目光。这时班长又掏出烟,每人散一支,烟头便在山顶一明一灭。兵们都静默着,想着被夜色吞噬的湖。几颗星儿在天边弹出来,热闹地悬在兵们的头顶。过了半晌,周班长就说:回去吧。然后立起身,一耸一耸地走回宿舍。
兵们也默默地立起身,随着班长默默地走回去。夜晚很静,兵们的梦也很安恬。偶尔的,夜半有兵会在梦中醒来,翻个身,目光透过窗口,望一会儿夜色下湖的方向,想一想,然后又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每天,起床号悠扬响起的时候,兵们便起床,走到宿舍外。站在山头上的兵们,一双双目光不知不觉地便去寻那远方的湖。于是就有清澈的东西浸在一双双兵们的眸子里。
太阳慢慢地从东天里升起来,世界亮了。湖的身影也渐渐明晰地显现出来,朝霞映在上面,绿色的湖水上便似燃着了团火,兵们的眼睛里也有一簇簇的火苗在闪动。这时山下的兵们正列队出操,隐隐的,不时有口号声传来,班长便说:出操。兵们就很利落地站成一字在班长面前集合。口号声洪亮悦耳,兵们不时地绕着山头上那块平地跑步;脚步声铿锵有力。惹得山腰下的兵们,不时地抬头望山上。每当一班的兵们在山头喊口号的时候,山下的兵们便不再喊了,好似自己的声音羞于出口。每次山下的兵们在收操时,领导都不满地说:你们看一看一班的兵。于是山下的兵们就很悲哀地望着山上。山上的兵们不望山下,仍然望那湖,然后一遍遍地说:要是能亲眼看一看,能美气死。然后兵们又一起拿眼望班长,班长就望那湖,渐渐,眸子里也有一簇簇的火苗在闪烁。兵们的心里就动一动。
一天天,一月月,山头上兵们看那湖,想那湖。老兵走了,带着那湖的神秘;新兵来了,又同山上的老兵一样,一起恪守着湖的秘密。时光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流。
又一个秋天悄悄地来了,漫山的树叶正红。远方的湖,也渐渐开始红润起来,如少女的脸庞化上了淡妆。兵们的目光也被那远方的湖映得红润起来。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一班的兵悄悄下山了,这次下山去看湖,是周班长决定的。
秋风正爽,小路弯弯。周班长走在队前,兵们兴奋异常地随在后面,向着那湖的方向急急地走。山头渐渐地远了,中午时分,身后的山头只剩下了模糊的影子。兵们一路上带的水早就喝光了,还不见湖的影子。太阳正悬在当顶,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起把目光投向班长。班长不看兵们,仍望着前方。于是兵们紧跟在班长身后,仍大步地向前走。口干舌燥,汗水湿透了兵们的脊背。兵们不想这些,却想那片如少女脸庞的湖,顿时浑身变得清凉。太阳西斜,兵们追着太阳走,他们知道,太阳落下去的地方,就是那片美丽的湖。兵们沉默着,两眼寻着前方,觉得那湖随时会在眼前出现。班长这时就回过头,望一望已在视线里消失的山头,又清了清干燥的嗓子,兵们便望班长的脸。班长就说:累吗?兵们向前望,想到了那清冽的湖,便答:不累!班长又说:怕吗?兵们仍望着前方,似看到了那湖,齐齐地回答:不怕!于是一群兵,在西斜太阳的辉映下,顺着太阳西斜的方向走去。
就在兵们近似绝望的时候,兵们看到了眼前的湖。这哪里是湖,眼前的一片沼泽中,生满了红色的水草,水草在晚风的吹拂下,正似浪般地在风中涌动,浑浊得已发绿的沼泽中的水,不时地汩汩地翻出气泡。兵们望着眼前的景象,呆怔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兵们顿觉脑中一片晕眩,瘫倒在地。班长也趔趄着坐在潮湿的泥地上,看着眼前那片沼泽地,又望一眼无力绝望的兵们,嘶哑地又清理了一下喉咙。这次兵们没再望他,而是用着一双双空潆的目光望天。太阳隐下地平线,晚霞布满天际。兵们都想到了在山头上时,每天这时候,正是围坐在石头上,眺望那美丽的湖的时候。可眼前的一切,兵们望着,泪水顺着眼角悄悄地流下来。班长坐在泥地上,傻了似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兵们清楚地看到班长的眼泪被晚霞染得一闪一闪。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夜幕笼了世界,星儿已经高高地悬上天空,兵们才似在一场梦中醒来。然后都用目光望着模糊中的班长,班长喑哑着声音说:我们回去吧。兵们相互搀扶着,有气无力地向夜色中走去。他们似乎什么都想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去想。
周班长为这件事受了一次处分,班长是私自带领兵们去看湖的。年底时,班长就复员了。班长走时什么也没说,最后一次默默地从宿舍里走出来,又来到了他们昔日看湖的地方,兵们悄悄随在身后,陪着班长呆呆地望那湖。湖依旧美丽,如一团火,可兵们都想到了那片浑浊的沼泽地。班长转过身,兵们分明看见了班长含在眼里的两颗又圆又大的泪珠。
班长走了,走时一直没有回头,但兵们确信,那两颗泪就在他眼里含着。兵们的目光一直目送着班长的身影消失在山下的小路上。(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周班长走了,士兵李当了班长。山头上一下子似乎少了些什么,每天清晨出操时,兵们不再聚在一起望那湖,一双双目光愣怔着不知望向哪里才合适。出操时,兵们听到山下兵们的口号声,当他们喊口号时,就想到了周班长,于是他们仍旧把口号声喊得洪亮悦耳,惹得山下的兵们,羡慕地望着山上。
傍晚无事时,李班长又领着兵们坐在以前曾坐过的石头上,只是把背朝向湖的方向,两眼似非望地,瞅着眼前晚霞染红的树梢。大家沉默着,都不去望那湖,一时似把湖忘记了。李班长望望大家,学着周班长以前的样子,从怀里掏出烟,散一圈给大家。兵们接过烟,总是想一会儿,然后把烟点燃。青烟丝丝缕缕地在兵们的眼前飘升,一双双目光透过袅袅的烟雾,痴定地望周班长以前坐过的那块石头。半晌有兵就说:我们对不起周班长,是我们害了他。别的兵们就怔一怔,叹口气。一双双目光又飘飘地去望现在的李班长。李班长也望着那块石头,在兵们目光的注视下,腰慢慢地驼了下去。
渐渐,夜便笼罩了这方世界,星儿又热闹地挤在头顶的天空上。李班长扔掉烟头,试探地说:我们回去吧。少顷,兵们站起身,向宿舍里走。李班长随在兵们的后面。
半夜里,没有人呓语,也没有人在梦中大声地喊湖,一夜都很平静,可每天的半夜,兵们都会莫名其妙地醒来一会儿,翻个身,望一望窗外一闪一烁的星,才又渐渐地睡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山上《“文》的兵们仍《“人》旧围坐在《“书》一起说些《“屋》对不住周班长的话,然后兵们又一起望现在的李班长,直到把李班长的腰望得一点点地驼下去。
又一个年底,李班长也复员了。领导找到山上,逐个找兵们谈,看谁当班长合适,兵们都摇头,然后把目光投向周班长以前坐过的石头,领导不明白兵们的意思,也望那块石头,并没望出什么名堂。领导下山后,便从山下派来一名张班长。
张班长上山后的第一个傍晚,兵们又来到了以前日夜坐过的石头旁,这时兵们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了远方的湖。于是,都痴痴地向那里望,不时地有人会说上一句:真美!兵们便故意地一遍遍咂着舌,然后偷眼望站在他们身后的张班长。张班长不知道兵们在望什么,也向那个方向望一望,但很快就转过头,去望山下。山下的兵们正三三两两地在林间漫步、嬉戏,不时传来隐隐的说笑声。张班长陪着一班的兵们在石头上坐一会儿,便立起身,在附近的林子里走一走,转一转。然后就立在通往山下的石阶上,痴痴迷迷地望山下。
仍坐在石头上的兵们,便从湖的方向收回目光,相互望一望,于是大家就都叹一口悠长的气。有兵就说;要是周班长在该多好啊。这时兵们的目光又飘飘闪闪地去望那湖。湖仍旧美丽。夜晚熟睡时,有兵就睡不着,吱吱嘎嘎地翻身,声音惊醒一宿舍的兵。兵们然后也在床上翻身,望着窗外一闪一闪的星,莫名的,又都想到了周班长,便久久不能入睡。几个兵就在床上坐起身,点燃烟,一明一灭地吸,久久。
转天,张班长问那些睡不着的兵:看什么湖啊?
兵们吃惊地望着他,所有的兵都在望着他。张班长不解地摇摇头,兵们然后又一起用目光去寻那湖,目光里充满了困惑和迷茫。出操时,兵们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不停地打哈欠,再喊口号时,远没有了昔日的洪亮悦耳。时间一长,山下的兵们在出操时,不再羡慕地望山上了。山上的兵反而吃惊地望愈喊愈洪亮的山下兵了。
张班长在闲下来时,不再和兵们坐了,而是顺着石阶走下去,和山下的兵们散步、嬉戏。一班的兵们,仍痴痴地望那湖,少顷就有点感叹地说:真美!然后大家就把目光飘飘闪闪地移回来,望着周班长曾坐过的那块石头。
天渐渐地暗了,夜笼了这一方世界。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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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旗手
前国旗手崔成又在那个时刻站在了自家门口的大树下,此时,东天那轮朝日正在缓缓升起。每逢这时,前国旗手崔成腰板挺得笔直,两眼发亮,他的耳畔似乎又回响起雄浑的国歌声,还有猎猎飘扬在晨风中的国旗。天安门广场万人攒动,闪光灯在眼前明明灭灭,那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呀。在太阳初升那一刻,前国旗手地久天长地立在自家门前的树下,终于随着朝阳的出升,崔成的眼角滚过两滴又大又圆的泪。所有的幻觉终于在眼前消失,他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像家乡这片初春的原野。
新婚妻子秀站在窗后充满理解地望着崔成。她和崔成恋爱时,那时崔成是名国旗手,她爱得死心踏地,海枯石烂。崔成复员回乡了,不再是国旗手了,她仍爱得坚贞不渝。崔成每天清晨总是要这么神思恍惚一回,秀为此刻的崔成感到骄傲。村里那么多男人,谁也没有崔成起得早,谁也没有崔成站得这么挺拔、伟岸。在秀的心里,崔成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秀有千万条理由这么骄傲,因为自己的男人在国旗下站过岗,是一名真正的国旗手。
太阳跳出东天以后,天就大亮了。崔成和秀扛着锄向自家田地走去,在那片责任田里,他们要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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