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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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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脸上挂着得意而惊恐的笑容,说不出的阴郁可怖。
“铿啷”一响,长剑落地,韩申倒了下来。
“韩叔叔——”
天明这才有了知觉,扑上来抱住韩申,放声大哭。
“韩兄弟!”
伏念亦是悲痛万分。
芦苇丛外,乌江之水浩荡之声隐约可闻。
风中夹送着哭声,引来了黑煞风、蟒鞭林和霹雳火。
蟒鞭林一向与这个四弟情深,眼见双锤山如此丧命,双眼冒火。一转眼看见伏念与天明,怒喝道:“看我一鞭毙了你们!”
手中蟒鞭一举,就要当头抽下,火舌急窜。
“啊—”
伏念一声惊呼,眼看自己无法抵挡,两人已无生还的机会。
可就在蟒鞭将落未落之际,蟒鞭林忽然看见一道如虹的电光自眼前掠过,光华灿烂,令人目眩,生生挡开了那致命的一鞭。
蟒鞭林微微一征。青天白日,怎会有激电横空?心念未转,已觉有异。
凌厉的剑气,劈面而来。
蟒鞭林毕竟也是一流高手,敏锐超常,随即感觉到电光里释出的杀气。
究竟是何人,竟然能使出如此震慑人心的一剑?慌乱中蟒鞭林已不及多想,更顾不上去击荆天明,他蟒鞭一卷,封挡那道剑光的同时,身形向后疾退。
蟒鞭林身形不可说不快,可是那道剑光更快。蟒鞭林递出,只听一声清响,虎口剧震,顿觉蟒鞭沉重无比,再也无法随心所欲上下飞舞。
猛一低头,蟒鞭林发现他胸前多了一段明晃晃的剑柄,在那犹自微微晃晃的剑柄,系着一条细若无物的银链。
银链一抖,长剑犹如活物般又倒飞回去,留给蟒鞭林只是鲜血狂涌的寸许伤口和被剑气震得五脏碎裂的身躯。
“啊—”
蟒鞭林猛然发出一声惊天地的咆哮,鲜血霎时自爆裂的五脏六腑涌泉般窜出口中,随即晃身扑倒在地。
黑煞风、霹雳火闻声色变,齐声惊问:“是谁!”
紫光大炽,剑气冲天。
大片芦苇迎风翻卷,修长的枝叶撕裂成碎片漫天飞舞,百步之内不见天日。
剑气纵横间,黑煞风脑中灵光电闪,失声惊呼:“百步飞剑!”
六国剑客中,剑术如此高明,能伤人于百步之外的,仅此一绝。
果然,大片芦苇翻卷间,只见一人面色严峻,大步疾来,正是盖聂!
盖聂及时现身,眼见韩申重伤,蟒鞭林要杀那老者与孩子,当机立断,施展“百步飞剑”一举击杀毫无防备的蟒鞭林。
秦宫四大高手,转眼间已倒下了两人。黑煞风和霹雳火惊怒之下,双剑联手出击,攻势凶猛无比。盖聂一声长啸,高大威猛的身形,如狸猫般灵巧,一闪身险险避过两人凌厉的攻击,旋即手中长剑轻颤,化作数十道剑光,分攻二人。
金铁交鸣的声音连珠响起,一轮快剑之下,黑煞风和霹雳火齐向两侧踉跄退后,盖聂也不禁脸色泛白,一人单剑,对抗两名一流高手,即使内功深厚,也被那力逾千钧的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脑中空白,眼前发黑。
霹雳火心思灵巧,明白这盖聂剑术冠绝当世,死打硬拼恐怕难以取胜。眼见盖聂对那少年重视万分,当下暗自决计率先击杀那少年,只待盖聂心神分散之际,黑煞风便可乘虚而入。旋即大喝道:“大哥,我先杀孽子,为兄弟们报仇。”
盖聂一惊,他看出少年全然不擅武功,丝毫无以抵挡霹雳火的狠辣袭击;自己这方,黑煞风正势如猛虎扑兔般的直攻过来。
电光火石间,盖聂不及细思,“百步飞剑”再次呼啸而出。
霹雳火闻听风声,骇然回首,双目尺是耀眼银芒,感觉到的满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剑气。他原来算准大哥黑煞风定会从旁牵制,令盖聂无法回顾,是以才毫无顾忌放手对付荆天明。岂料盖聂居然完全不顾自身安危,依然对他施放出最致命的“百步飞剑”“当!”
一方是全力出手,一方则是仓皇临危反抗。相距之远,不可以毫厘相计。
霹雳火急速收回的长剑寸寸断裂。在倒地前,双手紧抓住那雪亮的刃锋,对于这柄深插进自己胸腹的飞剑,他绝不能让盖聂收回。那是他为大哥黑煞风创造出的击杀一代剑术大师盖聂的绝佳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黑煞风一声狂喝,确实没有辜负三弟霹雳火用生命换来的绝佳机会,手中铜剑如毒龙入海,狠狠刺进盖聂的身体——夕阳已坠,天际处一抹绛红色的霞云,如惨烈的鲜血在流淌。那里依旧是奔腾不息的乌江,那里站着的只有两个人:长剑还在手中,白袍玄衣还在身上。若不是无数碎叶缓缓飘落,芦苇丛中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黑煞风手中长剑已经深插在盖聂腹中,手腕却无力垂下,冷厉的眼神死死盯着盖聂,盯着刺入自己咽喉的“指剑”吐出一口长气:“好剑法!”
说着,全身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然后仰面倒了下去。芦苇依旧荡漾。
盖聂双目如电,右手两指并拢,“指剑”血肉模糊。忽然踉跄两步,一张口,鲜血全吐在胸前。黑煞风的临死一击,不但刺伤了他的腹部,也几乎震碎了他整个内脏。若非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以独创的“指剑”刺杀黑煞风,此时倒下的,必定是他!
剑之一物,自在人心。霹雳火以为“飞剑”是盖聂的致命武器,其实,盖聂的武功早已达到了“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境界。
他的两根手指,就是最厉害的剑!
“韩叔叔——”
经历这激烈一战后,虽然见到秦宫四大高手俱倒了下来,但盖聂也已伤得不轻,只见他意识模糊了片刻,忽而被少年惊惶的呼声提振了精神。
勉强压抑着腹腔灼热的剧痛感,盖聂在伏念的搀扶下,硬是挺直了背脊快步走向韩申身畔。
早已陷入弥留状态的韩申,像是知道自己一定会等到盖聂一般,惊人的意志力使得他一径撑着最后一口气,直至感觉到盖聂靠近自己,才凭着仅存的一丝气息吃力地撑开紧闭的眼睑,旋即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荆轲托予他的血书与剑谱,“孩子……荆轲……要我……将他的孩子……托付给你……拜托了……”
将血书交予盖聂,奋力地吐出关键的一句话,又将剑谱递给天明,仍不忘慎重嘱咐:“这……是你爹给你的……好好收着。”
韩申最后又望着盖聂张了张口,却没能再说出半句话……蓦然,他倒抽了一口长气,双目依旧炯炯,但却再也看不见任何身影——盖聂,天明,伏念,荆轲,还有……丽姬,顿时俱从韩申眼前脑中消散了身影。真的,太快了……他含笑瞑目的脸,似乎是在诉说着,自己终究没有辜负兄弟的重托,死亦无憾了。
十日后,燕国边境。
星月交辉。盖聂仰头望向天上的一轮明月,遥望着远方逝去的故人,黯然的脸色显得苍白而衰弱。
“爹,伏先生,咱们该启程了。爹,您的身体还支撑得住吗?”
盖聂回过头。
芦苇丛中一战,似乎在盖聂身上刻划下难以抚平的伤痕。但他不曾有过一丝后悔,他知道,绵延不断的希望,是至此延伸的。
月光下,盖兰与伏念挽着天明。盖兰白衣如雪,神情凄艳,单薄的身影散发出冰雪凝结的气息。
“天明,我们走吧!”
伏念拉起天明的手。
天明仍是无语,他那执着的神情,让盖兰忆及第一次和荆轲相遇的情景,仿佛也是这样一个不平静的月色之下。如今,景物依旧,人事全非,她已不再落泪,学会了坚强。
落月乱云,远处山影重重,身边一条幽黑的河流偶尔闪过一道清冷的光辉。
故人遗愿,烈士重托,又如何不负殷切厚望?
长夜无语,故情不灭。
此一去,长路漫漫,天涯飘零,故国家园而今安在?
只有山水恒久如初,历经万世而不醒。
归处是何处?何日见天明?
答案只有一种——不能够停下脚步,就只有不断前进。
册二 百步飞剑·
第一章 紫藤花下
秦地最盛,无如咸阳,披山带河,金城千里,而咸阳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名字极其雅致,唤做“扶风楼”门廊上刻着两个篆书写着“扶风”乃是京城书法大家李斯的手笔。
这扶风楼紧倚渭水而建,是咸阳城中少有的楼房建筑,从楼上眺看出去,渭水澎湃直往南方奔泄,宗山巍峨紧向北方横张,这一家小小酒楼,竟将秦地山水之姿尽收眼底。
此时偌大的二楼上,只有一位面容清癯、有点儿书卷气的客人,若不是矮桌上横置着一柄宝剑,哪里分辨得出来他乃是秦王嬴政座前首席护卫——卫庄。
卫庄无心赏景,也不动筷,此时此刻能引起他兴趣的,只有酒。
他孤身一人坐在扶风楼雅座上,醉眼茫然,自斟自饮。
不到一年前,卫庄奉派到燕国卧底,阻挠燕太子丹刺秦大业。刺客荆轲假冒使者,带着督亢两地地图与秦国叛将樊于期的项上人头,前来晋见秦王嬴政。但所有情况都被李斯率领的“潼山”组织给查得一清二楚,潼山首脑夏侯央之所以让荆轲上了咸阳宫殿,居然是为了秦王嬴政想见荆轲一面。
秦王赢政的爱妃丽姬,本与荆轲有青梅竹马之好,后来秦王逼迫齐国献美,齐王便虏来丽姬进献秦王,谁料丽姬进宫时已有身孕,后产下一子唤做天明,秦王虽知此子乃是荆轲与丽姬的骨肉,却爱屋及乌将他视为己出,荆轲刺秦不成,被侍卫当廷斩作肉泥,丽姬为此服毒自尽,却将爱子荆天明交给墨家义士韩申、大儒伏念,辗转托孤于“天下第一剑”盖聂照顾。
秦王不知是为了斩草除根,还是不愿让在这世上唯一能羞辱他的人活下去,在荆天明离开后,派出与卫庄并驾齐驱的四大高手出去追杀,哪知这四大高手在乌江之畔,却为盖聂所杀。
盖聂带着荆天明逃走,失去踪迹。但秦王要做的事,哪有这么轻易就能罢手的?
想到盖聂,卫庄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不觉中又伸手破开第二坛白酒上的泥封。
“原来你先到了!”
夏侯央登上扶风楼,看着醉眼迷离的卫庄说道:“咱们再,等我徒弟鲍野来了,咱们就走,你说可好?”
卫庄瞄了夏侯央一眼,却不答话,只管继续喝酒。在卫庄心里其实是瞧不起这个江洋大盗出身、杀人放火采花劫盗样样都做的夏侯央。要不是因为夏侯央告知自己小师妹的下落,卫庄甚至不愿与他同坐一席。
夏侯央心中也仇视着卫庄,外表却不表现出来。“这人凭什么做到首席护卫?看他一脸文气,功夫又会好到哪里?”
夏侯央看着眼前醉醺醺的卫庄,想到:“必须找个机会,借谁的手杀掉他才是。”
心底打着主意,脸上却是笑容满面。
不一会儿,夏侯央的大徒弟鲍野来到,年纪轻轻的鲍野倒是亲切异常,上得楼来立刻扶起萎顿在桌上的卫庄,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说道:“卫庄大哥,该出发啦。”
喝掉两大坛白酒的卫庄,完全醉了,只是不理。
“卫庄大哥,时间差不多啦,咱们该上路了。”
鲍野又催道。
卫庄放下酒杯,口齿不清地问:“……出发?……去哪?”
鲍野笑道:“大王交待的命令,你难道忘了?当然是去宰了盖聂那些家伙。”
“杀……”
卫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盖……聂……”
听见自己口中吐出来的话,卫庄倏地站起身,目光炯炯霍然提剑,就像根本没喝过一滴酒似的,望向夏侯央与鲍野,肯定而宏亮地说道:“咱们走!”
楚国蕲城,东城外阡陌纵横之间,一栋摇摇欲坠的茅草房里,盖兰艰难地拿着小木盆充作扇子,努力扇着药罐子底下的火。
她忍住泪水轻声呜咽。荆天明张大了眼瞧着她,张开嘴好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发出声音。倒是原本熟睡一旁的伏念,听见哭声,一捋胡子便坐了起来。“兰儿,怎么啦?”
伏念问。
盖兰摇摇头,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简陋小床上,正运功疗养的盖聂身上。
乌江之畔,盖聂虽奋力击杀了风林火山四大护卫,保住了荆轲的骨血,但也尝到了黑煞风临死一剑,多亏盖聂当时运起真气护住,才无致命之虞。
盖聂已在这小房中,运气疗伤两月有余,伤口虽渐渐愈合结痂,却是气虚体弱无法恢复。盖兰等人为免暴露行踪,也是裹足不出,偶尔以身边财物去向附近田地中的农人换点食物而已。
伏念将盖兰拉出房外。他知道盖兰是不愿意在自己父亲面前说些什么的。伏念问道:“兰儿,到底怎么了?你爹的伤要不要紧?”
听见伏念关心的语气,盖兰回道:“多谢伏先生关心,我爹的伤是不打紧的。”
“傻丫头!”
伏念故作生气,“都到了这个份上,你怎么不肯说实话呢?莫非把我当作外人了?”
“兰儿哪里敢?”
盖兰擦去泪水,深吸一口气说道:“爹的外伤已好,只是人虚气散,我看爹日夜调息,总是无法使体内真气顺畅运行。我真想为爹买些补气的圣品,像是灵芝人参什么的,可是这种药材这么贵,我怎么买得起?我没了办法,这才哭的。““所以说,叫你傻丫头一点儿都没叫错。“伏念回道,“要是说起武艺,我这糟老头只是个糟老头罢了;不过既然提到的是钱,哈哈,你瞧这是什么?”
伏念从腰带中掏出一块黄金在手,在盖兰面前东摇西晃起地展示。
盖兰瞪大了眼睛瞧着那黄灿灿的金子,只见这双眼凹陷、黄瘦干瘪的老先生笑嘻嘻地一会儿从袖子里头掏出一块,一会儿从鞋子里头掏出一块,一会儿从发辫里头掏出一块,一会儿居然又从内衣里头再掏出一块金子。
盖兰万万想不到,一代大儒居然还有这一面,强忍住笑说道:“我还真没想到,伏先生您原来是个大财主呢?”
“哪的话?”
伏念故意板起脸说,“想当初我在秦国宫中当教席先生,教了天明这么些日子,秦王总不好意思只给我老头吃饭是吧?这些钱老带上身上我还嫌重。如今可好,拿秦王的金子来帮助大侠,秦王要是知道了,还不气得七窍生烟,哈哈哈。”
盖兰被伏念一逗,也笑也出来。转念一想,要是将来爹知道自己花了伏先生的钱,难免要被责骂,可是这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盖兰向伏念行了一礼,感激地说:“那就麻烦先生。”
伏念道:“这等珍贵药材,量这僻静的乡下也没有,看来我还是走一趟蕲城吧。兰儿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随着伏念几次奔波于蕲城和小茅屋之间,盖聂也日渐恢复。十几天下来盖兰与伏念这一老一少,倒已如忘年好友一般。
这天伏念又打算到蕲城采买,盖兰赶紧拦住他,说道:“伏先生,别麻烦,我爹已经好啦,不用再帮他买东西了!”
伏念笑道:“你别瞎操心,我是要进城去帮我自己买点大鱼大肉,哈哈,当然啦,如果你帮我烹调的话,我是不介意分你们吃一点点的。”
盖兰不再推辞,反说道:“既是如此,伏先生路上若是看见有趣的小玩意儿,顺便帮天明带一个回来可好?”
盖兰转身回屋,刚推开门,便听得父亲盖聂说道:“伏先生又出去帮咱买东西了?”
眼见盖聂身体终于痊愈,盖兰近日心情大好,一扫先前忧郁,明知父亲向来严肃,这时也忍不住故意开起玩笑:“是啊,伏先生夸口说他要帮你买只牛来补补身子。”
盖聂一听哈哈大笑,想起正在熟睡的荆天明,连忙收住声音,回头瞧了瞧荆天明,只见这年方十岁的孩子,一张小小的脸蛋毫无生气,虽说这几个月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但是盖聂知道孩子心中其实有着满腹委屈。
“爹!娘!”
一声大喊从床上传来,盖兰以为荆天明醒了,走到床边,只见孩子满头大汗,紧闭双眼,原来是在说梦话。
“爹!娘!你们为什么不要我了?”
荆天明的阵阵抽泣声,使盖兰一阵心疼,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又拿出手帕帮他擦汗,柔声说道:“天明不怕,你只是做了噩梦。”
荆天明坐起身,望了望四周,涣散的双眼瞧见盖兰,又看到盖聂,这才渐渐想起如今自己身在何处。他伸手轻轻拨开盖兰正在为自己擦汗的手帕,说道:“兰姑姑,别担心,我没事。”
说完翻倒身子,背对着两人,卷起棉被又假装沉沉睡去。
屋子里一阵沉默,盖聂看向自己的女儿,发现盖兰也在看着自己。盖兰小声说道:“我看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几个月来天明吃不好睡不饱,气色越来越差,人也瘦了,您想我们是不是带他回家的好?”
盖聂说道:“那太危险。秦王爪牙消息灵通,此时应已得知天明和我们一道,家,恐怕已经不安全了。”
盖兰点点头:“那爹有什么打算?”
盖聂沉吟了,说道:“为了天明的安全,我想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暂时躲一躲。”
盖兰轻轻握住盖聂的手,她深知父亲这辈子从来没有逃避过什么,如今说出这暂避风头的话来,实在是大大违背了他的个性跟原则,不禁叹息道:“爹,只盼你这番心意,天明长大能够明白。”
盖聂看着躺在床上的荆天明,说道:“明不明白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荆轲兄弟将他唯一的骨肉托付与我,如今他已死在秦王之手,我们能够做的,也只有好好将这孩子抚养长大成人。”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成了孤儿。”
盖兰说着说着红了眼,却不知此时,那躲在被中假睡的荆天明,也是泪如雨下。
“来来来!吃鱼罗。没想到吧?这么大一个蕲城,居然没有卖牛的。”
只见伏念手提大包小包走了进来,砰砰砰放上桌子,嘴里笑嘻嘻地道:“人啊,不管做什么,都得先吃饱了。”
伏念自得其乐地说了半天,这才发现盖聂和盖兰两人眼眶都红红的,他不得其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啦?大白天的你们掉什么眼泪?”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一个声音阴沉地从屋外传来,三人脸色大变,躲在被窝中的荆天明也是一惊。盖聂提起剑,低声嘱咐:“你们待在屋里,千万别出来。”
说罢长啸一声纵身而出,稳稳落在大门外。盖聂原本心想为了追杀荆天明不知来了多少秦王派出的手下,意欲先声夺人,孰料一出门,却只有三人。那为首之人正是自己追踪多年的仇家夏侯央,盖聂早知这武林败类已投靠秦王,但是站在夏侯央身边那人——盖聂几乎不敢相信,那不正是自己的师弟卫庄吗?
“师兄,好久不见了呀。”
卫庄毫无畏惧地看向盖聂,说道,“做什么摆出故作惊讶的样子?你从以前就是这样,老以为只有你做的才是对的,别人做的都是错的。”
盖聂颤声道:“你,你投效了秦王?”
“秦王乃是一代英主,我为他效力有何不妥?”
卫庄答道。
“那荆轲呢?是你出卖了他?”
盖聂愤然又问。
“也算不上出卖,他刺他的秦王,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卫庄说道,“我也不过就是挡下他刺向秦王的那一刀。至于将他剁成一团肉酱,那不是我下的手,我也不想居功。”
“可恶至极!”
盖聂大喝一声。
“够了吧?我可不是来听你叙旧。”
夏侯央不耐烦地吐出一句,追问着:“那孩子在这里面?”
“竟然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盖聂陡然目露精光,厉声说道,“这秦王当真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
话还没说完,荆天明忽然冲了出来,满脸泪痕口中大喊:“我不信!你们都说谎!”
当场众人皆是一愣,盖聂立即伸手一拦,拦在荆天明前面,口里断喝道:“兰儿快来!”
盖兰眼见荆天明一面挣扎还要往前,情急之下将荆天明双手反剪,荆天明动弹不得,这才被盖兰担回屋内,口中兀自振振说道:“父王不会杀我的,我不信!我不信!”
夏侯央朝鲍野投去一道目光,鲍野会意,当下使出自己的独门绝活“九幽寒冰掌”向还在惊愕之中的盖聂偷袭而去。
盖聂突然觉得两道凌厉的掌风向自己的后脑勺盖下,回头一看,却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年轻人拍掌向自己打来,盖聂赞道:“好掌法!”
话音未落,早一个转身避开掌风,奇快出剑。
盖聂为保荆天明,打算速战速决,以致一出手便是自己的独门绝技“百步飞剑”中的杀招“草长莺飞”这一剑并非刺向鲍野,而是招呼上了自己多年宿敌夏侯央。
夏侯央见得这一剑,恰似九只灵动黄莺飞来纷袭自己胸口,也顾不得出刀、顾不得面子,猛然下蹲,向后两个翻滚,这才灰头土脸地躲过盖聂这一剑。鲍野在后瞧见盖聂武艺居然如此高强,一招就让自己师父吃了大亏,天性狡猾的他已知今日讨不了好,当下用心观察四下地形,寻思脱身之计。
夏侯央眼见盖聂一招招攻来,自己挥刀挡格,左支右绌,卫庄和鲍野却没事人似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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