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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欲时代-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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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怎么啦?他们识货,他们知道我有多大价值,不像你,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你住进我的家里来,大约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吧?”

雨侬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真想放声痛哭一场,但不能,因为她知道自己担负着多么重大的责任,包括保护这个不成熟的大孩子的责任。她道:“我把一切都献给了你,我从十几岁就已经决定,今生今世,非你不嫁,不想你却把我当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你不冷酷吗?你丈夫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业,你却要出面争夺,这不是无情是什么?”他看到了她的眼泪,又道:“不要用这种方法,你知道我心软,见不得女人流泪。你走吧,我没有权利要求你放弃理想,咱们只能到委员会上一决胜负。”

“你让我走到哪去?”

“既然站到我的对立面,你大概早准备好离开这里了。”

“胡说,你是我丈夫,我为什么要走?”雨侬擦干泪水,破涕一笑。“再者说,今晚我当班,我可不想便宜别人。”

“我怕受不起你这么大的恩惠。”丁少梅不依不饶。

蓦地,大门上响起猛烈的敲击声,传来一阵吵吵嚷嚷。

“谁敢拦着你大爷,我活劈了他。”左应龙带着一群壮汉,晃着膀子闯进来,一把抓住丁少梅的衣领,把他提到近前。“小子,你以为躲到女人裤裆里我就找不见你啦?我的钱呢?”

宋百万上前一伸手,搭住左应龙的手腕。左应龙道:“宋爷,咱们是两股道上的船,井水不犯河水。我来收回我的钱,不犯你们那个党的条款吧?”

宋百万道:“请斯文些说话。”便和宋嫂一起退到厨房里去了。

“姑爷,我把钱交给你时有话在先,只许赚,不许赔。”左应龙少了手指的大手危险地挥来挥去。“今儿个怎么着,白骨精斗唐僧——赔了个‘精打光’,这还了得?”

雨侬出来打圆场道:“亲家爹,您误会他了,消消气,听我说……。”

左应龙翻着怪眼问:“你就是那个关姑娘吧?城里城外有你一号,我知道你是个人物。来到这个家,你没欺负我们姑娘,我谢谢你啦,可今儿这事,不是空口白牙了得了的,100万块大洋,说着玩呢?”

100万银元,她赔不起,心下不由得埋怨丁少梅不知深浅,竟然会使左应龙的钱。这些人来钱不易,是拿命换来的,绝不会轻易放弃。可他们向来最是谨慎,如何会轻易把钱借给了丁大少这路冒险家?怕是贪心在作怪,要么就是丁大少的宏伟计划把他们给唬住了。

包有闲打来电话,说:“你快些来吧,市场上的情况很是不妙。”丁少梅明白,以包有闲那不紧不慢的性格,能讲出这话来,必是出了大事。回身他对左应龙好言相商:“岳父大人,老泰山,您老先别着急,我到黄金市场上看一看,回来咱再商量办法。”

“没门儿,今儿个不拿出钱来,你以为老丈人不杀女婿吗?哪也别去。”左应龙拉了把椅子堵在门口坐下。

丁少梅道:“钱少不了您的。这么办,等我把那边的事料理出个眉目,头一个先还您的那一份。”左应龙眉毛一立,道:“别弄这个哩格楞,爷爷我见的嘎杂子琉璃球多了,在这儿使心眼儿,你还毛嫩。别废话,麻利的,拿钱。”

遇上这么个浑人,丁少梅只有叫屈的份。雨侬道:“亲家爹,要不这么着,让他给您开张支票,5天期,下个礼拜一您上银行去取怎么样?”

左应龙眨了半天那只好眼,说:“什么支票,不就是块白纸头吗?擦屁股都嫌小。我要现钱,拿的是我的现大洋,还也得是现大洋。”

“您这就不讲理了,现在哪还有使现大洋的?”丁少梅口不择言,左应龙勃然大怒,叫嚷着要杀人。

这算唱得哪一出儿呢?丁少梅万没想到,为国抗日,还得应付这种麻烦。看来,英雄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五妞回来了。丁少梅像是终于盼到了救星,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引到她父亲面前。唉,为了国家,什么委屈都很受着。

“您干什么来啦?”五妞一见房中众人脸色难看,她便把脸放了下来,讲话也没了好声气。

“来找你爷儿们要帐。”左应龙立时外强中干。

“你给他钱啦?好哇,那就算是我的嫁妆得啦。您想什么呢?嫁闺女一分钱也不陪送,打发要饭的?”跟她爹,五妞有绝对的发言权。

“那可是你爹的棺材本儿呀!”左应龙不由得哀叹命运不济。

见情况发生了大逆转,丁少梅笑着拉开了五妞,对左应龙道:“岳父,这么着,您还是拿上张支票吧。我帐上没那么多的现款,对不住,延几天的期,就5天吧,到日子您上银行,兑1000万的联银券。”得,加上日本人的那份,5天后他得还两笔帐。

“哎哟,我的现大洋啊。”左应龙忍不住哀鸣。

五妞恨恨道:“你再敢找我爷儿们扯臊,老了我不养活你。”

等到丁少梅抽出身来,把电话打到黄金市场,那边已经收市了,黄金收盘价156元。按照这个价格结算,除去上一轮的赢利,单本钱他净赔了1500多万。5天后若要拿黄金顶帐给日本人和左应龙,他差不多要两手攥空拳了。剩下几百万,根本堵不上包有闲和德川信雄几个人的窟窿,更别说还有英国领事帮着商借来的1000多万。“这真是天灾人祸!”雨侬表示同情。

如果真来一场天灾人祸,那可算是把他给救了,到时候联银券必定贬值,金价理当会猛涨。他望着窗外的雨天,盼望着能发一场大洪水。“近几日的天气预报怎么说?”他问雨侬。

65。墙倒众人推

天阴得像水铃铛一般,却不好生下一场雨,只是细细地飘着粉末样的水滴,包有闲的风镜上一层一层地蒙上水雾,挥之不去,索兴摘下来丢在一边。他小心地驾驶着那辆阿尔法罗密欧,可轮子还是在湿滑的水泥路面上吱吱地打滑。中街上的各国银行门外挤满了人,这几日黄金价格的大涨大落,让所有以联银券为主要流动资金的商号慌了手脚,存钱不是,买货也不是;更有大批市民慌乱之下,纷纷拥到这里,从货币贩子手中高价换取外币,以图保值。

丁少梅的这次失败完全出于意外,包有闲在心底替他开脱。他的所有计划、谋略都无懈开击,但谁能想到国际形势发生了变化呢?若是早能买到日本与苏联合谈的情报,自然不会出这等事,但世事难料。好在他们手中还掌握着40多万盎司的黄金现货,只要能咬牙坚持住,挺过这一场风潮,黄金价格必有回升的那一天。在世界历史上,还没有哪种侵略者的货币能够坚挺不衰的。

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钱,就算是赔上50%,对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做这么冒险的生意,大赔就是大赚的先兆。只是有些对不住铁十三少罢了,让他跟着赔了钱。

车子驶进工部局的前院,站岗的锡克族士兵持枪咔地一声敬礼。这里他常来常往,没有人不认得他。

走进休息厅,正是喝下午茶的时间。他看到范小青穿了件黑白两色的裙装,轻快地周旋在一群英国商行的大班中间,来者都是熟人,而范小青是社交界的名星,往日聚会上,这些老家伙要想巴结她,怕是都难凑得上前。

包有闲一路打招呼握手,一路寻找丁少梅,却没见他的踪影。

丁少梅此时正坐在楼上的小茶室里,板着面皮,任由英国领事格雷格·詹森在那里转弯抹角地暗示,他只管一味地装傻。

看到我在黄金市场上刚刚遭到一点小小的挫折,你们就都扑上来拆我的骨头吗?他在半合的眼皮下边,蔑视这个英国小官僚,肚子里的怒火却越烧越旺。我做的一切,是替全世界正直的人讨回公道,可不单单是为了中国,你们把那木头脑袋想清楚了。没有我这番搅和,日本人会一心一意地对付你们英国人,早赶你们回到那个潮湿的小岛上去了。

见丁少梅针插不进,水泼不入,詹森领事很有几分恼怒,便换上白话说:“现在,远东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商人们要抽回资本,以图自保。请你给他们开支票吧,我这里有一张表格,上边是各家的明细……。”

丁少梅终于开了口,说道:“当初那笔钱是谁借的?”

“这话什么意思?当然是您借的啦。”

“错,当初这笔钱,是你替大英帝国政府财政部向他们借的。”丁少梅有意讲的是全称,让这小子听个仔细。

“是有这么回事,可那钱是借给你的呀。”詹森领事一时没转过弯来。丁少梅紧跟了一句,“有借据么?谁的过付?谁的中保?几分行息?什么时候归本?”

詹森抓了抓头发稀疏的头顶,问:“这有关系么?钱交到了你手里,是绅士就不会不认帐吧。”“好话。”丁少梅眼睛一瞬一瞬的,像是瞅着笼子里的猴子。“这钱是财政部出的凭据,你作的中人,没有利钱,也没有还帐这一说。老小子,你没明白财政部的意思?这钱借出来就是要牺牲的,他们也算是替大英帝国的殖民事业做了点贡献。”

“您的意思,这钱就不还了?”

“打收到钱那一天,我脑子里就没有还钱这回事。我的任务是狙击联银券,打狼还得扔块骨头呢?何况是跟日本人的占领区货币开战,这1000多万,只能算是打窝的鱼食。”

格雷格·詹森大张着嘴,半天没缓上气来。丁少梅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说:“除去那笔钱,我这次还损失了七八百万,你准备准备,过两天我派人过来取。”

英国人自以为绅士,其实也不是东西。丁少梅知道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但挡上一时是一时,我在金钱上战胜不了日本人,难道杀人也不会么?抗击侵略者,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杀人放火,投毒挖陷阱,只要是于家国民族有利,放开手干就是了。

他有点羡慕俞长春,那是个真正的抗日分子,那才叫真抗日,投炸弹,印报纸,干得单纯,爽快,不像他,黄金市场本身就是个粘乎事儿。

回家的路上,范小青问:“事情谈得顺利么?”“现在哪还有顺利的事?他们也来要帐了。”他苦笑一声,心中像是泡了黄连,很想大哭一场。在身边的三个女人中,此刻也只有范小青能给他安慰了,她向来不计功利,既没有野心,人又懂事,只是一门心思想当大太太而已,不像雨侬和五妞身上有那么多麻烦。

方才与包有闲道别,他有些羞愧,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合伙人,倒是包有闲大方得很,拍拍他的后背说:“这不算输,咱们还有一座金山,翻本是早晚的事,回家弄点好吃食,睡上一觉,明天一大早,又是一个英雄。”

英雄!他无法面对这一切,他不是英雄,是狗熊。一个自以为是,胆大妄为却又没有能力收拾残局的狗熊。

“晚上想跳舞么?”范小青没话找话。“今晚利顺得大饭店有秋季时装晚会,各界名流都会来。”

丁少梅摇摇头,跳舞是闲情,他现在没有闲情,只想破坏点什么,来平息胸中的郁闷。

“要不,晚上我过去陪你?”范小青又生一计。“好哇。”他装作兴高采烈。

雨侬有两个习惯,一是每晚必定要洗澡,一是睡觉不穿睡衣。今晚她有意把洗澡水调得比平时热一些,好逼出身上阴雨天带来的潮湿之气,同时也能调动起自己的兴致。丁大少是个绝妙的情人,每当她当班的时候,她总能得到出乎意料的快感,第二天离开卧室,她常常会为昨夜自己的行为羞得无地自容,但在卧室之内,那一切又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快乐。不,绝不仅仅是快乐,而是真正的狂喜。

她在床单下脱掉睡衣,丢在梳妆台上,这才留意到丁大少的神气有些怪异。“白天的事你别生气,不吵不闹不是夫妻。”她凑到近前,逼视他的眼睛。这可不大对头,他的目光中多了些陌生的东西,不是愤恨,也不是激情,而像是些神不守舍的狂燥。她笑道:“别气啦,也别想啦,这一定是天气不好,让你三焦上火,泄泄火气对你大有宜处。”

门上一响,范小青走了进来,长长的丝绸睡衣盖到脚面。“嗨。”她抖着手指向雨侬打了个招呼,从丁大少的另一边爬上了床。

“你不该对我这样。”雨侬一时怒气勃发,伸手去拿睡衣。

丁少梅拉住她,口中道:“是我让她过来的,这床挺大,睡得下我们三个。”

“这算怎么一回事呢?五妞要知道该不高兴了。”雨侬没再坚持离开,只是在床单下踢了丁大少一脚。

夜沉人静,丁少梅被两个女人沉睡的胳膊腿儿包裹在中间,独自瞪大眼睛想心事。唉,宫口贤二那老小子说得不错,不管我喝过多少洋墨水,我终究还是个腐朽的中国人。

德国产的闹钟不如瑞士的产品精致,但要结实许多,里里外外全是精钢与黄铜,俞长春向来喜欢德国产品的厚重实在。两只闹钟,两只瑞士马表,串联起来制成两个定时器,一只表管12个小时,两只串联起来就是24小时,马表的作用就是让爆炸时间可以精准到秒,因为镁条燃烧的时间与启爆的时间控制,必须得以秒钟来计算。这样以来,他们可以在十几个小时之前就把炸弹安装完毕,只要是能留给轮船四五个小时的航行时间,它就完全可以行驶到无处停靠的渤海深处,完成几千件珍贵古董的海葬。而他们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留在码头上吸烟卷,等消息。

制造炸弹这路事他从不谦虚,大敌当前,谦虚的结果只能误事。况且,自从日本人占领华北,他就开始制造这东西,不论是用来投掷的,还是埋在公路上当地雷使的,少说造了有100个,其中至少有几十个顺顺当当地响了。这一次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定时的时间长些而已,精确些。如果需要,他还可以让时间更长——比如3只闹钟的串联。

梯恩梯只有一点点,被分成两包,而电雷管却用了4套,这有点浪费,但由于目标太过重大,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他对日本产的干电池不大放心,但这是市场上能够买到的最好的一种,国产的干电池他连想也没想过要用。抗日是件奢侈的工作,他认为。

由梯恩梯引爆黑索金炸药,这一点他有把握,那东西敏感,弄把榔头敲一下也会响,何况用梯恩梯?启爆装置安装在他上学时使用的一只旧皮箱中,一切装配停当,这也就避免了再到船上装配,平白浪费宝贵的时间,届时只要接上电线,给闹钟和马表上弦、定时即可。当然了,最安全的办法,是制造两套起爆装置,但那样以来就需要增加上船的人手,反而引人注目,太不安全。

真正的难题有两个:一个是在工字龙骨上固定黑索金炸药,另一个是铺设燃烧的混合金属粉管线——他买来十几米长的薄胶皮管,中间通上镁条,再填充上金属粉。镁条采用多点燃烧,保证在短时间内完成燃烧过程,所以,点燃镁条的时间比炸药爆炸的时间要早。为了安全可靠,他在家中搞了十几次实验,以确保一切全在掌控之中,为此,因燃烧金属粉弄出来的刺鼻气体跟二房东没少争吵。

一切准备就绪,那批文物是在劫难逃了。老赵来电话,说是船期已定,本月19、20两日装船,20日晚上启航。

他还需要两个助手,二宝算一个,得让他先把黑索金从海关库房中提出来;另外再找个人帮着往船舱中搬炸药,布管线,这事不能随便找船上的水手帮忙,必须得自己人。

丁少梅像个干大事的,有些个英雄样,也许他会对亲手炸船这种刺激性的活动感兴趣。俞长春一向觉得这位丁大少应该是个好热闹的人。

66。死棋肚子里出仙招

“20号炸船?那天上午我有个会必须得参加。”丁少梅不能将委员会的事告诉俞长春。

俞长春兴致极高,笑道:“不碍的,怎么也得等到天黑才能上船,你出发之前,甚至有功夫先洗个澡。”

丁少梅有些犹豫,委员会是大事,他可不是个不分轻重的毛孩子。他问:“到时候在哪碰头?”

“大连码头,我在那等你,二宝开船送咱们。”

“如果我到时间没赶过来,你们只能自己动手啦。”丁少梅拿出3万现金交给俞长春,“带上这个,以防万一。”

“没有你不好玩。”俞长春的遗憾之色溢于言表。丁少梅笑道:“我尽可能去,但我确实还有更重要的工作。”

范小青在一边插言:“他不去我去,这路热闹,我还真没赶上过。”

“胡闹。准备车出发了。”丁少梅给范小青下命令。

如果能够说服老吉格斯,会比买选票来得更直接,更有功效。丁少梅决定今天来个“关云长单刀赴会”,再斗老吉格斯。

放弃丁少梅是不得已的选择。为这事老吉格斯懊恼了不止一两天,也就越发地恨起日本人来。这些东洋岛国的小矮子,野心大大的。他花费二十年的功夫,耗去无数心力培养起来的接班人,就这样轻易地被他们给勾引过去。在这件事上,我有什么错么?没有。老吉格斯又爬上讲坛,没有感觉到上帝站在他这一边。我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该信任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年轻的英国小伙子尚且不可信,何况是中国人!他的野心没有尺度,行为完全是随心所欲,自私自利,只求自己一时痛快,不管日后如何,更没有大局观。雨侬和他大是不同,这个姑娘行事沉稳,心思细密,只是在政治上有些可疑,可是,谁还没有自己的政治观点?只要她能够把情报市场维持住,直到他能安全地返回本地,这也就够了。

“您想好了没有?”雨侬坐在椅子上,仰头向上望。方才,老吉格斯说推举她担任主席是有条件的,但问他是什么条件,他却要想一想。

“你再等一下。”他无耐地摇了摇头。就这么放弃丁少梅,真是可惜。那小伙子不论是智力还是野心,都是此时此刻担任这个职位的最佳人选,自己怎么就没把他控制住呢?罢了,罢了。他向下对雨侬道:“也许三年,也许五年,我还会从香港回来,到时候……。”

“到时候我远接高迎。”雨侬听出他话里有话。

“我是说,这情报市场到时候你得还给我。”事已至此,老吉格斯不得不厚起脸皮。

雨侬故意沉吟片刻,说道:“要不这么着,等我把日本人赶出中国,我会自动把权力交还给您。”你能不能这么长寿,只有天知道。

老吉格斯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结果,英国政府已经基本上放弃了对本地的保护,日本兵冲进来是早晚的事。与其在宫口贤二的威胁之下经营情报生意,他宁可回老家去酿威士忌。

“好吧。”他走下讲坛,说道。“不过,丁少梅可不好对付,要不要……?”

“别,”雨侬连忙止住他要提出的建议。“小丁是我自己的事,您只管在开会时主动提出辞职就行了。”你清除对手的办法向来只有一个——暗杀。我可不能让你动丁少梅一根毫毛,他只是不懂事而已,罪不至死。

对丁少梅现在的处境,雨侬很是担心。他回国只有几个月,可惹上身的麻烦却太多了,给自己树立的敌手一个比一个强大。日本人那里,华北司令部首先是一个大麻烦,日本人穷,没见过大钱,如今两千多万块钱被他平白骗了去,岂能与他干休?宫口贤二也是一个问题,他只想通过丁少梅来控制情报委员会,绝不会善心到帮他成家立业。她相信丁少梅有自己一套想法,只是,想要利用日本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最终结果更可能是给自己套上一只沉重的枷锁。德川信雄利用小丁完全是出于个人的目的,这个老间谍人情熟透,对小丁这种没有经验的新手,他会像玩弄木偶一般地玩弄他,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小丁自以为能力非凡,但是,他联合了英国政府与德川信雄共同对联银券发动的狙击行动,又遇到了横滨正金银行与中国联合储备银行的顽强抵抗,弄得他已经破产。

他留在本地已经不安全了,得尽快把他弄走,不论是英国还是香港,哪怕是把他送到冀东去,也比这里安全得多。雨侬望了一眼老吉格斯,问:“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杀了他太可惜了,可如果不杀他,对你将来是个极大的威胁。我可不想情报市场落在日本人手里。”老吉格斯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这件事我有分寸?”

“还是那句话,只要是能把女儿还给我,我可以放他一条活路。”

“一言为定。”雨侬伸手与老吉格斯相握,他们的这笔买卖算是成交了。她只对一件事没有把握,就是范小青,那姑娘是个魔,绝不会老老实实地放弃丁大少,跟她老爹去香港过苦日子。

这边一切谈妥,老吉格斯自然给上门挑战的丁少梅吃了个闭门羹。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丁少梅决定自己动手抢夺委员会主席的位子。

“你是说把黄金全部运走?”包有闲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雨侬。丁少梅却把眼闭上,细细地品味着她这话里边的味道。这不算是个坏主意,他想。把黄金运到国际市场上去,不论是香港,还是纽约,都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机遇。如果他们得到的情报准确,德国人在冬天以前必定会入侵波兰,美国会怎么样不好说,但英法两国绝不会坐视不理,宣战的可能性极大,这样以来,就又是一场世界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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