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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极短篇作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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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杀了他吧!我一定要杀了他!他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他的重复回旋着他的重复。他似只为了这个意念而生存,更把这生存的倚仗都置放于他鞘内的剑中。让我杀了他吧!他渐渐冷静下来,心脏的跳动率也回复正常,呼吸也渐平和了。天气仍很热,黄沙与绿树仍蒸发着几乎是最后的水份。他定神看时,几乎可以目睹水气的袅袅上升,形成一片白雾茫茫。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他的汗却渐渐少了,十四年来的折磨煎熬,使他已懂得怎样去挺过最艰苦的时刻。他尽量避免流汗,使自己保留那一份最精锐的元气。太阳在云后迸裂着最后金色的光芒,镶在黑沉沉的云旁,形成一种妖异的色彩。云愈来愈多了,但热度仍一样高。他自己分析给自己知道:他现在正是计算着他的敌人,但他的敌人是身经百战老谋深算的人,会不会那敌人正故意要他如此?是不是他现在正被敌人反计算着呢?或许,他现在正处于最危险的状态下呢?他呼吸不觉又急促起来,但随即又平伏了。因为他知道,这遍野的黄沙是绝对藏不下任何人的,唯一藏匿的仅有这棵树,他已决定在时刻来临时,他飞身上树,然后在树极上,居高临下,给树下的敌手致命一击!他微笑着,但又不断警惕着自己,不要因为自己胜卷在握而疏忽防范,因为他不能败,这一败只会有一个结果:死亡。他不禁手心也渗出冷汗,反手握紧剑柄。他算准他腰间剑愕的位置,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拔出剑身,以他的速度,多少时间才能刺出一剑,多少时间才能拔出剑身,以他的武功,多少时间才能刺出一剑,多少时间才能从那枝树杠跃下来。他一切都估计好,而且盘算又盘算,因他不能有一丝错误。忽然他觉得一切都黯下来,一大片的,一大堆的,黑压压的,连绵不断的云朵已完全盘遮着烈阳。气流仍是热的,不过热度正在迅速退减着。雷声隐隐地响来,忽然问,铺天覆地地覆盖下来了。出奇的懊热,但他冷酷而英俊的脸没有丝毫的表情。难道他没有感觉吗?难道气流及环境的燥热并元影响他的心情吗?雨声在数十里外响起,如万马奔腾掩杀过来,迅速地围住了他。远处一片编衣般的灰白,一片茫茫的白!
四月初四。暴风雨。申时。
雨铺天卷地而来,尖啸如战鼓征马,或一根根连绵不断但刺人的钢针,“嗤嗤”地刺下,又准又狠。开始时是雨点,后来雨势转烈,跟着风也猖狂地呼号起来了,风凌厉地把雨送到这边再送到那边送到这边那边,狂野得如一群可怕的鹰骛,扛着一漆黑的灵框。电倏然击起,裂裂裂裂地迸爆而出,硬生生地分十余路剖开那厚厚重重的黑云,周游一周天,然后倏地不见了。然后便是雷,万钧的雷霆,闪电惊醒了那古老而暴烈的蛰雷,发出一声沉重而愤怒的大吼,咆哮声一直激荡着,久久不息,久久不息。然后便静止了,静一止一了。声音忽然都剩下一种那是雨声。滴滴啦啦。霹雳拍拍的,似为大地的毁灭前奏一首永恒的安魂曲。然后是风,风如阴魂般地惊起,硬生生蹦起几片潮湿的落叶,忽然又用巨掌把大把大把的雨击落在他身上。那些掠起的叶,飞起了几寸,便似回光返照的病人,一厥不起,贴身于湿湿滑滑发着霉臭的腐叶上,一片接一片的。满山遍野都是雨,匆匆忙忙地在织着、无意识地交织着。精灵们在雨中尽情的沐浴着。跳着。吵着。呻吟着。瘪弄着,把天地都嘈出妖异的灰黯色彩来。他铜像一般地站着,他的手紧握着剑柄。雨点洒落在他身上,马上蒸发为水气,他的身边竟布满一片白茫茫的烟雾,所以他的衣服仍是干燥的。远远望去,那蒸发着的水气使他形象模糊,就似那搜魂于月色凄迷中的白无常,永远没有人看得清他惨异的面目。那高度的体温逼出水气,令他面目袅袅成烟,就像那被后裔供奉着的先人遗像,在檀香氖氖下,面目不清,五官都扭曲了,枯干的粗唇弯弯地斜下来,凄惨地笑着。但他自己知道,这遍山遍野的雨已使他听觉混乱,也使他目力受到阻碍,所以他凝神戒备,就如一张满盈的强弩,一触即发。现在就算有人已靠近了他,猝然出手暗算。他仍是来得及把一生凝聚的功力都反击出去的。他只有一个意念,一个唯一的意念:让我杀了他!雨势突然被风抓住纤腰,来不及一声惊呼,都斜斜地飞射下来,耀目的电及时抢救,哗啦啦地掠起,也同时拉起了匿伏在苍穹泥泞里已潜修千年的雷霆。
四月初四。暴雨后,酉时。
雨来的时候夹着风,以雷霆万钧之势涌来;后来风悄悄引退,雨防不住了,渐渐渐渐地小下来,在叶尖上苟延残喘。远山清晰可见,四周一片晴朗,金霞散散漫漫地流着,在犹似一滩触目的鲜血般的残阳身旁流荡着。流荡着。他五指如鸡爪般地曲起人紧紧地在抓住剑柄。他可以看见最远的沙堆上爬着一条丑陋的蜥蜴,也可以听到它趾掌擦动沙粒的声响。他想,让我杀死他吧。让他死吧让他死吧让他死吧让他死吧让他死吧让他死吧让他死吧让他死吧让他死吧让他死吧让他死吧——他想。雨静静地隐退,暮色轻轻地针线着黑纱。鸟归巢,忽忽地归巢,一头饿了一整天的秃鹰突地振翅而起,它飞攫而过,一只小雀在它铁爪下做最后的。无力的挣扎。他的眉梢奇异地跳动起来。他镇定下心神:又落下了八十三片树叶,地下很湿,不知树枝滑不滑?差不多时候了,他很清楚地知道,酉时将尽那时敌人必然赶到,所以他将要潜至树叶茂密间,给敌手出奇不意致命一击。他稍微动一下,猛然抽出长剑,剑光如一汛潭水,碧绿晶莹。他用手抚拭着剑身!晤,仍是一样锋利。他反手把剑插回剑鞘去。是时候了,他喃喃自语,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地,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脚趾尖去,居然没有在泥上留下任何痕迹。然后他用剑鞘拨起几片落叶,小心翼翼地,填在适才他站的脚印上。他已站得很久了,而且他用力,尤其是以内力逼开雨水时,所以在那松软的妮地上留下两块深深的洞。他小心地把它覆盖了,又把旁边的沙拨平,再从头看看:绝没有人察觉得出有人曾在这里站过的了。他坚毅而年轻的脸上才露出半丝自据的,满意的笑容,一刹那他忽然年轻起来,只是这年轻也未免太昙花一现了,他已收敛起笑容,然后他张目凝神,静静地聆听了一会,好一会,才一字一句地道:是时候了,让我杀死他吧!他仰身一望,看好那枝最适合用来藏身的树桠,飞身往上纵去;忽然他瞳孔陡张,只见一人在那树桠的浓叶间,正向他展开一奇异的微笑,然后是刀光一闪!
三、结局
刀光一闪,“飓”地砍中脖子,他的一颗头颅“呼”地飞了出去,在半空划了一个弧形,与血水一同撞落在树干上。树皮上即刻增加了一种凄艳的红色。他的头伶俐地跌在树下,滚了几滚,不动了,静止了,但眼睛仍张得凸了出来,大概是在看着他在半空的身体,正蓬然地坠落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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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二年刊于中外文学;校于一九九零年三月六日;
《自由时报》发表诗《忽然之间的甜》及诗人访问记
了断
他去买了一株花回来插在那口古老的五彩镂空云凤纹瓶中,那感觉虔诚得像在自己坟前上香一样。
“插枝梅花就过年。”仇苦善禀神似地哺哺自语。
自从“饮梦山庄”大门前出现了一张血脸之后,仇苦善就得跟一切了断:他的事业、他的前程、他的家小、他的财物、他的一切……从那时起,一切都不再属于他的了。
谁会想到:日正中天、仕途得意、江湖称道、富甲一方的“饮梦山庄”庄主仇苦善,竟会在他如日方中之际,会接到“幽冥血奴”的“大红帖”呢!
仇苦善知道这是厄运,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竟会遭受这种厄运。他平生为善的多,纵不能为善,也决不作恶;他生平交友极多,纵不能结交,也决不与人为敌——为何“幽冥血奴”竟会找上他!
“血河派”的每一任的“幽冥血奴”按规矩每年都要灭绝一个武林世家,今年竟会轮到他!——依照“幽冥血奴”的作法,虽然要血洗满门,但都会选那些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武林人下手:怎么他会选上自己!
抵抗?那是找死!伤亡更大,这又何苦!谁能敌得过“幽冥血奴”!所以从那时起,他就跟家人作别,尽管大家哭得死去活来,但也不能不一一了断——一旦关系已作了断,照“幽冥血奴”的作风,是决不追杀“局外人”的。至于“血奴”的名堂,敢冒认的人只怕八百年后都还没有生出来。
“大红帖”的血脸涂在门上,一个月后,“血奴”就会登门“造访”,今天,就是这一天了。
他自知大限已至,自度决非“血奴”之敌,是以早服下了“断魂散”,不想死得太惨;不过,他要留得一口气,好看看“血奴”到底是谁?为何要这般对他?
“血奴”来了。
“血奴”一来,见偌大的山庄冷清清孤寂寂的,大诧,一见仇苦善奄奄一息的样子,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仇苦善一看来人,不由气苦!来的原来是当年潦倒失意,他曾解衣送食照顾过和勉力过的挚友雷念痴!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惨然叫道,“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要杀我!?”
“我杀你?我是来拜谢您?找您叙旧啊……”“幽冥血奴”雷念痴顿了一顿,在刹那间他恍然大悟了,惶恐地道:“……我今日能名震天下,全仗你当年扶植,是以携来厚札,特向你拜年叩谢,想给你意外惊喜,没想到……我留‘大红帖’,是表明我一个月之内必来,但我是来报恩的,不是来灭门的,怎么——!?”
稿于一九八八年一月十六日联合报“缤纷版”约稿
校于九二年六月苦修“风影功”
祭刀
“血雨派”第十四代掌门人:“血雨横空”马婆雄,在江湖上,腥风血雨杀戮无算二十八年后,归隐不封刀,调教了四名得意门生。入室弟子:
大弟子“不舍依依”梁善良。
二弟子“恶客”张生气。
女弟子“梦姬”花想容。
幼徒“要钱要命”云想衣。
还有个儿子,人称“小霸王”马刺。
他们练的都是刀,而且都是极其歹恶的刀法。
“血雨刀法”凄厉、歹毒,而且一旦出刀,既不留命,也不留头。
“血雨派”的镇山之宝正是马婆雄手下的这一把“血雨神刀”。
诈
梁嫁拄剑守在何里活棺边。
“下三滥”高手“飞星传恨剑”何里活和“太平门”杀手“流星蝴蝶刀”梁嫁结恨已深,恶斗已久,但两人从来旗鼓相当、各有千秋,四十年来决战五十三次,仍不分轩轻,两败俱伤,打到后来,两人都知道,谁也无法把谁打败,谁都无法取得胜利,这样打下去,不会再有结果,所以决定讲和,不打了。
两人因为对敌太久了,所以也实在太了解对方了,一旦不打了,化敌为友,成了知交,彼此都十分欣赏,成了同一阵线的人,相知相重,同仇敌汽,互为奥援,结为兄弟。
其实,往往敌人有许多长处是自己所惧畏的,而敌人的缺点又是自己所憎恶的,不过只要这敌人一朝变成了自己或自己人,长处就成了好处;弱点,也会变为可爱的特性。
这时候,何里活和梁嫁年纪部已很大了,两人不复当年精壮,联手御敌,对彼此都有好处。
“真后悔以前跟你打了那么多年,使我少了一个好友过了大半辈子!”
“咱们如果早当成了好朋友,反而激发不出咱俩为打{奇书手机电子书}败对方苦练而成的武功了。”
“我唯一遗憾的是:我们还没分出个高低来!”
“就是为了这句话,武林便是腥风地,江湖更是血雨池。”
“咱俩也为了这句话白打了四十年。”
“所以这答案我永远也不想知道!”
两人说罢,哈哈大笑,痛饮狂歌竟宵。
不久,“飞星传恨剑”何里活接到“斧头一族”余忠、余勇、余昧三兄弟下的战书,要他立刻交出“飞星剑诀”,否则杀无赦。何里活即刻通知梁嫁,才知道梁嫁因与“神枪”孙家的“一柱擎天枪”孙太大决战负伤,伤重不起,何里活只有独自接受“余氏三雄,十尾九凶”的挑战。
结果惨烈无比。
余氏三雄手段凶残,武功也极其高强,何里活纵把三人重创迫退,他自己也遍身浴血,俟粱嫁和其他同门友好赶到时,他已奄奄一息,临终前托咐梁嫁:
“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死后,余家的人必来毁我尸身,取我剑诀,你若能保全我的尸首入殓,我已托我孩子伯儿届时将‘飞星剑诀’送你为报。”
说罢,何里活便溢然而逝。
梁嫁并没有等到何里活大殓——他只等到何里活人棺,何家的友朋同仁一旦散去之后——他就开始逼问他的世侄何伯儿:“飞星剑诀”到底藏在哪儿?
何伯儿当然不说。
但他又怎是自己父亲当日头号大敌的对手?
所以他给逼供得死去活来。
“……我说了……剑诀就藏在棺里……爹尸身下……”
梁嫁迫不及待,马上就要开棺。
但余氏三兄弟就在这时候攻过来。
梁嫁力抗。他变成拄剑守在棺椁旁边,不退不让,力决死战。
余忠、余勇、余昧本已负伤,不是梁嫁之敌,见势不妙,立即退走。
但梁嫁也挂了彩,受了不轻的伤。
他喘着气。淌着血,急着开棺,一手抄入尸背去捞寻剑诀,摹然,那死人睁开了眼,向他一笑:
然后一剑刺进他的印堂里。
死人当然不会笑。
也不会出剑。
更不会开口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死。我就等你来开棺受我一剑。既然已斗了四十年,哪有说不斗便不斗的!今天,还是我赢了。”
这话不知梁嫁有没有听见,在死前。
但佯作离去实匿伏伺机掩杀过来的余氏三名好手,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稿于九二年五至六月,阿细姨二延返马
校于九二年六月三十日——七月,二黄欢
刀
那一刀所划过的光芒,
不是流星,而是太阳。
这是一柄七寸长的刀,薄,而锋利。
刀柄有纹,鱼鳞般的纹,没有雕龙,没有刻凤,因为这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摆出去供人观赏的。
执这柄刀的手,白皙而嫩,好像没有了掌纹。这双手很纤瘦,但指骨骨节凸起,指是尖而削的,指甲有半圆的白晕:一双尖秀巧俐的手!
而这双手曾弹过琴,拎过棋,写过书,画过画,如今这双瘦瘦的手,却会以四只手指夹着这柄刀,闪电一击,刺人敌人的咽喉,绝无虚发。那四只手指,拇指按在刀柄的木纹上,食指横架在刀柄下,中指居于刀柄的中部,无名指轻拈刀柄之未,稳定了那柄刀,瞄准了那柄刀,肯定了那柄刀以后,一出手,刀快如电,已插入敌人的咽喉!这四只骨节突露的手,就钳在刀柄上。刀柄有鱼纹,因为这样始能抓得紧些,稳些,不是为了好看。所以刀柄是檀木做的,没有缠丝,没有系绢。刀是用来杀人的。
刀是用来杀人的,所以刀必须要锋利。它的刀嘴斜斜地弯了上去,刀锋仅仅是那么海天一线。刀的光泽是纯亮的,然而它竟有一层难以觉察的邪恶的蓝汪汪与微黄的光。那是刀的凝点。刀一到了主人手上,刀身便乍亮起一面令人无法展目的光泽,隐伏着一种茫茫然恶毒而又神圣的寒芒。刀的凝点是薄而锋利的刀身,刀的焦点是刀尖。
刀是用来杀人的,所以刀必须要锋利。所以它薄得竟然微微自颤着,它的用处生存在速度上,它的速度只生存在一刹。一刹间这人的手没有了刀,刀锋划过气流,藏身于气管与食道之间。这人平常拿着这刀柄反复抚弄着,但除非必要,否则手决不离刀,所以刀也极少存身于人之咽喉。
这是一柄七寸长的刀,薄,而锋利;出手一刀,生死立判。所以持刀的人绝不轻易出刀,接刀的人也绝不愿意失手。刀是锋芒,它依赖忍耐的鞘套。只是当忍耐的鞘终于套不住的时候,于是节骨凸露的手拔出了刀,露了锋芒。
刀锋一露,杀气大盛。一切的事物都突然静止了。那敌人盯着这柄刀。刀,七寸,薄而锋利。出手一刀,绝不失手。那是一个劲敌,掌心汗涌如泉。刀,微微地嗡动着,烈日下,竟浮摇着七色的异彩。手。出奇地稳定,稳定着一千万年的稳定。那劲敌望着这把刀。太阳很烈,兀鹰盘旋。那劲敌望着这把刀。一击不中,全盘崩败,那劲敌的手粗而厚,如铁镌的树干。刀薄而细,但绝对足以致命。四指按在木纹上。如果黑手是代表整个江湖的邪恶势力,这双白手,不,这把亮晃晃的刀,可又代表着什么?
太阳喘息地赶到后山,俯首洗去仆仆风尘,柔和地灯笼在黑夜的苍穹里。刀。白手与黑手。这柄刀微颤。刀一出手,急如闪电,刀锋破风。此刻正是风高之时,刀入咽喉,必切断气管与食道。有人能杀一千个人,却绝对避不过这一刀。黑手能接得下吗?
这是薄而锋利的刀,明丽而凄艳,刀一出手,势如惊虹。风急,月西斜,刀要何时才出手呢?那双黑手,是否能接下这柄刀?刀会不会很精确地,割裂了皮肤,进入了肉体,贴着气管与食道,摄杀了魔鬼的灵魂呢?
刀光一闪!
刀已出手!
让未知成为事实。
稿子一九七一年,高二作品。
校于一九九0年三月四日再见祖祖。
炸
“恶捕”司空老菜几经艰辛,终于抓到了“恶盗”雷鱼。
抓雷飞贼,可真不容易,他除了武功好、轻功佳之外,更可怕的是:他是“江南霹雳堂”的高手。
只要是“江南霹雳堂”出来的好手,就代表了两件事:一、他“底子”硬,得罪了这个人如同开罪了他整个家族——那绝对是个可怕的大家族。二、“江南霹雳堂”善于制造火药火器,惹不得,也不好惹,这种火力一旦炸了开来,就算你有“金钟罩”。“铁布衫”和“十三太保横练”,也抵受不住,照样得要血肉横飞。
可是司空老菜却仍然抓到了雷鱼。
因为雷鱼偷了一颗价值七百万两黄金的宝石:“红牡丹”。
他还偷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武林秘芨。
——《食鱼集》。
听说,传闻,据悉,得到这本秘芨,只要学成,就可以用对方的武功来杀害他自己;也就是说他每攻一招,就好像自杀一次一般。
抓到了雷鱼,雷鱼却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不肯说。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雷鱼坚决地说,“我不说。”
于是司空老菜用刑。
他会用各种各类、千奇百怪,让人求生不{奇书手机电子书}得、求死不能、必定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刑。
他喜欢用刑。
他喜欢听人哀号狂嚎,生不如死。
他就是因为喜欢刑术,所以才成了捕头。
雷鱼已给折磨得体无完肤,全身已没了一块完整的骨骼。
但他就是死不了。
也晕不过去。
可他就是不说。
“你这样私动大刑,为的不是要把我正法,而是贪图我偷得的宝石和秘芨。”雷鱼说什么也不肯说:“我要是说了,你一定会灭口,我就活不了了。”
终于,司空老菜向他保证:
“你说吧。我绝不杀你。”
“我不信。”
“你说出来,我就会放了你。”
“这不够。”
“我可以发誓,如果我宝物和秘芨到手后,还不放你,我就天打雷劈,粉身碎骨,血溅十步,尸骨无存。”
“你是说真的?”
“我已发了毒誓。”
“要是真的,我就只好说了。”雷鱼叹了一口气,颓然道:“我还不想死。”
于是他说了。
司空老菜在他所示之处找出了一个小箱子。
“是不是都在里面!”
司空老菜很有点紧张。
“连我以前盗窃的重要宝物,都在里面了。”雷鱼惨笑苦涩地道:“我到了这地步,还开得起玩笑吗?”
“是就好了,”司空老菜放心了,“你可以死了。”
于是他一伸手,就捏碎了雷鱼的咽喉。
雷鱼的喉咙里格格有声,人断了气,眼睛却仍不肯闭,直瞪着司空老菜,仿佛在说:“你不守信,你不守诺………
司空老菜笑了。
得意。
“我才不管守不守信,”他向死人说话:“反正你已死了,谁知道我不守诺?”
说着,他打开箱子。
轰的一声,他和箱子一直飞起丈八高,成了木屑和血肉纷纷落了下来,铺洒在雷鱼的尸身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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