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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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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早已分散各方,家道亦早已中落,但名门大族的门风还是不容后人“玷污”的。
杨婉见李思南许久不发一言,心里更为难过,忍着泪又再说道:“南哥,想必你是另有心上之人,你不必顾全我的面子,也用不着向我哥哥交代了。趁他未曾回来,你先走吧。我会和他说的。”
李思南好生为难,他对礼法倒是没有杨家兄妹那样重视,但他又怎忍伤了一个少女的自尊,而且这个少女还是他父亲的恩人?不错,他是另有心上之人,但他与孟明霞也不过只是一面之交,连半句情话都没有谈过的,他的心上有她,却不知孟明霞心中有没有他?
李思南有几分为了感恩,有儿分为了内疚,还有几分是为了不忍伤害杨婉的自尊,终于惶然说道:“婉妹,你误会了,我只是自惭形秽,高攀不起,又怕连累你了,所以、所以才说出了心腹之言。说错了话,你别介意。”
杨婉缓缓抬起头来,漆黑的双眸平添了几分光彩,低声说道:“你我都是在战乱中受过苦难的孤儿。像你一样,我也是三岁那年父女生离的。我们的父亲都是受奸人陷害。说起来,你比我还‘幸运’一些,你总算见得着爹爹一面,我却连爹爹的坟墓都不知道。但想不到的是,咱们两个命运相同的孩子,地北天南,如今竟会聚在一起,共结丝萝。只要你不嫌弃我,咱们就是以后遭受更多的苦难,那又算得了什么!”
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杨婉的肺腑中掏出,拨动了对方的心弦。李思南不由得大为感动,不知不觉地就把杨婉揽入怀中,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珠,说道:“婉妹,你说得不错,咱们正是同命鸳鸯。”
孟明霞的影子好像是给杨婉的泪珠熔化了。在李思南吐出“同命鸳鸯”四字之时,眼前唯见模糊的泪影。他感到杨婉心房的跳动,他感到自己有责任要保护这个与他命运相同的少女。泪光摇曳之中,孟明霞的影子淡了、隐没了。
可是孟明霞的影子当真就在他的心中消逝了么?李思南没有想过也不敢想。如果有人那样问他,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正如他不知道他对杨婉的这份感情,究竟是爱惜?是怜悯?还是同情?
像是甘露滋润了枯草,杨婉满是泪痕的脸上泛出了一片红晕,她轻轻地推开了李思南,说道:“哥哥就要回来了,给他瞧见了可不好意思。”李思南讷讷地说道:“是呀,大哥不过是去找一块石头,怎的去了这许久还不见回来?”
李思南正想去找杨滔,忽听得“呜”的一声,划破了空山的静寂,一听就知是响箭的声音。杨婉怔了一怔,说道:“我哥哥用的不是响箭。”
话犹未了,杨滔的声音已是远远传来,只听得他纵声笑道:“哈哈,你们以为李公子还会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等候你们来捉吗?他早已走了,你到江南去追捕他吧!这里就只是我一个人,你们都冲着我来好了!”显然杨滔是碰上了敌人,有意这么说,好让李思南和他的妹妹听见,赶快逃走的。
李思南大吃一惊,跳起来道:“不好,大哥碰上了强敌了。这支响箭一定是哲别射的!咱们快去,快去!”
李思南是知道哲别的本领的,那日杨滔虽然是胜了他,却也是胜得十分侥幸。估量这次哲别重来,当然绝不止他一个人,李思南焉得不大为着急?尽管杨滔扬声示警,他又岂能独自逃生?李思南如飞跑去,杨婉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跑到山腰,只见杨滔和哲别已经打起来了。
和哲别一同来的还有三个人,两个喇嘛,一个武土。李思南认得那个武士就是在戈壁上和他交过手的那个赤老温,那个黄衣喇嘛是给孟少刚那日吓跑的呼黎奢,还有一个黑衣喇嘛则是个陌生面孔。
哲别左手拿着一把铁胎弓,右手拿着一柄月牙弯刀,和杨滔打得十分激烈。杨滔那日胜他,用的是“扫叶剑法”,专攻哲别的下盘。哲别身材高大,下盘不稳,是个弱点。
此次哲别重来,大约是已经吸取了那日失败的教训,以月牙弯刀照顾三路,另外用一把铁胎弓使出蒙古武士特长的“金弓十八打”招数,攻击杨滔的上三路。攻守兼施,杨滔可就占不到半点便宜了。
哲别一面打一面叫道:“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你们快去松风谷搜索。李思南这小子一定还在那儿。”
哲别话声未了,李思南已是现出身形,喝道:“我就在这儿,用不着你们费神搜索了!”
杨滔大惊道:“南弟,你肩上的担子重,和婉妹快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思南道:“不,咱们要死也死在一起,未必要逃跑的就定是咱们。”
呼黎奢笑道:“好,你这小子倒很有义气,只是却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好吧,你要求死那还不容易,佛爷我就成全你吧!”呼黎奢那日在戈壁上和李思南交手,若不是孟少刚及时赶到,他就可以把李思南活擒的。故此呼黎奢一点也不把李思南放在心上,脱下袈裟,就像一只摩云大鸟似的向李思南扑来。
赤老温怪声笑道:“哈哈,还有一个雌儿,这雌儿长得很不错,留给我吧!”杨婉大怒,咬紧银牙,话不说,迎上了赤老温,“唰”的就是一剑。
呼黎奢的袈裟当头罩下,李思南一招“举火撩天”,剑尖一挑,“嗤”的一声,袈裟穿了一个洞,呼黎奢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的功夫怎的突然好起来了?”忙把袈裟一拧,默运玄功,聚成一束,当棍来使,这才解开了李思南连环急袭的三招。
呼黎奢不知,并非李思南的武功突飞猛进,而是前后的情况不同。那日李思南在沙漠中受困,又饥又渴,而且还是和赤老温先打了一场的,待到与呼黎奢交手之时,早已累得有气没力了,如今他则是精力充沛,誓报前仇,一上来就强攻猛扑,锐不可当。故而照面一招,呼黎奢就险些吃了他的亏。
赤老温见杨婉不过是个妙龄女子,哪里将她放在心上?他心中盘算的只是如何手到拿来,最好是不让杨婉受伤,保全她的花容月貌,好拿去献给成吉思汗邀功。
哪知杨婉气力虽然不足,身法却是快如闪电,赤老温笑声未了,陡然间只觉冷气森森,寒光耀眼,杨婉已是“铛”的一剑,剑锋直指到了他的咽喉!
赤老温这一惊非同小可,还幸他戴有头盔,百忙中一个藏头缩颈,只听得“铛”的一声,头盔替他档了一剑,赤老温这才得以幸免穿喉剖脑之灾。但脑袋受了震荡,头痛欲裂,亦已是令他十分难受的了。
不过,赤老温究竟是成吉思汗手下有数的“金帐武士”之一,吃了个亏之后,轻敌之心一去,杨婉想要再胜一招,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赤老温的气力比杨婉大得多,杨婉不敢和他硬碰,只能仗着轻灵的剑法扰敌,稍微占得一点上风。
此时哲别这边还有一个黑衣喇嘛尚未加入战团,他在一边观战,注意的重心放在李思南身上,看了十数招,见呼黎奢战李思南不下,遂提起了禅杖,笑道:“李公子,不是我们倚多为胜,只因大汗有命,要我们‘请’你回去,你抗命不从,没奈何我们只好得罪你了!”
李思南怒道:“我本来就不准备活着回去,你不必假惺惺了,闲话少说,要来就来!”黑衣喇嘛哈哈大笑,说道:“李公子真是个爽快人,好,看在你这个豪爽的份上,我倒也未尝不可饶你一命!”
李思南大怒道:“谁要你——”一个“饶”字未曾出口,黑衣喇嘛的禅杖已经打了到来。李思南反手一剑,只听得“咖”的一声,火花飞溅,李思南虎口酸麻,宝剑几乎掌握不牢。呼黎奢乘机反击,袈裟疾卷过来,李思南脚尖一点,便出“黄鹦冲霄”的超卓轻功,身形平地拔起,袈裟从他脚下掠过。
说时迟,那时快,那黑衣喇嘛禅杖一举,又是一招“举火撩天”,上戳李思南的小腹。李思南人在半空,无可闪避,人急生智,半空蓦地一个鹞子翻身,剑尖轻轻在那黑衣喇嘛的杖头上一点,借了他那禅杖的一挥之力,身似离弦之箭,纵出了三丈开外。
这一招用得惊险绝伦,黑衣喇嘛也不由得暗暗佩服。呼黎奢恐怕他与杨滔会合,抢先拦在他们二人之间,黑衣喇嘛如影随形,立即跟踪道到。李思南已知他的功力还在呼黎奢之上,只能智取,不能力敌。当下改用以柔充刚的剑法,和他再斗。呼黎奢堵截成功,回过身来,再与黑衣喇嘛联手,左右夹攻。李思南对付一个黑衣喇嘛已感吃力,呼黎奢的本领并不输于李思南,他一上来,李思南可就应付为难了。
杨滔兄妹看见李思南处境危急,都想过去与他会合。杨滔首先发动攻势,向哲别猛攻。哲别笑道:“你留点力气,还可以与我多打一会。”杨滔暴风骤雨般地疾攻了二三十招,哲别寸步不让,没有多久,杨滔已是大汗淋漓,哲别乘机反攻,反而把他逼退了几步。
原来杨滔与哲别乃是各有千秋,哲别胜在气力沉雄,而杨滔则胜在招数精妙。杨滔本来应该凝神静气,寻觅对方的破绽,方有可胜之机的,如今他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当然就难免吃亏了。好在他的扫叶剑法变化繁复,攻守咸宜,哲别尚未摸得透其中的奥妙,只能抵御,不能破解。哲别是曾经吃过他这套剑法的亏的,心中不无顾忌,是以虽然稍占上风,却是不敢过分紧逼。
杨滔被哲别堵住,杨婉却摆脱了赤老温的缠绕。赤老温在“金帐武士”中名列第八,远不如哲别的本领高强。而杨婉的本领则和哥哥差不了多少,故此哲别可以与她哥哥打成平手,赤老温却挡不住她。
杨婉走剑轻灵,把赤老温逼得回刀招架。杨婉一个“燕子穿帘”,“呼”的一声,就从他的头顶“飞”过去了。
赤老温气得哇哇大叫:“晦气,晦气!”转身追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杨婉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剑光如练,早已向呼黎奢当头刺下!
呼黎奢袈裟一抖,就像一片红云,盖着了他的头顶。杨婉一剑刺着袈裟,只听得“嗤”的一声,袈裟穿了一个洞,杨婉也被他袈裟扇起的风力,荡过一边,不过却没有给他的袈裟卷住,杨婉轻轻巧巧地落下地来,恰好落在李思南的身边。两人便即并肩作战。
李思南见杨婉冒险来援,心中十分感激。当下精神倍振,登时把形势扭转过来。
可惜他们只能取得短暂的优势,赤老温一赶到,他们在众寡不敌的形势之下,又不能不屈处下风了。赤老温的本领虽不很高,但也具有威胁的力量。黑衣喇嘛与呼黎奢却是一流高手,李杨二人联手,对付他们,久战下去,也还是要吃亏的。如今加上一个赤老温,双方的力量马上就起了变化。
李思南与杨婉背靠着背,奋勇力战,转眼又斗了数十招。李思南大汗淋满,还可支持,杨婉毕竟是个弱质女子,气力有限,接连苦斗两场,禁不住娇喘吁吁,剑招使出,已是力不从心。
李思南心里一酸,说道:“婉妹,我累了你了。”杨婉笑道:“你不是说过咱们是同命鸳鸯吗?如今你又说这样的话,那不是把我当作外人了?”杨婉这一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使得李思南受到很大的鼓舞。
赤老温冷笑道:“你们的情话留到和林再说吧。现在你们只有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就当真只能到黄泉路上去做同命鸳鸯了。”
李思南大怒,蓦地反手一剑,赤老温面向杨婉,想不到李思南这一招反手剑来得如此突然,左臂给剑锋割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痛得他大叫,连忙后退。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李思南向赤老踢痛下杀手之际,黑衣武士的禅杖也在同一时间向李思南的背心猛捣。杨婉失声惊呼,百忙中连忙抽剑替李思南招架。杨婉力弱,剑杖相交,“铛”的一声,手中的青钢剑飞上了半空,虎口亦已迸裂流血。李思南回身一招“横云断峰”,长剑荡开了黑衣喇嘛的禅杖,随即把他的剑交给杨婉,说道:“婉妹,你用我这把剑!”在这激战当中,不容杨婉有丝毫的迟疑,只能把李思南的剑接了过去。
李思南改用少林派嫡传的“般若掌”法,猛打呼黎奢与那黑衣武士。般若掌能伤奇经八脉,黑衣武士是个识货的人,见李思南拼死猛打,倒是不能不有些顾忌,心里想道:“大汗的命令虽然是说迫不得已可以杀他,但究竟还是把他生擒的。何况这小子还有一个靠山,我杀了他,大汗纵然不加怪责,三公主却是一定要恨我的了。”
原来在这黑衣武士临行之际,明慧公主曾经郑重地向他请托,希望他手下留情,不可伤了李思南的性命的。
一来是由于李思南的拼死猛搏;二来是碍着明慧公主的情面,黑衣武士心想:“我何必与他拼命,待他气力耗尽,手到擒来,岂不更妙?”黑衣武士这么一想,反而转攻为守,李思南形势稍微好转,但已是陷于苦斗之中。
赤老温裹好了伤,怒不可遏,提刀复上,喝道:“你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敢逞凶,我非毙了你这小子不可!”
原来赤老温与哲别是“金帐武土”的身份,明慧公主不便到她父亲的“金帐”,当着一众武士的面为李思南说情,故而只有与她比较接近的黑衣喇嘛受了她的请托。
黑衣喇嘛向赤老温连打眼色,赤老温兀是不悟,黑衣喇嘛逼得说道:“活捉这个小子功劳更大,你若气恨不过,砍他一刀,也就是了。”
赤老温道:“哦,原来你是不许我杀他!好吧,我听你的话,只砍他两刀,一刀算作利息。”杨婉心头火起,斥道:“你要砍他两刀,你先领我一剑!”此时黑衣武士与呼黎奢都是正在对付李思南,杨婉一咬银牙,使足了气力向着赤老温唰地便是一剑!
赤老温左臂受伤,动作不灵,他又料不到杨婉突然和他拼命,杨婉这一剑又狠又快,“噗”的一声响,剑尖已是刺入了他的胸膛。赤老温一声掺呼,倒退几步,低头一看,只见胸口开了个洞,血流如注。赤老温叫道:“我要死啦!”脚一软就倒下地了。
杨婉由于气力不足,这一剑其实尚未刺着他的心房,只是刺穿了他胸口的一团肥肉而已。哲别是个有经验的战士,听了赤老温的叫喊,皱起眉头说道:“挂点彩算得了什么,大呼小叫地作出这等脓包相来,不害羞么?你死不了的,快快敷上金创药吧。你若是害怕,你先回去。”
赤老温这时也发觉了并非致命之伤,但看着鲜血汩汩流出,心里也的确有几分害怕。当下连忙敷上了金创药,仍是觉得疼痛不止。
赤老温伤上加伤,不敢再战,气愤不过,嘶声叫道:“这雌儿不识抬举,我倒有怜香惜玉之心,她竟然要取我的性命。你们给我把这雌儿杀了吧!”
黑衣喇嘛心里想道:“这个雌儿似乎是这小子的情人,三公主一定不会欢喜见到她的。”于是说道:“好,我替你报这一剑之仇便是,你回去吧。”
黑衣喇嘛陡然改变战术,向杨婉急攻。杨婉刺伤了赤老温之后,气力差不多已经耗尽,李思南舍了性命为她防护,仍是遮拦不住,不消片刻,两人都是频频遭遇险招,险象环生。
杨滔又惊又怒,猛地一声大喝:“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顾一切,运剑如风,向哲别直冲过去。哲别气力虽然比他大,但见了他这样凶狠的打法,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闪避。说时迟,哲别反手一刀,没有劈着杨滔,杨滔已经冲过去了。
黑衣喇嘛正在用到一招“泰山压顶”,禅杖高举,向着杨婉的天灵盖打下。杨滔怒吼:“秃驴休得伤害我妹!”禅杖相交,“哗”的一声,火星蓬飞,黑衣喇嘛虎口迸裂,杨滔剑锋一划,割破了他的袈裟,正要使劲插入他的小腹,忽觉背后金刃劈风之声,杨滔招数已经使老,难以回剑避拦,虽然闪躲得快,背脊亦已着了哲别的一刀。不过也幸亏他闪躲得快,脊骨虽给刀锋割裂,还不是致命之伤。
可是那黑衣喇嘛的武功不在杨滔之下,他逃过了杨滔的那一剑穿心刺腹之灾,立即乘机反击;这一杖打来,可就道成了杨滔的致命之伤了。杨滔的胸膛给他的禅杖重重一击,“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纵出二丈开外,
黑衣喇嘛哈哈大笑,迈上两步,“呼”的又是一杖向前挑去。他这根禅杖有八尺多长,杨滔倒纵出二丈开外,脚尖刚刚着地,黑衣喇嘛的禅杖已经打到来了。
呼黎奢舞起袈裟,恰如一面具有弹性的墙壁,拦住了要跑过去援救杨滔的李思南,眼看黑衣喇嘛这一杖打下,就可以取了杨滔的性命,杨滔忽地一声大喝:“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挥臂一格,反手一拿,倏地就抓着了杖头。
只听得“喀喇”一声,杨滔臂骨折断,可是他右手的长剑亦已在此时化作了一道银虹,闪电般地向黑衣喇嘛飞去。
黑衣喇嘛做梦也想不到杨滔在重伤之后,居然还能够使用这样凶狠的拼命打法。他的禅杖虽然打断了杨滔的一条手臂,但给杨滔挡了一挡,已是来不及收杖遮拦了。杨滔的长剑掷来,黑衣喇嘛胸前门户大开,全无防御,只听得“波”的一声,长剑已是插入了他的胸膛!
杨滔这一剑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从黑衣喇嘛的前心插入,后心穿出。黑衣喇嘛一声惨呼,登时变作了血人,倒了下去,一命呜呼!
杨滔掷出了一剑,脚步亦已站立不稳,呼黎奢的袈裟霍地卷来,杨滔喝道:“我已够了本了,再杀一个,就是利息!”单臂抓着了袈裟,便尽平生的气力,在地上一个打滚,把呼黎奢的袈裟扯脱了手。
呼黎奢袈裟脱手,杨婉一剑刺到他的背心,李思南一剑又刺到了他的胸口,双剑开下,前后夹攻,在呼黎奢的身上报了两个透明的窟圈,呼黎奢死的比黑衣喇嘛更惨,叫都叫不出来。
这几招性命相搏,当真是掺烈之极,几方面的动作都是快到了极点,杨滔在地上打了个滚,刚刚站起,只觉咽喉骤然紧束,原来是哲别的铁胎弓已经套上了他的脖子。
这是“金弓十八打”中一招最厉害的杀手,弓弦是坚韧的牛筋做的,勒着了咽喉,只须用力一拉,就立即可以令人气绝身亡。
在这性命俄顷之际,杨滔张口一咬,咬着弓弦,向前俯跌,哲别给他一拉,重心不稳,正要使劲勤死杨滔,李思南、杨婉双剑齐到,哲别只有一口月牙刀应敌,重心不稳,又不易使力,只所得“铛”的一声,“唰”的一响,哲别的弯刀给李思南打落,右肩又中了杨婉的一剑,杨婉气力虽弱,但这一剑是用尽气力刺出的,哲别伤得委实不轻。
哲别一声大吼,弃弓而逃。黑衣喇嘛与呼黎奢都已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饶他本领再高,亦已是不敢再打下去了。
李思南与杨婉忙把杨滔扶住,杨滔叫道:“决去追杀哲别,不能让他跑了!”
李思南道:“大哥,你的身体要紧,你怎么样了?”杨稻喘着气道:“别顾我,还是先杀哲别要紧!”
杨滔喉咙给哲别的弓弦鞑破,胸口又给黑衣喇嘛的禅杖打伤,两处都是伤得很重,尤其是胸口伤处,血液大量流出,衣裳都染红了。
杨滔身受重伤,李思南、杨婉岂能抛下了他?杨婉连忙给他敷上金创药,李思南一面给他包裹伤口,一面说道:“四个敌人,二死二伤。杨大哥,咱们这一场仗是大胜了!哲别给婉妹刺了一剑,伤得比赤老温还重呢。即使他们回转和林再请援兵,来回至少也要四五天了!”
杨滔苦笑道:“话虽如此,你们还是早早离开险地的好。我不成啦,婉妹,你别浪费金创药了!”声音是越来越低沉,面色也是越来越变得惨白。
杨婉吓得慌了,叫道:“哥哥,你不能死!”
杨滔笑道:“傻妹子,人总是有一死的。我今天拼掉了两个敌人,死也值得了。南弟,以后要全靠你照顾我的妹妹啦,你们的责任重大,我死之后,你们不必多费精神为我料理后事。你们要赶快、赶快逃出蒙古!国恨家仇,都要等待你们去报呢!对不住,南弟,我把重担交了给你,我可要先走啦!”
杨滔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力竭声嘶,交代完毕,双眼闭拢,终于在李思南的怀中死了。
两日之间,死了李思南的父亲,又死了杨婉的哥哥。李、杨二人欲哭无泪,心中痛如刀绞。
日影渐渐偏西,李思南强忍哀痛,说道:“死者不能复生,婉妹,咱们还是依照大哥的吩咐为是。”
杨婉默不作声,和李思南一同用剑挖土。李思南想到昨日杨滔和他制作棺材埋葬他的父亲,如今却轮到他来埋葬杨滔,连一具薄棺都没有,心里十分难过,默祷道:“杨大哥,你先安歇,他日重来,我再给你迁葬。”
葬了杨滔,李思南道:“婉妹,日头已经过午,还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不过,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能走得多少路就是多少。”
杨婉仍是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背上行囊,跟李思南走。李思南知道杨婉所感受的哀痛比他更甚,可又想不出什么说话来安慰她。
杨婉走得很快,但却似出于一种本能似地移动脚步,只是一股劲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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