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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故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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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手、残足,带著血花,四下飞溅,甚至听不到利刃相碰的锵锵声,带著死亡的光芒的利刃,在划破人的身体,剖开人的皮肉,切断人的骨骼之际,所发出的是诡异绝伦、暧昧得几乎和耳语相类似的刷刷声。石台的中间微凹部分,本来是积著一片江水的,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中,江水就被染红,至多不过半分钟,积聚著的已全是血,全是浓稠之极的血,在星月微光之下,鲜血泛著一种异样的红色。

一条断臂,跌进了积血之中,断臂的五只手指,还紧握著刀,甚至有单凭一条手臂,也要再挥动利刀之感。

另一条齐膝断下的小腿,立时压了下来,溅起几股血柱。

所有的人,全都在疯狂地砍杀,真难明白在这样的大残杀之中,他们如何还分得清谁是自己人,谁不是自己人。

或许,他们根本不在乎谁是自己人,谁不是自己人!如果在这样的厮杀之中,他们还能思想的话,他们所想的,一定是如何多砍死一个人──多砍死一个人,就是减少了一柄砍向自己的利刃,自己就多了一分生存的机会,所以他们疯狂地挥著手中的刀,虽然他们挥出手去,连手带刀断下来的机会是如此之高。

在石台上的人迅速减少──或者应该说,还在活动的人迅速减少,而已经不能再动的,似乎也不能再算是人,只是一块一块的肢体,残缺不全的程度,超乎人的想像能力之外,人类在肢解其他动物的身体作为食物的时候,一定想不到一旦人的肢体被分割开来,也就和其他的动物没有什么分别。

有两个人在各自砍倒了一个人之后,飞快地接近,脚踏在积血上,发出“拍拍”的声响来,积血早已溅得他们一身满脸,当他们接近到了挥出利刃可以接触到对方身体的时候,一个由下而上,一个由上而下,挥出了他们手中的利刃。

于是,一个手中的利刃,自另一个的胯下直插进去,在腹际停下;而另一个手中的利刃,自一个的头部直劈而下,停在胸际。

另一个的脸上,现出极其怪异的笑容来,血像是倒翻的一桶水一样,自他的胯下喷出,而头被劈开的那个,两粒滚圆的眼珠,自他的眼眶之中,跌了出来!

二、第一次“暂停”

我陡然大叫起来:“停止!停止!”

白素一伸手,按了“停止”的掣钮,画面停止,恰好停在那人在头被劈开两半之后,眼球掉出来的那一霎间,真难以相信,人的整个眼球,体积竟然如此之大,在平时可见的部分之外,还有一大团血肉模糊的球状体,而已然跌出了眼眶的眼珠,似乎还闪著光,还想在最后一刹间,再看看这个世界。

我忙又叫道:“我的意思是,关掉!关掉!”

白素再按下一个掣,眼前可怕的情景,瞬间消失,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我在“第一部份”开始的时候,已经说过,“第一部份”有点乱,其中包括了我所看到的、想到的,以及事后得到的资料等等。其实,说得明白一点,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只不过是:我和白素在观看一盒录影带。

“观看录影带”这种行为,在如今而言,真是普通之极,所需要的,只是一架录影机,一架电视机就可以了。

有的电视机将之合而为一,那就更加方便。

我这时所使用的,是一架投影式电视机,把画面形象投射在银幕上,可以有如同看电影一样的效果,虽然是新科技产品,可是也十分普遍了。

对了,那一队黑衣人,在江滩疾走,层层密密的窝棚,奔腾的江水,跳跃的浪花,那个石台,胖老者的话和瘦老者手中那怪东西发出的声响,以及接下来的那场如此可怕,看得我在停了机械运转,视像消失之后,身子仍禁不住有点发抖的厮杀,全是出现在银幕之上的形象。

在银幕上只剩下了灰白色的一片之后,我转头向白素看去,看到在投射灯银白色的光芒照映之下,她的面色,也十分苍白。

显然,她也因为刚才看到的景象,而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震撼。

我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拍椅子的扶手:“太过分了,什么人,拍出了这样的东西来?”

白素过了半晌,才道:“拍得真好,是不是?”

我闷哼了一声,拍得自然再好也没有,那场大厮杀,想起来都令人心悸,我还没有看完,而且,也不能确定我是不想再看下去,还是不敢再看下去。

现在,我闭上眼睛,眼前晃动著的,还是那些断肢残体,天!有一只手,落在血泊之中,五只手指甚至还在扭动著,想再去抓住在离它不远处的一柄利刃,还有被斜斜砍成了两截,自身体中喷出一大堆内脏来的景象,还有那两粒跌出眼眶来的眼球……

我再度道:“太过分了,不论这是电影还是电视节目,世界上绝不会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它公开放映。”

白素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静了一会,我才道:“拍,是拍得真好,有这样功力的人,应该是一级电影大师了。”

白素又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用力一挥手:“不知是哪一个电影鬼才的杰作?就算不能公开放映,也可以作不公开的试映,何必鬼头鬼脑,把录影带送到我这里来?”

白素皱著眉,没有说什么,过了片刻,她才道:“那是什么江?那些人,是什么人?”

(那时,只是我和白素两人在看,而我们看到的画面,只是在江边,而且,看到眼球跌出来为止,也只有胖老者的几句对白,所以当时,我们只知道那是发生在江边的一次大拼杀,来龙去脉,全然不知。)

(而在第一部分的叙述之中,却把来龙去脉说得相当清楚,那是后来请了白老大来看,白老大曾经身兼江湖上七帮八会的大龙头,自然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事之故。)

(白老大一面看,一面向我们解释,我们才得以明所以,所以在第一部分的叙述之中,就加了进去。)

(现在,对第一部分的情形,是不是明白多了?)

当下,我想了一想:“那条江的江水那样湍急,那老者的口音,又是一口川西土音,又提到了金块,会不会是金沙江?”

白素“嗯”地一声:“大有可能,这是三帮人,在争夺一段有大量黄金的地段。”

我再拍了一下扶手:“对,如果这是一部武侠片,那单是这场大厮杀,已经可以说是电影史上从来也未曾出现过的逼真场面了。”

白素道:“导演的意图,如果是想表现人与人之间互相残杀的可怕,那么他百分之一百达到了这个目的。”

那时,我和白素都没有想到要请白老大一起来看,白老大在法国南部享清福,请他也未必会来,我们同时想到的是:这位导演,倒是可以认识一下的人物。虽然他的行事方式,有点鬼头鬼脑。

我一再用了“鬼头鬼脑”这个形容词,是因为这盒录影带到我手中的方式,实在不能算是正大光明的缘故。

我在那鲁岛见了陈长青回来之后,陈长青自然跟著天池老人他们,不知道到什么“云深不知处”的崇山峻岭之中,去参透生死之谜去了。我回来之后,连日来,倒也清闲无事,于是,和白素、温宝裕三人,以猜测陈长青的前生,究竟是什么人为乐。

我把陈长青在提及他前生之际的忸怩神态,和他所说的话,全都详详细细,向白素和温宝裕描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形,记述在“生死锁”这个故事的结尾部分。)温宝裕一听,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消说,他的前生,一定是女人。”

白素微笑著:“是女人又怎么样?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笑著:“这一世是男人,忽然上一世是女人的记忆,全部回来了,这也真够尴尬的了。”

白素瞪了我一眼,我分辩了一句:“本来就是这样嘛。”

白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肯定了是女人,而且,十分出名,想想看,有什么名女人,是在三十年前逝世的?”

温宝裕叫了起来:“这范围太广了,灵魂不受时空的限制,也就是说,上下五千年,纵横十万里,那一个名女人都有可能。”

我道:“他说,说了我也不会相信,那一定是有名之极了。”

温宝裕吐了吐舌头:“克利奥帕屈拉?海伦?玛丽皇后?希特勤的情妇伊娃?”

白素笑道:“你怎么尽往外国人处去想?”

温宝裕道:“再说下去,就轮到中国人了:妲己?吕后?梁红玉?李清照?慈禧太后?鉴湖女侠秋瑾?”

我忍不住又道:“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温宝裕突然拍手笑起来:“他如今上山学道去了,说不定前生就有慧根,会不会是那个女道士鱼玄机?也有可能的是”

我连忙阻止他:“别胡猜了,陈长青要是在,听你这样乱猜,保证气得口吐白沫!”

白素却护著小宝:“每一个都有可能,也不是说乱猜的,他今生一直独身,只怕在潜意识中也受了前生的影响,这倒是一条线索”

温宝裕有人仗腰,更加大大发挥了他的想像力:“唔,对了。有可能是那个留下了“人言可畏”自杀的那个……女明星!阮玲玉!”

我双手掩住了耳朵,表示不愿意再听下去,温宝裕自己想著,也觉得太滑稽了,便笑作了一团。

一连三天,在无所事事中打发过去,那是难得的清闲,温宝裕一有空就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了那么多女人的名字来,一来就报了一大堆,若非玛丽莲梦露自杀身亡时陈长青已出世,温宝裕会一口咬定就是她。

一直到我忍无可忍,下了逐客令:“去!去!回你的乐园去。”

陈长青的住所十分大,他自己一无牵挂,上山修道去,托我把他的住所交给温宝裕,由得温宝裕如何处理。试想,陈长青一生之中,古灵精怪的嗜好何等之多,他那幢房子之中,真是要什么有什么。有一次温宝裕气咻咻地奔来对我说,他打开了一间大房间的门,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昆虫标本,为数超过一万只。

对温宝裕这样的少年来说,陈长青的屋子,实在是一个蕴藏著无限乐趣的乐园,他也这样称呼著陈长青的屋子。

当赶走了温宝裕之后,我想到图书馆去找一下资料,离开住所之后,就在我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发现了这盒录影带。

录影带的外形,是十分容易辩认的,我一看就知道那是一盒录影带。可是记录在磁带上的,却可以是任何的画面和声音。

我小心地先用一根细铁枝拨动了一下,然后再取在手中。

只有一盒没有外封的录影带,没有任何字条说明录影带是由谁放在车上的,放置录影带的人,显然对我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不但知道我的住址,而且知道我的车子停在什么地方。

我闷哼了一声,对于这样子的行径,我一向不是十分喜欢,我几乎顺手就要把录影带抛掉,但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曾是苏联黑海舰队的将军,巴曼少将,会不会在他那个海底岩洞之中,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记录了下来交给我看的呢?

如果是,那我极有兴趣。

所以我就回到屋子中,告诉白素这盒录影带的来历,一起观看。

却不料看到的,竟然是这样血肉横飞,惊心动魄的厮杀场面。

当我叫了“暂停”之后,我们讨论了一会,白素道:“怎么样?看来片子相当长,我们要不要再看下去?”

我皱了皱眉:“如果全是这样的血腥场面,我没有什么兴趣。”

白素道:“血腥场面若是太过分,可以快速前卷过去,跳过去不看。”

我苦笑了一下:“只怕它拍得太好,又不舍得不看。”

白素笑了起来:“那看看又何妨,照你看,片子的时代背景是什么时候?”

我“嗯”了一声:“很难讲,多半是民初装。”

白素想了一想,她的态度十分认真,我全然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什么那样认真:“当然不会是古装,金沙江淘金的事,爸爸倒是很熟悉的。”

白素口中的“爸爸”,自然就是白老大,这是我们在讨论之中第一次提到白老大。我道:“看来,片子的编剧和导演,更加熟悉。刚才那瘦老头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发出那么骇人的声音来?”

白素道:“是啊,那是下厮杀号令用的,这种声音,就像是地裂了开来之后从地狱中直冒出来一样。”

我伸了伸双臂:“好吧,看下去吧,如果片子的长度正常,我想我们刚才看了,还不到一本戏。”

是的,刚才我们看的,只怕还不到一本戏。在第一部份之中,叙述很长,那是加上了我称白素的感想,和后来白老大提供的资料,以及后来又通过许多途径,得到了许多资料之故。

下面,第三部份的叙述,仍然将照这个方式进行,因为若单是叙述看到的画面,是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毕竟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七、八十年,而且,绝不是我们现代人所能了解的一个时空背景。更重要的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方所发生的一切,都被重重神秘原始野蛮的黑幕罩著,不作说明,难以明白。

三、大厮杀(下)

眼球跌出了眼眶的那个人,身子陡然挣了一挣,仆向前,和另一个几乎被利刃自胯下从中剖开的那个人,身子相碰,两个人一起倒下去,可是身子又各自被他们手中的刀所阻,未能完全倾跌,于是,以一种怪异之极的姿态斜倾著。

鲜血已完全离开了它应该循环的轨迹,向外急不及待地喷冒著,看来有一股挣脱了轨迹的疯狂。

石台上还在活动的人已不多了,这时,已根本分不清三方面各剩下多少人。

大约还有八九个人,正在飞快地闪动,脚踏在残断的肢体上,手中的利刃,霍霍地挥动著,杀伤他人,也保护自己。

天上本来有团团云块,这时都散了开去,冷冷的下弦月,和著闪耀的星光,使得石台上的厮杀,看起来更是露骨,利刃和利刃相碰的机会多了起来──这是很自然的,因为人少了,碰到人体的机会自然也少了。

他们绝无法分辨自己人和敌人,就算平时再熟悉的熟人,这时一定也无法认得出对方是什么人来。谁能认得出从额到颊,有一道裂口,正在冒血的一个人是谁?谁又能认出一个头皮被削去了一大半,血珠子在他的头脸上不断洒落的人是谁?谁又能认出一个面上肌肉全都变成扭曲的人是谁?

而事实上,他们也根本不需要认出谁是谁来,参加这场大厮杀的六十个人,心中都知道:厮杀的结果,活下来的只能是一个人。

谁叫他们是“金子来”?“金子来”参加一场有六十分之一生存机会的厮杀,已经算是极好的情形了,还能期望什么?

被削去头皮的那个,一定是刀术虽精,但是疏于防范头部,或是太急于进攻他人,陡然之间,电击也似的光芒一闪,他的头颅的整个上半部不见了,在那时候,他张大了口,居然还有一下惨叫声发出来。

是的,人体的发声器官是口部和喉部,他又不是整个头颅被刀削去,也不是被割破了喉管,当他的生命还有那么十分之一秒的存在时,他自然可以发出叫声来。

那是什么样的一下叫声?听了之后,叫人全身的血液,都会凝结,叫声真的不到十分之一秒,他整个人冲向前,冲出了石台,仆跌下来,跌在三个正在石台边观看著大厮杀的人的面前。

在石台旁观看著厮杀的,一共是十一个人,除了三个一组的三组之外,便是那一胖一瘦的两个老者。十一个人盯著台上,神情反映,甚至及不上在观看一场演出,全是一副漠然。

那头被削去了一半的人,倒在三个人面前,三个人甚至不低头看一看,那人居然还撑起了一下身子,自他半边头上,冒出一大团又红又白的东西来,然后,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来,就再倒了下去。

直到这时,那三个人中的一个,才陡然一抬腿,踢向那人的身子,这一脚的力气好大,把那人的尸体,踢得直飞了起来,跌进了江中,湍急的江水,立时将尸体卷走,翻翻滚滚,不知卷向何处去了。只有江滩上的不少鹅卵石,染著他的血迹。

(那些石头,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变成赭红色?)

而到了这时候,石台上还站立著的人,只有三个了。

这三个人一面挥动著手中的长刃,一面在石台上游走著,行动快得根本叫人看不清,只看到他们手上的刀,发出闪耀的光芒。

他们不约而同地,把在石台上的残碎的肢体,在一面迅疾的奔走间,踢下台去。由于他们的动作快,一时之间,残肢乱飞,有的腿是整条的,有的还带著肚子的一部份,有的比较大块,是一半的上半身,或一半的下半身,有的十分小件,只是一只脚,或是半只手掌,全都在黑暗之中飞舞著,而且,全向著石台的一个方向飞落下去。

那是石台临江的一个方向。

断肢残体跌进了湍急奔流的江水之中,溅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来,然后,水花消失,作为生命存在的最后象徵,也随之消失。

这三个人清理石台,只花了极短的时间,就将石台清理乾净,只有积聚在石台中间凹进去部份的鲜血,是无法清理的。

这时,积血已呈现一种半凝结状态──人的鲜血是一种十分奇特的东西,在离开了人体之后,会变成胶冻状的血块。

血液在离开了人体之后,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活的,如果采用适当的方法来保存,例如加进微量的腺膘吟,可以活到六十天,那时其中的一种成分,叫作血小板的,就开始发生作用,那是极复杂的生物化学变化过程,使血液从流动的状态变为凝胶状态:血浆中的溶解性纤维蛋白转变为不溶解的纤维蛋白,呈细丝状,交织成网,将血液细胞网在里面,于是液体的血,在脱离了人体之后,成了另一种形态的独立的生命。

人类一直在追寻生命的意义和目的,可有想到过,单独活下来的鲜血,血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那么多人的血混在一起,聚在石台的凹痕之中,生命是不是还分你我他?还分你的我的和他的?

血液细胞既然已被不溶解的、丝状的蛋白纤维网了起来,所有的积血,自然也成了冻胶状,所以,当那三人,在石台上的断肢残体,一起飞落进江中之后,再迅速地向石台的中间部分聚拢之际,他们的脚步,重重地踏在积血之上,再没有血花溅起,而是在凝胶状的积血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深浅不同的脚印。

那些脚印看起来像是活的一样,一个脚印形成了,就开始蠕动、变形,由大变小,终于又消失,而另一个脚印,又迅速地印了上来。

杂沓而迅速出现的脚印,表示了这三个最后生存的人,正在进行激烈无比的争杀。

这三个人,能在大厮杀的第一节过程中存活下来,自然各有其精湛的刀法技艺和矫健绝伦的身手,这从他们在一秒钟之内,至少可以在凝胶状态的积血之上,留下超过三十对脚印这一点上,得到证明。

每一次添上一对脚印,就代表了一次闪避,一次腾挪,一次进攻,一次跳跃,一次接近死亡,或是一次令他人接近死亡。

三双脚,踏在凝胶状的积血上,发出一种奇异的,虽然不是很响亮,但是却震人心弦的“拍拍”声,大堆的凝血在颤动,没有机会停止,因为践踏是来得如此之快速。

在下弦月清冷的光芒下,凝血已不再红色,而是一种令人恶心的暗红色,这种颜色和形状,使人联想起血腥味,那是一种可以由鼻端迅速传遍身体每一个细胞,使人体每一个细胞都发出颤栗的气味。

也正由于凝血的颜色和鲜血不同,所以,当又有大量的鲜血洒下来,加入了凝血的行列之际,很容易分辨得出来:是的,两股血流洒下,很快就注满了几个正在逐渐变小的脚印。

在脚印变小的时候,注进去的鲜血被挤出来,冒著血沫,四下流散。

然后,是“拍”地一响,一条齐肩被削断的手臂,落在积血之上,手指还在迅速地伸张,像是想抓到一点什么,自然,手指抓到的,只是凝胶状的血。

在台上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同时遭到了两个人的进攻,一个一刀斜砍进了他的腰际,刀刃直剖进他的身体,从腰到小腹,还留在他的身体之中,而另一个,则一刀削下了他的左臂。

削下了别人左臂的那人,长刃向下一沉,在断臂落下,才一落到积血的同时,已飞快地一翻手腕,长刃再度扬起,反削向那个手中的刀还留在别人身上的那个人。

那人陡然后退,长刃自人体中,带起一股血泉,抽了出来,“铮”地一声响,及时挡开了攻来的一刀。

而那同时遭到了两个人攻击的一个,右手仍然紧握著刀,月色映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竟然一点也没有痛苦的神情,只是有著几分凄然,他仍然挥起手中的刀来,冲向前。

而当他冲向前的时候,他再度受到另外两个人的同时攻击,两柄利刃,分别自他身子的两边砍到,砍进了他的身体。

两柄砍进他身体的利刃,在他的体内相交,甚至还发出了一下闷哑的金属相碰撞的声音。

那人向前冲出的势子被止住,攻击他的两个人,并不立时抽刀后退,显然是在等待他的死亡。

那人的双眼睁得极大,他自然必死无疑,可是这时,他显然还没有死。

血像是喷泉一样,自他身上的伤口处喷出来。血液在人体内循环不息,主要的功能之一,是把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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