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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颂-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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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门上亲。她像在等着我的这些一模样,像没有力气抵挡我的这些样,先是有些意外地看看我,后就意料之中似的把头勾将下去了。我俩已经订了一年婚,在高考落榜的第三年,心灰意懒中,彼此两家都送了订婚礼。无论如何说,我是耙耧山脉前寺村唯一到镇上读高中的人,也是学习最好的人(虽是经过四年复读才考上大学的,可语文分数却是地区第二名)。她是后寺村最为水灵俏丽的人(虽然不识字,没读一天书),依着媒人的安排,我俩订了婚。当初和她见面时,我以为她是我面前春摧气鼓、欲要苞裂的一棵小树儿,个不高,也不胖,可浑身初春的饱胀,却似乎要哗哩哗啦炸开来,如到了季节的麦,到了季节的豆,到了季节任何带壳的果物儿。到现在,一年过去后,这棵小树豁然长高了,豁然长大了。她浑身的水气和秀气,浓浓烈烈,占山占岭地把她湮没了。
把我湮没了。
我解着她的衣扣儿,双手哆嗦得和她白天解着自己的衣扣一模样。到末了,我没有把她的扣儿解开来,而是把那枚扣儿扯掉滚落在了床下边。可无论如何说,她胸前的光洁和红亮,是又一次砰的一下崩裂在了我眼前。那红兜兜也呼地一下挺在我的眼前了。我终于可以那么近、那么清晰地看到我那年龄无可截止的渴念了。一瞬间,我怔在那屋子里,双手发抖,喉咙发干,看着眼前的物物景景如呆了一模样。好在那痴呆只是一瞬间的事(时间短得没有一指长)。那一指长的时间过去后,我就粗野地用我的双手去抚摸我红彤彤的欲念了。

第6节:3。终风(2)
说几句落落大方的话,她那圆润饱满的乳房,真的像一对火热的水球从我的手上滑过样。我一碰到它,她便本能地朝后弹一下,猛地身子一歪站起来,推开我,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说话,脸上大块大块的涨红朝着地下飘飘旋旋地落。
那地上和走廊一样都是砖铺地,砖缝笔直,砖面发绿(偶尔间,有的砖缝和砖面上还有潮生的绿青苔,踩上去柔柔滑滑,像踩在一块胶皮上)。屋子里的霉味多半都是从那些带有苔色的青砖和缝里出来的。可是那一会,那霉味没有了,荡然无存了,被我和她身上年轻轻的火热烧干了,烤焦了。取而代之的,是屋里她和我身上年少的肌肤的香味和汗味。忽然间,我们俩就那么彼此不动地相望着,她的那种既不冷硬、也不柔热的目光牵着我们俩,也推开了我们俩。床上有卷在墙里的旧蚊帐,蚊帐下是别人盖过她接着要盖的床单和毛毯。床头上是她不知包了什么的蓝布包袱儿,再就是我俩急促的呼吸和彼此望着的目光了。是她因为呼吸而翕动的鼻翼和鼻尖上闪闪发光的汗珠了。
这时候,她忽然把身子躲我似的朝后缩了缩。
这突然的拒绝,使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在那儿了。
就那么木呆着,过了好一会,我有些哀求似的说,玲珍,我明天一走,怕要半年、一年见不着你了你知道不知道?
却说,杨科哥,你给我说句实话,你会娶我吗?
却说,娶了也会离婚呀。
却说,只要你对我说句你这辈子会娶我,不变心,我今夜就把身子给了你。把我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给你,丁点儿不剩地都给你。
她话说得并不快,声音也不大,可一字一句,风声鹤唳斩钉截铁,该重了就重,该轻了就轻。说完这些后,目光火燎燎地在我的脸上烧一会,看我一时不说话,便把那目光冷下来,淡下来,从我的脸上移到我的身上、腿上、双脚上。
她盯着我赤裸的双脚看一会,又扭头瞅瞅我进门后丢在门口的鞋,然后自己系着扣儿到门口,把那双鞋拿来放在我脚前,回身坐在了床沿上。
就在这时候,就在那张床嘎的一响间,我弯腰穿上鞋,起身站在她的面前说……
付玲珍(她姓付),我不再碰你了。不结婚我就是急死也不再碰你了。可你不信我,你要不要我跪在你面前对你起个死誓呢?

第7节:4。(艹+择)兮(1)
4。(艹+择)兮
就这样,我到清燕大学报到了。
四年的欢乐苦读中,因为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室教《诗经诠释》的赵教授,发现我的家乡中原黄河流域耙耧山脉那儿,正是《诗经》中一大批农事诗的发源地;还因为我在中文系大三的昼读夜耕间,有一篇《新考》的论文发表在了学报上(那可是惊天动地的一桩事儿);因此他就(有预谋地)鼓励我报考他的研究生。硕士毕业后,还又网开一面地让我考了他的博士生。这种顺水推舟、春暖花开的命运,让我一戴上博士帽,就留校成了这一名校的年轻讲师,成了最年轻的《诗经》研究界的半个专家。当然,也当然水到渠成地,成了赵教授家的如意门婿,成了赵教授寄予厚望的关门弟子(他最大的愿望是通过我这个得天独厚、勤奋好学的弟子的研究,让《诗经》研究成为中国大地上的一门诗经学)。而我的妻子赵茹萍,她高中没有毕业(早恋而辍学),原本是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可我们刚一结婚(那时候我们过得门当户对、两情相悦,日子像开在蜂蜜上的花),她因为对学历和虚荣的要求与渴望,就夹着一打儿电影画报和国内外影人逸事的书,去报考了京城一家艺术学院的校外本科函授班(居然录取了,只是学费拔地而起,和这京城一夜梦醒后出现的摩天大楼一样高)。到后来,我因为对《诗经》研究的新意迭出,不断有分量超重的论文问世,而提前晋升为了学校副教授。此时茹萍也因为对一大批国外影帝影后的趣闻和身世的探究与着迷,而又成了那家艺术学院的校外函授研究生(学费高得比摩天大楼还要高,把我所有的稿费都用尽了)。再后来,这个国家的事情悄然间猛地不同了,忽快忽慢、转瞬即逝的变化,让你以为刚到黄昏天却大亮了,以为太阳刚刚升起,却又星月满天了。
那一年,茹萍刚拿函授本科毕业证,这个学校与时俱进地准备成立影视艺术系。又一年,茹萍刚拿到了她的函授硕士学位证,应运而生的影视艺术系,因为她的文凭和父亲,把她调到系里当了老师。再一年,她刚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家关于电影艺术探讨的四篇论文取长补短,穿插组合成自己的专著寄往出版社,却又成了清燕大学影视艺术系的副教授。
也就在这几年间,我的命运水来可以土淹,而兵来不能将挡了。在国家的GDP上涨到百分之八时,我发表论文易如反掌,稿费单隔三差五地寄到中文系的古典文学教研室。到GDP上涨到百分之十时,我发表论文却是只有铅字而没有稿费了。到了GDP上涨到百分之十二那一年,再发表论文,不光不给稿费,编辑部和出版社还倒打一耙,反过来向我索要发表和出版的经费了。
问题不知道出在了哪儿,如同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患有癌症那样……我不知道为何别人发表我的论文,反而要向我要钱了。原本在文科还是重中之重的古典文学课,曾几何时,我去讲授《诗经解读》的大教室,也算是高朋满座,蓬荜生辉,可在不知不觉间,以《诗经》为代表的古典文学课,成了这个社会的木乃伊,除了研究再也没观赏和实用价值了。不知道为何,连续几年里,我遮遮掩掩,又争争夺夺,让系里上报把我的副教授晋升为教授时,学校的评审委员会,都先后堂而皇之地把我从晋升的名单上一刀抹掉了,像冬天一来我就应该草枯叶落样。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什么变化了。
不知道我曾经顺行于世的命运的船头弯在了哪儿。可毕竟,我是来自于这个社会最底层的耙耧山脉人,坚韧、执著、忍让、奋斗的美德,在我身上就像种子早已埋在土里那样,只要捕捉到点滴的阳光和雨水,就必然会生根、开花和结果。也就风吹雨淋地到了5年前,到了那年夏天第三次我的名字从晋升正高的名单上霜打叶落时,学校为了提高老师们的授课能力,组织了一场各专业相互交叉的听课活动(是运动)。以为听课,也就是日常间的派差开会,于是间,中文系自自然然派了我的差,我也就逆来顺受地去听了人家一节课。
能容纳200人的公用大教室,设在学校第九食堂的边儿上,我拖拖拉拉来到时,已经迟到了十分钟,以为教室中会空无几人,充满着昏睡和叽喳。然却没料到,那教室中竟座无虚席,黑黑鸦鸦一片儿,而且还有学生挤在走廊上或者窗口边,有的男女共坐一把椅子,有的索性在过道里放上书,席地而坐,如同是听一位来自国外的大师的讲座般。我有些诧异,在教室最后的偏门门口站一会,从学生间挤到教室的最后一排,踮脚朝讲台上举目一望时,发现在那台上讲课的居然竟是我的妻子赵茹萍。
她着装齐整,穿一件日间常穿的百褶裙,站在黄色的讲桌后(大黑板前),面色红润,额上油亮,一边滔滔不绝,一边不时地用手在半空做着各种姿势(宛若是黑白之间的一场粉色歌舞)。她授课的题目是《大明星的生活细节》。这让我有些不敢相信,两年前,茹萍刚当讲师时,还曾寻经讨宝地问我在课堂上讲课,如何才能稳住学生们的屁股。可是两年后,不见她风吹草动,不见她兵来将挡,可她的授课居然会山高水长,鹤立鸡群,如此地广受喜爱,不可思议地成为给别人传经送宝的典例和范式。教室中没有空调,头顶的一排吊扇,虽然旋转不止,然扇出的风却粗粗拉拉,有着强烈的热烫藏在风里边。可那两百多个学生,却都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屏声静气,把耳朵竖在半空间,热死都不肯动一下。从窗口、门口卷进来的热浪,在教室同电扇的旋风争争吵吵,嗡嗡嘤嘤,使那教室里的氛围如一湖流动的水。可是,正是这黄泥水般的氛围,反而让茹萍那少妇的女音,脆得如跌宕在山谷的一溪绿水。仿佛她讲话的声音,带着一股狂热中的凉爽,只有捕捉住她的声音,捕捉住从她嘴里跳跃而出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字词,才能抓住一股冷风样。所以,学生们也才都那样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听她讲课。她面带微笑,声情并茂,有时把自己的双手放在讲桌上,有时从讲桌上取出一本书,或者一本电影画报和杂志,把某个世界电影明星的满页彩照,举在半空让同学们看一看,或用手指着某本书上某几行用红笔划过的文字和叙述,来佐证她刚才讲过或马上要讲的事实和例证。她说每个电影明星的生活细节,都是他(她)的气质和性格,决定着他(她)能在银幕上塑造什么样的角色和形象,不能塑造什么样角色和形象。说马龙?白兰度拍电影时,必须把他要背的台词贴在小角色们的脸上让他看着念,这样狂傲、自负的细节,正是他塑造好《教父》中教父这一角色的黄金泥土,而不是《教父》的小说和剧本中提供给他的文学本钱。说费雯丽?哈利在床上过性生活时,高潮到来那一刻,她会大呼大叫,周身扭动,仿佛要灵魂出窍。可若对方不让她得到满足时,她会从床上跳下来,抓住台灯摔台灯,抓住茶杯摔茶杯。说某次她和一位政坛的要员在床上,那要员以权力之势,凌驾于费雯丽的情欲之上,在费雯丽身上得到满足之后,就要穿好衣服准备回到国会去开会。费雯丽从床上跳下来,裸着身子站在那要员面前,把他送给她的非洲钻石摔在地上说,你敢离开我,我就敢裸体闯进国会大厦里,公开你和我的性关系,吓得那要员只好重新脱掉衣服,回到床上,放弃国会事关国家命运的一次政策大辩论。说费雯丽能演好《乱世佳人》中的郝思嘉和《欲望号街车》中的布兰奇,两度获得奥斯卡的女主角的小金人,最重要的不是她的演技和剧本,而是她内在的激情在角色中的发泄与爆发。说伊丽莎白?泰勒,一生热爱时装,死前的遗嘱是把她的全部财产都捐给非洲难民,但要把她一生穿过的衣服全部都运到火葬场陪她去火化。结果是出现了今天所有的世界名人、要人、总统、领袖,都是死后只有一个骨灰盒,而她却有七个骨灰盒……一个骨灰盒中是她的骨灰,那六个盒中是她一生的服装。还说中国最有名的一位导演,从前拍的电影都和大地与生命紧密相连,在国际上获奖无数,外国人说到他的名字,几乎就是中国电影的代名词,可后来他的电影脱离了生命与大地的内涵,只剩下一些场景上的热闹,就在国际上再也无奖可获,名声也因此一落千丈。为什么他的电影会在几年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就是因为他早期拍电影时有个北方人的习惯,有事没事都爱一个人躲在没人处脱掉鞋子、脱掉袜子,蹲在地上用手去抠脚趾头,把从脚趾缝中抠出来的泥垢在拇指和食指间团捏一会,揉成蛋儿,扔在地上,然后再去另一个脚趾缝中捏捏抠抠。他的这一生活细节……这一习惯,在他成为名导演后逐渐丢失,成为大导演后,丧失殆尽,最后人变得文明了,西装革履了,任何场合都不再捏脚趾头和抠脚趾缝了,但他却脱离大地、脱离生命了,再也拍不出因为思想与大地和生命相连而屡屡震撼世界的影片了。赵茹萍口齿伶俐,咬字准确,因为从小生在京城,长在校园,有一口天然的普通话。她说这些大名星、大导演的日常琐事、人生细节,如同学校的国学大师们随口引用中国的典章和典故,西学大师们随口用英语、法语或者西班牙语引用美国和欧洲名人的警句和妙言,完全是顺手拈来,春来花开。讲到激情时,她的手式麻密准确,脸上光芒喷发,表情千变万化;讲到幽默时,她则站着不动,脸上挂着浅笑(笑而无声),随着手式让她的妙语在燥热的课堂上穿堂风样四处吹拂。教室里有一股浓稠的汗味,有电风扇嗡嗡的声响,有学生们用书本和纸扇取风的劈劈啪啪。可是无论如何,没有交头接耳,没有窃窃私语,没有学生的走动和退场,只有不时从课堂中爆发出的黄灿灿的大笑和掌声。我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在最后一排踮着脚尖,看茹萍讲课(演讲)看(听)了半个小时,当她最后以一段散文诗般的语言结束她的示范授课时,我才感到我的脚脖儿和脚掌已经有了几分酸胀的麻疼,像我小的时候,在耙耧山脉跑十几里山路,踮着双脚看了一场露天的电影。

第8节:4。(艹+择)兮(2)
……什么是细节?细节是你生活板块中最小的组成部分,是生活的细胞。而细胞则是生命的根源与土壤。根据这一原则,一个艺术家的艺术生命,必然起源于他的生活细节,就像我说过的那个谁都知道的中国导演,他抠脚趾头的这一生活细节,是他与大地沟通的默思和祈祷。当他不抠脚趾头时,他的生命就变得漂浮和虚华,与大地失去了联系的桥梁,如同宙斯之神的双脚离开了土地那样,没有了力量,没有了才华,也没有了艺术的生命。所以,我们每一个热爱影视艺术的同学,在研究、学习世界明星们的表演艺术时,男同学最应该研究的是你在生活中是否有抠脚趾头的细节和习惯,女同学最应该思考的是你能否在恋爱中有玛丽莲?梦露和费雯丽那样同男人在一起时大唤大叫的激情和狂热。因为只有生活的细节,才是表演艺术家们真正的才华。因为对艺术而言,酗酒、做爱和抠脚指头缝,这些都是打开艺术殿堂之门的黄金钥匙。
她做的这段结束语,显然是在上课之前都已打好腹稿,默背下来,准备好在一节课的结束之后,以平静之态、随意之势,把朗诵转化为道白,让准备的诗稿如信口开河般脱口而出,给一堂课的精彩演讲(演技)推向高潮,画上句号。所以,她说完这段话时,在讲台上谢幕样向台下鞠了一躬,随后台下的学生们,便都全体起立,掌声雷动,欢呼雀跃,还伴有讲得好……讲得好……的挥拳和狂呼。
那时候,我一边听着茹萍朗诵般的结束语,一边默问说这是我的妻子茹萍吗?在家里不见她读书,不见她背课,她从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讲稿呢?又一边看着她在向台下最后鞠躬时,额门上汗淋淋的头发沾在门额上,一弯腰,那头发挡了眼,她用手一捋,直腰后脸上的笑便浅红淡淡、春光乍泄地挂在了她脸上,散落在了讲台上。而那时,台下的鼓掌声,颂赞声,欢呼声,一堆一团,白白哗哗,在那一片红色的座椅间,涌动和推搡,卷着和翻着,如同盛夏卷着的一股凉凉爽爽的风。
盯着教室里堆积如山的汗味和鼎沸,望着那些因为从茹萍的授课中,得到了高潮似的满足后而朝教室门口涌去的学生们,越过他们黑亮的人头,我看见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人,原来不光是影视系和其他文科的学生们,而且还有上个月新提为副校长的哲学系的主任李广智。他就坐在茹萍正对面,看着从讲台上笑款款地走下来的赵茹萍,激动得孩子样,上前握住茹萍的手,其表情和热情,像那个季节早晨的霞光与彩云,炫目明亮,五彩缤纷,在茹萍的头顶和周围,飘飘与荡荡,飞短而流长。
终于就在这天的晚上,为了庆贺茹萍示范授课的大获成功,我为她下厨炒了六个菜,烧了两个汤,可我们夫妻吃饭时,她拿着筷子瞅着我,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饭后我们在客厅看着电视时,我把她的小腿一如既往地搬起来放在了我的大腿上,可她却破天荒地又把小腿从我的大腿上拿走了。晚上睡觉前,我暗示和哀求,把她拥在了我怀里,可她却在我怀里半冷半热一会儿,突然挣出身子来,在暗黑中说了一句意味无穷的话。
杨科,她说我没有什么求你,父亲退休了,他不再希望你当什么学者和专家(难道我不是学者、专家吗?),也不希望你有一天当有权有势的系主任或者校领导,他和我只希望你能卧薪尝胆,扎扎实实写出一部专著来,凭借这专著,顺顺利利评上正高,当上教授,说起来我赵茹萍的丈夫也是清燕大学名正言顺的正高职博导就行了。说完这段话,她从我身边趿着鞋子离开床,走出去坐到一片黑暗的客厅里,把我留在卧室中,像把一只孤独的绵羊送进了密不透风的圈里样。然后我们一里一外,沉默一片。我躺在床铺上,她坐在沙发上。到那沉默黑黑暗暗,堆积如山,压得我筋断骨折,透不过气儿时,我也从卧室走出来,站到她面前,看见她在模糊中抬头盯着我(眼睛又大又圆),又说了两句温和而冰冷的话。
她说,姓杨的,我真的不希望有一天我是教授了,我的丈夫还是副教授;我是博导了,我的丈夫还只能给本科上大课,只能可怜兮兮地带几个被人挑剩下的硕士生。
她的话不轻不重,不冷不热,那天晚上说出来,有一股寒气把我半裸的身子冰冻在了她面前,直到透窗的月光在客厅走出水流似的脚步声,我才从那冰冻中醒过来,默默地回过身,默默地回去重又躺在空旷的卧室和空寂的床铺上,直到天亮我都没有合上眼。
直到天大亮,她都破天荒地睡在沙发上,没有走进卧室躺在我身边。
(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呢?)

第9节:1。有瞽(1)
卷二颂
1。有瞽
就这样,在我将近中年时,云悲海思,卧薪尝胆,在校西那所被国家定为二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四合院,在那所曾经居住过几位国学大师和现代著名作家的那排房子里,在我们古典文学教研室最窄小的一间办公室,我重新研究《先秦文学源头论》,重新攻读《毛诗序》、《风雅之颂论》、《三百篇注》、《诗经全译》、《诗经大释》和《诗经研究存疑一百问》。我把所有与《诗经》有关的论著全都找来堆在我的办公室,把相关资料的片片段段、剪剪贴贴,挂满了办公室的墙壁和书柜。我另辟蹊径,殚精竭虑,待我用5年时间完成我的这部专著《风雅之颂……关于精神的本源探究》时,茹萍不仅从讲师被升为了副教授,还又破格被晋升为高职正教授。她事业上脚步飞快,情感上马不停蹄,在我终于提着我的巨著书搞回到家里时,她和李广智早就完成了从师生到领导与被领导、再到情人的关系的转换。迟到的爱就像初春下种、仲春发芽、大春开花样,在他们中间正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着。
这是临近暑假的一个上午,夏天的日光在京城的上空,呈着炽白与金黄。已经四个多月没有落雨了,长安街上晒化的沥青,黑水滚滚,物欲横流,把一个世界都给污染了。说颐和园里的湖,因为没了水,鱼虾王八,在湖底活蹦乱跳,哭爹叫娘,游人可以随意地用网兜、用手抓。说学生们有许多都因为天象酷热,连学校组织的考试也懒得去参加。还说有许多高校,为争取在教室中装上空调,曾经密谋商议要进行一次空前的罢课和示威。教研室的四合院,由于周边是林地和楼房,院里有几棵古柏树,本来地势低,不远处又有两湖水,加上京城的一条人工饮用河,穿过校园时,途经四合院的一个角,慷慨地把湿润和凉气朝教研室这儿一丛一簇地流,这就使中文系教研室的院落,冬天时地狱一般冷,夏天时天堂一般凉(只是蚊子多了些)。为了贪图凉爽,为了《风雅之颂》这部堪称伟大的理论专著,这个学期,多半时间我都在办公室的窗下,架了一张钢丝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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