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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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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那我先走了,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我出版《风雅之颂》时,学校能在经济上援助一下子。那是一本了不起的书,你要想看我可以给你送一份打印稿。
说着就走了。
校长把我送到屋门口,还朝我招了一下手,说看事态发展吧,也许需要你杨副教授为学校的利益做出一些牺牲呢。说我知道你是一个最能顾全大局的知识分子,才把你叫到办公室里推心置腹谈这些。然后我俩告别时,还彼此握了手。他的手又软又热,根本不像一个65岁老人的手,握上去像握着一团绸缎般。
校长一直看着我走到电梯口,才又回到他的办公室。可我没有走进那电梯。我看校长把门关上了,我在电梯门前怔了一会儿,又回身走进了一个副校长的办公室。
我说牛副校长,我只是做了一些我应该做的事,虽然给学校争光了,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还请领导多担待。
我走进学校党委书记的办公室,说钱书记,也许我不该和学生们一道去做那抗风拒沙的事,可知识分子缺少理性,容易感情用事,我也同样有着这毛病。一旦上边对这事件怪罪了,还请你能为我多说几句话。
我去了胡副校长的办公室,说胡副校长,我是来向组织道歉的。现在我明白了抗风拒沙的严重性,如果需要,我愿意写检讨,愿意在全校的师生大会上做检讨。
我走进李广智的办公室,把坐在那儿的他给吓了一大跳。
他有些惊异地望着我。
我朝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慌忙站起来做出一副热情的样。
我把他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他指着屋里的沙发示意我坐下。
我站在他写字台的对面,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样,又笑一下子,说李副校长,现在我是彻底明白昨晚的事情的确是我做错了,我不知道昨晚学校轮到你值班。不过谁值班我都不该去伙同学生们进行抗风拒沙的事。我虽是副教授,可也算是一个名教授,学生们热血方刚,我一去自然就有助长和支持的味道了。现在看来我和学生们确实有可能被境外媒体所利用,确实有可能给政府的工作带来被动和影响,确实是我对不起学校、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国家了。我郑重地向你、向组织也向国家道个歉,希望组织上可以谅解我,原谅我。政府可以谅解我,原谅我。希望国家可以谅解我,原谅我。我愿意配合学校的一切工作,使这一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说李副校长,请你放心,你和茹萍的事情我谁都没讲过。
说不过那件事情也务必请你相信我,我确实没有把你的裤头藏起来。你要不相信,我可以再次向你跪下来。
说这就算我求你了,下次校领导开会研究我和学生们抗风拒沙的事,务必请你多为我开脱几句话。
我去了四个书记的办公室,三个副校长的办公室,两个常委委员的办公室,把我的检讨和道歉无比真诚(近乎可怜)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以为事情也就过去了,风息浪止了,如同云开日出,京城的沙尘昙花一现样,可在第三天,事态发生变化了。有三份来自京城某处红墙内的文件到了校长的办公室。校领导们传阅了文件后,每个人都在文件的空白之处写了字,签上了自己的名,然后那文件就被一个文件夹送到了八楼校党委的会议室。

第28节:4。绵蛮(5)
三天后晚上的8点半,我正在家里整理我书架上的书,系里程主任到我家提了苹果和香蕉,把苹果、香蕉放在客厅的沙发旁,又春风满面地通知我,让我到校党委会议室里去一趟,说学校的领导要集体和我谈次话。说肯定是好事。说与钱有关了,别只顾出版《风雅之颂》,要惦记着多给系里要一笔。
我也就去了。
走进八楼党委的会议室,所有的党委成员如校长、书记和三个副校长、两个副书记及组织部长、教务部长等,全都围在会议室的桌子旁,使会议室的氛围寒冷而温暖,宛若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里摆着的一炉火。温暖而寒凉,如夏天不透风的屋里堆着几块巨大的冰。我从电梯里走出来,在会议室门口站一会,敲了门,走进去,看到所有的人,脸上原来都是僵硬的沉默和寂静,可是见了我,又都脸上忽然挂了笑,显出的红润和女人化妆一模样。我的到来,像火柴样把沉默和死寂点燃了。会议室里的冰冷寒凉迅速被温热所取代(热得让人受不了,心肝上都哆嗦出了一层汗)。校长看见我,站起来笑着说,杨教授,你坐,坐,坐到我这边。说着就将一把椅子从墙下拉过来,放到他身边。然后书记忙往另一边挪挪他的皮椅子,给我让出一块更为辽阔的位置来。李广智忙不迭儿去给我倒上一杯水,放到我面前时,还将滴在会议桌上的一滴茶水用他的手绢亲自给擦了。接下来,有个副校长把他面前的烟缸摆到我面前,明明知道我不抽烟,可还从他口袋取出一包未开封的大中华摆到烟缸旁。还有既是博导,又专管干部的组织部长。他最少比我大10岁,可却像我的学生样,不知从哪儿端来一个水果盆,盆里有西瓜、苹果、香蕉和泰国梨,新加坡的桃,红红绿绿一片儿,香味甜味诱得人手痒鼻子疼(那水果刀雪亮雪亮,有一股锋利的冰寒气)。我说着不吃、不抽,可他们还是硬要把这些东西摆在我面前,像他们虽然都是职高权贵的校领导,可我却是更为职高权贵的部长样,或者是国家仅有的几个领导人。
然后集体谈话也就开始了。
校长拿起一个苹果和水果刀,迟疑一会儿,最后把目光在他面前三天来的三份文件上溜一眼,又从他脚下的包里取出一打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西班牙、澳洲和日本、韩国的原版报纸及从网上下载的国外的文章和图片,半冷不热、寒暖不均地说,我首先在这儿代表清燕大学校党委,向中文系的杨科副教授,在三天前带领学生组成人体长城抗拒风沙的事迹表示敬意和感谢。说现在,杨副教授,你成世界名人了,我们清燕大学也再次成了全世界关注的焦点和中心,连美国的《纽约时报》、德国的《世界报》、英国的《卫报》和法国的《解放报》,还有日本的《朝日新闻》、韩国的《朝鲜日报》等,都在头版报道了清燕大学不满国家的经济发展、破坏自然环境的状况,组织大学生用人体抵抗沙尘暴的消息。这些被全世界关注的消息给中国政府造成什么样的被动和压力,大家是不言自明,可以想象。给我们学校带来的好处是,世界上的发达国家又一次意识到,我们清燕大学在中国文化、教育中无可替代的先锋性;坏处是让上边又一次以为,我们学校似乎总是不以国家利益为重,总爱做出偏颇激进的事端来。话到这儿,校长把他手里的一打外文报纸和资料放到桌子上,叹了一口气,苦笑一下接着道……
其次,我想以我个人的名义和杨副教授商量一件事。他说我快离休了,当校长十年来,就是想让我们清燕大学不光是中国的第一名校,还希望清燕大学能成为世界上前十名的一流名校。现在,国际大学联合会是一定要授予中国一所大学教学质量最高成就奖,可因为这场防风事件,国家有关部门有可能因为对我校的直接惩罚,把这个指标无偿地奉赠给华夏大学,而放弃我们清燕这所百年老校。因此,这里我有个想法,我以我65岁的高龄,向杨副教授请求和商量,你如果能以自己的名义写上几封信,分别给国家有关部门,说三天前的晚上,你们抗风拒沙时,我们校领导集体出来再三劝阻大家没能劝阻住,是你强硬地扇动和组织学生们到学校以外抗风拒沙了。这样儿,也许上级有关部门还会继续向国际大学联合会推荐我们清燕大学的国际教学质量最高奖。

第29节:4。绵蛮(6)
拿到了这个国际教学成就最高奖,校长说,我就对得起清燕大学、对得起我十年校长的工作了。
校长边说边削着手里的大苹果,落在会议桌上的苹果皮,像女人的头发样卷来卷去着。说完了,他也削完了,最后悠长地叹口气,乞求地望着我,把削好的苹果塞到我手里。说杨副教授,我的建议请你慎重考虑一下子,希望你能为集体的荣誉做出点牺牲和奉献。实话说了吧,也许拿到这个奖,上级部门会让我晚离休二年,干到67周岁。我已经65岁了,多干二年、少干二年无所谓,可我一生的心血都给咱们清燕大学了,我就是想让自己身上的余热,最后再给清燕发上二年光。
说完这番话,张校长望我时,眼角潮湿着,似乎想要哭出来。他紧闭一会儿嘴,把欲哭的悲伤咽回肚子里,又把目光落到62岁的书记脸上去,说我的话完了,大家有话也都和杨副教授谈一谈。
于是,62岁的书记接着说,如果杨副教授同意给国家有关部门写那么几封信,我希望你在那些信上能写这样一句话……说校长、书记为此还召开过一个紧急党委会,说党委成员,尤其是书记和校长,那天晚上曾拉着你的胳膊,不让你们组成防风墙,是你自己一时糊涂,便组织头脑发热的学生离开学校上街了。
组织部长说,杨教授,你写专著时间紧,其实这几封信我已经替你写过了,由你过过目,签上名字就行了。
教务部长说,这里我首先向杨副教授道个歉,这几年轮到我担任学校职称评审委员会的主任,可这几年杨副教授从副高晋升正高时,因为名额有限,因为种种原因,评审委员会都把杨副教授从晋升的名单中拉下了。这拉下来我也投了赞成票,现在看来我错了。请大家和杨副教授给我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趁今年的职称评定工作还未最后结束,我建议今晚的会议结束后,由我连夜召开一个评审委员会的紧急补充会,今夜就让杨副教授的名字出现在由副高晋升正高的名单上,而且还把杨副教授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一个副院长听了教务部长的话,跟着说,年底我们清燕大学会表彰一批模范教授,发一大笔奖金,我想像杨副教授这样能顾全大局,以国家利益为重的知识分子,应该是首当其冲需要表彰的。不管别人有何意见,我个人建议这批被表彰的知识分子中,杨副教授的名字也应该排在第一位。
另一个副校长也又跟着说,我在学校管后勤、管基建、管分房,我一辈子没有乱用过职权,现在我想仅违一次规定,独自做主,把将要盖好分给学校的院士和对国家有突出科研成就的高级知识分子专家楼,将来分给杨副教授一套。200多平米,五室三厅三卫的结构。如果别的普通教授有意见告状了,我愿意为此承担全部责任。
还有一个副书记,轮到他说了。他犹豫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时机成熟,我建议今天把杨副教授的副高晋升为正高后,年底就把杨教授提拔为中文系的系主任。
最后大家都说了,只还有坐得离我最远的李广智没发言。校领导们都把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他在学校管教学,和茹萍有那么一档儿事,到现在都还怀疑是我藏了他的裤头没还他。所以那些目光缓缓舒舒、劈里啪啦,落到他的脸上时,他紧闭了一会嘴,又抬头看了一眼我,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我不知道我能为杨科教授(他已经开始称我教授了)做些什么事,可我听说杨教授用5年时间写了一部对《诗经》有颠覆和重建意义的专著,题目是《风雅之颂……关于〈诗经〉精神的本源探究》。听说这部书稿一出来,京内京外的十几家权威出版社为争这部书稿打破了头。还听看过书稿的人说,有可能《风雅之颂》这部专著一问世,会在全国的文科高校掀起一股家源性宗教讨论热,有可能因为《风雅之颂》这部书,使中国人重新找回自己的宗教,找回自己灵魂的家。所以,我想给《风雅之颂》这部专著特批50万块钱,或者100万,等书一出来,专门为这部专著召开各种研讨会,让这部专著成为一部中国人回归和皈依宗教与文化的桥梁和路道,成为所有识字的人或所有大学生的必读书。
→虹→桥→书→吧→。
第30节:4。绵蛮(7)
然后就全都说过了。每个领导的发言都像冬日的一盆炭火样烤着我,让我感到温暖舒畅,每个毛孔都热得要出汗。会议室里的气氛平静滚烫,像一锅煮沸了却不咕嘟的水,冒着热气却又滋心润肺,使人觉得周身都如刚洗完澡样热暖轻快,天宽地阔。李广智说完以后,大家都把目光落到我身上,那些目光枯木逢春、焦渴干燥地从我对面,从我左右围过来,像一堆饥饿的孩子和老人,望着一个手拿馒头的中年人,似乎我不把这个馒头给这些孩子和老人们,也许他们会叽叽哇哇活活饿死(也许他们会像狼一样朝我山呼海啸地扑过来)。这当儿,会议室里宁静无比,沉寂如死(置身那里,仿佛是置身在荒野的坟地中),空气滞重坚硬,一堆一团,像石块样挤着压着屋里的每一个人。也许是9点、也许是10点的夏夜的月光,在我背后的窗玻璃上,如纱绸般摇晃和摆动,乳白色的窸窣声,从玻璃的毛孔中挤进来,在会议室宛若柳絮飘落样,响着和飞着。在会议桌的上空堆积起来的焦虑和呼吸,也仿佛将燃的干柴在着火之前冒出的一团团的烟,呛得我喉咙发紧,呼吸困难,似乎再不透出一口气,我就会活活被憋死。坐在校长和书记的正中间,我手里拿着校长亲自为我削的大苹果,看了看校长的脸、书记的脸和所有校领导们的脸,看见了那片腊黄和暗青,如一片憋在阳光背后的云。然后把一直擎在手里的苹果放在水果盘子里,把被苹果弄湿的左手在右手上擦了擦,我便天光大开,顿悟似的说了一句恰如其分的话。
……现在几点了?
校长看看墙上的挂表说,天已经不早了,我们就照研究的方案落实吧。说为了保护杨副教授……杨教授,让杨教授躲过这一事件和风波,我们先安排杨教授到医院住一段时间院。到哪个医院合适呢?党委的意见是安排他到学校精神病附属专科医院去住几个月。这样我们就可以和上边说他长期患有神经官能症,病发时会稍微有些精神不正常。说他三天前带领学生上街组成人墙抗风拒沙时,正好是病发期,所以学校再三阻拦没能阻拦住。说那场抗风沙事件,虽然在国际上给中国带来了负面影响和被动,可那只是一个精神病人引发的一次偶然事件,和中国环境治理的实际情况不相符。说到这儿,校长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来,瞟了一下会议桌旁的领导们,沉默一会儿,用舌头舔了一下他又薄又黑的干嘴唇,拿起他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大声道,我们的工作原则一向是民主和平等,少数服从多数,多数服从民意,现在同意中文系杨科副教授……杨教授精神有病的请举手,不同意的可以沉默,可以把手放在桌子上。
张校长的话音一落,学校的书记首先跟着把右手握成拳头,宣誓样举在了半空里。
一个副校长跟着也举了。
一个副书记跟着也举了。
组织部长也举了。
教务部长也举了。
最后李广智看大家都举了,犹豫一会,也把右手举在了半空里。
所有的校领导,都举起右手同意我有精神病,同意我明天就去学校的精神病附属医院疗养和住院。那举起的右手,像一排箭杆杨般围桌而立,使会议室里到处都弥漫着森林的腐味和他们捏在拳头里的汗臭味。

第31节:5。白驹
5。白驹
我去精神病院住院是在来日的上午9点40分,学校的学生全都上课时,教育部有位司长亲自带领的庞大调查组,还未及驻进学校的宾馆里,我就在这空当被学校医院的救护车送往了精神病院里。
离开家前,我和茹萍告别时,说了一番很动人的话。我说茹萍,我去去就回,以前哪儿对你不好了,请你不要记恨我(悲壮的样子和永别一模样)。我还说,虽然是住院,可学校昨晚雷厉风行,已经连夜把我的副高晋升为正高了,现在我都已经是教授博导了。是名副其实的教授和博导。等我住院一出来,我们不仅有了100万出版《风雅之颂》的专用经费,还能分一套五室三厅三卫的大房子,和学校的院士们同住一栋专家楼。说,说不定,今年内我就能当上中文系的系主任。
我走时,茹萍似乎想提着行李下楼去送我,可却被我的客气拦在了屋门口。别送了,我说你下楼别人碰见后,还以为我真的有病呢。她就果然不送了,果然说你走吧,安心去养病,我还要备课呢。我两个就在我家客厅分了手。分手时我跟她说了最后几句话,说李副校长是个大好人,昨晚举手表决时,他犹豫大半天,才最后把右手举起来,而且他的手还是举得最低、最不坚决的。我说你一定跟他说一下,说我杨科谢谢他,我真的没有藏他的裤头呢。我要藏他的裤头了,我就不是知识分子不是教授了。我要藏他的裤头了,他可以建议让我一辈子都当副教授,可以把我的副教授降为一般讲师行不行?

第32节:风雅之颂(1)
卷四风雅之颂
学校的精神病附属专科医院在皇城正北的平昌县,离市里最少有50公里路,坐落在一脉山下的田野里,如同荒郊野外的监狱样。因为病人都有精神病,害怕闹出事端来,就在那旷野上围了很高的墙,墙上还架了铁丝网。围墙一律是红砖,红砖墙上一律写着……给我一个糊涂,还你一个清醒……和……医人治病,救死扶伤……那样的标语和口号。门口的保安年轻力壮。门里的花草柔美飘香。走过花草后,医院里的前排是一栋现代化的六层门诊楼,后排是甲区、乙区和丙区的三类病号的病房和治疗区,其余的空地上,都是塔松和冬青树,花池和草地。整个医院和花园一模样,鸟语花香得让人麻痹和心寒。无论你此前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走进那几亩地大的花园里,过了门岗你就是精神病的患者了,就必须接受人家的检查和治疗。而且那检查是从你走入大门开始的,不是从挂号、就诊、坐在医生的对面桌前,问东问西开始的。
我到那医院时是上午11点,郊外的日光明亮灿烂,六月天晒到皮肤上,有一股青绿的凉爽沿着你的毛孔朝着你的血管里浸。城里从没有过的绿晃晃的风,带着灌浆的小麦香,在田野上肆意地飘荡和挥洒,把救护车的车窗打开来,望着外边漫无边际的田野,和送你的校医们说着话。我说上帝呀,快割小麦了。他们说杨教授,说这儿是精神病院,其实是个疗养院。我说你们闻,空气里有一股鲜牛奶的味。他们说能来这儿住院的人不是官至正局、副部的,就是特别有钱的和院士级的高级知识分子们。你是学校的普通教授,和校长是什么关系,怎么会让你到这儿来疗养呢?我说我要住多久?他们吸着鼻子说,就是啊,麦穗又长又大,和过去乡村洗衣服的棒槌样。
说着说着医院就到了。
大门口有两男一女的医生和护士,在按点按分地等着我。待学校的救护车停在大门口,他们过来和学校的门诊医生握了手,进行了互相交接和签字,我就像一件东西样,被校方交给精神病院了。剩下的是精神病院的两个中年男医生和一个年轻的女护士,他们相互看一眼,又都把目光落在我脸上,怀疑地瞟我一会儿,然后提着我的行李,带着我朝医院里边走。穿过医院门诊楼前几十米的空地时,我说我是来这儿疗养的,他们都朝我笑了笑。
我说我可一点儿病都没有。
他们又朝我笑了笑。
我说我是清燕大学的教授,我是一位专家,我是一位名教授,学校没有向你们介绍我?
他们朝我点一下头,又相互看着抿嘴笑了一会儿,就到了门诊大厅里。大厅内空荡无人,只有推着药车的一个护士穿过大厅走过去。她穿着白大褂,在四面洁白的墙壁下,如同大厅里不慌不忙地飘着一个白色的幽灵般。然后也就到了电梯旁,女护士去按电梯的开门键儿时,那个高个的医生忽然拦住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用疑怀的口气问……
你真的没有病?
点了一下头,我说你们这儿倒干净。
那医生指着电梯上行的三角键儿说,按这个键电梯是向上还是向下啊?
我说,上。
又指着向下的键儿问,这个呢?
我说,下。
他又从口袋取出印在两片塑料膜上和电梯键一模一样的红色三角形,往电梯上行键和下行键的左边贴一个,右边贴一个,使那两个等边三角形各有一角指着左,一角指向右,然后他指着向左的三角说,按向上的键电梯就向上,按向下的键电梯就向下,那现在我们按这个指向左边的键,电梯向哪儿走?
我说,左。
他指着向右的键,再按这个呢?
我说,右。
他便揭掉了指向左右的两个三角儿,和那些医生、护士看了看,把我带上电梯,带进了四楼的一个专家坐诊室。那专家六十几岁,戴着高度老花镜,人胖得和一个圆球样,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就像白色的床单裹着一团被子般(后来我知道,他是院长,是我们校长的高中同学,又和李广智副校长在英国一块留过学,都是中国改革开放后,回来报效祖国的第一批高级知识分子和专家)。我进到专家门诊室里时,他瞟了我一眼,从那两个医生手里接过学校门诊部的医疗资料看了看,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让我坐下来,问我说你有什么病?
我说我没有任何病。
他说你没病,我问你啥你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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