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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笔判洪流-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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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沟的大涵筒里,在僻处坐到晚上九点半,便出来顺着山路直到门口。他口中说:“这么急的任务,三更半夜也叫我去联络关系,不知可否办到。”他边说边大步前进。果然一路几层关卡,见到他这样打扮,无人过问。他乘着夜色,不知高低,紧紧如漏网之鱼,忙忙如表家之犬,不知脚下的趺痛伤口,直到大路口,幸得这时没有相识之人行走,离家已很近,心中略有宽慰。忽然一队民兵正从前面走来,他正惊处,躲进小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

小单哥几历成浪汉,

阿七妹新识助难友。

谁人不要在家安乐过,为何出走罪难当﹗叫逃亡,前途路茫茫。人生难投天海角,此去不知向何方?且撑渡,不知前面有何苦。若信制度无改,偷生也枉然。只望早见光明日,又回家乡。

上面说到陈早起从金响岗水电站工地逃了出来,非常狼狈,身无分文。不知向何方而去。这次出走也是没奈何的情况下才出走的。因为现在四海一样,都入食堂,除此不得而食。若逃不出去,回来苦役有做,也会被折磨而死去不定,这是死里逃生。他刚要走近家门,见到民兵,自已躲过。听他们说:“陈早起今早就不见了,为何没有回家?他逃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谁人敢收留他?人人没有粮食,只有分社食堂。开饭有定,目前食堂都缺粮,也匀不出米来供养别人。现在二子爷也没人情了,人无半朝粮,睡也无空床,人又挤,有那里可容得人?除非他食药,吊颈了。”

另一个也笑着说:“现在紧箍儿抓死了,没有粮食,飞也不能飞,不等死也要等死了。”

“不要管他,回去说在他家搜过了就算。”方才说话那个民兵说着吸了一口烟,又走过去了。

陈早起见他们去远了,走了出来,回到家里,向母亲告别道:“我不能在那里挨了,日夜干,几个落泊,老命也要给他们收了。逃出去,看能否留条命,看有无出路,到别地方另外谋生才行了。”

她母亲李氏哭道:“这几天晚上逃亡的人多,三更半夜到处搜查户口,看来很紧张,也没奈何。旧社会我们这么穷也无逃过荒,今天才逃荒,也是无法可想象。家中无一粒粮食,食堂三日也没有饭开了,有时开了一餐,吃不饱。一两米一餐,又无菜,只有一点点豆酱送饭下口,连菜也被人偷完了,饥荒时景,贼也很多的。你走出,不要管家中就是,我老人死了也就算了吧﹗青年人可要留下命儿,看以后上面有政策改变,水库做完也不会再这么有苦工的。既然远去,就不要想早回来,回来也会给人白白整死的。”

陈早起心中非常痛苦,又没吃晚饭。在洞沟里躲了一个下午,现在口渴肚饥,史喝了些冷水。因为各户也无柴,锅头。没有开水,甚至连水缸也无。冷水也只是不多的。所以心中痛苦也不说什么话,又怕回来检查户口,也不敢久留。只是收了二件破衣服,告别母亲出来。乘黑夜,无人相识相熟者遇见,得赶夜路三十华里以外才可歇息。这里也不知什么叫做大蛇,夜鬼,只逃跑至上。也正是穷不择妻,慌不择路。他踏着夜色的暗路,绕过执信路转弯到兴隆路。刚到路尾,就要到潭公祠时,因为这里三岔口,人来往很复杂。这里虽夜静,但那些民兵有的要干通霄,行人不少,各有奔头,人人不宁。他只得伏在一傍,见到无人,才爬着起来,急急赶路。才出城五、六里路,在一棵大树底下,正想歇息,猛一抬头,只见一个人从树背面走了出来,吓了他一跳。正要急跑,就被喊住了:“你是谁?”

“啊﹗真吓死人了”。陈早起笑着说。“庆欢你怎的这么晚还来到这里,真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你。”说完大哭,这才痛快流了眼泪,前思后想,非伤得哭个不停。

“你怎的这样悲伤?你父亲是死去,现在悲伤也已无用。这个年头,死人多,也哭顽了。”张庆欢说。

“死是死了,活的也难挨,顾不得了那死的,他已盖棺定论,苦够了,也罢了。我年老母亲才活受苦呢﹗我的处境又这样,怎不叫人痛心啊﹗”陈早起很悲伤的说,二个人坐在石头上,静了一会,各有所思的。

“你现在怎样了呢?”张庆欢停了一会问。“唉、说来话长了,也不隐瞒说,我父刚死了,要我即离家上工地,又说我种种的不遵规定,不讲道理,绑我回工地。动不动要减饭,要斗争,怎可受啊﹗秦始皇筑长城,也不过如此了。为什么劳役这么重?真没有想到,穷人翻身到这种做牛马。像奴隶制的劳动工具,不能讲个不字,没有家,没有亲人。工地吃工地做。工地住。怎可挨下去,我逃跑出来,已有人到我家去抓。也不敢在家久留,抛下母亲,连夜赶路,你想不苦吗﹗我现在已二餐没吃了,空着肚子,还要赶几十华里呢﹗”陈早起说。

“这怎么行,我这里还有些干粮,你就先把它吃了,今天我们要去担炭,是学校统一行动,因为大伙的能力不一,有的担不动,走路也走不了。我只得在这里休息,脚底也起泡了,无法再行。炭子也被别个同学代担去了,现在我只得慢慢回去,真是这时年不同寻常,教育革命,就是以劳动为主,还要唱民歌,歌颂这场革命。所谓教育要和生产劳动相结合,现在简直没结合,三日二日停课一次,各自为政。教局说停也行,公社要停也行,县府要停也行,反正什么工完不了,就要叫学生去。上千人的学校,也顶事。禾割不完也叫,水库任务紧也叫、炭子担不完也叫,真好像上一个劳动力宝库。”张庆欢坐在石上,也有些不理解地说。

“你们劳动只是自愿,担得了也行,担不了也行。学生有优待,像我们民工就不行的,没有工效就要体罚。我也没有见过奴隶社会,公社,只这我就感到,劳动力被束绑在工地上了。”陈早起一边吃着饼子,送着冷水说,“这饼子那里来的。”

“这是广州来的,广州现在除了食堂吃饭要米票上交,街上饭店还不用米票吃饭。这里还要米票才可上饭馆吃到饭,买糕饼要用饼证。这里还要米票一角钱。但广州不用任何证,可买到饼子,故所以我可以叫人买到这些饼食。”张庆欢说。

“好的,你这话对我有很大启发,广州和这里制度不同,就好了。我以为全世界都要转食堂,要用米票吃饭,全世界共产主义,我就不能跑了。广州不要用米票,就好啦,我就还有生路罗。”陈早起这时才丢去了心头上的大石头。高兴起来的说。

“还有,火车上也不用米票吃饭,也是一个去处,但天天要搭火车才行。”张庆欢说。

“好了、不能久留,我要走了,我走后请你看看我母亲,日后定不忘大恩大典。”陈早起说。

“你不用怕,不久你是可以回来的,这样的情况会有人反映到中央去的。他们作威作福,不遵守国家政策是要犯法的。打人骂人都是共产党所不容的,俘虏都不能打,怎么贫下中农都可以打?听说要处理‘共产风’,也不知是否,怎么搞也不太懂。现在有浮夸风,层层封锁由面还要派人调查。因为人民怕犯事,不敢乱说,加上反右派才结束不久,怕讲错话,因此来调查的人,也不能很快问到实话,所以运动不易开展。”张庆欢说,心中也感到这究是怎么会弄到这样地步。

“我也知这不符合政策,他有权,奈何他不得、转食堂就坏了。生死部在他手里,他才恶了。”陈早起叹气握着拳头说。“这和统购统销,粮食发到个人完全不符,我相信他们也会受到党纪国法惩罚的。”

“我现在这里还有几块钱,几斤米票,给你拿去啊﹗我有一个同学,他兄长是食堂的总务,有时和他可拿到一些,扣了别人的米,另外食堂也有节余,那里无米食,干部半夜才开伙,点名通知,我也去吃过二次。我感到这里吃到别人有口粮,我吃着也伤心,这不知是否叫做我们为大家,大家为我们,还是叫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呢﹗”张庆欢说。

“感谢了,物质不亡定律,浮东京,沉西蜀,那里吃少些,政府又不可扣回,他们就能渔利。”陈早起说,心中很气愤,只无可奈何。

“政府一粒不扣,依人依量,还有劳动粮补助,上面政策,到下面就要变了。”张庆欢说。“我这件衣服也先给你穿吧,真仓促了,没什么给你,你去赶路吧﹗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可也是读了书,会犯事不定。近来我心潮起伏,感到世界变化太快,太大。比如教育革命,,年年提出,年年有新问题,使人无方向似的。学生无主见,社会动荡又大。有的满腹文才,一时成了右派。我想把它写成一部书,取名为《学生之歌》。写社会文化人员的处境。学校师生的新动向。这本是息息相关的,教而学,学而用。师生和社会知识分子是共一条泉源的。我想把他们的思想,生活,写出来,成为一部传记小说,不知行否。这里我也有思想,不写出来,上面无法知道,只靠汇报怎能知得人心呢?人民从来不能和大官讲话,讲话也不可能畅所欲言,就是工作队上来检查,也要按匡匡汇报,不然叫讲怪话,怎可说到人们心里。你要写吗﹗不知自已会不会成了当今罪人。当然我也相信真理,相信党。但谁能主持真理?毛主席可以吧﹗我又怎么可以和他讲话,下面无法律保障,倒也并非好表达。我本来不足惜个人的得失。不过受到了挫折,自已不能把自已的说话说下去,反而使人们不了解我的本意,变成弄巧反拙。夭折了,太可惜了啊﹗”张庆欢说。

“要干,还考虑到这么长,魏征向李世民提意见,冒着生死。只要对人民有利,何惧之有,今天又不用那么复杂了,也不可怕的。我没有文化,写不了,写得的话,我马上要写信给毛主席。”陈早起说。

“你写信他也收不到,你不看过梁天来千辛万苦上到京城,告了御状,状子还险些被卡下来﹗不是孔大鹏忠直激言,案子也不能上报呢﹗据听说还要在下面就要检查上中央的信,叫机要组织,不知是否。”张庆欢说。

“不过要注意,写什么要敢以主持公道,不要含糊,才会对国家有益,对人民有益。你说马克思主义是客观还是主观?马克思没有见过社会主义,从何所据。

1957年以前,我国基本上是行民主阶段,一切很好,物埠民丰。现在转了公社,就有些紧张了,这是什么道理?是马克思主义呢?还是用马克思主义不够熟悉呢?还是有人利用这种主义又另搞一套呢?我不好理解,不知你怎么想的。”陈早起说。

“马克思主义是符合客观的真理,在具体上还要有一个实践问题,也就是各国情况不同。特别是时间上的不同。即帝国主义的兴衰关系,世界抗衡也会出现营业生产重点的变化,支持了谁,打击了谁,顺了势,就以为行了什么主义大利。帝国主义都发达了,就要说明这一边的不足,不能一下子认识,要长期观察才知,我不是政治家,它的正确与否,我不能表示。不过我要反映的是社会现实,这才是主要的。”张庆欢笑着说。

“这也合道理,事实怎样是已经表现出来的。好了,我要登程了,不能多说。以后再会吧﹗”陈早起急急要上路,也无心说到这些大事儿。

张庆欢望着他去远了,自已无限感慨,只在心里祈祷:“祝他前途平安,归来有日。”他回到家里,已是半夜。但他躺在床上不能入睡。这种日子有人说他是跃进的年头歌颂他,没有看到下面,利用这种跃进,只求表面数字,推旧立新,得不偿失。只看一面是不行的,要事实求是,才能对党负责。我决定试写一部《学生之歌》、在跃进前后,学校师生的变迁,社会上知识分子的地位变迁,都关系到祖国进步光明。自已虽然社会经历少,没有什么生活知识,我也知,只就凭这颗热情的心,也不济事的。虽然如此,写写也会找到生活的材料,只要多观察。从生活上零打碎敲,不会空白的。好吧﹗他从床上起来,拟着写作的头绪,开始着他的写作。这颗小小的红心是可贵的。

张庆欢一时感到冲动,也不畏惧知识不足的难处。他除了写作以外,每天到书店看书一小时,文化馆看书一小时。有时到中学校图书馆看看动态性的文章。还看了《林海雪源》、《青春之歌》、《水浒》、《三国演义》、《西游记》、《三家巷》等书。这些书在当时学校很有名望。当时学生思想很混乱,大学生的生活困难,物质紧张,带来很多波动,前途茫茫。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人们也有各种理解,好像不能再有什么上进的思想。有些出身不好的,也看到前途的暗淡。大跃进后带来物质紧张。缺乏。烟丝卖到十多元一斤,猪肉也要十六元一斤。原来知识分子工资高,现在工资高,也顶多买几斤猪肉或二只鸡,二只鹅,便也造成学校的生活紧张。

由于经济停滞,工厂压缩,人员又要动员回乡。1958年后进城的都要精简回乡。所以又要搞下放,或精简压缩,有些在搞了。有些还没有搞。学校员工也要压减,新办的学校一律要取消,大学要搞定额取录,动员学生回乡生产。本来好好的计划,一时大大增,一时又大大减,请神容易送神难。有的哭哭啼啼不愿回去,真是使做工作的人也不好做,不过有任务的,不通也要做到通。

当时学校是很多思想的。这时最好的政治课是中南局书记陶铸的几个讲话和几篇散文。如:《太阳的光辉》、《精神、生活、思想、情操》、《对暨南大学的讲话》、《松树的风格》,这些讲话学生听了很高兴,感到党内有一个敢说话的公道人。不是大话,当时大人物里讲这些话,这样的讲话,公开发表的,不见得很多,内部怎样,人们不可而知。大家思想实在太愉快,很佩服陶铸的才学,勇气。这几篇文章互相连贯,都是可以理解到,有缺点不奇怪,功大以过。人要有能耐,经风雨,挨风霜不怕。人要有伟大抱负,要怒力学习知识,要有社会主义的热情。又要识时务,认清形势。好像从心底里爱护青年,也知道人们的委屈。不知是否多情,当时学生们很热爱除非陶铸,就是出身不好的同志,也看到前途。他是出身不好的人,但他敢表示出来。要自已创造条件,这样直爽的领导人,在当时来看,就只认识到他。因为他有文章发表教读,并非说只有他。写出当令的文章,正是如光明的红灯。

张庆欢的脑子过早纳入社会,给他的学业有了很大的阻碍,他上课也无心听讲,只在思考自已的文章,有时就旷课不来,对数、理化更是不能入耳,他想的是国家的风雨,这好像是他的天职。他无心考大学,人各有志,也是他的灵感,因而他学业有了畸形,除了文学、史、地以外,其它只能勉强应付,这是后话,就此搁着。他要写他的文章,不知怎样去写,有无写成,以后再说。

这里只表陈早起那天夜里一直走到天明,已经走出字全地带。他没有再怕遇到什么行人。他不是杀人犯,不是公安局追捕,故只是防些无理的私设牢房,范围不能追捕很远,就只很由他去了。他这时虽已腹饿脚倦,但也不愿歇息。他有米票,钱可以免去饥饿之忧,少不得饥餐渴饮,晓行夜宿。直到平塘镇饮食饮店找到他的亲叔父陈田。陈田见侄儿来到,接到家里。问后来家中兄长已死,不胜伤感,这也是人伦之情。幸得他住饭店,买些饭食容易,三年饥荒,也饿不死厨倌。近水搂台先得月,这是不用愁的。陈早起安心住了几天,向叔父说明自已意向,是要到广州找工做,不知可否。

“你要去可以,男人有志在四方,广州人多地大,好寻食,有力就不怕了。我听人说广州还有很多工可做,码头工最多,青年人也不怕去撞撞,不要做坏事就行了。”陈田表示赞同的说。

“我也这样想,只有跑出本县,才保险,这里怎是安身之地,又无工作。小小墟镇,挤不了几个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陈早起说。

“这里走,我可以给钱你搭车去,不用行路。现在给你三十元,三十斤粮票,放心去就是。家中事我会不时叫人前去看望,不过目前也有困难,市上无闲人,吃饭也要快,人人要做工,上下都无安宁。老人要学老黄忠,其实是老人也不要在家坐着。有些农村青年出去做工,农业只有老头干,不怪农业又减产,不知怎么搞的。”陈田说。

“也不去理他们了,我明天走就是,么正我们是小小老百姓,讲多了,吵着人。”陈早起说。“少讲为佳。”

“也是的,希望上面早日来政策才好了。不然这样下去,物质怎可回复。”陈田点点头的说。

第二天陈早起搭车来到惠州市,这回他的心情舒畅些。他第一次看到这样阔大的西湖景色,也觉到人生的天地广阔。但他的道路又像西湖的九曲桥,不是直的,有一定的限限制性,这种限制并非不好,也给人一种教益就是。

他无心赏景,只草草玩玩,就回码头等船。不时大船已到,他下了船,一路看到二岸风光,亦觉新奇,也有巨岩大石,也有丛林翠竹,良田坝地,山村,市镇,不一、一细说。他的心事并非闲人所比,此去何去何从,怎样着落,不可而知。想来想去,已是深夜十二点钟,因为船上吃了三角钱的免票饭菜,有些肉丝,很久无尝过这种味道,一时联想:“车船吃饭不收米票,又有肉味,不怪人们都要跑来跑去,我早知有些这样的去处,不致在那里吃那么多苦。大城市讲政策,人民就安乐,小乡小镇,土政策多,变本加厉,下面就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了。我想,相信广州的生活更会好些。”他想了一回便入睡了,此时江风很大,但他挨惯了,也没有去租被子盖,可节约二角钱。第二天一早,他就上岸,当他来到大沙头船站时,天还未亮,只有灯火辉煌,真是一个大市岸。既然到了广州,就是到了目的地。现在要怎样去领工做呢﹗一时也无判法可想,听自已叔父说,有很多码头工做。这里是码头,也就在这里看看风,怎样使舵,看些风向,也好从中想出策子。

他身上虽还有些余钱,但不愿使了,准备不得已才用。他先来到饭店看看,广州饭店是先吃饭后给款结数的,可也有些紧张。但怎么也不比小山城那样紧张。吃饭不用米票,由你买多买少,都是牌价,二分钱一两饭,不怕饿了你。不管怎样他也不去买饭,这些多数来路客,买时贫多,都吃不完的。他但去收拾些干净的饭吃,也无人相识,不会怕羞。加上这些饭在水库里,要吃多一点也不知要担多少担泥才可吃多一点儿,事不经过不知难,要爱惜五谷啊﹗须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虽说行乞,也比家中好多了。如果自已母亲来了,给他些吃,强在食堂吃少米之炊。

他夜里就在码头的候船大厅和很多人挤在一块睡,这些在此睡眠的人,是有的怕住旅店远,赶不上时间,或无法找到每日挂着‘满’字的旅店。所谓良好安排接待,实际是一句空话,只得在这里住宿,不去求情面了。虽然到处写着不准睡人,但又不见写着这里可以睡人的牌子,因此凡是看到有写不准睡人的牌子,就会有人去睡。正因为那里好睡些,不是可以避风便可以避雨,故怕人去睡,才写这牌子,所以一样多人那里过夜。比方大街中心,没有写不准睡人。因为车行不停,亦不敢在那里睡人,这好像是人们掌握规律。

这一晚,陈早起睡着码头骑楼下,傍边有一个年令比他大些的男人,说着顺德口音问他道:“细佬,睡好些,给我挤挤吧﹗”

“好的,大家都是出门人,互相帮助,无所谓。敢问你贵性,何方人氏﹗”陈早起笑着缩着脚说。

“我是顺德人,叫张锦,你呢﹗”张锦歉意地道。

“我叫陈早起,层云县人氏,你无亲人在广州吗?这样巴贝,真难受啊﹗”陈早起说。

“无亲人,出门那里都是亲人,挽食吗﹗要互相帮助,互相爱护,多得朋友帮助,搞些工做,过过日辰罗。”张锦也很健谈,爽直地道:“乡下转食堂,限食,要大做,不对劲,出来自由,随便都可过生活。”

“啊﹗你也中逃出来的吗﹗我也是挨不过劳役才跑的,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了。”陈早起很高兴地说,“你可以帮助我找到工做吗?”

“可以,领有工,一个人做不了的,要大伙来做才行的,能老实,不会相欺就行了。互相帮助,也无什么相干,怎样苦也比家乡做水库闲多了。又可观,有现金收入,公平算。不会农民做,干部吃,看不惯。我们自已做的劳功果实,要由他们分给我,太不公平了。”张锦掘掘头发说,也可能几天无洗身了。

“好,我们明天就合起来好了,我请你多招呼我。”陈早起高兴地说。

他们合起来,不止二个,有很多各地来的流入人员,不几天互相介绍,大家相识了,伙伴也多起来,这里确实有很多工可做,生活上看看不用愁了。饭店吃饭有钱就行,实在是一个世外桃园,陈早起可真很高兴的啊﹗当然他们没有户口粮食之忧,这时也无流入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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