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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心之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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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吧。”我指着不远处一条破烂得看不出形状的长椅。
卢米脱下不舒服的那只鞋,把脚在手里用力地揉一会。
“起泡了??你看??”她把脚伸过来到我的眼前,口气软弱得像个受委屈的孩子。我集中目光努力分辨,果然见有一粒细小的血泡在她的脚底。
“弄坏它吗?”我抬起头问。
卢米犹豫一下,轻轻点头。我捉住她的脚,用两个指甲用力一挤。卢米痛得哆嗦一下,但不吭声,看着从泡里流出的血。我将血抹开成一小片殷红,在她白嫩的脚底那么明显地开放着,像一朵叫不上来名字的花儿。
“不能走路了,会感染的。”我掏出口袋里被揉得皱巴巴的,沾满我的鼻涕口水等污物的手帕,展开后笨手笨脚地为她包束起来。
“好。”卢米把脚收回去,横在另一条腿上,抬头看着公路上刚刚开过的一辆车,目光凄凉。
我等着她说“回家”这两个字,但她只沉默着,好像没电了似的久久不动。
“走吗?”我终于忍不住,问她。
“嗯?”卢米惊一下,似乎刚才正把自己陷落在别的什么地方。
“回家呵。”我先站起来。
卢米低下头犹豫很久,然后妥协似的不情愿地点头。
但一直没有计程车过来,让我怀疑路的两边是不是断掉了。卢米有几次抬起头看我,嗫嚅着嘴唇。看得出她想说什么,但又不断地忍住,让我奇怪。
终于等来一辆,我伸手拦下,搀着卢米坐进去。卢米说一个地址,司机熟练地应一声,然后问我,我说先送她吧,司机踩下油门,计程车缓缓地开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挨着坐在一起都不说话,彼此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没有味道地散发在自己的记忆里,像撒下一把把倔犟地不肯发芽的种子,虽然那么希望能生长出什么,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任凭被飞驰的车载着开过漫长又荒诞的青春岁月,在黯淡的夜里好像在开往外太空那么遥远地没有尽头。
卢米在一片黑得没有一盏灯光的小区前下车。回头看我一眼,好像又要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一瘸一拐地向那片黑暗里走,很快和其融为一体。
第二十七章 空虚是一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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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是第几次来这个酒吧,反正每晚都来,但每晚都看不到君出现。
卢米在喝到半醉时就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觉得君可能已经死掉了,在没有人知道的某个角落,像一条被冻死的小猫小狗一样猥琐地蜷缩着身体,冰凉地僵硬着,自己再也找不到他。不知为什么要这样想,好像来源于自己小时候听到过的某个故事吧,也曾就这样幻想过自己会如此,并经常偷偷地因此伤心,因为爱自己的人都看不到自己的悲惨。
也曾问起子。起子只摇着头说酒鬼都是没准的人,别的不肯说,让卢米觉得更加地绝望。她开始怀疑自己爱错了人,至少不应该是个酒鬼。卢米是很干脆的个性,这样想得明白后就开始努力忘记,才发现将一个人放入心里容易,要驱逐出去却难。
蕊儿一直努力往卢米家里打电话,求卢米回来,让卢米痛苦地犹豫。卢米的姐姐虽然知道妹妹尴尬的处境,但却不能肯定怎样对妹妹来说更好些,所以没有建议给她。
但很快卢米就明白其实欲望才是控制自己最大的力量,就像憋在被关闭的闸口里面的洪水,如果不及早泄放,将来恐怕会造成更大的灾难。所以她理智地向欲望投降,选择回到蕊儿身边。
蕊儿对卢米更加地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卢米的一切要求,低声下气地被颐指气使而没有一点怨言。卢米常常在独自时觉得自己过分和冷血,但只要蕊儿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她就无法掩饰心里暴躁地咆哮的厌倦,就想以虐待的心态对待她。而且蕊儿越是露出享受这种虐待的表情,卢米越觉得怒不可遏,并变本加厉,然后暗暗地后悔。
曾和姐姐说起,并断言自己已经心里变态。姐姐听罢叹息一声,摇头说:“其实男女之间也一样。越是顺从的越要被虐待,越是强势的越要被尊崇,因为人的本性中天生就有欺软怕硬的劣根,只是现在的你有机会表现罢了。”卢米听了心下释然,但还是一如既往地那样对待蕊儿。
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一直闲散。后来被介绍在一家运动俱乐部里做跆拳道教练,每天五场,每场三节,每节30分钟,间歇10分钟,总共做10个小时,一天下来累得要瘫软下去,最后常常感到不是汗水从身体里流淌到衣服上,而是衣服上的汗水被身体吸收掉。
“你不要命了?又不缺钱花,何苦这样拼?”蕊儿一边为她洗澡一边埋怨。只有卢米自己知道为何如此,为了忘记。
酒吧只在周末休息时有机会来,看到被刺伤那个女孩子肚子上的白绷带脏不拉几地缠在那里,没有任何遮掩,提示每个看到的人底下有个不致命的伤口存在,好像是值得炫耀的资本,让卢米觉得恶心。
“应该刺在心脏上??”卢米曾恶狠狠地小声对蕊儿说。
蕊儿吃一惊,瞪着空洞的大眼睛看卢米,眼神里是不理解的询问。卢米不解释,只嗤嗤地笑个不停,让蕊儿以为她喝醉了,在说着疯话。
“他追求我呢。”有一天蕊儿回家后捧着满怀的红玫瑰喜滋滋地说,像捧着一团正燃烧得凶猛的火。火焰舔着她白嫩的脸庞,看起来美艳非常,让卢米都惊住。
“你??能行吗?”
“不知道??也许他不要这个。”蕊儿轻轻地叹息,因为知道自己说的不是真的。
“管他,享受一时是一时,之后如何,我怎顾得了?”蕊儿又叹息。
第二天卢米特意从运动俱乐部请假到蕊儿所在的内衣公司接蕊儿下班,看到追求蕊儿的那名年轻的内衣设计师,白白净净的戴眼镜的男孩子。但卢米从他看蕊儿的目光里看出快要溢出的欲望正波涛汹涌,让卢米感觉有说不出的绝望,对蕊儿,也对自己。所以两个人很早就来到酒吧买醉,用酒精麻痹被现实刺痛的神经。
“放开吧??不会有结果??又何苦挣扎?”卢米劝蕊儿。蕊儿倔犟地咬着嘴唇,一副坚持到底的模样。
“大不了是个死,我不怕??”蕊儿说出最骇人的誓言。卢米却透过这一句看到停放在未来路上那个凄惨的结局,被惊吓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死亡是人生尽头的唯一结局,但不应该是人生道路上的唯一选择。”卢米想对蕊儿说这个,但觉得和蕊儿一直以来忍受的痛苦相比这句话轻飘得像个不该被放出来的屁,所以忍住。
很久没有喝过这样多,卢米难受得想将脑袋拧下来不要。
走出酒吧,让夜风凶猛地吹,逗引出胃里的酒,吐在酒吧前的花坛里正盛开的叫不上来名字的花朵上。心里想:自己蹂躏掉现实中的花儿,真是作孽,就像命运蹂躏掉想象中的蕊儿一样卑鄙可耻。同时在心里悲哀自己是不是命运将要蹂躏的下一个对象?或者正在被蹂躏的过程中也未可知。
然后抬头看见一个人影正在自己的前面不远处对着一辆红色的车发呆。
光线幽暗,卢米看不清他的侧影。但凭着女人特有的本能,卢米立刻认定他是君。因着心中“我不要被命运蹂躏”的叫喊和挣扎,卢米疾走几步,差一点张臂将君抱入怀里。但自小养成的羞怯和矜持及时阻止了她,让她傻乎乎地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大大咧咧地和她瞎聊。
“路多长呵。”卢米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感叹。
其实鞋子早就让她的脚不舒服,不舒服到疼痛的程度。但卢米舍不得停下来,坚持着疼得想要哭出来的坚强和君一步步地向前走,并感觉过去的和未来的生活自己一直都在以这样的心态坚持,坚持这种疼得想要哭出来的坚强??谁来疼惜呢?君显然无知无觉,走得轻松自在。于是卢米想:在现实中是不是也常常有这样的情景呢?就像我和君这样,一个忍着几乎不可忍的疼痛坚持,一个麻木得毫无知觉,一起慢慢地向前走,一天一天地度过,什么也不交错,什么也不分享,什么也不感觉,什么也不纠集,什么也不交流,就像两个没什么关系的路人一样呵。这多可怕,不如一个人。
卢米知道凭着君那粗糙的个性一定发现不了自己此时所忍受的痛苦,所以不怪他,直到坚持不住。
看着君笨拙地为自己的脚包束,卢米忍不住在心里幸福地笑。一再地想要告诉他“我想爱你”,却不敢。也才知道这一句是所有语言中最难以出口的几个字,因为出卖的太多,沉重到失败不起。
但卢米知道她和君需要一个开始才能继续下去,就像电视机需要一个电源开关啪地按下去才能在屏幕上出现图像一样。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她发现她和君之间没有那个开关在,所以没有电流流过。
敲开门,看着蕊儿哭过的红肿眼睛和被酒精蹂躏得不堪的面容,卢米忽然有说不出的心疼汹涌上来,猛地将蕊儿紧紧地抱入怀里。
蕊儿正委屈得厉害,忽然得到这样的疼惜自然兴奋,和卢米搂着大哭不止。两个人各哭各的伤心,谁也不管谁。
第二十八章 天使与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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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一整天,终于决定第二天去看芬。但早晨起来后发现勇气就像流光的水一样,忽然又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得一个人闷在家里看书,等待晚上敏的到来。
敏却提前打来电话,说晚上临时有事,不能来,叫我异常的沮丧。
曾有一刻特别想去酒吧喝个酩酊大醉痛快一下才回来,让要一个人孤独度过的无聊夜晚有所改变。于是我脱光衣服,站在花洒底下用凉水拼命地冲,直到头脑冷静,想去酒吧的念头黯淡下去为止。
刚刚收拾整齐,听到敲门声。打开,看到敏站在外面。
“不是??”不等我说,敏推开我,就像回到自己的家里一样随便地走进来,踢掉脚上的鞋子,也不穿拖鞋,光着脚啪叽啪叽地直奔卫生间而去。我有些奇怪,直到闻到残留在空气里的、浓重的酒精味。
敏吐了好一会,但没有什么出来,只是干呕。凭我的经验我知道这样会更难受,所以一直鼓励她。但敏还是放弃了,让我扶着回到卧室里,然后象段失去知觉的木头一样倒在床上。
“喝得不少呵??”我用湿毛巾擦她的脸。她不让,挣扎着将我推开。
“知道我为什么去喝酒吗?”敏的舌头还利索,让我觉得惊讶。我摇摇头。
“因为无聊呵,你不懂吗?”敏抹一把脸,然后我看到她眼睛里的泪水正要流出来。
“你不会懂的,我的无聊,你怎么会懂?”敏哽咽一下。
“其实我也不懂你的,是不是?我们都不懂得对方,却还要假装相爱,假装做爱,假装快乐,多无聊呵??”敏又哽咽起来,慢慢地闭上眼睛。
我不知自己听到的是什么,也不知应该想些什么,只麻木地坐在那里,感觉手脚正慢慢地变得冰凉。血液都不知流往何处,反正不再肯温暖我正寒冷下来的心。
敏以僵硬的姿势睡去,双手举向上方,像要抓住什么似的用力。一条腿因为裙子的局促而无奈地压在另一条腿上,并不时地扭动一下。脚趾偶尔也会抽搐,让我看着奇怪,才知道她其实在睡眠时也和自己挣扎个不停。额头上渗满细密的汗水,一颗颗晶莹地反射着台灯漫无目的的光芒。终于汇成一条小溪般的水流,沿着她的鼻翼向嘴巴淌下去。
我用毛巾擦去她的汗水,帮她脱去小衫和短裙。看着她被抹胸紧紧地束缚着的乳,我犹豫一会,帮她解放出来。敏显然还在酒醉里,身体绵软得出乎我的想象,任凭如何翻转而不做一点抗争。这样的柔弱深深地打动我,就像看到初生的婴儿一般透彻心底那么疼惜。我忍不住将她的裸体紧紧地拥在怀里,让她滚热的体温烫着我冰冷的脸和泪水。
敏忽然有片刻的清醒,睁开眼睛奇怪地看我,嘟囔一句什么,伸手推向我,那么用力地,好像要推开临近的危险。我只好将她放下,为她盖好薄薄的布单。
窗外今夜的黑暗和以前的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好像加深许多。
不知为什么睡得特别地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看窗外太阳的高度该有九点钟了吧?敏自然早已不在。
起身后看到桌子上有一片纸在那里白晃晃地闪烁,上面似有黑色的字在不停地蹦跳。我抓过来看:‘就这样吧,不要再找我。’没有署名字。
我把这张纸放在眼前看了好一会,突然觉得有说不出的憋闷。我将纸用力地揉成一团扔出窗外。
找敏的睡衣、我洗干净收在衣橱里的她的内衣,还有放在卫生间里的她的牙刷、沐浴露、洗面奶、润肤霜、香水等,结果统统不见。
我发一会呆,突然想起那张放在我衬衫口袋里的她的名片,急忙翻找,才发现也同样被她抄走。上面那个随时可以找到她的电话号码我却无论如何也记不完全,才发现好像早就知道应该忘记似的而从来没有用心记过。
走出君的住处,敏还是站在楼下犹豫一会,然后才似下定决心一般离去。
没有征兆,在早晨起来后突然就决定如此,好像努力爬出要将自己吞没的沼泽地一样急迫。
君还在傻乎乎地睡着,意识不到醒来后将要面对怎样血淋淋的残忍。敏这样想着时倒也有些不忍,但还是冷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像收拾此时破烂的心思一般彻底,连君放在上衣口袋里的自己的名片也不放过。
然后仔细地想,发觉没有剩下一丝可寻的痕迹后才罢手,同时对自己暗暗地吃惊,不明白怎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和认真,是在其他事情上没有体现过的作风。
昨夜的宿醉也是没有来由的,是自己一个人跑到和君第一次见面的酒吧里孤独地喝个痛快后开始的。
其实不是因为君,敏觉得在心里自己还没有在意他到这个程度。是因为自己,因为一直在纠缠自己而无法逃离的那么深的无助感,是欲望和自我的挣扎到了不堪面对的两败俱伤,谁也不肯退让,最后被打败的是敏自己。
是不是每个人在长大的过程中都要体验这样的挣扎呢?最后有多少人被欲望打败而沦落为麻木不仁地随波逐流的行尸走肉呢?这个蜕变的过程中所要忍受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痛呢?
敏绝望地喝酒,一边慢慢地回想被欲望捆绑的不自由是怎样黯淡的黑夜里的无可奈何,因此更加地绝望。
在路上,敏的心里乱得没有头绪,不明白这一次自己和欲望的对抗会有怎样的结果,是不是还是以自己的一败涂地告终?她甚至有将手里提的装着从君那里收回物品的塑料袋扔入垃圾桶的冲动。
敏说不准自己是不是真的懊悔,也不知是该懊悔当初和君的相识,还是应该懊悔今早和君的分手。分手固然痛快,让她有从泥泞一般龌龊的罪恶感里解脱出来的轻松。但也突然有一种自己拥有的什么从手里失落的空虚感让她觉得万般地不舍。
她先将手中提的东西送回家里,然后乘车来到学校。
学校对敏来说是块独立在尘世之外的净土,她在这里可以心无旁骛地练琴。但也只能练琴,没有别的什么可做。导师是位七十多岁、瘦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老人,也懒得说话,只肯半闭着眼睛听。敏今天拉得比平日投入,不觉间被自己感动,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
中午一个人去一家常去的川菜馆吃饭,还是水煮肉片和水煮鱼这两个菜。肉片和鱼都吃得很少,敏其实只喜欢那种凶狠的辣。老板娘显然是个很热心的女人,对敏存有大量的好感,坐在对面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让敏失去很多胃口,吃得更加地少。
从菜馆中出来,敏让迎面照向她的太阳晃得睁不开眼睛。
走出两步才想起向手提袋里摸索太阳镜,戴上。转头之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忙又转回来,暗暗惊讶怎会如此凑巧?
知道君还是会看见自己,慢慢地走,等着他来纠缠,一边想着要怎样应付才能脱身。但半天不闻声音,心里有些奇怪,再次回头,见君就在距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呆呆地站着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既迷茫又痛苦。敏有片刻的心软,但转念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转回头加快步速走掉,只剩君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那里愣着,直到敏转过街角望去时还在。
回到独座二层别墅的家中,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关闭时留下巨大的声音在高旷的中厅里回荡。不知为什么,敏越来越厌烦听到如此空洞的声响,以为就像一柄大锤敲击耳鼓一样不堪忍受。她记得曾和父亲说起在门扇之间加装防止震动的什么来减少这种噪音,但父亲太忙,根本顾及不到这样小的事情。没办法,敏只能忍受这样小的事情的折磨。
她呼唤两声,没有人应。母亲不在家,保姆阿姨一定是出去买菜了。敏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任凭它们乱躺在那里而没有心思收拾起,赤着脚一步步登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窗户关闭着,让房间里显得异常的憋闷,仿佛要窒息住呼吸一般。敏急走几步,一把拉开,让猛烈的风忽地灌入。敏的鼻腔受到冲击,眼泪便跟着涌上来。敏却没有任何心思抑止,任凭流淌,后来索性扑到床上痛快地哭个没完。
就着泪水昏昏沉沉地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天已经全黑。
敏想坐起来,挣扎片刻,却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自己摸一下额头,吓一跳,原来热得烫手。其实她本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前对感冒这类小病也不甚在意,但今天却突然从心里生出无限的恐惧,好像害怕自己会因此死去一样自怜。
站在楼梯口喊两声,见保姆阿姨从自己的房间探出头来。
“我妈妈呢?”敏觉得自己软弱得象小时候,心里的委屈只有和妈妈说才算完满。但保姆阿姨摇摇头。敏失望的想再哭出来,噘起嘴唇,好不容易忍住了。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忙碌,尤其自己的父母,好像忙得已经忘记这个女儿的存在。
敏知道他们认为自己已经长大,应该放手让自己独自活着。可那只是肉体的年纪,心里呢?敏知道自己的心思更多时候还停留在十一、二岁的状态,而且强烈地抵抗着继续长大,不知为什么。是因为那时更快乐吗?也许吧,因为没有恼人的欲望的纠缠。
回到房间躺了片刻,忽然想起君,突然就涌上来个念头,清晰得不容怀疑。
敏知道就是君,没有第二个人,便猛地坐起拿过电话来拨。‘他若不在,就再也不理他’敏负气地想,忘记早晨已经做过的了断。
铃声响起片刻,但敏感觉非常漫长,她有说不出地害怕没有人接听。但还好??
“喂??”
“这么久?”敏大声地喊。
“嗯?”君显然没有准备,吃一惊。
“我生病了。”敏说完这一句就哭起来,任凭君如何追问也不再回答。
第二十九章 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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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很久没有和杰、英或者权联系,失去敏之后心一下子空闲下来,倒想得厉害。索性简单收拾一下,出门直向杰上班的银行。
但杰不在,被告知去广州出差,还要几天回来。坐上很少乘客的公共汽车,晃荡了近一个小时,赶到权上班的报社。但权也不在,被告知去采访了。我觉得好笑,因为无法将权醉醺醺的样子和严肃的记者工作紧密地联系起来,也无法想象他写出的文章会有多高的酒精度数,会不会让读过的人醉倒。
只剩下英。
英和我一样赋闲在家,没有固定的工作,靠父母的接济不要脸地活着。我犹豫一会,想不出要去找他的借口。
看看天空的太阳正在当中,离落山还有七、八个小时。失落到谷底的情绪还没有恢复,如此漫长的白天怎么打发?于是决定去。但摸摸口袋,已经一文都无。索性走吧,也不失是浪费时间的好办法。
将两手插入裤袋,散乱着脚步任意地走,这样便有些闲适的心情。
转头向左,见两个小妹妹携手在侧,染成深红色的头发都短噘噘地倒立在漂亮的脑壳上。耳廓有一排闪亮的施华洛水钻晃着眼睛,还有一个在鼻翼,另一个在嘴唇都各自钉着一颗。刚刚过胸的吊带小衫里不穿抹胸,让两个乳头明显地突兀在那里,好像应该有的装饰品似的挑逗着我的视线。下面是只够包裹住屁股的短裤紧绷得似要炸裂开一般让人担心,白晃晃的长腿笔直得好像没有膝盖,向前的动作整齐划一,我以为她们应该受过同一个兵种的训练。两个人的眼睛一样的大而且圆,看向我的目光是嘲笑落伍者的不屑。
我不忍对视,转头向右,却看见敏从一家餐馆中走出,一边伸入手袋里的手拿出太阳眼镜从容地戴上。我被惊住,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好像看见凶猛动物一般,有想要逃离的惶恐。
其实只有一瞬,之后涌上来的更多是被伤害后的委屈,那种酸酸的感觉像酒醉呕吐时胃液的味道。我看见她好像放慢了脚步,似在等我。但我知道我不会过去,我没有那么勇敢,肯在别人说“不”之后还去纠缠,所以只好就那样站着不动。看她忽然又加快了脚步,只一会就消失在街角的转弯里。
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兴致,连要去哪里似乎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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