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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即是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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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一样忧郁。”陈冲说。
我们坐在石凳子上,蚂蚁在我们脚边的地上爬着。辛蓝在给阿如编辫子,她自己是一头齐耳的短发,她一走起来它们就在她脑后闪闪地摇晃。她编好了,就把阿如转过来对着我。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
我笑着不说话。
我们在吃晚饭前她有一会和我走在一起,她又跟我说起阿如。
“你们真是一对。”她说。
她和阿如两个真的像成了好朋友似的,我和陈冲坐在一边看着她们。
“她很漂亮。”陈冲说。
“谁?”
“她们两个。”
我笑起来。辛蓝确实很漂亮,她让我想起北方那种白杨树,自然清新而又娇柔美丽。阿如在她身边,像一个蓝色的小湖。她们真的都很漂亮。我这样看着,我就突然发现自己变得高兴起来了。
“你有女朋友没有?”我问陈冲。
他耸耸肩,笑了起来。
“我以前追过她。”他说,又看着她们两个。
“她呢?”我问。
“她说她想重新开始生活,”他说,“我们在一个城市里,但不怎么经常见面。她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一个画家。”
“我不该说这事,”过了一会他又说,“这听起来也许会让人难过。”
“不,”我说,“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晚上我们一起在学校里看电影。陈冲仍然睡在我床上,我和小白睡。第二天,我考了最后一门课就和他们一起吃午饭。他们下午两点钟的火车。我们三个人坐在酒店里,我问他们上午都去了哪里。
“阿如陪我们买东西去了。”辛蓝说。
他们在桌子空着的一边也摆了碗筷,然后我们一起喝第一杯酒。我们谁都不说话,默默地吃饭。辛蓝把行李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我觉得你更有权保留这份东西。”她说。
《色即是空》第六章2(2)
我把包裹打开。我一看到那架照相机,我的心就猛地跳了起来。有一会我以为自己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包裹里还有一大叠照片、胶卷,和几个笔记本。
我把包裹系好。
“我……”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变了就停了一会,“我很高兴你能把它给我。”
吃完饭,我们又在校园里走了一会,然后一起到火车站去。
“你不用进去了。”辛蓝说。
我们站在检票处。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陈冲说,拍着我的肩膀,“我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会的。”我说。
我们说了再见然后互相挥手。我看着他们慢慢地走到地下通道里去。我坐公交车回到学校,把包裹紧紧地抱在胸口,然后我走进小树林坐在石凳子上。当我再把包裹打开的时候,我的眼泪就真的开始流下来。
《色即是空》第六章3(1)
上午考完最后一门课,晚上海燕准备请我们吃饭。他每个学期都是这样。但是快到吃饭的时候,宿舍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陈辉和薛杰去和女朋友约会,小白被老乡叫走了,王海又在“博物馆”里做起了绅士。我睡在床上。
“他们都这样,”海燕说,站在我旁边,“平日还好好的,可这时候他们就不顾兄弟之情了。”
我把手枕在脑后看着上铺的床底。
“你怎么了,”他说,“从送他们走开始你就一直怪怪的。”
我转过头看着他没有动。
“我们一起吃饭吧,”过了一会他说,“刚才我是说着玩的,他们不去我们正好可以好好地吃一顿,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过了。”
我说好,仍然没有动。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确实是在想,但又好像没有。我感到我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思想了。我听见海燕说你打算像这样躺多久,但这声音一会儿就不见了。我的耳朵开始响起了潮水声,就像我在海边听到的那种声音。等到这声音渐渐熄灭下去的时候,我才感到自己又可以思想了。
“好。”我说。
我从床上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往学校外面走。现在黄昏已经降下来,奇%^书*(网!&*收集整理而天空的云彩正在慢慢地变得暗淡。我们进到酒店,点了菜,然后一起坐着,看着窗外一个个走动的黑影。
“上午我没有看到刘云。”他说,转过头看着我。
“她旅行去了。”我说。
我们又看了一会窗外。
“我没有这样的勇气,”他说,“如果我有我就……”
他没有说下去。菜端上来,酒杯被斟满。
“今天我倒是真想喝酒,”他说,把酒举起来,“这一杯我先喝。我谁也不敬。”
他把酒喝完,又把杯子斟满。
“今天几号?”
“5号。”
“5号是什么日子?”
我不说话。
“祝你生日快乐!”
“不要跟我提生日!”我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但是不管怎样,这酒我是要敬的。”
他把酒喝完,然后我也把酒喝完。我把酒喝完了,又斟了一杯酒,然后再把它喝掉。但是从这个时候起,我就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了,它像凿破的小船一样从我的脑海里沉下去,沉入到某个不可预知的黑暗世界。阳光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只有黑色的影子从那里一个个地涌上来。于是我看到阿飞,他在一片草地上走,前面是几座雪山,他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对着我笑;我看到一座冬天里的小木屋,桔红色的火光从屋里照出来,投射到窗边暗蓝色的雪地上,四周是一片沉沉的黑暗;然后我又看到一个老人走在森林里面,他穿着狼皮,腰间别着斧头,狗跑在前面,雪在他们脚下咂咂地响……
“你不要再喝了。”我听见海燕说。
“没关系,”我说,“我从没有喝醉过,你知道,我从没有喝醉过。”
“我们走吧。”我又听见他说。
我站起来,但是我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我觉得天好像掉到了地上。有人开始扶我,世界一下子黑了。我的脑海变得嘈杂起来。我开始站在路边吐,我一吐就怎么也止不住。最后我终于止住了。
“我想回家。”我说。
“我们现在就是回家。”海燕说。
他扶着我回到宿舍。
“我不知道你会喝这么多,”他说,“要是知道我是不会让你喝的。”
我现在已经清醒了,但我不想说话,我只想睡觉,我要赶在失眠来临之前尽快地睡过去。
“你好好地睡一觉,”他说,把我扶到床上,“什么都不要操心。我就在这里你不用操心。你像个乖孩子似的好好地睡一觉。等你醒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但是我什么都听不到了。我又开始下沉。一会儿我不沉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宿舍里一片黑暗。我躺在床上,感觉像脱却了身体一样。只有像空气一样的感觉在漫无边际的虚空里游动。过了一会,我记起了刚才的事,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又掉在了地上,脑袋轻飘飘的,嘴里一股又干又苦的味道。我听见陈辉在打鼾,听见我自己的闹钟在一分一秒地走。我好像记起了什么,但一会儿又忘掉了。我这样躺着,等着它再次出现。我又听见闹钟在走,渐渐地我听不到了,然后我就想起了刚才忘掉的事。我拉亮台灯,从柜子里把包裹取出来。我先抱着它想了一会然后把它打开。我把照相机放到一边,看那一堆照片。大部分是风景,美丽的像仙境一样,然后有几张人物,他们的穿着都非常古怪。我开始看那些笔记本。有一个深蓝色的日记本不知是谁的,有一本诗集,一本照片的剪贴,另外两本是阿飞的日记。我把其中的一本打开来看。
……
4月20日
我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照相机了。我现在不再需要它们。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事,我自己也弄不清是什么原因。但我真正地感到自由和快乐。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快乐过,好像我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我的身上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就像写字这会儿,我没有思考,但是这些语句自然地流出来。我已经很久都不再思考了,也许有一天我会连写日记也放弃掉。我只想在这里好好地生活,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
《色即是空》第六章3(2)
4月21日
一大早起来,我和男人们出海捕鱼。我做得很不好,这令我有些羞愧。阿布和我年龄一样大,但他做得就很好。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喊我的名字。Sufei;他这样喊。我们抬着鱼回到村落里,女人们把饭盛出来。我真的是饿坏了。而且我喜欢上了他们的食物。这是一种植物的根——我发不出这个植物的音——磨出汁液,然后沉淀晒干,再磨成粉末。很像面粉,但比面粉味道好。他们把它叫做Diway。我们把鱼放在火上烤着吃。撒了各种香料。小孩子在我们周围和狗跑来跑去。这时候黄昏正落下来。我知道一会儿我们又要开始跳舞了。
4月22日
阿布有个妹妹。每次盛食物的时候她就看着我。她很漂亮,皮肤有点黑。她从不说话,和人打手势。我听见有人叫她,我听了几遍,那声音有点像Susanna。当她给我盛食物的时候,我就这样叫她。她把脸扭到一边,然后阿布就冲着我笑。后来阿布对着一棵百合花说Susanna。于是我知道了Susanna在这里是百合花的意思。
4月23日
我喜欢听他们说话。他们没有文字,但他们的语言像音乐一样,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像咒语。我听着的时候会感到非常平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吃完了晚饭我坐在两个老人身边。他们是这个村落里最老的人,脸上满是皱纹,但却非常健康。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们把一个声音重复了好几遍。Palariz,我说。他们向我点点头。Palariz,他们又重复了一遍。Palariz就是这个地方的名字。
我合上日记本,关上台灯。我突然又想起了那次厦门旅行的事。
我坐了一夜的火车回到家里,然后我知道了那事。我开始睡觉,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你吃点东西好不好,妈妈说。我把眼睛闭着不去看她。我听见她在抽泣。她舀了一勺饭伸到我嘴边。我把脸转到另一边。我求求你,你吃一口好不好,她说。我把眼睛睁开,转过脸看她。我看着她的眼一动也不动。她慢慢地把汤匙收回去放在碗里。我放在这里,你要饿了就起来吃,她说。我看见她在流泪,但我仍然盯着她的眼睛。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去。我看着她走出去,我就把眼睛闭上,然后我的眼泪就开始从眼角流下来。月亮升起来了,屋子半明半暗。我从床上起来,没有开灯。我把桌子上所有东西都扔到地上,然后把阿飞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摆在桌子上。我把窗户打开,月光照进来,投在这些照片上面。我盯着它们看,直到照片里的人在昏暗的月光里慢慢地活动起来。我让每一张照片都活动起来,然后从箱子里找出阿飞送我的围巾戴在脖子上,从屋里出去。我一直沿着马路走,走啊走的不知道停下来。马路沿着山坡盘旋,幽蓝色的磷火飘浮在地面上。我一直走到山顶的路口。我和阿飞过去总是在这里看日出。我们一大早起来,在灰蓝色的空气中跑,到了这里我们就等着我们眼前的天空渐渐地明亮起来,明亮了又开始变得鲜艳,直到第一束阳光从那些云层中出来。等到太阳整个儿出来了我们就开始往回跑,等我们跑回家的时候,天就完全亮了。我想着这些就在那里坐下来。在我下面是漆黑的山谷,虫子一遍一遍地叫,然后我就开始哭起来,我哭得很凶,把围巾紧紧地抓在手里。我说阿飞,阿飞,我说阿飞,你回来,我要你回来……
第七部分色即是空
阿飞站在花丛里阿飞我说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向我微微笑着他的脸上有光芒你回来我说阿飞我要你回来他看着我微笑他的脸上有光芒……
《色即是空》第七章1(1)
我躺在床上,听见钟在响。一分一秒的,不紧也不慢。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许快十二点了吧。我感到阳光已经很耀眼,但我仍然闭着眼睛。我向里翻了个身,对着墙壁。钟又在响。钟在响,然后时间就像流水一样流逝。如果钟不响了,时间还会不会走呢,我闭着眼睛想。我不知道。不过要是我把电池拿出来,时间也许真的会一下子停止,然后世界也都停止了。但我没有动,仍然对着墙壁。我可以感觉出阳光现在真的是很亮了,因为我眼睛前面有一片红色,但是时间并不重要,它只不过是我们的想像,阿飞说。他透过镜头看着模糊的远山。他不需要时间,现在,我也不需要了。但是我听见钟又在响。我把它定在八点钟,我原打算在石涛走之前给他打个电话,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想着我在什么时候模模糊糊地听到一阵电铃声。也许是他打电话来过了。但我不能确信这事,因为我不知道我是真的听到了还是我在做梦。有时候它们很难分辨,有时候我也不敢确信,我现在倒底是在生活还是在做梦呢。我拿手捏了一下脸,感觉很痛,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我在梦中也这样做,这不是梦,我在梦里对自己说。但是等我醒了,它们却是梦,于是我就再也没法分别它们了。也许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一个梦接一个梦,一个梦里的人又在做梦,也许我这样做,只不过是让自己醒过来好开始下一个梦。可是等我醒后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也许世界还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换了一个梦境而已。我听见钟又在响。还是像刚才那样不紧不慢的。然后我听见宿舍的门开了,有人进来。
“你怎么还没起来?”我听见一个声音问。
我转过身,看到海燕正看着我。
“你怎么还不起来?”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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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点钟了?”我问。
“九点。”
“你骗我。”
“不信你自己看。”
我从枕头底下把钟拿出来,确实是九点钟。但是我刚刚明明做了很多梦,想了很多事情。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在做梦?”他问。
“我不知道。”我说。
他背着阳光,脸有点黑。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又问。
阳光从他的四周发散出来,就像图画上的样子。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是一个梦。”我说。
“别开玩笑了。”
他把我拉起来,我开始穿衣服。等我穿上那件白色黑领的T裇衫时,我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现在即使是做梦也没什么关系了。
“中午你自己去吃饭,我要到老乡那里去。”他说。
我没有说话,弯下腰系鞋带,但突然我忘记鞋带是怎么系的。我把绳子穿来穿去怎么都觉得不对。我把鞋子脱下来,换了一双凉鞋。他站在一边看着我。
“我四点钟回来。”他说。
我站起来看着他,他的脸现在不怎么黑了。
“今天几号?”我问。
“七号。”他说,过了一会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我只是想弄明白今天是什么日子。”
但是这并没有多大意义。这不是我需要关心的问题。也许有人会关心这个,但对我,什么日子都一样。
“我现在要走了,”他说,“你记得呆会儿去吃早饭。”
我看着他,把毛巾搭在肩上。他打了一下我的胳膊,从宿舍里出去。我站着听了一会,听见他的脚步声慢慢地从楼道里消失。我到水房里去洗脸。过了一会,我记起来还没有刷牙,我到宿舍把牙膏和牙刷拿来,对着水管吸水。我刷完牙就又洗一次脸,然后把毛巾晾在阳台上。有一会,我以为我又在做梦了。我赶紧从宿舍里出去,到小吃店吃早饭。
“除了稀饭,你还要不要什么别的?”服务员问。
我说不要了,然后我说谢谢。
我不记得上一餐是在什么时候吃的,但现在我并不觉得怎么饿。实际上我不知道我倒底饿不饿,我似乎有点饿,但又不想吃东西。我已经连自己的感觉都弄不清楚了。我一边喝稀饭一边想着这事。这是一个预兆,我对自己说。我从小吃店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天空中有巨大的响声。我抬起头看,在响声的另一边我看到了一个闪着亮光的白色物体,它一会儿就和响声消失不见了。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钟,我想石涛这会儿应该就在那个白色的物体里面。他要到美国去。这很好,回来后当然又可以大大地吹嘘一番。但他不会吹嘘的,我知道,他只是再也感觉不到什么是快乐了。每个人都想活得快快乐乐的,可没有一个真正快乐的人,海燕说。海燕也感觉不到快乐,每个人都觉得他成天快快乐乐的,但他不是,他只是装做快乐而已。我也感觉不到什么是快乐,因为我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我知道了我就能够弄明白我现在倒底快不快乐。我这样想着,走到湖边,看那里开着的睡莲。它们白天开,晚上就睡觉,因为晚上已经没有人再看它们了。其实它们并不在意有没有人看这回事,现在正是放假,等到学生来的时候,它们就要开始凋谢了。现在只有我看着它们,但它们一样开得热热闹闹的。可是人就不一样,人很在意有没有人看他。他们真的很在意这事。我绕着湖走了一圈,有几个小孩在栏杆边喂鱼。他们把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到水里,看鱼在一起抢着吃。有很多鱼,我估摸有二十多条吧。它们挤在一起,把水弄得哗哗地响。我突然想起了那首写鱼的诗我就不看它们了,我走进小树林,坐在石凳上。我听见有人喊我。
《色即是空》第七章1(2)
“好久没看到你了。”那个人说。
他正坐在石桌子前面看书。我几乎一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因为我们真的很长时间没见面,时间长得我都以为我们从前根本就不认识。我走过去坐在另一个石凳上。
“好久没在教室里碰到你,我以为你失踪了。”他说。
我确实是从教室里失踪了。因为这一年除了上课,我几乎从不到教室去。但以前我是整天都呆在教室里,我呆得那样长,以致我和他都认识了。我们总在一个教室里碰面,我们就开始打招呼,自我介绍,聊天,然后我们认识。
我问他最近忙不忙。
“还是老样子。”他说。
他很忙。他总是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的家境不好,他总是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有时候,他不得不半夜起来看书。他一个人坐在楼道的灯下面,一边看书一边抽烟。但他是个很有前途的人,有志向很好强。他说他将来想自己开公司当老板。我相信他做得到,他是那种踏踏实实的人。
我们又聊了一会天,我就说不打搅你学习了。我从树林里走出去,又开始沿着湖边走。那几个喂鱼的孩子已经不在了,水里面也看不到鱼,它们都呆在水底乘凉。我在栏杆边坐下来,让树影子投在我身上。但是我一坐下来,我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我想过去的事,现在的事,呆会儿要做的事,或者是想那些并不存在的事。我就总是这样想啊想的直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我们每个人实际上都是在依照某种幻想的方式生活,石涛说,只是程度不同。幻想是我们生活下去的理由和慰藉,越是那种不可实现、虚无缥缈的幻想我们就越是需要它。我们以为只要得到了它,我们就会获得幸福和快乐,于是我们就不停地去追求,我们永远追求不到,然后我们就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在某一天忍受不住了而想要自杀。你明白吗,这就是幻想的意义,这就是我们如此需要艺术的原因。那几个喂鱼的孩子又回来,他们买了一块面包。但是鱼不上来,因为现在正是大中午,太阳非常热。有几个小孩开始扔石头,但是鱼仍然不动。他们悻悻地走开,把面包分着吃。
我站起来往学校外面走。经过教学楼的时候,我看见那里面还有人在看书。但是当我走出校门的时候,我就不想再往前走了,我看见一个卖煎饺的摊子。我说要一碗饺子。
“你还是吃包子吧。”老板说,“不是我不卖饺子,你要的话我就给你盛,但是包子的味道要好得多。我保证你吃了下回还会再来。”
我第一次到这里吃。我说好,我要包子。他盛给我。
“你慢点走。你要是觉得好,下回就再来。”
我说我下回一定来。
包子的味道确实很不错。我一边吃一边往回走。我不想回宿舍,我就到树林里去。包子吃完了,我躺在石凳上睡觉。阳光从树叶间透下来,落在地面上变成一个个圆形的亮斑。小鸟在四周叫,草丛里有它们走动、跳跃的声音。有一个人在我前面的石桌上看书,我看见图书馆高高的琉璃瓦屋顶从树枝的空隙里显现出来。人们所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你以为是知识,是艺术,是拯救?不,我告诉你,他们真正需要的是酒,是忘却,是欲望的满足。他们真正需要的就是这个,把一切都忘掉,忘掉这永远都是痛苦的生活,忘掉一切悲伤、绝望,忘掉这尘世的一切束缚与烦杂……但我不再想这些了,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一个小瓶子,我把它捡起来,放在手里仔细地看。它真的很小,握在手里就像是握着一个小石块一样,但是它却具有无穷的力量,像子弹一样,它进入到人的身体里,把一切都毁灭掉。我想起了昨天的事。我在药店外面犹豫了半天,想着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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