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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即是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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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如此放荡生活的原因吗?”当他还沉浸在自由陈述的激情中时,我突然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思维是我们的工具,而征服、斗争、享受、奢侈才是我们的生活,对吗?”我哈哈大笑起来,“我现在才明白,你对马克思原来是一窍不通。”

我一旦明白了,我就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过去我总是有些焦急地想要弄清楚他思想的根源是什么,但现在我就要么只是静静地听他讲什么也不说,要么就耸耸肩开他的玩笑。

后来我们再在一起聊天,聊各种思想性的问题,我就能很快抓住他的思想了。不过他有几篇论文在刊物上发表了,这倒是真的,还听说有几位教授对他思想的大胆也颇为赏识。所以此刻,当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又说起了这事。

“我下午还要到一个教授家里去,”他说,“他答应帮我看一下论文,不过我担心他读不读得懂,要是他连马克思的辩证法都一点也不知道的话。”

“请不要在我面前提马克思。”我说。

他估计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听了我的话就只是笑。

我们吃完了饭从那里出去。

“什么时候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这是我和他在分手时老说的一句话,然后我就看见他一个人叫了辆出租车走了。阿如又把伞打起来,我们就开始往学校里走。我把遮阳镜戴起来。

“他刚才问我会不会跳舞。”阿如说。

吃饭的时候我有一会上洗手间了不在。

“他好像很喜欢你。”我说。

阿如把伞拿过去,让我一个人走在太阳底下。

“我是开玩笑的,”我说,又走到伞里面。

“你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

“行了,我保证就是。”我说。

“你也不要戴遮阳镜。”她说。

“我戴着挺好的。”

“我告诉你不要戴。”

“好吧,”我说,“你要喜欢看就看吧。”

我把遮阳镜摘下来,拿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看她。

“这也总比什么都看不见好。”她笑着说。

我把她送回宿舍,然后我一个人也回到宿舍里。王海才刚刚起来,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好久没和你一起聊天了。”他说。

“有什么好聊的,每天都见面的。”我在他床上坐下来。

“你昨天好像不高兴。”

“哪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走那么早?”

“我不会唱歌。”

“这不是理由。”

我随便拿了一本桌上的杂志。

“过几天小白出院,我们一起去接他。”我说。

“当然要去接,只是你不要转移话题。”

《色即是空》第三章2(3)

“不要老是说我,”我说,“你也找一点事情做,不要成天总是懒懒散散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懒懒散散的,我告诉你我的时间表总是排得满满的忙都忙过来,下午还有个牌局等着我呢。”

我知道他这人一谈到自己就总是遮遮掩掩的。

“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生活不能总是这个样子,‘博物馆’并不是生活。”

“这我也明白,但我就是不知道该怎样生活。你们倒都是挺有目标的。”

“也不需要什么目标,”我说,“你想做什么就努力去做,不管什么好坏或崇高什么的。”

“但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不说话。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我不愿去做。我只想躺下来睡觉。

“前几天我听了一个讲座,”他说,“那人说这是年轻人的通病,他们快要进入社会,所以他们都有些害怕和无所适从,并且总是有点愤事嫉俗。他说等到对这个世界了解多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前进的方向,他们就会好起来,这只不过是一个暂时现象。我听了觉得受益匪浅,所以我现在也要自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但是你呢,为什么老是这样愁眉苦脸的,你知不知道女生她们怎么叫你?”

“怎么叫我?”

“我不说,你自己去问她们。”

正说着就看见陈辉走进来。

“你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你了,”他说,“你怎么还跟郑飞这种人在一起!”

我只是笑了一下。

“你当时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我说。

他跳起来坐在桌子上。

“有一件事我要求你。”他说。

我问是什么事。

“晚上我们有个会,你能不能代我去看小白?”

“究竟是开会,还是去约会?”我笑着问。

“行了,你帮不帮忙?”

“忙可不能白帮。我上回帮的忙你还没谢我呢。”

“别这么心急好不好,过几天找你喝酒你可别说不会。”

“那好,我晚上有空。”我说。

但是在晚上去看小白之前,我先到阿如宿舍去看她在不在。我正要敲门就听间屋里面有人在哭。我听了一会,不是阿如。我想可能是许洁,刘亦菲这会儿一定不在宿舍里。我敲了几下门,那哭声就止住了,我又敲了几下,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走,门就开了,我看见是肖兰。我有点尴尬,想随便说几句就下楼去,但她把门开了自己就坐到桌子前面。我走进去把门关了,不知道怎样开头才好。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哭,”她说,把脸上还有的眼泪擦掉。

她一这样说,我就不觉得怎么尴尬了。我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问她倒底出了什么事。

“你平时都见我高高兴兴的,当然想不到我也伤心的时候,”她说,我不说话,她就继续说下去也不看我,“我父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每次吃饭都是客人们吃完了,我才和我妈吃。我那时候小,总是饿得直哭,我哥有时就偷点东西出来给我吃。后来上了高中,我爸说女孩子用不着读那么多书,但我不听,我说我就是要上大学,为这事我还出走过一次。我姐听他们的话,初中毕业就没上了,但我不想像那个样子,我想把握我自己的命运,我就是想去做我自己的事。”

我静静地听着,想起每次我无心说出的话。

“我喜欢交朋友,喜欢热热闹闹的生活,”她说,“我希望我自己永远都不会受到束缚和控制,永远都是自由自在的,就像树林里的小鸟一样。我喜欢鸟,你想像不到吧。许洁的画眉是我悄悄放走的,我不喜欢看见它们在笼子里,我喜欢看见它们飞翔。可是现实世界是怎样的呢?你不去控制别人,别人就来控制你。每个人都是这样,无论是父母、朋友还是一般的人。我讨厌男人,他们和你在一起除了想控制你就再没有别的。男女平等,你难道真相信这样的鬼话?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是个权力主义者,女人就是他们的牺牲品,这才是现实。但我不想这样,我告诉你我不愿结婚,我宁愿一个人永远过一辈子。”

她的语气渐渐地平静下来。我听着她说完。

“你是对的,”我说,“历史就是这个样子。”

“也许我说男人的那话伤害了你。”

“不,”我说,“你说的是事实。”

“但也许你不是这样,你跟其他的人不同。”

“这没有什么分别,”我说,“我们每个人都是权力主义者。”

我们沉默了一会彼此都不说话。

“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讲这些,”她说,“我没有什么朋友。”

“我是你的朋友。”我说。

“但我不想让你做我的朋友。”

“反正不管怎样,”我说,“你要是想和什么人说话,你可以找我,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我从女生宿舍里出来,就到小店子里买了水果然后直接到医院里去。在夜幕降临之前,我陪着小白在草地上走了一圈。他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试着用右脚走路。然后我们又回到病房里,两个人打了一会牌,等他觉得困了,我就关了灯,脱掉衣服,在另一张床上躺下来。这时候月亮正升起来,把窗户旁边一棵梧桐树的影子投在地上。房间里半明半暗的,我听见几只夜鸟的叫声。我这样静静地听了一会我就想起阿飞第一次带我去摄影的事。

《色即是空》第三章2(4)

青色的水稻田里,有几只白鹭鸟站在田埂上。我把镜头对准它们,开始调光圈,但是我太紧张了,怎么也调不好。我看见镜头里有两个模糊的影子飞走了。

“没关系,”阿飞说,“你已经比我第一次做得好了。”

然后我们开始拍夕阳下的远山,这一次我就拍得很好。我们开始往回走。我把三脚架背在肩上。

“摄影真的很有意思。”我说。

“说说看。”

“你把它们拍下来你就感到你好像控制了它们,然后你就觉得你可以拍出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这并不是摄影。”他说。

“那什么才是?”

他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夕阳把我们长长的影子投在我们前面。

“你刚才拍山那一会想了些什么?”他问。

“我也没想什么,我就是觉得它很好看,尤其是当太阳差不多全部要落下去的时候。”

“除了好看,还有没有什么?”

我想了一会。

“也许有什么东西,但我说不出。”我说,想起了我那次一个人在森林里的事。

“那说不出来的才是真正的摄影。”阿飞说。

《色即是空》第三章3(1)

一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上午把小白接回来,每个人都走在他旁边拿着他的一样东西,像凯旋似的。中午他非要到酒店去请我们吃饭,而且是正正规规地点汤点菜。等服务员把菜都端上来,每一个人的杯子也都斟满了,他就站起来说了一大串感谢的话。他说这半个月来多亏我们的照顾他才能好得这么快,他还说他真庆幸能遇上我们,我们是哥们儿,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这话弄得我们的心都挺热的,我们站起来碰碰杯子然后把酒一口气喝干,等我们坐下来,我们就觉得自己真的都成哥们了。我们开始热热闹闹地讲话,忘记了一切嫌隙和不愉快的事。我们说小白在医院里的那些趣事,说他怎样晚上憋着不去上厕所,又怎样和护士小姐在一起聊天,我们说得都哈哈大笑起来。等说完这些,我们就说起大学三年的生活,感觉时间真的是像水一样流逝,接着我们又说起各自明年的打算,谁谁考研,谁谁找工作,我们这样谈着就觉得人生变得简单起来了,然后觉得自己似乎也变得简单了。等我们从那儿出来的时候,每个人就都心满意足的。

“再没像这样痛快了,”海燕说,“赶明儿我也请一桌,你们每个人可都得来。”

“你巴不得天天如此的。”我笑着说。

“要是真能这样,那我一生倒是称心遂愿了。”他说。

但是当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我们却都有些尴尬起来,为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亲热的话而觉得不好意思。我躺在床上,想着我们在酒店里说过的话,又想着晚上的聚会,知道这种快乐的感觉还要再延续下去,我就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心和安稳好好地睡了一觉。下午起来去上课,王海给我们每个人都占了位子。下了课我们就一起走,每个人都不慌不忙的。回到宿舍里,都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把皮鞋擦亮,在头发上喷一点啫哩水,然后坐下来看其他人怎样打扮。我穿了那件白色黑领的T裇衫就去看薛杰,海燕正在想怎样给他梳个发型。

“不用梳了,”我笑着说,“情人眼里出美男。”

“你不要说,”海燕说,“呆会儿你最好也让我给你梳一下。不要忘了,你今天也是主角。”

“饶了我吧,”我说,坐到桌子上面,“我可不想抢了他们的风头。”

我们弄好了就去看陈辉他们。陈辉又和上次一样穿了西装,弄得像模像样的。我给阿如打了电话,然后我就说,“小伙子们,都打扮好了吧!”然后我们一起下楼,坐了出租车到酒店去,穿旗袍的小姐直接把我们领到包厢里,很快菜就上上来了,然后我就看见阿如、许洁和刘亦菲三个人进来。她们每个人也都精心打扮了一番,个个光彩照人。我们按次序坐好,然后我就等着别人给我敬酒。

这是陈辉和薛杰两个鼓弄出来的主意,他们非要请我和阿如,我说我是说着玩的,你们也用不着当真,但他们说,你要是不去就是不肯领我们的情,我们还是不是哥们儿。我又说我们几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你们再破费一点,我们大家好好地庆祝一下,他们说我们原来就是这个想法,然后我们就定在小白出院的这一天。不过我们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弄得这么好,中午的情绪一直延续下来,每个人倒真的都想好好地庆祝一下,好好地祝福一番。

先是陈辉和刘亦菲两个敬酒,先给我敬,再敬阿如,然后是敬全桌的人。我们也都敬他们一杯,说一些祝福的话。接着就是薛杰和许洁两个。陈辉我没帮什么忙,他这人自己有过经验,什么都会,而且追求女孩子来从来都是大大胆胆的。薛杰我倒是帮了一些,不过说倒底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一首诗而已。我们那次见面之后的几天薛杰就给了我一个笔记本说想让我转给许洁,笔记本里就有一首他写的诗。

六月四日与友同饮,相谈甚洽。及至次日,忆起昨日之事,之语,

之情,百感于心而写此诗。

无题

幽幽山只静,

漠漠水独鸣。

欲要携同隐,

又恐是无情。

我把诗转交给许洁以后,虽然也是每天向阿如打听消息,但仿佛石沉大海似的一点回复也没有。薛杰有些坐不住了,他那些天总是和我在一起吃午饭。

“你说这是不是代表拒绝?”他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对这事儿也拿不准。我和海燕都觉得他们两个挺合适的,许洁这人热心、文静,做个教授太太是再合适也没有的。但这几天也不给一点音讯倒确实让我们有些担心。我们都不知道女孩子是怎么想的,他们都问我,我就去问阿如。

“你真是个木头脑袋,”阿如说,拿食指戳我的头,“她这人你还不了解?她就是愿意也不会自己说出来。”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许洁表面上看去热热心心的,总是推荐和鼓励别人去做这做那,但一说到自己,就变得特别羞涩。刘亦菲的事她肯定是出了不少力,我去问果然如此。我知道肖兰和她是最要好的,我就拿这事去问肖兰。

“亏你上回说什么对女人总有耐心,”她说,“你连这点事也看不出来?”

她像过去一样嘲笑我,但我却一下子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把一首诗交到薛杰手里。他读了就立刻激动起来。

“这是她让你交给我的?”他问。

《色即是空》第三章3(2)

“当然。”我说。

他把那诗又读了一遍。

“她倒底写些什么,你这么高兴?”我问。

“你自己看吧!”

我把诗打开来读。

回友之赠诗

深谷幽兰点点藏,

非欲自洁默默香。

只恐易得悉采去,

却遭低贱与轻狂。

诗自然是我写的,薛杰这人不鼓励一下就总是不敢放开手脚去做。果然过了一天,我就看见他们两个一起出去吃饭。我们看着他们能走到一起心里都觉得高兴,因为他们的确是很般配的人。我这样说倒并不是因为我自己希望如此,薛杰以前也谈过恋爱的,那一次是女孩主动来找他向他表白,但他拒绝了。那女孩我见过,是他高中时的同学,大一刚进校不久,她就来看他。她这人非常活泼,喜欢笑,和任何人说话都大大方方的不带一点儿羞涩。她喜欢运动,这从她高高扎起来的头发和健康灵活的身体就可以看出来。我记得当时我倒挺喜欢和她聊天的,她身上总有一种让人感到热烈的活力。

“我觉得你倒挺有些女政治家的风度。”我说。

“你倒说对了,”她说,冲着我笑起来,“我是学法律的,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法官。”

可是这个希望能当法官的女孩子却再也没有来过,我向薛杰问起了这事。

“她给我写了一封情书。”他说。

我可以约略猜出后来的事了,但那时我对这些事情都特别关心,总想要弄清楚每一件事后面的来龙去脉。我问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他说,“她让我感到压力。”

“这怎么会呢,她不是很爱你吗?”

“可是爱情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束缚,”他说,“我们两个追求不同的生活。她喜欢运动,喜欢旅行和交友,她希望能热热闹闹地生活,但你是知道我的,我所追求的是自由,是不受他人的束缚和影响,自由地决定自己的命运和选择自己所喜欢的生活。可你应该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你想不受别人的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所能做的就是不管别人如何努力去做我自己。”

我现在回想起这事倒是明白了他当初话里的意思,也明白这整件事中所隐含的意义。可是无论如何,看到他和许洁在一起,我仍然觉得快乐。但我不知道薛杰倒底知不知道我写诗的那回事,不过即使他知道,现在也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和许洁敬的酒我都喝干了,阿如每次只喝一小口。等这一巡酒喝完了,我们就开始自由地聊天,然后就随便地互相喝酒。我把阿如的酒偷偷地倒在我杯子里,然后我就老是往洗手间跑。我这人一喝酒就要往洗手间跑,但每次我都能喝很多。我到洗手间去,回来的时候没看见陈辉,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才回来。我问他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他说,“刚才碰到我的一个部下,他非拉着我喝酒不可。你们不认识那人,他跟我当年差不多,刚进学生会什么都不懂,我倒是有心帮他。他说呆会儿还想请我们去唱OK,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去。”

陈辉的确是个极热心的人。他在宿舍里有时候也摆架子,我们都笑话他,但要是有什么事请他帮忙,那准是找对人了。他说他当年的那话也确实没错,这些事儿我们都知道。他刚进学生会的时候没有什么熟人,干什么都受人排挤,然后把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都让他去做。那段时间他倒是颇为抑郁。后来学生会换届选举,他的一个老乡当上了主席,他才从这困境中摆脱出来,一摆脱出来他倒是开始平步青云了。我们都说,这就叫“柳暗花明”。他现在倒是很有点搞政治的念头,而且在新生里面颇有号召力。三天两头的就有人请他出去吃饭。这事成了我们最喜欢开的玩笑,我们都说,你认识那么多刚入学的女孩子,你也给我们介绍一个吧。对过去的事,他倒也并不常提,不过他提起来总说那使他一生都深受教训。过了一会,他说的那个部下果然来找我们,我们看见他和陈辉两个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真的颇为相似,这又叫我们取笑了一阵。他想请我们去唱卡拉OK,但我们都没有兴致,而且觉得这次庆祝纯粹是我们几个兄弟之间的情谊,实在不愿让旁人插进来,我们就都说不去,并且谢谢他的好意。我们从酒店里出来,正好看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我们前面的天空上。我们都非常高兴,觉得这是上天对我们的祝福,就又买了水果,一起坐在草地上,一边赏月一边自由自在地聊天。我开始还担心海燕他们会觉得有些伤感,但他们几个单身汉倒也都高高兴兴的。我想我们那会儿一定都有些高兴过了头,因为我们开始说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我们说要是盖一大栋楼房,我们几个结了婚都搬进去组成一个大家庭那该多好。海燕也又说起什么时候要请我们都到他家去,好好地疯狂那么一下子。一会儿我们都不说话了,平躺在草地上,风带着青色草叶的味道吹拂着我们的脸,昏蒙的月光像雾一样笼罩在我们周围,我们想着刚才的那些话,都仿佛沉入到梦境中似的,感到这个梦想似乎真的能够实现,而我们似乎真的能够这样幸福而又快乐地生活。

《色即是空》第三章4(1)

海燕的哥哥来了。我以前见过他,而且见过很多次。几乎每个学期他都要来看海燕那么两三回,每回来的时候又总是带了一大堆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而且每样东西都是精心挑选的,比如说衣服,其样式和大小必然都非常合身,一看就知道是出于女人的心思,男人的心从不会这样细。他在本地开了一家公司自己当老板,我曾经到他家去过,就是我看见那些各种精美的用手工缝制的坐垫那一次,一幢小别墅,装饰颇为豪华。他比海燕大十岁,而且也要健壮得多。但是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不像是兄弟,倒像是父子两。这事儿颇为滑稽,因为有一次我们去逛服饰店,那里的姑娘想招揽生意,是想给你儿子买件衣服吧,那姑娘说。为这事,我开了海燕不少的玩笑。但他确实是个相当能干的人,这倒是真的,他的名字叫欧阳建强。因为我常常和海燕在一起,而海燕这人是不会照顾自己的,所以我无形中被赋予了保护者的责任,每次他来的时候也总不会忘记给我带些东西,比如手表或是衬衣什么的,然后末了就总是说,我们海燕像个孩子似的,你要多帮帮忙。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与他们家的关系总要比旁人亲密一些。所以,当我走进宿舍去看他的时候,他就非常热情地同我打招呼。

“最近弄得怎么样,小伙子?”他问。他挺喜欢喊什么年轻人是小伙子。

“挺好的。”我说。

我坐下来,然后我们就又说了一些在这个场合大多会说的话。我看见桌子上又摆了一大堆东西。都是吃的。好像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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