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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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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惦记了她很久,从前只以为此生再无机会,能与她永结秦晋之好,便收了心思,只想着结一门当户对的亲事。”虞闻说着,心头生悸,顿了顿,续道,“老天保佑,令我来到大都,见到她的那刻,我便知,这一回,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抓住她。”
他抬头,看着胡主簿,笑:“生生世世。”
他们都以为桑榆已经走远,殊不知,她就站在前面转角处。二人的声音虽不大,可就她的距离,却是听得分明。
听着虞闻说出那句“生生世世”,桑榆的心头颤动,脸颊忍不住就发烫,渐渐染上绯色。
“娘子……”阿匪探头,看了看仍在说话的那二人,回过头来,低声道,“阿郎此番将夫人从奉元城接过来,明面上是想请夫人过来小住几日,实际为的就是与娘子的婚事。娘子看在阿郎如此费心费力的面上,不若就允了吧。”
桑榆一言不发,深深地吸气,然而心中悸动,一时半会儿,却是不可平复。
而后数日,一切如常。桑榆腿上的伤也渐渐的恢复了,只在腿上还留了铜钱孔眼大的疤痕。谭大夫依照她的方子,制了一小盒褪疤的香膏,嘱咐一日三次抹在疤上,省得日后难看。
至三月,新茶可采,大都内外一片欢欣。更有东庭茶庄早早炒制好一篓新茶送至县衙。
桑榆吃过早膳,准备带着人回一捻红,却被廖氏留住喝茶。
同后世不一样的事,在这个时代,茶有不同的喝法。就如同唐为饼茶,宋是团茶,明盛散茶,在大邯吃茶的方法有三:其一,煎茶;其二,痷茶;其三煮茶。
廖氏随亡夫,喜欢煎茶。那一整套煎茶的程序走下来,桑榆只觉得十分高雅。
桑榆看了眼廖氏手旁摆着的鎏金银盐台,再看她顺手往茶盏中放了些许盐调味,然后递过来,抿了抿嘴角,笑着接过:“这是今年的新茶?”
廖氏含笑点头,看着她,良久,才问道:“二娘,你可是不愿嫁给六郎?”
作者有话要说:充军这个,手头的资料不全,查不出通常这种奸淫的罪犯是要被处以怎样的刑律。就从大明律里找了一条勉强类似的看了下,按个充军的罪责。
快!快来安慰明天加班的我!
第95章 红窗迥(六)
桑榆回到一捻红的时候;院中因虞闻的吩咐;一早就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院中石桌上;有厨娘摆了茶水果盘。她走上前去;在桌边坐下。
阿芍一直陪在左右,见她心情看起来不大好,忍不住开口:“娘子;成亲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虞家那边……”
廖氏会留她喝茶;说到底;是为了她和六哥的亲事。
她并非不愿嫁;只是一直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加之先前听到的六哥与胡主簿的那一番话,她心里早已想通——只要六哥当面开了口,这门亲事,她就点头应下。
可等了几日,都不见六哥有什么动作,若是要她主动问起……桑榆这一刻,却是不愿的。
见桑榆点头,廖氏当即便笑开了,只说旁的事情无须担心,便又为她倒了茶。
“虞家那边兴许不会同意。”桑榆舒展开眉头,仰头看着天,心头温热,“可我偏偏觉得,以六哥的本事,任何麻烦都奈何不了他,有何况是我俩的亲事。”
阿芍见状,翻了翻白眼,戏谑道:“娘子现在可是思嫁了?”
桑榆闻言,回头瞪她一眼,笑道:“大胆!敢对主子不恭,可是不想要下个月月俸了!”
“娘子恕罪!”阿芍笑意愈盛,“千万别罚我月俸!”
到了此时,看见娘子脸上重现笑容,阿芍这才放下心来。文虎说过,娘子幼时吃了太多的苦,主仆多年,她无论如何也想看到娘子能有人护着,娇宠着。
虞闻这个年纪,身边不少童年伙伴已经是子女成群,偏生他至今还是孤身一人,屋子里连个嘘寒问暖的通房都没收。
如此一来,廖氏自然是心急的。桑榆的生身父母早亡,唯一的嫡姐又是不顶用的,廖氏找了媒人,讲男方这边的写有六郎基本信息的草帖送到了谭家医馆——如今谭大夫到底算得上是桑榆的家人,这婚事,自然还是要与他们商谈的。
谭家那边很快又回了张写有类同信息的草帖。草帖之后是写有更加具体信息的细帖。其中谭家这边要回的细帖里,除了要写明桑榆的出生时辰和主婚人信息外,还得加上陪嫁内容。
这一世的阿爹阿娘为她留下的陪嫁,桑榆自然是已经拿不到了,桑梓那边曾经说攒着的那些,她更是不曾想过要写封信过去拿回来。
这些年的经营,桑榆已经为自己攒下了足够多的陪嫁。
别说是首饰、金银、珠翠和宝器,就连随嫁的田土、屋业及山园,她都赚了不少。
虞闻从廖氏手中拿过媒人送来的细帖,恍然发现自己看中的这一位,竟还是个隐藏的富绅。
按照奉元城的习俗,男家一旦决定订婚,无论贫富,都要向女家送上四坛或八坛的定酒。谭大夫平日里也会饮酒,故而虞闻一口气送去八坛。酒就盛在八个金色的坛子里,上面盖着布,扎着喜气洋洋的花。连同酒一并送到谭家的,还有茶饼、面点及羊肉。另随礼送去的,还有四份通婚书和礼单。
桑榆虽说只是义女,可谭家人依旧像模像样地办了“受函仪”,且请了姻亲中一对父母双全的夫妻来开启婚书。
看着谭家人如此尽心尽力地为自己的婚事忙碌,订婚那夜,桑榆伏在谭夫人的腿上哭了。
“傻丫头,哭什么。”谭夫人笑着摸了摸桑榆的头。
她没女儿,自是将桑榆当做亲生女儿疼爱,女儿的婚事,为娘的怎能不仔细操办。再加上,从虞家那位夫人那里,谭夫人也已经大厅来了女儿过去的一些事,只觉得实在是心疼。
可心疼之余,又有些后悔就这么把女儿给嫁出去了。
她只生了一个孩子,还是个倔脾气的小子,像极了他爹。好不容易才收了个义女,不光漂亮,还聪颖乖巧,都没显摆够女儿的孝顺,心一软,就答应了人家,想想都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要不,咱们不嫁了?”谭夫人到底忍不住,试探着问了句。
桑榆顿时抬起身,愣愣地看着她。
谭夫人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别过脸:“夜里喝多了,醉话,醉话……”
至四月初八,浴佛节,大都城中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城中禅院举行浴佛斋会,沿途自有百姓将煎香药的糖水互相赠送。一捻红还特地摆出一些塞了药材的香囊,在禅院中求佛缘。
虞闻得空去到一捻红时,五味正带着棠梨在同初次上门来买胭脂香粉的客人谈着价钱,见他来了,忙拉了拉棠梨,让她过去服侍。
如今的这对小兄妹,已不在是当初刚被五味带到一捻红时的警惕和无能。使君在谭家医馆如今已学了不少本事,棠梨也跟着桑榆学会了配制胭脂,再过几年,兄妹俩许是能各自出师。
虞闻见棠梨行礼,旋即笑问:“你家娘子可在?”
“娘子在香舍,我这就带郎君过去……”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虞闻摆手,随即往香舍走去。
寻常人进不得香舍。因为调配各种胭脂香粉,香舍内的气味几乎香到云巅,可奇异地是,一扇门,就将那些香味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门并非上锁,虞闻伸手轻轻一推,便将门推了开来,而后一脚踏进屋内。
香舍被一道宝蓝的云昆流云锦帘隔成里外。外屋挂了一只针刺无骨花灯,只要人在,必然烧着,烛光之下那花灯上的纹理尽数照在地上。在此处,便有群香扑面而来。
虞闻本是一身倦意,不过是忙了好些日子不曾见过桑榆一面,一时想念就过来这边找她,这一刻闻着香气,不由身心一爽。
大约是听到脚步声,桑榆掀开帘子,站在里屋看着他:“六哥。”
里屋摆满了各色香油,几个架子上头每一格都摆着刻莲瓣纹白瓷罐子,里头装着的是各种香味的香油或香粉。寻常人闻不惯这么多香味混杂在一起的气味,桑榆怕他觉得不适,连从里屋出来,从多宝格中拈出一小块香饼,放在琉璃香炉上,不多会儿,便有清冽的香气转瞬间盖住外屋之前那些混杂在一处的香味。
桑榆平日的住处,从来都是简洁清爽的摆设,唯独是这香舍,极尽骄奢。里屋不得而知,光是看这外屋,除去那盏针刺无骨花灯外,更有鎏金的香兽、琉璃的熏笼,还有其他金玉生辉的好物,无一不是真品。
“你这些年果真攒了不少陪嫁。”虞闻笑,又是想起帖子上看到的她的陪嫁数目,“怎么办,桑榆,我想,入赘说不定比娶你要好得多。”
知他不过是玩笑话,桑榆吐了吐舌头,为他倒了杯茶:“六哥来,就是为了逗我笑的?”
“是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桑榆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人说情话时总是正经脸,比坐在公堂之上审案时还正经。
饶是从前也曾听他如此说过,桑榆仍旧不争气得觉得自己脸颊发烧。她稍稍安定,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他却突然倾身,吻了吻她的唇。
桑榆呆了呆。
算起来,他俩最近的一次亲昵,就是那时住在县衙养伤那段日子,之后又各自忙着自己的事,等到定亲之后,便到了今日才算认认真真地又见上一面。
“六……”
桑榆甫一开口,尚且还来不及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便见着他捋过她鬓间垂下的一缕长发,绕在指间,而后又是一吻。她柔嫩的唇上沾着茶香,惹人情不自禁,不由地轻咬了一口。
桑榆的脑海在霎时一片空白。
男人的手臂拦在腰间,明明不曾习武,可那力道,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她揉进身体里。她动了动,没挣脱开,唇上又被咬了一口,忍不住就张嘴要回咬。男人低笑,没给她反击的机会,趁机侵入口中,直追她的舌头,缠着她,或轻或重地吻着。
等男人松了手臂,桑榆只觉得心跳猛烈,慌乱羞臊,呼吸都乱了,声音微颤:“你……”
虞闻低头望着她,笑意温柔,眸光泛着欢愉的光:“这是利息。”
桑榆看着他笑,红着脸支吾道:“什么利息……”
虞闻唇角扬笑,俯身又是一吻:“是,利息,其余的等成亲后我再向你讨要。”
少女面如桃花,鬓间长发微散,清澄的眼里有羞涩,还有局促。虞闻心底一软,亲了亲她白嫩的额头:“真想时间过得快一些……”
桑榆心底微微一愣,心上悸动又生。她对六哥的感情,兴许比不上六哥对她的。可这一路走来,她看得太清楚,六哥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她如何能不心动。
“婚事已定……”桑榆咬了咬唇,低声道,“四月二十五……”她说着,动了动手,抬臂攀住他的肩头,将自己送进怀中,“已经快了。”
是了,已经就快到婚期了。虞闻身子一僵,继而如是想到,随即伸手将她抱住,点了点头:“嗯,就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第一天。经理说得对,全中国只有两个景点,一是“人山”,二是“人海”……国庆节出来玩的你们,挤得愉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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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没头脑
第96章 红窗迥(七)
四月二十五;大吉;宜嫁娶。
谭家之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前一夜,谈家人匆匆从南湾村赶来,虽有些意外桑榆即将成亲桑梓却并不在场,可也没往细处问,全然忙着为桑榆的婚事做最后的准备。
虽是义女出嫁,可谭家照旧请了与自家有关系往来的不少人家。门内门外都热闹非常。
阿芍伺候桑榆沐浴洗漱;而后又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谭家请来的全福夫人手脚麻利地为她绞了面。桑榆透过铜镜,看见自己两颊微红;绞过面的地方微微有些疼。
全福夫人笑盈盈地拿过梳子;一边执起她的一束乌发,一边笑道:“新娘子这脸真娇嫩,绞个面就红成这样了。”说罢,开始念念有词地为桑榆梳头。
等日头跃出山坳,悬在半空中时,桑榆换上嫁衣,戴上喜帕出了房门。
谭家门外,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锣鼓喧天,爆竹齐鸣。侍娘们扶着桑榆走至谭大夫和谭夫人面前。
疼爱的义女即将出嫁,谭大夫颇有些舍不得,看着在身前向自己和谈家长辈行礼的桑榆,良久,这才沉沉开了口:“敬之戒之。夙夜无违舅姑之命。”
这话是作为父亲,对即将出嫁的女儿的告诫。就如谭夫人后面的一句“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一样,是父母对女儿的拳拳爱护之心。
谭家人为难新郎,派了家中几个子侄拦在门口,谭家人以医术传家,加上还有谭夫人娘家过来的小子,一个个摩拳擦掌,试图给这位县令新郎一个好看。
结果,问文,赢不了,问医,他又因为桑榆的关系,多少知晓一些,问武……好吧,谭夫人说了,别太为难他,省得把新娘惹火了。
于是,待桑榆回过神来,谭家正堂处已经开始热热闹闹的奏乐催妆了。
谭大夫目光如炬,头一回用一个父亲的眼神,将虞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颇有些不乐意地受了他敬的茶。
等到目送桑榆上了花车,谭大夫终究长叹一声,扭头对夫人道:“这才认了没多久的女儿,就又成了别人家的,忍不住想悔婚呐!”
谭家到县衙,不消半个时辰便能走到。但接到新娘的迎亲队伍,却是绕着大都城整整一圈,这才停在了县衙内宅的正门前。
桑榆坐在车里,盖头之下,她垂着眼,耳畔能清楚地听到车外唱着歌谣起哄讨要赏钱的声音。她唇角微扬,忍不住也期盼起外头的热闹来。
“请新娘下车!”
车外的热闹过去,卜师撒过五谷,念过祝词后,媒人笑盈盈地甩着帕子,喊道。
虞闻一直站在车外,由着身旁的亲友起哄,俊朗的眉目,一直温情脉脉地看着花车。车帘掀开,一双素手盈盈伸出,他嘴角含笑,上前握住那双素手,将人扶出花车。
桑榆下了花车,因了头上的盖头,她并不知在前引路的人是谁,只觉得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温暖、干净,十分熟悉。
于旁人眼中,那红裳新娘虽喜帕盖头,但身姿婀娜,举止行动,看着一派温婉。而一路扶着新娘往前走的新郎,眉目之间,染着平素鲜少能看见的悦色,一身红锦,金冠玉扣,俊逸疏朗。
如此看来,确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行过礼,新娘被送入洞房。
盖头被揭开,桑榆抬头,正对上虞闻的眸子,他深邃的眼中是平素不常见的深情。桑榆心底柔软,面上一红,低下头来。
虞闻扬唇一笑,握住她的手,并肩坐下。
之后的程序中,还有撒帐。房中的妇人们口中念念有词,将一早准备好的金钱彩果抓起一把就往夫妻二人身上抛撒。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珍珠来入掌……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桑榆听着念词,脸上愈发通红。
撒帐罢,又行“合卺”礼。夫妻二人面对面,将酒饮下,又按着习俗丢了酒杯。旁边的妇人们见两只鎏金酒杯一仰一扣躺在地上,忙笑着道喜。
等行过“合髻”礼后,虞闻这才出去待客,临行前握了握桑榆的手,低声道:“我很快回来。”
他前脚才踏出房门,后头屋子里的妇人们顿时笑成一片。她们每问一句话,桑榆都微笑回礼,虽面上赤红,却言行有矩。不多会儿便赢得一众妇人们的好感,忍不住就请教起美颜的事来。
等闹得差不多了,妇人们这才恍然想起外面该是开宴了,这才陆陆续续地去了外面。转瞬间,屋子里只留了桑榆和随侍的阿芍和阿匪。
“娘子可要捏捏脖子?”阿匪机灵,见桑榆等人一走,就抬手在揉捏后颈,忙上前恭敬询问道。
桑榆摆摆手:“阿匪,你对这儿熟悉一些,我饿了,帮我看看能有什么吃的。”
阿匪闻言,笑着便出去了。阿芍看她离开,忙上前,伸手替桑榆轻轻揉捏起脖子来:“娘子头上的这些金钗玉簪沉甸甸的,想必脖子都酸了吧。”
桑榆闻声,轻笑:“你如此倒是笑话起我来了,之前把你嫁出去的时候,你可也是不轻松的。”
“娘子可跟我不一样,我出嫁的时候没这么大的排场,也没这么麻烦,他呀,粗人一个,憨憨傻傻的,揭了盖头就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了,他那些兄弟的媳妇儿为这笑话了他好几天!”只要一说起谈文虎,阿芍的脸上总是藏不住的笑。
她是嫁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比起过去在虞家一起生活的姐妹们,能像她这样的实属少有。也是她运气好,当初谁也不愿被管事挑出来送去伺候二郎不喜欢的人,于是差事落到了她的头上,谁知竟是中了头彩,碰上位好主子。
主仆二人说笑间,章婆子就带着阿匪和几个侍娘一道端来好些酒菜和点心。
桑榆是真的有些饿了,简单地吃过几口菜后,她才搁下筷子,章婆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伺候夫人梳洗!”
外头一早就有婆子候着,听到章婆子的话,赶忙打了水来,不多会儿,屏风后的浴桶就倒满了热水。
桑榆洗净脸上的脂粉,泡进浴桶里,顿觉呼吸顺畅了好多。
待洗漱完毕,阿芍又服侍着她换上一身簇新的红色常服,帮着她擦干滴水的头发,抹上头油。
桑榆正看着镜子里洗干净后的脸,屋外忽然一阵喧闹,远远便听见阿祁在喊:“阿郎回屋了!”
县令大婚,外面自然是热闹非常。可再怎样,总是得让新郎回屋陪新娘的。
虞闻虽喝了不少酒,好在那些手下能帮忙挡酒的人不少,最后还是自己走着进婚房的。见他进屋,屋子里伺候的婆子侍娘们赶紧退了。
外头有人想跟着进屋闹洞房,虞闻笑了笑,身子一转,伸手一把将领头一人推了出去,嘴里喝道:“阿祁,请几位爷回去喝酒,跟外头的说一声,要是没把他们喝趴下,下个月俸禄可就扣下了。”
话罢,嘴角一勾,反手将门关上,又从里头插上门闩。
外面,阿祁得令,吆喝一声,指挥着一同来喝酒的衙差们把打算闹洞房的一行人,架着半拖半拉带回宴上。
桑榆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闻着男人身上浓浓的酒气,玩笑道:“你把门关了,等下是要我服侍你梳洗么?”
他低笑,走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径直往屏风后走去。待他洗漱罢,换了一身中衣绕过屏风出来,桑榆这才生出一丝紧张来。
男人就那样走到床边坐下,看她还站得远远的,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道:“过来。”
见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不动,虞闻轻笑一声,起身上前,握住她的一双柔夷,牵着走回床边。
出嫁前夜,按着旧规矩,家中长辈是要给新娘子看压箱底的。对桑榆来说,连AˉV都看过了,还害羞那些压箱底的画册做什么,可说到底,令人害臊的不是画册,而是出身草莽说话直白不遮不掩的义母。
想起前夜谭夫人说的那些话,桑榆没忍住,脸腾地就烧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虞闻低头,他坐在床边,双手揽在桑榆腰后,将她拥在身前,只一低头,鼻端就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清香,“想起什么害臊的东西了?”
他明知这时候桑榆想的兴许是那些画册,可依旧坏心眼地想要逗弄她。
桑榆瞪眼,作势要转身,腰下一紧,眼前顿时翻天覆地,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落在了床铺间,虞闻正一手撑着身子,一手解下床外水红色的厚锦床帘。
他低头,看见桑榆的脸红得不行,笑容深切:“可是看过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解开她脑后束发的簪子,顺手又摘下她头上那一柄梳背。
刻花蚌质梳背,正是她十三岁及笄那日,他送的礼物。
男人眼底亮了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桑榆涨红了脸,咬唇道:“瞧过了……”她手指一攀,抓在虞闻的手臂上。
他扬唇一笑,俯□,雨点般的吻便落在了桑榆的脸上,而后又吻住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嫁了_(:з」∠)_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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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和从前相比;完全不同的吻,个中意味,她一时也分辨不出。只觉得轻柔、温暖,下意识地口唇微张,便又觉得舌尖缓缓伸了进来;柔软的宛如春日枝头的花瓣;她以为会闻到的酒气却被皂荚和熏香的气味冲得干干净净。
“桑榆。”
他忽地轻咬了一口桑榆的下唇;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尽管心跳还十分快速紧张;可这一声“桑榆”,却听得她瞬间心软成水,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来;壮起胆子,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应道:“我在……”
女孩的身体很柔软,那一声和身体同样柔软的应答,令虞闻顿时血脉喷张。他俯□,咬住桑榆中衣的衣带,又伸手将她抱起,除去衣物。
桑榆还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就往床里头缩了缩。
他忍不住笑,将人重新搂过,咬了咬她的耳朵,低语道:“好桑榆,我会轻些……”
他二人不知折腾了多久,到后面,桑榆已经昏昏沉沉,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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