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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的荒唐喜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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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不多久,忽然外面低低响起簌簌脚步声,还有人在说话!……都这个时分,怎么还会有人来!

顾朱朱猛地惊醒。

还没等她躲藏,门突然一下子被撞开——

“你是何人?!”

一声惊讶的责问响起,几个仆妇瞪大眼睛看着她:“这里明明不准人进来,是谁让你来的!”

“……”

短暂的大眼瞪小眼过后,这几人便朝她冲了过来。

闹哄哄一阵,兵荒马乱!

这时,长长的睫毛微动,床上的人好似被惊醒,微微睁开了眼。

“……”

……

还没等顾朱朱回过神来,“哐当”一声锁落下!——她已经被关在了后院的一个屋子里。

蜘蛛在门上爬,留下弯弯曲曲的痕迹,梁上的灰直往下落,洒得如同沙沙雪声……听得她心惊胆颤。一阵气味扑鼻,顾朱朱左看右望,忽地伸手捂住鼻口,她泪流满面悲催地想起,隔壁好像就是茅房!

厢房内。

“大人所虑不差,果然有个小尼姑不知是何来历,贸然闯入后院…幸得尚未惊动公主…现被我等及时拿下……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郑总管觑一眼面前人的神色,小心回禀。

萧伯谨桌上手指轻敲,“公主病况如何?”

郑总管忙回道:“这两日照常吃药,醒来精神也好了些。有大人亲自护着,公主自然福大命大!”

萧伯谨不置可否,淡淡道:“那,依你的意思?”

总管愣了愣,方才回转过来,一边斟酌道:“公主避痘离都,宫里派来的太医们也说了,这病最是容易染上,不得见人的。那小尼姑却不知为何突然闯了进去,此事蹊跷,且不知她欲意如何,但万一也染病上身,可不是小事!或者请医官看看,若不好便——”

萧伯谨默了默。

郑总管嗖然住了口,不敢接话。这位主子年纪虽轻,却城府极深,心思难测,纵然是他跟从侍候了许多年,也不敢妄揣。

稍许。

“她现在何处?”

“暂时在后院东侧关着。”郑总管道。

“如此,便先看着罢。”萧伯谨道,俊脸上不见喜怒。

4

4、渡己 …

又冷又饿。

顾朱朱缩着身子窝在角落里,眼巴巴瞅着窗口。窗外一个人影也不见,静悄悄的。

她惹师太生气时也曾被严令面壁思过,可最多撑不过一早晚,小师妹常偷偷来望她……这次,已经过了三天三夜,却没看见一个人来——除了早上睁眼时看见搁在窗沿边两个已经冷掉的馒头,没听见一声响动,外面安静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难道,把她忘了?

顾朱朱饿极,无力地垂着手指蹲在地上画馒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若这些馒头现在热腾腾地出现在眼前,她至少能一口吞下一大笼!

可它们变不了真的。

肚子饿得咕咕叫,顾朱朱抱着肚子垂头发愣。

门忽然开了——地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顾朱朱怔了怔,双眼一亮。

“阿宝!!”

她呼啦一下子扑了过去,撞进一个暖和的怀抱。

少许,头上传来温和的声音:“被吓着了?”

朱朱连忙摇头。

萧伯谨将她微微推了开些,谁知她又缩过来,光秃秃的小脑袋直往他怀里钻。萧伯谨低头看她,无奈,解下外衣笼在她身上,替她将扣袢一一系好。

“这下可好些了?”他道。

“你不冷麽?”顾朱朱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裹紧了衣袍。

萧伯谨笑着摇头,道:“习武之人,不妨事。况且,我回去再添衣也不迟。”

呆在他怀里渐渐暖和许多。顾朱朱想了想,还是不明白:“阿宝,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头上沉默。

得不到回答,顾朱朱又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

她不安地蹭了蹭,过了会儿,头上仿佛传来一声叹息。

“不怕,过几日我便接你出来。”萧伯谨低低道。

“嗯!”朱朱双眼一亮,安心了,瞬时连这几日的苦恼都一并抛到脑后。听了阿宝的话,她总是信的。

“……这两日,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顿了顿,萧伯谨问她。

顾朱朱可怜兮兮抬头:“阿宝,我饿——”

“还有什么没?”

“肚子一饿就冷。”

“……”

离开时,萧伯谨又被唤住。

“阿宝!”

朱朱忽然想起来,忙道:“你的朋友一直在睡觉,我走时她好像醒了,可我没顾得上同她说话……”她支支吾吾地说,有些歉疚。

“无妨。”

略顿,萧伯谨又加了一句:“你顾着自己便好。”

朱朱忙忙点头,忽然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他走后不多时,果然有人送来了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馒头,还有御寒的衣物。顾朱朱恶狠狠咬下一大口热馒头,狼吞虎咽地想:噢噢,还是阿宝最好!!

******

几日后。

明日,借住在馒头庵里的众人便要离开。

书房里,郑总管正在一一回禀回程事宜。说话间,他抬头觑了一眼,据经验揣摩,上头这两日心情好似不大好。他度量着,便不再絮絮叨叨地一一说明,只拈些要紧的先回话:“公主自从醒过来,这几日已能下地走动,又用了些膳食……看是将好了。”

萧伯谨淡淡应了声。

郑总管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主子——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这,却极少见。

他正想着怎么继续回话,没想到萧伯谨突然开口,却转了问题:“这几日斋饭都是你亲自送去?可——都还好?”

郑总管心领神会,忙道:“确是属下送了过去,其他人并没见着。”

见萧伯谨看过来,他忖度着又道:“早晚添加的衣物都已送过去,那,那位,看起来精神尚且不错。”其实,某人何止不错,简直是活蹦乱跳,就像那砧板上的鱼一般。

萧伯谨点头,顿了顿,又道:“问问她,可还有什么想要的没,一并添上。”

郑总管忙应喏。面上虽不敢露出来,他心里却着实疑惑的很:人是上头要关的,不让放出来,每天回话时却都会问上一两句,问寒问暖,对那人确实不同。若说不在意吧,不该这般;若说在意吧,又为何……这主子的性子是越发难测了。

莫说郑总管感叹,此刻,连萧伯谨自己心里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权衡利弊间,明明已经定计,便不该再多虑,更不该犹豫,这不是他一贯行事的性子。

夜,黑蒙蒙一片,偶有星光一闪,迅即又消失在沉沉天幕。

过了今夜,他也该回朝了。

萧伯谨独立院中,眸中沉沉,便如同这浓黑的天幕一般。人都羡慕他年少得志,岂不闻高处不胜寒。朝廷风云莫测,即便身在此处,离都中有些距离了,举目青山隐隐,闻听暮鼓晨钟,梵音声声,他只怕也难以摆脱。心里有太多放不下,这一世,纵然遍览经卷,他也早已注定与空门无缘。

度人?还是先度己罢了。

萧伯谨心里自嘲好笑,抬望浓黑夜空,不自觉抬脚朝后院走去——

或许,还想再见见她——最后一面。

“轰!——”忽然,厢房顶上猛地腾起一束红光,在漆黑中格外耀目。

“着火了!着火了!”紧接着众人惊慌的呼喊。红色的火舌在夜空中升腾、肆虐,毫无顾忌地吞下所及,木头横梁的断裂声“噼噼啪啪”响起,惊心动魄。

这场火来得突然,有些让人不知所措。火光飞舞,映在青年男子浓墨一般沉静的眼底,变幻莫测。

电光火石间,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自脑海里晃过,萧伯谨心中没来由一提,转身疾步向东北侧走去。

“大人,大人,”郑总管气喘喘跑来,上气不接下气:“西厢房出事了,公主,公主还在屋里——”

萧伯谨眸中一沉!

……

******

江水沿着山势曲曲折折流下来,拐角激流处,一个大木桶被横住了,撞在水面上打着旋儿。

年运远远见了,心里一喜,登时甩了根绳子出去,那绳子似长了眼睛,恰恰勾住桶沿,被他一把一扯一带,干脆利落地过到了岸边。

江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掀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公子!公子——”年运忽然惊叫起来:“这桶里还藏了个人呢!”

“公子——”

“年运,你又该找打了——”懒洋洋的声音像醉人的桃花酿,明明是在责备,却听得人熏熏然,入耳入心。

说话间,从林中步出一位年轻公子,身着宽袍广袖,飘逸不凡。端看那桃花粉面,唇边三分笑意,却生生让人愣住了神,再移不开眼。

他说出的话却让人更开不了口。

“不过桶肚子里有人,又不是人肚子里塞桶,有何奇怪?”

年运叹了口气,但看他们家公子模样俊俏非凡,只一说话便露了馅。想当初,公子刚落地时,团团圆圆一个小人儿,如宝似玉,光是模样已震慑了整个洛阳。莫说老爷夫人喜得合不拢嘴,连宫中也惊动了,亲自来探望。旁人艳羡,私下打趣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将来还不知如何如何呢。

谁知,公子果然不负众望,随着时日过去,出挑得一日更比一日好看,连树上鸟儿见了都欢畅地拍翅膀。“洛阳城,东府子”——有谁不知,谁不闻?可从识字开始,自家公子便渐渐与众不同起来,说聪慧算不得聪慧,道顽劣比顽劣更甚,每每让人无措。就连夫人见了也直叹气,悔不得把他塞回肚子里再重生一遍……

这次不知为何,那头疼的主子忽然起意要出游。临行前,夫人殷殷切切反复叮嘱:“年运啊,什么都好说,你只需护着你的主子,切莫让他被人打折了腿,你二人可要平安回来啊——”

公子微微一笑,洒洒道:“娘亲大人只管安心,儿子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护着自己的腿——腿在人在,人不在腿在!”

夫人一愣,满满的泪花顿时停在眼眶。

老爷闻言,气得甩手回房。

他们便在一片叹息声里上了路。走到半路,年运后知后觉方才发现,他们竟是一路直向南朝而来!

这让他吓出一身冷汗,若是万一被发现,他们只怕真就有去无回了。

……

话说而今当下眼前,桶里半蜷着个女子,光头,布衣。浑身湿透,衣衫满是污泥,狼狈不堪,脚上、腿上还带着伤,想是随着木桶从河上游流下沿途在石头上碰撞造成。

年运见他家公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一人一桶,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公子手中的桃花扇“啪”一声合上!

年运呼吸一顿,

只听——

“妙哉!妙哉!年运,拎走!”

5

5、妖怪 …

顾朱朱再度醒来时躺在一张床上,眼前一片漆黑。待脑中清明了些,方觉头上脸上都被蒙了纱布,睁不开眼,只觉浑身发软,又痒,却一点力气也没。

屋外面偶尔传来些响动。

她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呆了呆,鼓起勇气开口:“有人吗?有人吗?”

“咯吱”,门开了,有脚步声进来。

“公子,她醒了。”一个声音大声道。

“霍霍霍……擦擦擦……”好像是磨刀声。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年运早已习惯,干脆自己问话。

朱朱迟疑,道:“贫尼悟空。”

“……”

想了想,年运道:“你病了,生了水痘,我家公子把你绑起来,是怕你受不了【奇】痒挠伤自己,帮你【书】医治呢。你眼睛被【网】烟气熏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要睁开。”

“……那我几时能好?”朱朱小心翼翼问道。

“还等几日吧,或者十来日?说不准,得看我们公子心情,没死就能活。”年运不耐烦丢下一句。

“……”

脚步声又匆匆走出去了。

“哎,施,施主,敢问你们是——?”

“擦擦擦……霍霍霍……”

“这里在翠屏山附近麽?”

“霍霍霍……擦擦擦……”

“你们有没有看见我师太,还有师妹她们?……”

磨刀声突然停住。

“年运。”外面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

“你问她头还晕不晕,困不困,还想不想再多歇息几日?”男子声音温和、关切,似流淌的春水一般。

顾朱朱已经听见,忙感激道:“不晕了,也不困,多谢施主。”其实,现在她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涨涨的,可能是睡多了。

“这样啊——”男子应了声,继而放低了声音,却恰恰让顾朱朱听见:“年运,那便速速将她打晕了罢,我耳根好清净些。”

“……”顾朱朱安静了。

过了会儿,听外面道。

“公子,你有把握治好她?”

“自然——我瞧三师父给叔父医治时,便是这般用药。”

年运点头,忽地一惊:“可是六老爷他,他——”

公子叹了口气,“师父说,那是叔父大限已到,强求不得,更怨不得他。这次临走前还特意叮嘱我得了机会再找个人试试。”

“……”

顾朱朱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浑浑噩噩。

“公子,她怎的还没醒?是不是药不管用?再喝下去,咱们可别真把她给喂死了。”年运担忧道,很是忐忑。

公子不屑,道:“她即便是死,也不是喝药喝死的,同你我有何干系!”

年运苦脸:“公子,这小尼姑若没了命,少不了一场人命官司。你莫不是到了官衙,也说这尼姑同咱们六老爷一样是大限已到,府衙哪里会听这个?”

公子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眉梢一挑,冷哼:“若不是有幸遇见你我,她只怕早成了水下游魂,还谈什么其它。况她早被人下过毒,以现在的脉象来看,不过暂时压住未发,早晚也是个了断……”

昏昏沉沉中,顾朱朱好似醒了过来,很快便又陷入昏迷——昏了又醒,醒后又睡,如是颠倒,分不清白天黑夜,如同在做着一个糊里糊涂的梦。

******

隐隐中,闻见一股子苦药味儿,顾朱朱鼻子忽然被人捏住,她张开嘴,浓浓的药汤趁机一股脑倒进来,苦的她几乎要吐,憋红了脸。

可是嘴巴被人捂着。

朱朱挣扎半响,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

“公子,她中气这么足,该是快好了。”年运松开手道。

公子把脉,欣慰地点头,顿了顿,又摇头。

“悟空小尼姑?”好听的声音复又响起。

朱朱过了会儿方意会他在同自己说话,隔着蒙脸的黑布扬起头。

“你们是——?”

静了稍许。

“在下悟得,至于他——悟色罢。”公子桃花扇一收,遥遥指向在一旁愣住的年运,却忘了朱朱蒙着眼睛,根本看不见。

被指中的人怔了怔,“公,公子,我们什么时候换的名字?”

“刚刚。”

可年运的纠结显然不止于此,“那,那小的为什么叫悟色!”

公子扬眉看他。

“小的,小的……公子,每次逛百花楼都只有你,你——”年运支支吾吾吼,颇为冤枉,可怜他连人家一只手指头都没抓到过,怎能称“色”!

公子摇头,结案陈词:“所以你方能悟。”

“……”年运茫然。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小运——”公子抚扇叹气,惆怅而忧伤:“你便是那山外仙,我却是这山中人呐!”

那声“小运”喊得年运浑身一抖,不甘心又质问一句:“那你自己为什么叫悟得?”

公子以一种朽木不可雕般的目光看过来,摇头,解释:“悟得,悟得,自然是你悟我得!这还不够清楚明白?”

“咔嚓!”年运手中握的碗突然受力裂开。

顾朱朱一哆嗦,晕了过去。

几日后,即使隔着纱布,顾朱朱还是觉得外面似乎一下子黑了下来。

难道变天啦?

她在被子里不自觉朝外探了探头。突然脖中一紧,她一下子被人提了起来!

“别动!”不耐烦的喝声。

朱朱僵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有凉意袭来,好像在……揭她的纱布?

“水痘发了最容易连累人,一般人轻易靠近不得。幸亏碰上我们公子心善,要是换个人早把你扔河里,你就成水鬼啦——”年运手没停,嘴也没闲着,絮絮叨叨。

“……”顾朱朱张了张嘴。

“你眼睛蒙了几日,见不得刺眼的光。需慢慢适应方好。”又是那个好听的懒洋洋的声音,“试着睁眼看看。”

他的话似有无形的魔力一般,朱朱试着转了转眼珠,慢慢睁开一条缝。眼前模模糊糊,忽近忽远,忽远忽近,渐渐,渐渐地清晰起来——

这里是处小屋子,中间搁着桌椅,桌上摆着茶碗,盖子歪在一旁。椅子上还坐着个人,看清了,能看清了,眉毛、眼睛、鼻子,还有,白森森的牙……

“妖,妖怪!”

顾朱朱忽然大呼一声,昏了过去。

不过稍许,她被人捏着鼻子被迫清醒了过来。

“妖怪?”妖怪正咬着牙瞪她,眸中刀锋凌厉,寒光四射。

“贫,贫尼,皮~厚~肉~薄~不~不~好吃~~~”

公子的脸上变了几变,彻底黑下来。

“悟色——告诉她我是谁?”妖怪几乎一字字咬牙。

被唤作“悟色”的某人握了握拳头,几乎也是咬牙一字字道:“这是我们公子,悟——得。”

四只眼睛恶狠狠怒视过来,顾朱朱抖了抖。

“你,你们是和尚,还是妖,妖怪?——”听他们的自称该属法号,可看着却不似我空门众人。

妖怪露齿而笑:“和尚即是妖怪,妖怪即是和尚。”

顾朱朱自然不信。她曾在师太的屋子里见过一幅画,画中有个与他一般样貌的人,师太说这是“妖怪”,是会吃人的,万万不可接近!

朱朱忽然很后悔没带上一盆狗血。

想了想,她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自来处来。”

“……”

“可经过翠屏山?”朱朱又道。

“你可是问山上那座庵庙?”

朱朱抬头望他,猛点头。

“已经烧了。”

朱朱心一紧!

妖怪盯着她看,忽而一笑:“听说里面的尼姑已经都离开了,并没见着人。”

朱朱一把抓住妖怪的胳膊追问:“离开?她们去哪儿了?”

妖怪双手摊开:“这——在下怎知。”

“……”

******

妖怪并没有说谎,远远便瞧见倒塌的房屋,只剩下几个横梁支架,黑乎乎一片废墟。门前树叶熏得一片黑黄,枯枯烂烂落满一地,“馒头庵”三个字孤零零歪歪倒在庵门前,却不会言语。

没见到一个人。

顾朱朱怔怔站在门前。

她忽地,眼泪模糊。

……

哭得累了,顾朱朱终于擦干鼻子,两只眼睛红得如同兔子般。她弯腰抱起地上的木匾,用刚擦过鼻涕的袖子细细地抹。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从旁接过——

“把它再挂上去,淋雨也比你这样擦得容易干净。”公子看不下去,皱眉道。

顾朱朱怔了怔,红着眼睛点头。

公子轻轻一跃,衣袍翻飞,身姿宛如大鹏鸟儿般洒脱,将木匾不歪不斜地挂在了庵前门上,“馒头庵”三个字端端正正。

“如此,可好?”公子落地回望,得意。

朱朱仔细看了看,看了又看。

“该往左边移些——”

大鹏鸟“嗖”地飞上去,又轻快落地。

“这般如何?”

“稍稍移多了,右些——”

大鹏鸟又“唰”飞上屋顶。

“左些,再左些。”

“呃——再,再右些。”

“……好像往左些更好——”

“蠢尼姑!你看好了再说!”大鹏鸟一掌差点拍飞木匾。

“哇——呜,呜……”

6

6、选择 …

日落山后,林子里渐渐暗下来。

顾朱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时不时干巴巴抽抽鼻子。

公子蹙眉:“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你确定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傻等?山林偏僻,没准儿夜里会溜出来几只野狼,小尼姑,你一个人不害怕?”

顾朱朱还记着刚才他拍木匾的一巴掌,瞪他:“师太她们肯定会回来,如果寻不见我,会着急。”

公子轻嗤。

顾朱朱红兔子似的眼睛直直盯着林间曲曲折折的山路,仿佛下一刻那里便会出现她在等的人。她的神态一点也不着急,仿佛确定对方不会失约。

似乎,从不记得有失望过。

公子看着这个小尼姑,忽然,失了话语。

罢了,他反正闲着,不妨也陪着做一回傻事。或许,不算无趣。

入了秋,山上昼夜温差极大。到半夜,果然冻得瑟瑟发抖。

公子听着树林间呜呜作响的风声,独自一人在屋檐下跺脚——那小尼姑说去趟茅厕,到现在也没见人回来,莫非真被狼叼走了?

后背忽然触上什么柔软,公子眸光一闪,几乎同时反射性地转手一抓,就势掀过一旁——

“啊呀!——”短促的惊叫,随之是什么东西闷声摔在地。

公子闻声,侧头。

顾朱朱正四仰八叉趴倒在他脚边,她愤愤而艰难地抬起头,如同一只刚被翻了壳的乌龟,手上还扯着一床散落的褥子。

“呃…我以为是野狼——”俊脸上满身无辜。

顾朱朱怒:“你,你故意的!这山里根本就没有野狼!!!!!!——”

……

年运正忙着收拾包袱行李,准备继续赶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建康城。

一个细弱的胳膊忽然拉住牵马的绳子,“带我也去,好不好?”顾朱朱厚着脸皮央求。

馒头庵烧成一片灰烬,她在门外等了一日一夜,也没见着师太等人的踪迹。今日清晨,被又冷又饿的妖怪一怒之下打包扔下了山。听说妖怪要去都城,顾朱朱想,据说城里庵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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