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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荡八荒-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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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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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山高耸云,谷深万仞,终日迷雾封谷。在那高高的崖头上,有座荒冢馒头般凸起着。墓畔怪石嶙峋,枯木虬结。山鹰展翅,回翔其上,时而隐没云雾中,时而滑掠过崖头,更令危崖绝壑平添出几许诡谲气氛。

危崖之高,纵是灵猿也难攀援而上,可谓人迹罕至之地。

而墓冢又是如何葬上的呢?且在—年以前,几乎每日都有一老二少三道姑出现在崖头,对那荒坟忽而咬牙切齿,忽而神情古怪之极,变幻奠测.三道姑每登此崖,必临渊凭吊,似乎那渊壑中隐其所思,葬其所念。

此崖原名断魂崖,深谷原称落魄谷。半年前—天,子午两时,谷中间突发势若奔雷声响,迄今不断。于是,附近樵猎者便将它更名雷音谷。时差弄人,当崖下初起雷音,三道姑即不再来此。

习以为常,见惯不怪。始时楦猎闻之惶惶不可终日,听得常了,便解释为山神显灵。猎樵者虽身手矫捷,却均不具轻身之术,难临绝顶,亦难下其底,只在半山腰向云封雾绕谷底望去,仅闻其声,不见其形。

是以,方圆百里的人们,便将此谷奉为神谷。谁有难灾,必携带祭物,遥祭谷下,祈求山神保佑。

茫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开始,祈祷的人们没有遂心如愿。后来,将所祈求之事誊写纸笺上,与祭物一同抛入谷中,竟然出现奇迹,祈求任何难事,日后必定如愿。

雷音谷有山神显圣,消息不胫而走,方圆数百里皆有所闻。善男信女有无灾难,都纷纷赶来敬祭。一时荒山野地竟被踏出小径,大增人迹。

晨曦透过浓密的树林,丝丝缕缕投射在山腰。一块突兀的巨石上,端端正正放着张小巧玲珑的柳木雕花供桌,左右果品齐全,正中香炉燃着三柱檀香,烟线缕缕,随风飘逝。

供案之后,五体投地跪伏着位少年。那少年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在其身畔,有柄砍柴巨斧,亮面映射着朝阳.可知其必是樵夫。

那樵夫抬起头来,面孔高昂过桌几,晨风曳着几缕雾岚拂过他眼前,朦朦胧胧乍见之下,感觉那张脸甚是清秀。当如纱如雾云岚逝去,细观之下,不禁令人毛骨悚然!那人眉心竟然纹刻着只小狗熊图案;鼻孔豁翻朝天,疮疤犹新;嘴唇豁裂呈十字形,血痕方凝。

遥望旭日,少年瞳孔渐浙缩小,眸光凌人不寒而粟,双颊肌肉痉挛着。他重重地叩下一个头,扬面时额头已被石棱磕出深痕,向谷下自语道:“洞若明烛、法眼通天的山神老爷,小的杨玉叩谢您老人家,给我们樵夫出了这口恶气,将把守在山口的樵行把头,惩罚成瘫痪在床、不省人事的白痴。”说罢又重重地叩下两个头。

当他抬起头时,额头已渗出血丝。仍不站起,又自怀内取出片纸笺,缚在最大的供桃上,双手齐出,小心翼翼将供品香烛抛入谷中。蓦然前望,透过谷中云雾,见到对面山腰上一束刺眼的光华闪过,定睛观瞧,不看则已,细看已是魂魄出窍!但见一头硕大无朋白熊隐现在林木中,登时脑袋嗡的—声大了,想起月余来这白熊在附近出没,霸道无比,敢与老虎豹子争威,被其吞食的猎户樵夫已有四五位。

出于本能反应,杨玉回手抓起砍柴大斧。

那头白熊绕过山谷向这边移动着,愈来愈清晰。杨玉吓得汗流浃背,握着巨斧的双手抖动不已,沉重的斧头慢慢垂下,又努力将之挺起,如此反复数次,鼻翼汗珠早如豆大。

“山神爷爷快显灵,救弟子逃离熊口!纸笺上所求之事作废也罢,不娶晶芸为妻,我也认了……”说到这里,已是小便失禁,但听得哗哗有声。杨玉颤声又道:“山神爷爷明鉴,若失了性命,如何又能够娶妻。”

白熊已绕过山谷渐渐向他靠近。

杨玉脑海浮现出一张如花俊面,如此美眷,夫复何求?若非生死关头,又怎肯改变所祈求的初衷!他与晶芸姑娘相恋数载,平日海誓山盟,信誓旦旦,大难来时,竟自私得如此可恶。

毛如白雪的白熊在近处石后隐没,一片薄云遮蔽阳光。杨玉心头怨恨地喊道:“公孙晶芸,我为了你,眉头被纹上这头凶熊的图案,口鼻被挑豁,如今又丧了性命!便宜了那纨夸子弟。张发乃是守备将军之子,我一介布衣樵夫,与他争风吃醋,岂非不智!落得如此下场,原本是意料之中。老天待我不公,偏偏让我膏于熊吻,又怎不是那张发?”瞑目待毙,又忖,“真个人穷人欺天也欺,遣个畜牲吃掉我。”

他完全瘫软下来,斧头自手中滑落,两行清泪混入汗珠中。等了好&书&网}久,不觉疼痛,亦未听见动静,自我感觉还活着。

欲要睁眼看看,便在这时,肩头被重重拍了一下,耳畔竟然响起人声,“熊脸杨玉,你在这里装甚么‘熊’?”

杨玉惊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认定拍他的必是巨熊,听到人语之后,更是惊上加惊。

忖思:“熊怎会说人话,难不成它已然成精!如是这样,非但我死定了,以后不知多少人膏于其吻。因为成精的自熊已具道行,谷中山神恐制它不祝”

正自胡思乱想,另侧肩头又被重重拍子下。接着有人道:“杨玉,睁开眼睛,你在于什么?”

鼓足勇气,睫毛颤抖,缓缓睁开眼睛,不由喜出望外。他面前站立一位腰围虎皮、手持猎叉的后生,正是好友猎人阮飞。

阮飞笑道:“杨玉哥,你在这里发的哪门子呆?公孙姑娘正在山头等你呢!”

杨玉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掌重重在阮飞头上拍一下,长长吁出口气,嗔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吓煞我也!不过你却是救星,那头白熊呢?”

阮飞豪爽的笑道;“已被小弟抛入谷中。三日前,我祈求谷中山神,保佑我将这害人的白熊打死,再投入谷中孝敬他老人家。昨夜,小弟追杀此熊,险些丧生熊掌之下,也是像你方才闭目等死的时候,那头凶熊却其名其妙的死了,想来必是山神显灵。连夜奔波,今晨才将此熊扛来,远远便见你在这里祭拜山神,我也就过来了,死熊早被队你面前的崖上扔到谷中去了。不想将你吓成此等模样,现在思来,莫如同你打声招呼的好。”

第 一 章怒剑奔雷猿中仙

雕粱画栋的守备将军府门前,两尊威武石狮分列两侧,左面的张牙舞爪,扭头向右;右面的回向左。怒目对视,俨如择入而噬的活狮。朱漆门楼上,左右对称挂着两盏硕大无比的红双喜字灯笼。

晨光明媚,沐浴大地万物。

忽的,右侧灯笼无风自摆两下。

猛然,两扇沉重的大门吱呀呀被拉开,走出青衣小帽、手提扫帚的一名小厮,懒懒怏怏在门前扫着。地上并无脏东西,那仆人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蓦地,自府内传出急骤的蹄声,但见一将全身披挂,率领铁甲兵士冲来。队伍双马并行,竟将—顶花轿抬在队伍中间的马上。那抬轿的四名军汉显见身负高深功力,虽于急驰之中,轿身却末颠簸。

刹那间.花轿已至门楼下。按常理而论,轿顶必撞在楼牌上,只见抬轿四军汉微微伏腰、八臂齐齐下沉,红色的花轿曳着道紫光掠出门楼。健马如飞,半点也未停缓下来,眼看队伍已要全部出府.突然,门楼右侧那盏曾经摆动的灯笼爆炸开来,白光一闪,一物落到灯前石狮头上。直惊得几匹战马人立起来,唏聿聿声中,两名兵士坐立不住,队马上滚落,摔得痛声高呼。

前面带队的副将闻听马嘶人喊,心头一怔,立时勒住坐骑,回首见到属下在地上滚动的惨景,不禁怒声喝道:“没用的东西,连马都骑不稳……”话尚未说完,目光触到那摇曳的破开的灯笼,不禁咦声住口。

他见到众军汉的目光奇特,循之望去,见右侧石狮头上一只白毫闪亮的玉猫,才晓得灯笼爆裂后射出之物竟是这只猫。那小猫乖得很,蹲在石狮头顶,眯起眼朝金戈铁马的甲士们叫了几声,然后舒张四肢,似是倦意极浓,要打起呼噜一般。但它在如狼似虎金甲武士面前,不可能一点惊不受,微微耸了耸双耳,朝左面那盏灯笼望去,引颈长长咪眯叫了两声。

那副将愣了片刻,厉声喝道:“众儿郎,莫管这调皮的小猫,去为少爷抢亲要紧。”

自地上爬起的两名军汉掸落身上灰尘,扳鞍上马。其中一位怒气难消,张弓搭箭,狼牙羽箭流旦般射向那只可爱的小猫。

距离之近,猫儿又是那般易于瞄准,且又不会躲避,大家认为它必死无疑。

疾矢挟着劲风已射到小猫的面门。倏然,左侧灯笼亦爆裂开来,光影掠动,劲风排空。

所有人但觉得似乎队面前刮过一阵旋风,眼睛稍花之际,耳中听得铮然声响,那支射向小猫的羽箭已被人拦腰弹断,挟着锐啸飞向远方。惊变骤生,大家定睛观看时,见到右侧石狮头上端坐一人,那人自衣长袖,眉如利剑,斜插入鬓,目若朗星,精光四射,正自将白猫抱在怀里,轻轻抚摸。

那人年纪甚轻,气度却是非凡,眸光扫过众人之后,垂下双目,旁若无人的说道:“双儿,亏得我及时现身,不然,你一定要被那可恶的丘八射死。也亏得他没射死你,否则,定让这将军府变成一片废墟,让所有的丘八们给你抵命。”语冷如冰,兀自不瞧所有人。

有人朝断箭飞去方向望去,但见两节断箭犹未落地,均感不可思议,浑身不寒而栗。

副将回过神来,盘马向前,抱拳一揖道:“这位公子,想必呈我家少爷的朋友,不然怎会光临敝府。”

那白衣人置若罔闻,仍然轻抚着猫儿,并不正眼瞧那副将一眼。副将自觉自讨没趣儿,忙垂首一揖道:“抱歉,小将扰了您的雅兴,请恕无意之过。我们走得匆忙,亦是为了不误少爷的吉时。”白衣人猛抬头,星眸寒芒电射,罩定那副将面上,冷冷地说道:“胡说,谁同你家混帐少爷是朋友。老子来这儿,是要阻止你们胡作非为。都给我滚回府去,莫再动恶念头。”说完之后,又低头轻抚着猫儿道;“双儿,我与你主人情文姑娘相约,要共傲八十一件善事,以弥补我的前人所作之孽。咱们这是在做第几件善事了?”

乖灵的猫儿忽然抬起头来,咪咪地叫了几声,似是回答主人的问话。

白衣剑客颔首道;“对,你说得对,我们已经做了六十四件善事。但是,双儿,这第六十五件善事我们不知该做不该做?”

那只小白猫又咪眯地叫起来。

白衣剑客道:“你在说甚么?双儿。”

守备将军的副将见到如此情形,已然被激怒,自鞍头摘下长枪,厉声喝道:“何方野人?

既非我家少爷朋友,胆敢在将军府门前撒野,儿郎们,上前拿下。”

众兵丁始时慑于白衣人弹断铁箭的指力,莫敢向前,后来见副将已是怒发冲冠,军命难违。仗着群胆,只得硬着头皮齐呼一声冲上。

白衣人仍无动于衷,端坐在石狮顶上,左手托住猫儿,右手拇、食二指相扣,似是在捻着什么。小白猫被蜂拥而上的兵丁门惊得又叫起来。

那人连声道:“不要怕,双儿,那些人虽然凶神恶煞般扑来,但同庙里木雕泥塑的小鬼又有甚两样!”

谁也没见到白衣剑客有何举动,只见那群扑来的军汉们忽地当真如木雕泥塑,呆立动弹不得,便连他们坐下战马,也同主人一般,各自保持个怪异姿态,扬蹄的扬蹄,前冲的前冲,定立在原处,动弹不得半点。

那青衣小厮见了,惊得魂魄齐飞:“这石狮上人会邪术!

平时武功不凡的军爷们都给他定身法定住了。不妙,得快回去向老爷夫人报告。”心念及此,转身便逃。

白衣人冷哂一声,道:“扫门的奴才,回去告诉你主子,叫他息了作恶的念头。身为一方长官,居然动用兵马给儿子抢亲,此等不正上梁,下梁必歪。想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厮心跳如鼓,身如筛糠,趔趔趄趄向宅内奔去。

守备将军便衣装束,正在夫人房间,同夫人争论着什么。

将军夫人肥头大耳,油光满面。张守备环眉凶目,眼角微微上挑。他摊开双手笑着说:

“常言道,有虎父无犬子。咱儿子看上那个草民丫头,是她公孙晶芸的福气。做男人的,三妻四妾算得了什么。虽然上两房儿媳在后院哭哭啼啼,不肯答应,但有我做主,定要为发儿再娶一房。你怎么也同发儿的两房媳妇一样,反对起我们爷俩儿来?”

夫人摇头道:“将军,你说错了,妾身并不反对你为发儿娶几房小妾,但却反对抢亲的做法。要知公孙晶芸自小与另一草民杨玉青梅竹马,长时间花前月下,耳鬓厮磨,难保不发生什么。若是将她娶来,难道对咱家的门风没有损么?”

张将军刚想再说什么,这时,忽听有人跑步而来,远远报告道:“老爷,大事不好,我们在准备新房的时候,新郎似发了什么怪病一样从后门跑了。”

将军愣了一下,口中喊出:“快派人去追!”

夫人摇头苦笑道:“老爷,妾身反对你去为发儿抢亲并非无因。他喜欢公孙晶芸那丫头是当真的喜欢上了,井非一时之兴。你如此行事,他早表示过不同意,是以出走。”

来回踱了两周,张将军停在桌前,拍案怒声道:“他的两房媳妇在后院大吵大闹,已是烦人之极。你这老太婆也跟着聒耳,当真岂有此理。发儿那个小狗崽子,居然也来凑热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人行伍出身,极是粗鲁,竟是口不择言,骂自己的儿子是狗崽子。

嗵嗵脚步声传入书房,那青衣小厮急得在窗外大叫:“报告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副将老爷他没有跑出门便遇到一只猫,那猫浑身长着白毛儿,两盏带喜字的灯笼炸开了,所有的军爷们都动弹不了……”这小厮语无伦次,待进到室内时,虽然说了一大堆话,但将军并没听出个子午卯酉来。气得抡圆肘臂,便是一个耳光子,怒声叱道:“混蛋东西,慢慢地说来。”

那小厮捂着肿起的面颊,扑嗵一声跪下,更是词不达意,半晌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听得张将军如坠云雾中,又在那小厮另侧脸上打了一记耳光子,道:“没用的东西,刚才没有说出‘子午卯酉’,直到这时也没有说到‘辰巳午末,混帐之极,滚下去,待老爷我亲自去看个明白。”

夫人见丈夫怒气冲冲而去,忙喊道:“快随老爷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应声奔来一队持戟郎,随将军奔向府门。

张将军边走边自暗忖:“怎能都动弹不得,定是被江湖人物给封住穴道,本将军虽略晓武艺,却不精此道。”回头吩咐道:“快些将两位教师爷请来,让他们马上府门前见我。”

那白衣剑客此刻仍然端坐石狮之首,怀抱玉猫,动也不动。闻听脚步声杂沓而至,微微冷笑,右手仍捋着白色的猫毫。

那将军带着如狼似虎的侍卫奔出府门,见到自己的副将同大批铁甲兵了被定立在当场,不用细看,已知被点了穴道。

环视一周,更是大惊不已,惊的是非但人被点了穴道,而且马也被封住穴道。

当见到石狮上的白衣剑客时,没将鼻子气歪,已算他忍功不凡。环目睁圆,喝问道:

“何方野人?胆敢在本将军门前撒野,岂不是关帝庙前耍大刀!”

白衣剑客端坐在石狮上不动,闻听守备将军之语,回头斜睨两眼,冷若冰霜道:“张将军,昨晚擅入贵府,原想取几味中草药便去,无意中听到守备大人要在今天强抢民女,且听尊夫人说人家女孩子早有青梅竹马意中人。你如此做法,上干天怒,下乖仁道。这事我非得管上一管,劝你马上改变主意,方可免去许多灾祸。”

张将军见那人说话的时候,仍是侧脸斜目,不肯正眼瞧自己,气巳冲至顶门,挥手命令那队持戟郎道:”速速上前把这狂人拿下。”

那队持戟郎听到命令,一拥扑上,手中银戟划出道道长虹,围住石狮四周。

张将军本是练过武术之人,见白衣人衣襟不动,凝重有如山岳,晓得定是世外高人,更是目不转睛地瞧着,暗忖:“他既能将恁多兵士连同马匹封住穴道,定是点穴高手,是哪一派的。”

就在守备将军目不转睛盯着那人时,依然不见那少年剑客有任何举动,扑上前去的持戟郎却个个似被定身法定住,齐都呆立在他周围,动也不会动上半点。

怀抱白猫的白衣人身形不动,在石狮头顶扭转九十度,已是面向满目惊愕的守备将军,寒声道:“守备大人,劝你还是老实为好,若是继续作恶下去,小爷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那守备将军愣在原处,发怒也不是,退后也不是,正自尴尬不知所措之时,忽闻身后有人冷笑—声,接着道:“雕虫小技,也来卖弄]”听清来人之声,不禁喜出望外,回头叫遭:

“孔师傅、盂师傅,你们来得正好,快将这野人给我拿下。”衣袂之声激蔼,场中陡然多出两人。左首那人颀长的身材,一袭儒装,手中捧本纸色发黄的书籍;右首一人亦是懦家装束,左手托砚,右手持笔。二人正是既兼教文,又兼教武,少爷的教师爷.左侧的姓孔名圣,右侧的姓盂名贤。

孔盂二人本是武林中的奇才,少年在南海幽岛练气多年。

张将军曾奉命串师漂洋过海,与之相遇,见是异人,待之甚恭,卑礼厚币,为儿延师。

孔圣飘然入场,喊完:“雕虫小技,也来卖弄!”待一看清情形,不禁傻愣愣怔住了。

因他已看清封住兵士与马匹穴道的,皆是一根白色纤细的猫毛!轻若无物的猫毫贴在人畜穴位上,竟能将人畜穴道封住,是何等的功力,可想而知。愣了半晌,向石狮上白衣人细细打量,不敢贸然妄动。

旁边的盂贤已是按捺不住,吼道;“既敢来张将军府上撒野,分明是瞧不起我们兄弟。”

言毕,左手砚台朝石狮上人捣去,右手之笔中宫直进,点那人脚前华盖穴。

孔圣耳听盂贤竹笔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心中颇是满意:“我这兄弟内功进展甚速,虽然手中是普通的—管毛笔,但足以断石裂碑。”转目瞧那石狮上人,见他居然丝毫未动,不禁心头一震,寻思:“此人是谁?竟如此之狂!”蓦地,见那人右手中食二指微捻,自指缝中射出一道白光,径袭盂贤肋下期门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盂贤急着出手,井未发现袭向自己的那道白光。孔圣虽然见到,但那道白光究竟是什么,他也没能够瞧清,心中愕然之际,陡然想到一人,忙叫道:“盂贤弟快退,他是千手阎王陆云!”

“陆云”二字,不啻是当空霹雳,直惊得那位守备张将军呆立当场,更惊得盂贤不知所措,若受电击,猛然呆立不动,因为他的期门穴上已然贴了根猫毫。

白衣人依然不动,仍抚着猫儿,晒然朝孔圣道:“算你见多识广,认出小爷.你盂贤弟的确名符其实,刚上来便做起梦来。”

孔圣本想化干戈为玉帛,因为陆云名头之健,如日中天。

自己与盂兄弟联手,亦不足与之抗衡。此刻耳听陆云语含揶揄嘲讽,登时脸上挂不住,立起眉目,冷笑道:“陆云,不要逼人太甚,你难道自小没有读过孔孟之书么?骑在人家的石狮上发威,等于蹲在人家头上屙屎。”

陆云傲然道:“那又怎样?”孔圣道:“我们兄弟身为孔孟子弟,虽然武功不及你,说不得也只好用仁义教训教训你。”

陆云轻蔑地笑道:“这位孔师博,不愧是圣贤后代。张口孔孟,闭口孔孟,却在后面说出屙屎二字。圣贤与秽物相提并论,也不知你是怎样学的孔孟之书,反而来教训我,真是匪夷所思。”

孔圣闻言,同盂贤一样,怒气上冲,面如酱色。倏然晃身向前,左手将那卷书籍卷成筒形,右掌戟立,摆开门户,却不敢贸然进攻。

张将军见状,连声道:“孔师博,快些将那厮拿下!你说得甚对.他坐在咱家的石狮予头上逞威,便是骑在你我脖子上屙屎!”

孔圣遥举右掌,对着陆云做势欲击,却迟迟不敢出手,探问道:“陆少侠,我家将军与我等同你并无过结,因何这般欺人太甚,本应是子曰:‘有朋自远方宋,不亦乐乎。’可是您

这般大打出手,岂不是不亦气乎、仇乎,难共戴此天哉!我非让你马上从狮子上栽下来不可耶!”掉了半天书袋子,犹是不肯出手。

张守备喊道:“快些将那厮拿下。”

孔圣闻言,最后问道:“冤家宜解不易结。陆少侠,能否将我们的误会队头道来,……

握手言欢最好。”

陆云见这人掉了半天书袋子,此刻正瞪着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瞧着自己,等着作答,感到好笑,不自觉展颜微笑道:“你这么用功读孔孟之书,难能可贵。两个太阳穴坟起,内功造诣必达非凡境界,但不知又为何做起教师爷?名为教师爷,实与走狗何异。”

孔圣摆着原来的架势,虽未被封住穴道,也是动也不动,闻听陆云之言,气呼呼地说道:

“陆朋友,久闻你的大名,我才这般抬举你,你却这般口出不逊,骂我们是走狗。既已如此,徒说无益,咱们手底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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