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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荡八荒-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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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发师父法圆道:“发儿,为师与你师伯叔此来,悉是为你与姬姑娘之事。到底你想如何,为师绝不难为你。”

张发屈膝跪下,低头道:“掌门师伯、师父、师叔,弟子如同是这渺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迷津之中,难辨何去何从,请四位前辈指点。”

姬碧瑕紧张至极,毫不犹豫跪在少林四大神僧面前,泪眼汪汪道:“请活佛大发慈悲,成全小女子。”

法通大师向三位师兄道:“阿弥陀佛。既然发儿俗缘未了,便要他今生了断俗缘,以求来生清净,证得果位。”

法圆早有此意,望向方丈法空师兄。未等法空开口,达摩堂首座法无大师道:“如此亦无不可。但是,掌门师兄,你答应发儿还俗前,必须得要他将那卷经书留给少林。”

少林寺方丈法空大师颔首道:“张发,你听见了三位师长的话没有,交出那卷梵文经书,便是少林俗家弟子了。”

张发叩头禀道:“弟子无能,经书被天竺来的陆地行舟龙乘风夺去了,这时怕是他已经回到天竺,便是想夺回来,也得到天竺去。”

少林四大神僧面面相觑.半晌后,法圆道:“发儿,师父相信你。”法空大师道:“既非己物,失则何亡?天竺中土,原无明固.张发,自此你便是少林俗家弟子,身入江湖,一切好自为之。”

法圆来到八荒死活鬼教首席护法司马头身前道:“波斯圣火教携带佛家三宗宝经东来大唐,本是可喜可贺之事。但尔等教徒行事偏激,近乎魔道,我们正宗佛教出于维护我佛形象尊严,不得不规劝,实在不愿与尔等盎盂相敲。但不管如何,我们毕竟是兄弟阋于墙。所以请你们波斯八荒死活鬼教退出大唐,不得对圣火教赶尽杀绝。”

波斯八荒死活鬼教首席护法司马头,此刻便连说话的劲儿也无,上下嘴唇翕张.气若游丝,发不出半点声音。

袁星笑道:“四位大师,这魔头变得如此模样,便是你们教导弟子有方,才使张君初出江湖,便斗败这等不可一世的巨魔。”

少林四大神僧闻言,更是暗中惋惜那部梵文秘籍之失。

法圆谦逊道:“袁大侠见笑,老衲樗枥之材,难教导出像样弟子。”

袁星道:“既然这司马头老魔是贵派俗家弟子降伏的,我们便无权处置。在下本意也是将此獠废去武功,然后遣回邪教教主克耳罕身边,借他之口,传话于老魔头:限波斯八荒死活鬼教于十天内撤回波斯!”

法空道:“袁大侠之意,正是少林之意。对付波斯的八荒死活鬼教,就有劳你们了。逍遥浪子早已传喻少林,波斯传入大唐的圣火教,是佛家的另支,由我少林出面对付,以免江湖朋友难以捏拿得恰到好处。”

法圆接着道:“波斯八荒死活鬼教妄想联手少林,—举消灭圣火教,岂不知少林虽然没有与他们公开为敌,实质上是正邪难两立的。”

陆云道:“大和尚们,张君现下武功之高,便是我也慕煞。他是少林俗家弟子,便由你们少林调遣,莫要小觑了波斯来的圣火教,实是藏龙卧虎。”

法空道:“圣火教虽名为教,实质是我佛家一脉,不见得非动刀枪不可,倒是你们与八荒死活鬼教为敌,正需张发这样的高手。”

袁星道:“还是让张君追随在四位大师左右,如若不然,万一发生意外,届时张君感念师门深恩,岂非噬脐莫及。不要以为圣火教中,只有两位护法使者是来自波斯的高手。除了彼霍与杰延外,另有深藏不露的绝顶波斯高手,那便是表面不会任何武功的教主弗陀丹,实际他早炼成佛门大无相般若神功。”

此言出口,闻者莫不悚然大惊。便连动弹不得的司马头亦暗暗道:“原来弗陀丹果然是念着兄弟之情,才对我家教主手下留情。教主猜测他也是炼成了佛门的大无相般若神功,才似半分武功也无,其实以其功力,便是我与教主联手,也万难是其敌手。多亏我没有直接冒犯过这位活佛!”

法圆不解道:“那弗陀丹已经修炼成佛家的大无相般若神功,便是北坤罡斗宫的逍遥浪子,也不见得是其敌手。如若一旦大动干戈,我们带上发儿,不也是多半送死的么?”

袁星微笑摇头道:“非也!张君原本身怀异种真气,颇是不可小觑。如今又集三大高手内力于一身,以先前的异种真气为引子,将三大高手真元业已混统为一,真正的成了他自己的元气,与先前司马头老鬼吸得姬教主及苗王真元,有本质上的区别。”

陆云道:“不错。那司马头虽然巧得两大高手真气,却是常常三股真气在体内打架,哪有张君这般浑然一体,旁人近身便被弹飞。二人御使的虽说是同样三种真气,却有天壤之别。

单以内力雄浑而论,张君已不输于世上任何人.”

法圆心中存疑,双掌运气,轻轻按向张发肩头。蓦地,所触便似烧红的钢铁,尚未来得及掣掌,借大的身躯被股沛然莫可抵御真气震飞。

张发大愕道:“这……这是怎么回事?瑕儿能够抱着我,师父就触摸不得我?”

姬碧瑕得意至极道:“第一次我也被你震飞,后来我与你接触时,只需时时刻刻想到是你妻子,你在我面前便成了寻常人。你说怪哉不怪哉?因为这是命中注定我是你妻子的缘故!”

晶芸笑道:“小妹,你放心,没人会喜欢上他这呆和尚的,绝对不会有人与你竞争。”

袁星凑趣道:“碧瑕妹妹,张君的业师已答应他为你还俗.更不会有人不许张君还俗的。”

先后不到两个时辰,于张发来说,变化之剧,几疑梦中,傻怔怔不知所措。谈论他的话颇多,只听进姬碧瑕与晶芸二人的。心忖:“芸儿说不会再有人喜欢我,她自然也不喜欢我。”怅惘若失之余,又想道:“人心不足蛇吞相。她们姊妹生得一般模样,既得瑕儿痴心真情,何敢得陇望蜀!”豁然想通,面绽微笑。

漫空阴霾风流云散,诲上的天酷似少女情怀,阴晴变换无常,令人莫测。

艳阳明媚,少林方丈抚着银髯道:“水中木筏上百兽虽非人类,却也是有知生命,咱们既不能让它们回到大陆祸害百姓,也不能妄开杀戒,更不能弃之于茫茫大海不顾,那边有座荒岛,大家便将之流放在上,任其自生自灭。”

晶芸忽地瞥见木筏上的胡蜂箱子,道:“快快将出口堵死,不然天已经晴了,这些胡蜂飞出来,人人要狼狈不堪。”

陆云过去封住蜂巢,忖道:“若非少林四大神僧在场,大可溺死这些胡蜂。”

袁星将司马头掷上一排小小木筏道:“能否活命,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如果见到克耳罕,告诉他若不在十日内率众回到波斯,便洗干净脖子等我去取其项上人头,以祭奠死在他毒手下的百余中原武林人物。”

陆莞尔邀请少林四大神僧至岛上观中,法空道:“阿弥陀佛。老衲与圣火教教主弗陀丹相约,明日正午在普陀山互相切磋佛法。倘若侥幸我朝僧人佛理高出一筹,他便返回波斯。

反之,我朝所有高僧便要联名上书朝廷,为圣火教在洛阳建寺,以供养宏扬佛法的波斯僧人。”

法圆道:“师兄之言不假,我们少林寺已经广邀天下高僧,这时没有千位罗汉到达那普陀,也有几百。忝为发起者的少林寺,岂能后人。如果诸位有兴,不妨随后赶到,也做个见证。”

莞尔笑道:“来得及、来得及!不妨在敝观中歇息一日,明晨早起,弃舟御驶海怪,片刻即至,岂不美哉!”

嫣然道:“妹妹,你我若想隐居荒岛,还贪恋红尘作甚?更不可随俗逐流,去那普陀山凑热闹。”见到少林四大神僧面现不悦,转脸望了袁星一眼,颇觉不是滋味儿.天罡剑袁星垂下头去,心道:“嫣然妹妹嗔我冷淡了她。设若在以前,她肯正视我一眼,已经是梦寐以求不得的。老天真会作弄人,在没有遇到晶芸的时候,为何不让嫣然妹妹这般……”陷入深深迷惘,欲要彻底忘记嫣然,始终不能,毕竟是刻骨铭心喜欢过。心中若有她的影子存在,又觉得对不起晶芸。

少林四大神僧均自忖道:“陆家这道姑忒是无礼,难道只有她看破红尘,跳出三界,不在五行,我们这么多年的修行只修得个‘随俗逐流’,乱凑热闹?”

陆云看出其中关窍,附在少林方丈法空耳边道:“大师不要误会,舍妹所言,实是无心,乃是……”悄声将因由相告,最后说道:“若是大师就此离去,倒显得少林大德高僧鼠肚鸡肠,在乎了嫣然,她可要自此心中难安。”

“阿弥陀佛。三位师弟,咱们便在这岛上盘桓一日,不然盛情难却。”唇齿微动,将原因传音入密说与三位师弟。

陆云又附在法圆大师的耳畔道:“舍妹嫣然与袁星及公孙姑娘之间的事,是我最头疼的,尚请四位大师微言点化他们。”

当下少林四大高僧弃舟登上海怪。晶芸甫欲控制海怪回岛,倩文忽然道:“且慢,我与云哥哥相约要做九九八十一件善举,眼下便有一桩,岂能放过:”众人怔愣中,她已飞身落到少林四僧来时驾御的小舟上,莲足微跺,迅速赶上载着司马头流放的木筏,提之入舟后,扶摇而起返回海怪身上。

简陋的道观中,所食只有野果。晚膳用罢,法圆六师叫出天罡剑袁星,缓步踱到海边,聆听潮音。良久之后,法圆问道:“袁施主,你可听到甚么?”

袁星答道:“潮声澎湃。”

“除此之外,还有甚么?”法圆跃到块巨大的岩石上,背对袁星问道。

袁星讶然不解道:“没什么!难道还有甚么?”

少林高僧不再言语,盘膝坐下,双掌缓缓推出,将凹凸不平的石头击得石屑纷飞,现出五尺见方平整石面。又出指如刀,在坚硬的石面上划下盘棋枰,才道:“对弈一局,可有雅兴?”

袁星并不跃起,缓步凌虚而上,盘坐在法圆对面,笑道:“空无棋子,何分黑白?”

“原本无棋,何子之来?袁施主,既无棋子,更无黑白之分。小到一棋一子,巨到一人一世,无一是真的,不过是暂时因缘业力聚成。—旦缘尽,业力不在,什么都是虚的。”说着话时,已在己方棋盘上以指力刻画好十六枚棋子。

袁星若有所思,出指在棋盘相应位置画下“车、马、炮、相、士、将、卒”,道:“大师先请。”

海面白白一线涌来,三尺高下潮头立如水墙,撞击在二人坐下的巨石上,碎浪溅起,几星水花落到二人身上,颇觉凉爽,惬意至极。

落日映红法圆面孔,更显得鹤发童颜。老僧右手拇指捺下,将马前“兵”扣了出来,圆如刀削,大小俨然工匠精心制成的木制棋子。

袁星当下左手小指微屈,轻轻在“炮”上弹下,那原本是石上的一个炮字,应指跃起,落在迎门“卒”后,摆好当头炮,开始便是咄咄逼人,挥师大举进攻。

法圆自然而然将“兵”后的“马”跳起,护住当头门户。

暮日垂下大半,残阳如血。袁星耳中,澎湃的海潮声变做千军万马厮杀声,眼前棋盘化作万里沙场,烽烟滚滚,尸横遍野。

好一场龙争虎斗,二人但觉刚刚坐下,杀至残局时,已是明月在天。清冷银光洒下,照到袁星紧张之极的脸上,豆大汗珠涔涔滚落,手中棋子被汗浸湿,始终难以落下。

蓦地,法圆大师掌中射出股湛蓝色罡气,击得棋盘化作齑粉。飞身而起,面对袁星慈祥地微笑。

衰星愕然,问道:“正在关键时候,大师何以不让此局终了?”

“阿弥陀佛。世事如棋,哪有终了之时?人生如梦,难道你我方才不是在梦中?情场戏中.更是虚幻至极。袁星,你现在可醒悟了么?”取出怀中敲木鱼用的棒棰,重重在袁星头顶击下,“铎”的一声,震得法圆手腕发麻,险些松手。虽是拿住,手中却突然轻极,坚质榆木棒棰只剩手中握着的把柄,并非震断,而是化作木粉随风飘逝。

袁星受到当头棒喝,蓦然醒悟,抱拳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尚请大师收录门下。”

已于刹那想得明白,何必让世上三个好姑娘为自己伤透芳心,长痛不如短痛,莫若早些勘破红尘,免得大家烦恼。

法圆不声不响,取出剃刀,便去剃袁星头发。

“嗤”、“铮”、“嗖”声响连成一片,树林中升起头神雕,飞过二人头顶,雕上人幽幽道:“大和尚,你这般替袁郎解惑,姑娘我第—个便要杀了你!”

月光下,袁星看得明白,是鹿云娘发出丧命针嗤然而至,“铮”的声击飞法圆手中剃刀,力道甚是惊人,嗖然声中剃刀飞向大海。

又是—女凌虚落下,揪住法圆耳朵,疾言厉色道:“大和尚,你劝我星哥哥娶谁都可以,姑娘便是见不得他做了同你一样的和尚!”来人宛似乘着月光而落,香风飒然,几疑月里嫦娥落尘埃。

法圆看清那姑娘,咧嘴呼痛道:“公孙姑娘,手下留情!”来人正是晶芸,杏眼圆翻道:

“你若是口下留情,小女子也不敢手下不留情!”法圆痛得呲牙咧嘴,连连道:“袁星的事.老衲再不置喙、再不置喙!”

晶芸揪着法圆耳朵不放道:“不行,你已经置喙,必须说个明白。”

袁星望着乘雕远去的鹿云娘,心道:“最苦的是她,芸儿与嫣然之爱敢于表达,云娘自惭形秽,只有默默承受着痛苦的煎熬。”回过头来,正要替法圆讲情,见到嫣然立在巨石侧的一株梧桐树上,美目闪着熠熠光辉,雕像般盯着自己,睫毛也不眨动半点.法圆大师喊道:“袁星,还不快快管教你老婆,痛煞老衲!”

晶芸粲然一笑,放手道:“大和尚,你早这样说,我也不会揪你的耳朵。”

法圆不知她因何放开,正自愣愣不知所措,身畔又是香风袭人,另侧耳朵骤然剧痛,接着响起陆嫣然的声音:“她是袁大哥老婆,那么我就该做一辈子道姑?”

嫣然与晶芸本都是文雅矜持淑女,可是在终身大事上,忽然齐变得这般模样,非但法圆大师不信世上有这等事,袁星也不敢置信。但一个耳痛,一个亲见,不由得他们不信。

“潮音非水流,缘法莫强求。师弟,一夕努力,换得的只是耳朵红肿,尚幸这苦差事老衲没有答应陆云。”飘然走来五人。除少林三大神僧外,陆云携着倩文,望着妹妹远远喊道:

“嫣然,快快放手!”

陆嫣然暗中窥探法圆开导袁星,夜阑人静,潮水拍岸,想到袁星以前对自己的种种好处,深悔莫及。见法圆竟然劝得他要出家做和尚,早气得欲同老僧拼命,这才失态,薅住大和尚耳朵。待众人现身,便是哥哥不呼喝,亦要放手。闻言猛醒,放开纤纤玉手,羞得抬不起头来,飞奔回观。

陆云替法圆揉着双耳,哭笑不得道:“迂和尚,我是要你替袁星解开目下难题,谁要你劝他做和尚。”

倩文道:“这也不怨三个丫头同你不客气,若是你劝云哥哥出家,我也得同你拼命!”

法圆大师稽首道:“阿弥陀佛.天下最难勘破的莫过于情,老衲再也不度化情劫中的人了!”

倩文道:“大和尚,你成不了佛。”

法圆诧然道:“愿闻所以.”

倩文笑道:“佛家四宏愿是甚么?”

法圆朗朗道:“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

倩文拍手道:“着啊,第—条便是普度众生.地藏王菩萨立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你若不再度化情劫中人,怎么可以成佛?既然成不得佛,还穿着袈裟做甚?”

法空见师弟愕然不知所对.忙道:“杨施主词锋犀利,愚师弟拙嘴笨腮,断难那打词锋。

若是杨施主兴犹末尽,不妨明日向波斯僧人挑战。”

杨倩文确是兴犹未尽,道:“如此说来,你们师兄弟是自认不及那波斯僧人弗陀丹了?”

少林达摩堂首座法无合什道:“究竟谁人禅思慧敏,明日午后自知。”

陆云拉起倩文道:“不要打扰大师们清修,所谓临阵磨枪,不锐也光,咱们回去。”

翌日黎明,东方稍现曙色,除嫣然、莞尔不愿离岛外,余人乘上巨大海怪,路经桃花岛,又绕过一大一小两座荒岛,抵达舟山岛。

普陀山位于舟山岛对面的岛屿上,但普陀镇却在舟山岛上。镇上新近住满江湖中人,俱是来普陀山观看波斯和尚与中原高僧斗法的。海怪穿过两岛间的水域,如箭飞射。

巳时过半,海怪背上诸人皆欲快些赶到普陀山,本不想在普陀镇上耽搁,一来恐怕误时,二则免得海怪惊世骇俗。世事十有八九树欲静而风不止,突然岸上有人断喝一声:“强弓硬弩侍候,咱们飞鲨帮寻的就是这条海怪!”

“嗖、嗖、嗖……”箭若飞蝗,雨点般射向诸人坐下的海怪。

陆云晒然道:“飞鲨帮算甚么东西,也敢来挡我的去路!”大袖挥处,飞箭掉头,岸上传来凄厉惨叫的声音。海怪几乎身子脱离水面,曳出长长水线。普陀镇上目击之人虽众,未来得及惊呼者颇多,它已然载着诸人掠过。

普陀山上,七十二岛十八帮好汉早已簇拥着弗陀丹到来。众擎易举,诸路英雄七手八脚,片刻为弗陀丹修筑好遮阳凉亭。

地上立起竹杆,影子渐来渐短,草坪上七八百名中原高僧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这次辩法发起者少林四大神僧,怎么时已至此,犹未现身。

弗陀丹心境平和至极,闭目于凉亭中小坐后,起身缓步在附近走动,观看山水形胜。圣火教两大护法跟随在侧,彼霍问道:“师父,您老人家真正是心怀如海,马上到决定我教圣火能否在中原延续的关键时刻,兀自镇定如恒,弟子自忖再修炼百年,也难达到师父目下境界。”

弗陀丹道:“其实圣火教能否传入中土,早成定数,又何必刻意。我教在神州流传,也未见得能给神州生灵带来福气。反之,神州百姓亦不会因不知世上有我教而遭到涂炭。唉,百年之后,神州因有我教,掀起腥风血雨,贫僧已经后悔将圣火教传入神州。”

圣火教另一护法杰延道:“师父,听您这般说法,我已知辩法结果,百年后的事,是百年后的业报。我们师徒将圣火教传入神州,是要度化神州生灵,怎会反给神州百姓带来灾难?”

活佛弗陀丹肃声道:“因杂果乱,此乃天机,不可向你等说明。咦,你们看,那边有座雾气飘缈的山洞,过去看看.”

距离那洞口尚远,便听到海潮声清清楚楚传来。弗陀丹住足,回身下望平静的大海,心中疑惑:“哪里来的潮声?距离涨潮时候尚有几个时辰,莫非是这洞中大有蹊跷!”

慧眼开处,见到海面上游来只怪鱼,颇是巨大,虽在山顶,兀自看得清楚鱼背上坐着许多人,微笑道:“彼霍、杰延,咱们等侯的少林四大神僧,已经带着中原武林中的几大绝顶高手来了。你们这便去替为师迎接,还要特别注意八荒死活鬼教动静,克耳罕必然聚齐教中所有高手,赶来这里,妄想将神州武林一举消灭。”

彼霍稽首道:“师父,您一个人进洞,弟子不放心。”

杰延双手合什道:“无量光明佛祖。师兄,你便随行在侧.外面事有我应酬。师父,倘若克耳罕师叔果然带人来捣乱,弟子是否卫道除魔?”

活佛弗陀丹走向洞中,背对二人道:“你们都下山去迎接少林四大神僧。至于对付克耳罕那魔障,便是你们想诛杀他,也无那缘法,自有他的克星出来惩治。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无量大光明佛祖。”

彼霍与杰延对望一眼,虽不放心师父孤身入洞,但师命难违,只得率七十二岛十八帮群豪下山迎接法空等人。

活佛弗陀丹入洞才十余步,眼前已是迷雾如织,虽然修炼成慧眼,却也看不到脚下。倘是常人,早已出洞。活佛闭上眼睛,神光反照,似乎透过迷雾,辨别出洞中每一块石头所在。

当下按照脑中呈现出的路径,前行不停,竟是没有撞到石壁上。蓦地,返观到的景物中现出道金光,缭绕不散。耳中潮音也化作珞瑛缤纷声。将那道金光用意念定住,但见金光中隐隐现出朵万宝莲花,其上端坐着位虚无飘缈的白衣仙女瑞相,头上金光万道,右手托着净瓶,左手拈枚怪怪的树枝。那树枝既生柳叶,又生杨树叶子,正是传说中的杨柳枝!

潜意识中,弗陀丹想到神州古老传说的观音菩萨,慌忙屈膝跪下,顶礼膜拜,虔诚之至道:“无量观世音菩萨,弟子弗陀丹求您解惑。据弟子肤浅道行测知,圣火教传入中土.并非只是为苍生带来福份,弟子是否还要继续传播?”

那虚幻中的菩萨竟然发出声音:“弗陀丹,玄奘法师西天取经,与你东来传经殊途同归,宗旨俱是宏扬我佛。一切如你听说,但植善因,莫理恶果。今天因你之来,日后这普陀山成为‘金五台,银普陀,铜峨嵋,铁九华’四大神州佛土之亚。此亦非我本意,便连我也有不得已的,何况是你。因起缘落,孰奈之何?无因灭缘,般若涅架。”四句偈语了时,幻相袅袅散去。

活佛弗陀丹跪地良久,反复吟咏:“因起缘落,孰奈之何?无因灭缘,般若涅磐。”始时觉得此偈简浅易懂,念到十八遍后,但觉其中妙理殊难言喻。忖道:“我之所以来神州传播大光明三宗宝经,乃是缘落,又不知是何时种的因?但既是缘落,佛祖菩萨也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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