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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兰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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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妙手兰花
  作者:楚惜刀
  女主角:凤凰儿
  内容简介:
  妙手兰花——名盗雪凤凰传奇
  正文
  第一章  立志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琴娘吟诵这些教条时,不自觉锁起了眉,她哪里是在读给面前的凤凰儿听呢。
  宝靖十年春天的一个清晨,暖洋洋的日光斜射进江陵城西四海武场的书房中,青衣装扮的琴娘平静地念出一句句清规戒律。武场之主霍四海的独生女凤凰儿,不安分地东张西望,一双绣鞋悬在半空四下摇晃。
  “琴娘,我要听红线盗盒。”
  琴娘秀眉轻蹙,柔声道:“你从小听这故事,早就会背了,还要再说?”
  记得最早对凤凰儿说起红线一夜往返七百里,盗得田承嗣金盒的故事,小丫头就已立志做贼,吓得她不敢再说。琴娘唯恐凤凰儿学坏,故而拿了《女诫》来教,可惜这些教条连她自己听了也闷,更别说年少好动的凤凰儿了。
  凤凰儿瞧出她的心思,嘻嘻一笑,磨蹭着她的身子,讨好地道:“琴娘放心,我今日就满十四,已是大人了,连爹也‘钦定’今日后我可以独自出门!若没故事讲,就让我上街去玩玩吧。”
  “你又没心思读书啦。”琴娘叹息,自湘姐去后,她这个陪嫁丫头担起不少母亲的职责,可毕竟是没名分的青衣,奈何不了凤凰儿。只得点头道:“你早去早回,切莫惹祸,玩一时辰便回,知道么?你爹午时从马场回来,不要叫他晓得你不在家读书。”
  凤凰儿知道老爹一去就是半日,不由大喜,亲了亲她的面颊,急急告别,在腰间系了百宝囊就出发了。
  她的百宝囊是琴娘绣的一只钱袋,里面装了十几颗铁莲子,是老爹的徒弟们拍马屁孝敬的。老爹除了吐纳外不肯教她武功,好在师兄们得罪不起她,暗中多少传了凤凰儿一些。以她的想法,江陵富庶繁华,一定有许多宵小之辈浑水摸鱼,而城中翡翠街一带,有大酒楼翠羽楼、古玩店倚玉阁等响当当的招牌,只消在那附近转转,必有想不到的收获。
  凤凰儿左转又转,行侠仗义的事没捞到做,自个儿的眼睛却迷了路。她走进绸缎店比比罗纱、彩绮,在铜铁器摊上摸摸铜铫、火夹,再赏赏金银首饰明媚的艳,闻闻胭脂水粉沁人的香。
  凤凰儿瞧得正入神,猛然间被人一撞,吃痛得叫了开来。再一摸,咦?腰间的百宝囊没了。肯定是个贼!
  那人走得极快,若非凤凰儿眼尖,早失去他的踪迹。凤凰儿反而大喜,隐去形迹,躲在货摊后跟踪。那小偷走得虽快,想避开凤凰儿却是不能。靠着老爹所传的吐纳功夫,她的轻功颇有些根基,几下纵跃像影子贴在他身后。跟了几条街,那人浑然不觉,最终进了城西土坡上的一间破庙,凤凰儿便守在窗板外偷看。
  那人取出从凤凰儿身上偷来的钱袋,看了一眼,大失所望,抛在地上。凤凰儿呆不住了,咳嗽一声,大摇大摆走进庙去。那偷儿一见是她,大急,一脚踢飞地上的茅草,阻拦她去路。凤凰儿早有准备,一颗石子打去,正中那人环跳穴。那人吃痛,正想喊出,接着足三里又挨了一记,右腿一麻,不由跪倒。
  凤凰儿就势赶上,刚想揪住那人耳朵,那偷儿却瞅准时机,伸手摸了把泥灰,往她面上一撒,腿脚像踏了风火轮,马上开溜。凤凰儿反应甚快,疾退数步,扬手打出她秘制的“胡椒球”。这暗器大有讲究,乃是厨房法宝,既能制人又不伤人,出手洋洋洒洒就是一片。凤凰儿站得靠近庙门,暗器顺风一吹,悉数扑向那人脸面。
  那人赶紧一蹲,以为躲过,鼻端已传来瘙痒,狠狠“阿嚏”了一记。这还不算,碎末状的胡椒粉混于飞扬的尘埃中,极难分辨,又无声息地偷袭了他的双眼,引发出辛酸的滋味。他不得不止步,流下两行热泪,揉起眼来。
  凤凰儿一声娇喝,扣住他的手腕,往他身后用力一掰。这偷儿眼睛又痛,手又被制,连声求饶。
  “你敢暗算姑奶奶我?”凤凰儿说了句“姑奶奶”,大有江湖儿女的气概,煞是痛快。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叫张坚,外号叫张快手,女侠饶命!”
  “张坚,看你模样就知道你很奸,跟我玩花样。饶你不难,你得听我的。”
  “任凭女侠吩咐。”张快手求道,“您先松个手,让我擦擦眼。”
  凤凰儿冷笑着放开手:“料你也不敢跑。”
  谁说这小子不敢跑?她一松手,张快手就窜得比豹子还快,嗖地冲出破庙去。凤凰儿愣了愣,马上奋起直追。她一路追,嘴里嚷着抓贼,沿路行人纷纷侧目,却不见有人仗义相助。凤凰儿甚是气恼,可脚力不支,眼看张快手就要消失在街道尽头,她使出浑身力气大喊了声:“抓贼啊!”
  前方有个老婆子,老得不能再老,每走一步,几乎就在原地踏步。张快手掠过她身边时,也以为她是根柱子,根本没在意。但就在张快手听到凤凰儿那声怒吼、心头抖了一抖的时候,老婆子忽然挡在了他面前。张快手急忙刹住脚,心想完了,要撞上这个糟老婆子。可奇的是,他的身子像原本就粘在这老婆子背后,并没把她撞飞出去,他的步子也不自觉地悄然停下。
  张快手惊讶地张大了嘴,绕到那老婆子前面,呆呆地看着她。老婆子艰难地移动步子,她一步没走完,凤凰儿已追到张快手面前,劈头就是一句:“臭小子,偷了东西还想溜!”一把拽住他的手。
  张快手醒悟过来,求饶道:“别,大小姐,您别拉我去见官。”
  “几时要你见官?”凤凰儿笑笑,见周围没人留意,附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我要你教我偷东西。”
  “啊?”张快手完全没想到。旁边那个木桩一样的老婆子也抬起昏花的眼,似笑非笑望了她一眼。凤凰儿兴奋得手都没处搁,根本顾不上看旁人,拉了张快手就跑。老婆子嘴角微撇,弯出一缕笑意,身子突然一动,就不见了。
  依然是那座破庙。凤凰儿松开张快手,指示道:“这里清净,来,把你会的都教给我。”张快手苦笑道:“大小姐,我那两下子,可不够现的,怎能教人?”凤凰儿说得直接:“我当然明白,不然你不会被逮着。我要学自有道理,你管我作甚?要教便教,否则……”张快手赔笑道:“是,是。”愁眉苦脸把平常惯用的招数手段,一一讲给凤凰儿听。
  凤凰儿听得津津有味,抓了几块石头塞在他怀里,就要伸手来偷。
  “啪”、“啪”两声,她的手被突然凭空出现的老婆子打掉,凤凰儿仔细一看,好像就是刚才那个老婆子。那老婆子一挥手:“滚!”张快手如蒙大赦,头也不回跑出庙去。
  “哎!”凤凰儿着了恼,回头冲她叫道,“他是我的人,你干吗……”
  “能追到他,你就去追!”
  “你……谁说我追不到?”
  “你连我也追不着,怎么追人家?”
  “你?”凤凰儿大笑,“我伸手就抓到了!”
  她就算有一千只手也抓不到那老婆子的一片衣角。凤凰儿在试了二十三趟后,扶着庙里的柱子拼命喘气,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老婆子就在跟前啊,怎么一伸手,她就到身后去了呢?莫非是……妖怪?
  凤凰儿忍不住脱口而出“妖怪”两字,头上挨了个爆栗。老婆子冷笑:“不学无术!”凤凰儿总算开窍,立即跪下:“求师父教导徒儿!”
  “你师父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抓住老婆子的裙角,凤凰儿忽闪着灵气逼人的大眼睛,认真地道:“你就是我师父啊。”那老婆子忙移开眼,咳咳,这小妮子眼里有种东西,直入人心,让人情不自禁就想答应:“小小年纪,我以为你仗义抓贼,谁知竟是想学偷术!要不是怕你误入歧途……起来说话。”
  她口气松动,凤凰儿一个劲在心里多谢菩萨保佑,笑道:“我学偷术,也是为了抓偷儿。师父,你要教我什么?”
  “不许叫我师父!”小妮子真会顺杆爬。老婆子也有点头疼,是啊,教她什么呢?总不能真教她如何偷东西。凤凰儿却掀起她的裙子惊叹:“好大的脚啊。”
  “放肆!”
  凤凰儿怯生生地说:“师父,你没穿绣花鞋……”
  哦?今次忘了穿?记得穿了的呀?糟糕,昨天喝醉酒。老婆子不好意思地摸头,却拽下一团头发。啊!凤凰儿惊奇地发现,师父是个光头。不仅如此,师父还是个男人!那张老婆子的脸几下一抹就不见了,出现一张男人的脸,俊朗的微笑里,始终带着奚落的意味。
  “记住,我可不是你师父!”那男人闲散地道,“我只是怕你学坏,可惜了一身好筋骨。”
  “不做师父也成!”凤凰儿看他变化来去,微微生出些惧意,略往后一退,“不过你……究竟是谁?”
  “我叫弥勒。”
  “你是和尚?”
  “是不是都没分别。”弥勒笑笑,“心不正则行必歪。如果你诚心学本事,我想传你佛门正宗的内功心法,只是,如果将来想做坏事,我便废了你的功夫——你若答应,我就教你。”
  霍四海怕她惹祸,所教的吐纳功夫全是入门级别,凤凰儿听到“正宗”二字,当下大喜点头,道:“师父放心,我愿意!凤凰儿学功夫,决不会胡作非为,请师父成全。”
  弥勒教了凤凰儿三日。那三日,她早早出门,迟迟归来,见人也不爱说话,直往房里钻。琴娘不放心,偷偷去瞧,发现她盘膝在床上打坐。打坐总不是坏事,就没管她。
  三日后,凤凰儿再来破庙,弥勒已不见,告别的话也没一句。她兀自坐着等,等,等。等到初更,霍家人打了灯笼寻她回去。次日她还是来等。如此十日过去,心下凉了,知道弥勒真是走了。他要教便教,想走就走。凤凰儿恍惚地想,我连他的笑容也没记住啊。似乎,似乎是很好看的,不同于爹的粗豪。从此后,她在打坐之前,总会冥想一阵,一张清澈带笑的脸,从遥远的记忆中浮出,跌荡在少女绮丽迷幻的遐想中。
  第二章  开帮
  此后凤凰儿出门,特别留意偷儿的行踪,自从练了弥勒教的内功,轻功更上层楼,跟踪人不被察觉,出手也加倍快捷。她不仅收服了张快手,还常常在其他偷儿欲下手时坏其好事,先抓人再学偷的本事。一年半载下来,她就把江陵的偷儿全得罪了。仗了武场人多势众,凤凰儿在江陵所向披靡,单枪匹马的偷儿尚能忍气吞声,成群结伙的帮派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江陵城一南一北两派偷儿,自从双方都有人马折损在凤凰儿手中后,联成一气,决意好好报复凤凰儿一回。
  凤凰儿风闻偷儿们要报仇,却是不怕。她的古怪暗器如今添了花样,有黏糊痒人的蚯蚓线、专苦人口腹的黄连香、迷惑对手视线的黄花地丁散……别人的暗器多是铁制、或是喂毒,她全不稀罕,就地取材,自创出各式小玩意。
  那一日,凤凰儿依旧昂首挺胸满大街晃悠,不见有人来找她麻烦,便悠然踱到破庙。一进门,当空一张渔网挂下。凤凰儿暗暗好笑,身形一摇,早溜出网下,顺手一牵,把网拉到手里,傲然站定。她姿势刚摆好,已被二十多人团团围了。这小小阵势怎能难得倒她?打了个旋子,晃出圈去,双拳紧握,虎虎生风打出一套“迎风掌”。这是武师李天成的绝招,以柔克刚,看似迎风弱柳,实则四两拨千斤,伺机发动,攻其不备。
  四遭黑压压尽是人头,凤凰儿不必犹豫,出手打的反正都是敌人。她人小灵动,飘絮般左穿右绕,不一会儿搅得偷儿们阵脚大乱,时常一拳打去,她已溜到他人身后,拳头就揍了自家人。更妙的是,两派偷儿原本就有隔阂,被凤凰儿一搅和,挨了对方的拳脚难免有气,有时打不着她,故意朝另外一派的人暗踹上一脚。一来二去,局面越来越混乱,两派越来越不和,冲天的火气就要爆发。
  凤凰儿察言观色,心知胜算就在这里,挑得他们乱了阵脚,她一个人才能有机可乘。武师杨荆的“满城飞花”暗器功夫对付群攻最有效,她使完迎风掌,趁隙取出得意暗器,当空这么一撒——破庙里顿时炸开了锅。软绵绵的蚯蚓爬到了偷儿们的脖上,苦涩的黄连香霸占了他们的舌头,蒲公英花瓣如迷雾遮挡住他们恶狠狠的双眼。众偷儿为求自保,都把沾身的暗器胡乱往旁边抹,几下一弄,又互起了纷争,殴打在一处。
  凤凰儿伺机施展开副总教头凌雨风所教的“千叶如来手”,纤手翻飞,不费吹灰之力点了偷儿们的穴道,二十多人就此全军覆没。这些偷儿没几个正经练过武功,但若齐心协力,凤凰儿未必能讨了好去。当四海武场的师兄们闻讯赶到时,无不惊出一身汗,凤凰儿满不在乎,乐呵呵地返回武场去了。
  这一役让她扬名江陵城,全城的偷儿没有不知道这位女煞星的。但凤凰儿风光归风光,包括师兄们在内,没人敢把她的“英雄伟绩”有丝毫泄露给霍四海知道。
  眼看凤凰儿十六岁生辰就要到了,琴娘抽空到她房里,询问她有什么心愿。这两年以来,凤凰儿在外“闯荡”,见识大长,闻言只是盯住琴娘痴笑,抿了嘴不说话。
  “噫,你到底想什么呢?”琴娘看她欲言又止,忍不住发问。
  “我在想……什么时候,琴娘作我娘就好了。”
  “小姑娘家,也来取笑。”琴娘羞红了脸,万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呼之欲出的满腹心事,齐齐被这丫头看了去,怎能不让她脸似火烧?
  “琴娘忘了?凤凰儿最仰慕的便是红线,这回我就要做根红线,把爹和你……牵到一处来!”
  琴娘一把搂住凤凰儿,紧紧地贴在心口,心里又酸又甜,想不到识破她心愿的竟是这丫头。凤凰儿盯着琴娘飞红的脸,从她眼角看出喜悦的意味,凑上去亲了一口,道:“这事若成了,就是送我最好的大礼!”
  凤凰儿生日那天,眼皮直跳,觉得有好事临门,果然,一出门就看到张快手堆着笑脸候着,身旁备了一顶绿油小轿。张快手见面就是一个长揖,引得她咯咯直笑,上了他的轿,任他带到了破庙中。
  “说,你有什么事要求我?”凤凰儿语音刚毕,黑压压拥入一群人来,定睛一看,大半是被她抓过的熟人。她心中一紧,却见众人恭敬低首站了,张快手长吸一口气,哭丧着脸道:“两年来承蒙大小姐眷顾,小的们有幸教了些微末技艺,也不敢居功。大小姐天天照看我们,原是没错,可小的们都是靠偷偷摸摸混口饭吃,如今被大小姐一张扬,天下人都识得我们,便没活路可走。”凤凰儿心道,原来是被我逼惨了,不知是真是假,故作不解道:“既是如此,你们不妨换个地方,正好行走江湖,不亦快哉!”
  众偷儿你看我,我看你,一肚子话也不敢说,生怕再惹出她什么奇思妙想来。还是张快手胆大,斟酌说道:“大小姐,今天是您十六岁芳辰,小的们无以为报,只能送您一份大礼。弟兄们商量了一下,如今最好的去处,便是大伙儿一起拜在大小姐门下,任由大小姐差遣。有大小姐的聪明才智,相信弟兄们今后定有好日子过。”
  凤凰儿被他说得心花怒放,按下激动,故作矜持,转头问其他人道:“你们真这么想?”众偷儿一个劲称是,张快手见她意动,头一个跪下,朝她拜道:“请大小姐收留我们!”众偷儿随即纷纷拜倒,一派恭敬,凤凰儿哪知江湖凶险,看他们心悦诚服的样子,先笑开了花。于是,江陵“空空帮”正式成立,十六岁的凤凰儿成为一帮之主,掌管属下六十余人的生计。
  前两日,凤凰儿无非谆谆教导手下,要安分守己,助人为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听得众偷儿头皮发麻,双脚打战。又过一日,大伙儿暗自商量过,再这样下去仍是没法活,非得要凤凰儿松松口,给条生路。
  凤凰儿经不住张快手软磨,思忖着也是该让手下沾沾油水,于是乎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去了翠羽楼。这一顿,凤凰儿花掉了一个月的月钱。但是,毫不心疼。此后,每隔三、五日,偷儿们就因没油水而神情懒散,而帮主大人自会体恤下情,请客吃饭。
  凤凰儿对使唤金银毫无分寸,几下里用光了一直来的积蓄,尚不自知,一见没银两,就找账房去支。次数多了,账房先生的脸忽然就青了,人忽然就病了,凤凰儿慢慢地也找不着他了。
  这天凤凰儿从破庙回来,一进屋,迎面棍影飞闪,凤凰儿情知不能用轻功躲避,闭目挨打。怕了半天,却没动静,原来老爹霍四海虎着脸,颤着手,迟迟打不上去。凤凰儿长得越来越像早逝的湘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怎忍心下得了手。
  “说,你为何用了那么多银子?”霍四海丢下棍,心口犯疼,“你是高明了,居然成了帮主!”霍四海一想到这事就头疼,这是他女儿吗?没传她什么功夫,照样惹了一身江湖恩怨。
  “我是为了江陵城的老百姓。”凤凰儿见他知悉一切,干脆和盘托出,“你看,有我管着他们,他们再没出去偷出去抢,百姓可有福了。”
  霍四海怒道:“但我霍家有难了!你一个女儿家,跟一群贼混在一起,叫人家知道了……天,怎么嫁人?”凤凰儿插嘴道:“女儿家怎么了?贼又怎么了?爹,你太看不起人……”
  “好好!你去,我不管你,但从今后,你休想从家里多拿一个铜板。”霍四海也恼了,径自走到门口,一回头决绝地道,“我赚的银子,不是养贼的!”
  “爹……”凤凰儿气得一跺脚,委屈地冲他背影喊,“什么贼啊贼的,他们都改邪归正了!”
  既然断了家里这条财路,又不能偷不能抢,凤凰儿一下要安置这数十号人,真有点泪愁煞的意味。丫头苦思了一日,在房中长吁短叹,走动不停,待出得门来,却是喜上眉梢,开心得什么似的。
  “爹,我给你找了几十个武师,个个有勇有谋,你看可好?”
  竟然想把全江陵的贼都引到家里来!这回,又把霍四海气晕过去了。
  自从凤凰儿异想天开,要请江陵城所有的偷儿去四海武场做武师后,霍四海半月没有搭理她,月钱也从二两降为一两。凤凰儿想尽办法,暗自安排一批人到霍家的马场干活,搬运马粪,养护草皮,处理杂务。她的师兄们知道了,只能拼命帮忙遮掩,好在就图一口饭吃,开支并没有太大,竟在霍四海眼皮下混了过去。
  每日,她依旧会到破庙晃一圈,偷儿们习惯上那里向她求助。某天午时,她依稀看见有个眼熟的身影一闪,等追出去,看到一个老者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口。她心存疑窦,立即飞步赶上,那人却脚下如风,不一会儿就湮没在滚滚人流中。凤凰儿仔细看了看四周的道路,疑心他是从城门出去了,追过去找了很久,没再见到那个身影。
  她蓦地回想起弥勒当初的话,一天就没了心情,怔怔地回到四海武场。次日决定找到那老者,人多力量大,当即召集手下齐聚破庙。
  “听我说,有一位很厉害的高人,就在江陵城,帮我找他出来。”
  张快手道:“不知他老人家是何模样?”众偷儿皆竖直了耳朵,想听凤凰儿一说究竟。
  凤凰儿沉吟道:“嗯,他易容成一个老头儿,大约六十上下,不太瘦,也不胖,还算仙风道骨。昨日午时可能走出过南城门。”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觉特征太少,难度极高。
  “哎呀,不管如何,街上那么多老头儿,一定能找到他!你们全部出去,给我搜!”
  凤凰儿坐镇空空帮总舵,运筹帷幄,在江陵城铺天盖地搜寻弥勒的下落,线报也跟街上吆喝似的不断传来:
  “报——据守南城口的卫兵们核计,昨日午时出城的老人共有七十二个,其中四十人身强体壮,自行走出城门,大部分都看不出可疑。”
  “那四十人中有没有孤身一人出城的?不知道?再查!”
  “是。”线报本来查到这些很得意,谁知还是讨不到一句好话,怏怏走了。
  “报——据城南守卫大哥回忆,有一老头儿甚是古怪,昨日出城健步如飞,身形甚快,完全不似老人;可傍晚回城时走得极慢,似乎腿脚不便,颤颤巍巍,判若两人。”
  “哦?”凤凰儿笑道,“这位守卫倒也细心,他如何知道是同一人?”
  “回帮主,守卫说他那时正在吃卤蛋,那人走得太快,他不小心把汁水溅到那人鞋上,这才记得。”
  “他可知那老头儿如今身在何处?”
  “他见那老头儿形迹可疑,已派人盯上了。”
  凤凰儿嫣然一笑,赞赏道:“好!把这位守卫大哥的名字记下来,回头我写信给县老爷,保举他做个捕快……哎呀不行,他守城时开小差,还是罢了。”刚笑完又想,不对,真是弥勒,他武功甚好,有人盯梢怎会不知?早去看看为妙。
  拉了手下行到那守卫说的地点,草屋一间,破烂不堪,真是高手所住,大概出自丐帮。“哐当”,凤凰儿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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