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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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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菊却毅然摇头:“未必!南雁兄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没见他为了明教林姑娘大闹齐山吗?嘿嘿,有林姑娘珠玉在前,南雁兄只怕再也看不上寻常脂粉。”
卓南雁心头一热,只觉唐晚菊的话深得我心,伸掌在他肩头一拍,笑道:“给那些俗人扰了酒兴,咱们再寻个地方,去喝个痛快。”转头问莫愁道,“老莫,你曾说临安有三绝,万花轩已去过了,千金堂转天便去,那三元楼却在何处?”
莫愁大喜:“正是,正是,正该去三元楼让你还这酒债!”喜滋滋地当先引路。行不多时,忽地一指前面当街那座高挑贴金红纱桅子灯的歇山式高楼,笑道:“三元楼的酒儿稠——游御街,喝美酒,自然便得来这三元楼了!”
他轻车熟路地引着二人穿过竹花掩映的回廊,登楼上阁,寻得一间精致暖阁坐了。
这三元楼高楼耸峙,自三楼这暖阁内凭窗西眺,隐约可见城外西湖的一角清波。三人要了好大一桌酒菜,开怀畅饮,纵酒笑闹。
莫愁想起适才的话头,忽地小眼一转,笑道:“咱们来换个新鲜调调,说说自己何时第一次对女孩儿动心。”将酒杯在桌上一顿,“本公子先来抛砖引玉。我第一次对女孩儿动了春心,是在我九岁那年……”卓南雁险些将一口酒喷出,道:“你老兄当真少年老成!”
“见笑见笑!”莫愁得意洋洋地拱拱手,又正色道,“九岁时我还是个人见人爱的白胖小子,帮中叔伯带着我出去乞讨的,任谁见了我,都要多赏些残羹剩饭。那天江陵府丐帮总舵附近忽地搬来一家官宦人家,那家小姐游玩归来刚下轿子,见我可怜,便将丫鬟新买的春卷塞到我手中。我那时粗黑的手,捏住她递过来的白白的春卷,看到她笑吟吟的样子——她只十二三岁,穿着鲜亮无比的衣衫,当真便似看到天上的仙女一般……”
卓菊雁和唐晚菊见莫愁脸现潮红,少见得一本正经,便都凝神倾听。“自那天以后,我日日都去她家门口徘徊乞讨,嘿嘿,全是独个去的,只盼能再见到她。原来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甚少出屋,但偶尔出来,遇到我时,都给我些好吃的。终于,在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我鼓足了勇气,趁她递给我春卷之际,在她雪白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唐晚菊“哎哟”一声,笑道:“你老兄原来自幼便胆气过人!这下可不是惹了大祸了吗?”莫愁哈哈大笑:“我哪里想得了那许多。那女孩惊叫一声,忽地伸手扯住我的胖嘴巴拧了几下,骂我是个小顽童——想必她见我终究是个孩子,却也不怎么恼怒。哈哈,虽给她白嫩嫩的小手拧了几下,但那两天却是我最快活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
他的胖脸陡地一阵抽搐,狠狠灌了口酒,才道:“后来我那帮主老爹要去常德府会见个紧要的武林人物,偏要带上我同去,一家伙就去了两个月。再回江陵府时,却见那女孩家竟给抄了家。帮中叔伯告诉我,那女孩她爹得罪了秦桧,给下了大狱……论斩了,家中女眷都卖给了勾栏!”他那张嬉笑怒骂的胖脸陡现沉痛之色,卓、唐二人的心也都随之一紧。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秦桧是什么玩意儿,只死活央求老爹去救那女孩。帮主老爹说,她爹既敢触怒秦桧,便是个好人,该救!带着我连闯了三家勾栏,才寻到了她。”莫愁忽地咧开嘴,近乎抽泣般地喘了两下,“她刚死!因不愿接客,又不堪凌辱,自己上吊了。望着她十二岁的尸体,我哭得昏天黑地,直到几年后,还常常梦到她……”
他又顿了顿,咕咚咚地灌了几口酒,才又干笑道:“想必我自那时候起,便喜欢年纪大些的女孩吧。”眼见身旁二人都黯然神伤,猛地一拍桌子,“大雁子,该你了!你几时对女孩儿动心的?”
卓南雁想了想,老老实实地道:“十三岁吧!”那也正是他初遇林霜月的年纪,想到十三岁时在杨将军庙内跳耀的舞火下看到那张宛然如画的笑靥,心底便涌出一阵甜蜜,忽想,“原来我一见月牙儿,便已暗自倾心,只是那时候自己却全然不知。”
“那时候我正给龙骧楼的人追杀,她过来给我包扎伤口,”卓南雁说起少年时的情形,眸子里便闪出一片柔柔的光芒,“……她的手灵巧得似蝴蝶翩翩起舞。我却对她说,你身上好香……”莫愁眉毛一跳,笑道:“老弟自幼便出语不俗,有趣有趣!后来呢?”
“后来……”卓南雁忽觉胸中一阵酸楚,涩笑两声,“后来我便跟她去了明教。再后来,这个女孩……便做了明教圣女。”
“原来是那小仙女一般的林霜月?”莫愁咧嘴道,“你老弟那日为了她,在齐山上这一闹惊天动地,老兄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哥哥奉劝老弟一句,那林逸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大魔头,今后你最好别再见她了,万事还是保命要紧!”
“我不管!”卓南雁缓缓吸了口酒,淡淡地道,“我还是会去见她的!”
莫愁疏淡的眉毛又跳了跳,啧啧连声:“佩服!佩服!我这‘有美女就抱抱’,乃是随遇而安,老弟却才是真正的一往情深!”转头对唐晚菊道,“小桔子,你怎样?我猜你定是七八岁时便去亲女孩儿。”
“惭愧,惭愧!小弟实难跟二位相比。”唐晚菊白面通红,迟疑片刻,才低头笑道,“小弟第一次见到她时……已是半年前的事了,小弟已是十九岁的高龄,实在比不得二位哥哥!”莫愁双眸发光,叫道:“怎么着,原来小桔子心里有了人?快快从实招来!”
唐晚菊整眉道:“小弟自十五岁便给送进枯荣观修习毒功,算来是唐门五十年来得入枯荣观最年少的弟子。但小弟素来只好诗书,实在懒得琢磨那些杀人的烟散丸针,半年前索性逃出了唐门。我怕给掌门大伯捉到,自成都一路北行,穿州过府地远远逃到了西夏。一是想逃得越远越好,二来是想看看朔漠风光,哪知到了西夏兴庆府……”莫愁见他脸色微红,忸怩不语,笑道:“怎样了,难道你竟遇上了个西夏姑娘?”
“是!小弟在酒肆里面喝醉了酒,将盘缠丢了——呵呵,小弟江湖阅历不足,让二位仁兄见笑了!那店伙计见我掏不出钱来,便不住口地纠缠谩骂,唉,实在是羞杀人也!正自难堪,忽听一个姑娘叫道:‘他的酒钱我给付了。’我抬头便见到一位党项族的姑娘,她穿着月白的绣花袍和百褶裙,头戴银白的毡冠,便如一尊水月观音般立在那里。”唐晚菊说着,一股陶然之色从眉目五官中渗出来,“她笑着抛来一串铜钱,却又笑我南人懦弱,不胜酒力。我自然不服。党项人都甚好客,她便请我去她家拼酒……”说到这里,脸色愈发红了起来。
莫愁连声催促:“说呀!后来如何了?”唐晚菊嗫嚅道:“后来,我果然喝不过他,就醉倒在她家。醒来后,我们便成了朋友。这女孩极是爽朗可爱,小弟在她家流连不去地住了半月,终有一晚,小弟又喝醉了酒……”莫愁见他忽地住口不言,不禁瞪起小眼:“怎地了,你酒后失身了,是不是?”
唐晚菊的脸变成了一块红布,道:“这个……呵呵,不足为外人道耳。”卓南雁和莫愁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莫愁更拍手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小桔子今日才酒后吐真言。”
“她叫……拓跋嫣!”唐晚菊提起这个名字,脸上便满是沉醉之色,“我……我下定决心,定要娶她,便跋山涉水地赶回家来禀明掌门大伯。只可惜,大伯不允,还扬言要杀嫣儿。”他说着神色悲苦,攥着酒杯连连摇头,道,“嘿!我从未见过大伯如此声色俱厉,若非兴庆府远隔千山万水,只怕他真就赶去下手了。而我早已深厌枯荣观内的毒物,便又逃了出来,直到今日……也不知嫣儿怎样了。唉,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卓南雁也料不到这外表柔弱的世家子弟竟也是痴情如此,心底发热,举杯道:“小桔子,你是至情至性,我敬你一杯!”莫愁叫道:“还有我!要连敬三杯,预祝二位都早日娶得佳人,早结连理,早生贵子……”三人当日喝得酩酊大醉,眼见日色昏沉,这才尽兴而归。
第二部 暮雨江南 第二十九节:高楼密议 金堂豪赌
更新时间:2009…3…7 17:42:21 本章字数:11219
卓南雁一直牵挂罗大秘约赵祥鹤之事,却又不愿让两位兄弟跟着冒险忧心,当晚便独自溜出客栈,悄然赶回了三元楼。
深宵之中,御街上许多店铺兀自灯火闪耀。倒是那白日里热闹非凡的三元楼不知为何冷寂了不少,只三楼一间暖阁内亮着灯。远远地只见楼下彩画欢门前竟也黑黢黢的,但却伫立着数道人影,隐隐有刀剑之光闪动。
卓南雁暗道:“罗大这厮秘会赵祥鹤,竟还动用这多人手把风!”展开轻功,从酒楼的侧门跃入。楼内却没几人看守,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悄然直上到了三楼。却听一缕琴声自那暖阁内悠然而出,曲调沉郁,古朴中透出几丝苍冷来。
卓南雁知道罗大武功了得,不敢贴窗细瞧,只侧耳凝听,似乎阁内只有两人。除了那抚琴之人,另一人呼吸几不可闻,显是内功精深,料来便是罗大了。
“赵祥鹤还没到?”那抚琴之人忽地一声低问。卓南雁登时一凛:“怎地是他?”这正是那日在天目山被龙梦婵所困的赵公子的声音。却听罗大毕恭毕敬地道:“属下已与他敲定,吴山鹤鸣是当世大宗师,这点担当还是有的!”卓南雁心下更奇:“连这不可一世的罗大也为这位赵公子效力当真奇了!”
“他是个难得之才,只是胆魄稍逊,不知今晚敢不敢来?”那赵公子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琴声却陡地激越高亢了许多,险峻如奇峰兀立,苍郁如松涛长吟。跟着琴声渐缓渐悄,却始终有一股金戈铁马之气在勃勃跃动。
琴声将逝之际,回廊间忽地响起一道笑声。这笑声突如其来,几乎便在同时,一只手在卓南雁肩头轻轻一拍:“老弟,你也在此!”卓南雁一凛之间,那人已经闪到了暖阁门前,只见那道高大的黑影正向着暖阁大门虾米般躬起了身子,朗声道:“太子有约,老朽怎敢不至?”正是赵祥鹤到了。
回廊上又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跟着虞允文的笑声响起:“赵大人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我辈在楼下苦候了多时。”罗大已大开阁门,沉声笑道:“原来祥鹤兄是在此听琴来着!”一眼瞥见卓南雁,呵呵笑道,“我料得老弟定会前来,太子殿下也念叨你好久了,快请快请!”
卓南雁登时一震:“原来这位赵公子,竟是被封为建王的当今太子赵瑗!”想到江南四公子之首的虞允文和这目视云汉的罗大都对他毕恭毕敬,随即释然,“若他不是太子,又怎能有如此气魄!”
二人大步而入,赵祥鹤已抢着跪倒。卓南雁正要施礼,已被太子赵瑗拦住:“老弟是我的救命恩人,便算知己。赵先生,此处不是朝廷,咱们不必拘礼!”挥手请二人落座。
赵样鹤还没坐稳,便呵呵笑道:“老朽早就到了。但听得殿下这一曲《风雷引》慷慨激昂,有驱千骑、斩长鲸之意,老朽听得一时忘情,未敢打扰。万望太子殿下见谅!”这话看似谢罪,实是夸赞赵瑗琴艺高绝,不着痕迹地大拍马屁。赵瑗的脸色果然一缓,低笑道:“噢,赵先生听我这琴曲可还入得耳吗?”
赵祥鹤笑容又增了几分:“太子这琴曲中有一股雄放之气贯穿始终,当真使豪杰魄动,侠士发立!嘿,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卓南雁见这赵祥鹤身子高瘦,老脸上皱纹纵横,谄媚之笑正自那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中前仆后继地涌出,想到白日间听得他在万花轩内叱咤群雄的豪气,当真判若两人。
“赵先生过誉了。”赵瑗淡淡一笑,顺手拨弄琴弦,发出悠扬的声韵,悠然道,“传闻大慧禅师琴、书两绝,当世无双,可惜未曾一晤,憾哉憾哉!”赵祥鹤面色微变,不知如何回话好,只得干笑两声。
卓南雁却道:“我倒见过大慧上人两面,禅圣的琴艺书法冠绝天下,最难得的却是他一个方外之人,却有一颗忠义之心。近日他更亲自护送张浚大人入京,不辞劳苦,让人钦佩。”
一旁的虞允文却叹了口气:“老弟有所不知,和国公张浚到了行在驿馆之后,却又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他说着目光灼灼地扫向赵祥鹤,“除了张浚大人,李光、胡铨等一批老臣也在入京途中先后失踪!”
“张浚大人竟失去了踪迹?”卓南雁想到那晚舟中密谈,心内一紧,“莫非龙蛇变已对这些老臣们下手了?”转头着赵祥鹤时,却见他眼望酒杯,脸上似笑非笑,浑若未闻。
“赵大人,”赵瑗眼内光芒一闪,淡淡地道,“你也是朝廷老臣了吧?靖康十八年,你斩杀五马山寨的六王爷,处事刚劲果决。雷霆手段,忠义肝胆,万岁至今念念不忘,常和本王说起。”
五马山寨之事乃是赵宋朝廷的往事。那时候金兵南侵,北宋灭亡,赵构南逃后以徽宗九子的名分登基,是为南宋。但当时风云变幻,赵构到底根基不稳,在黄河以北的五马山寨,便有人以徽宗六子的名号挥师抗金。这六王爷毅然留在金国抗金,比之仓惶南逃的九王爷赵构,显得更有骨气和胆魄,一时豪杰四下归顺,聚众数十万。六王爷也自命正朔,不听赵构的调遣。赵祥鹤便夜探五马山寨,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六王爷的首级,给赵构朝廷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ㄧбk文学网,电脑站:ωωω.ㄧбk.cn手机站:wàp.① ⑥k.cn支持文学,支持①⑥k!赵祥鹤料不到他突然提起此事,想到当年的豪情壮举,眼内也不禁闪出几丝难见的锋锐,笑道:“犬马之劳,却还让万岁和殿下挂怀,老臣当真感恩不尽!”口中说到“万岁”,急忙又将腰弯下数分。卓南雁看他谄笑满面,弓着腰缩在那里,哪里有半分武林宗师的气魄,心下暗叹。
“这是扶正祛邪的大事,可不是犬马之劳。”赵瑗的脸色又和善了几分,慨然道,“当年陈刚御使出使金国,酒宴上金国几名随行的龙骧士言语无礼,又是你出手,以神功慑服金人,一鹤摘七星,使我大宋神威扬于上京!”卓南雁听得心中称奇:“这赵祥鹤素来对金人卑躬屈膝,不想还有这等事?嗯,只要完颜亨不在,别的龙骧楼武士的确难以胜他。”
却不知这更是赵祥鹤的得意之战。当时金强宋弱,宋朝使者到了金国,都不免战战兢兢,以防受辱。而变着法子地羞辱宋使,却几乎已成了一些金国官吏争相显示胆魄的赏心乐事。但那次宴会上,酒意上涌的赵祥鹤却挺身而出,以一敌七,力胜七名龙骧士,威名远震,被金国武林称为“一鹤摘七星”。哪知那时已是秦桧亲信的赵祥鹤,回来后却挨了秦桧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赵祥鹤自此绝口不言此事,江南武林便也知之不多。
赵祥鹤显然想不到赵瑗对这“一鹤摘七星”也清清楚楚,老脸上霎时腾起一片红,忙道:“这是臣当日轻狂之举,殿下……抬爱,老臣受宠若惊!”赵瑗一笑:“怎么是轻狂之举?这是振我国威的雄风豪举!万岁看重你的,便是你的忠心和血性!你可要把握得住,别辜负了圣望皇恩……”
这话显然是暗自点拨,让他别只顾跟着秦桧父子一条道跑到黑。赵祥鹤浑身一震,竟突地跪倒,慨然道:“殿下放心,万岁和殿下的洪恩圣德老臣铭记于心,日夜称颂,念念不忘。老奴必将竭尽驽钝,报效圣上和殿下天高地厚之恩……”
“起来吧!今儿让罗先生请你过来,是想问几桩事。”赵瑗听他几乎声泪俱下,心底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先说这瑞莲舟会。父皇五十圣寿,怎么大张旗鼓地将江南各大帮派尽数聚到京师?是看天下不够乱吗?”这话单刀直入,又突如其来,筵席上登时气氛一紧。
“殿下说得是!”赵祥鹤先满脸堆笑地应了一声,不慌不忙地道,“但这是相爷的意思。天下太平日久,相爷是要借瑞莲舟会之势,树朝廷之威,扬大宋之雄,使四国八番震服。”
赵瑗瞥他一眼,道,“那金鲤初会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赵祥鹤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近来魔教妖人林逸烟重出江湖,蠢蠢欲动,大小黑道帮派望风而降。老朽办这金鲤初会,乃是给江南英雄一个正大光明的较技之所,只盼能将江南各派雄豪一举收服。”这番话乍听上去入情入理,实则颇有不通之处。
卓南雁暗自冷笑:“这老贼瞪眼胡说的本事不小!”赵瑗的脸色也不由阴沉下来。他今晚苦心孤诣地试探赵祥鹤,本以为会让这位江南第一高手回心转意,但听他两个对答却是避实就虚,心中便是一沉。
“张浚、胡铨等一批老臣,为何忽从天南海北被调入京师?也是为了树朝廷之威?”赵瑗的声音越来越冷,“适才允文说了,这些老臣一入京师就销声匿迹,格天社难道全然不知吗?”
赵祥鹤的身子又虾米般躬下来,一迭声地道:“这个……胡铨等老臣进京后便该由林一飞安排,眼下去向何处,下官实在不知……这真真是失职!下官这就去派人查个明白!”他听得赵瑗接连问起政事,忙改口自称下官,但口风兀自守得紧密无比。
“林一飞?”赵瑗眼中锋芒一闪,淡淡地道,“听说他近来招揽了一位奇人,叫风满楼?”
赵祥鹤干巴巴的脸终于**了一下,嘿嘿地笑道:“这风满楼据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虽然不会武功,却是能掐会算,连相爷都对他持礼甚恭。但下官却只闻其名,从未见到过这位神仙的本来面目。”他一口一个神仙,显是对这以旁门左道邀宠的风满楼大是不屑。
这时酒菜已穿梭价摆上来。这是便宴,赵瑗和赵祥鹤全是便服而来,罗大、虞允文也在侧坐相陪。花样百出的菜肴一上,几人便不再提丝毫正事,只是举杯应酬。卓南雁耻于与赵祥鹤同桌,连筷子都没动上一动。
几个人各怀心事,略尽了几壶酒,建王赵瑗便停著不动。赵祥鹤见机,忙起身告退,临行前,再次信誓旦旦,决不辜负“圣上的浩荡洪恩”。
赵祥鹤一退,楼内便是一静。闪耀的灯烛映得建王赵瑗的那张瘦峻的脸孔忽明忽暗,沉了沉,他才轻轻一叹:“吴山鹤鸣这一代宗师……可惜了!”罗大和虞允文都知太子拉拢赵祥鹤不成,颇有憾意。
明晃晃的灯影下,建王赵瑗的脸色先是一黯,随即抬头向卓南雁笑道:“哦,我说过咱们会在临安再见面的!老弟别见怪——这里不是朝廷,咱们不必这么繁礼多仪。你是救过我的恩人,我还叫你老弟,你叫我赵兄便是。”
这话在旁人听来,必会当作建王礼贤下士的谦逊之语,定然毕恭毕敬地连称不敢。但卓南雁性子疏狂,却张口叫道:“好!小弟今后便叫你赵兄了!”虞允文和罗大都是面色微变,哪知赵瑗自幼长于深宫,见腻了溜须拍马之辈,反而甚喜他的爽直大胆,哈哈大笑道:“是啊,这才是真豪杰,真性情!”
虞允文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向卓南雁笑道:“前几日和国公张浚曾传信过来,说了你冒死卧底龙骧楼之事,殿下早就赞你侠肝义胆,铁血丹心!不想那日我们深林遇险,正赖老弟相救!”卓南雁忙道:“不敢,允文兄智珠在握,遇险不惊,便没小弟在旁,那妖女也奈何你们不得。”转头望见罗大正捋着长髯斜睨着他笑,也笑道,“罗老也别见怪!今日我误打误撞,得知你私下约请赵祥鹤,还当你……”
罗大嘿嘿笑道:“还当我什么,跟赵祥鹤勾勾搭搭,暗中为秦桧老贼效命,是吗?”卓南雁丝毫不窘,道:“抱歉。倘若真是如此,我也只得跟罗老你再干上一仗!”虞允文笑道:“哈哈,原来罗老也有无可奈何之人。”罗大唯有抚髯苦笑。众人却齐声大笑。当下赵瑗便命撤去酒菜,换上清茶。
建王府的亲随穿梭而来,捧来的茶盏都是闪着莹莹青光的青窑上等好瓷,烹茶的壶、瓯则是水晶制成,端的一尘不染,透亮晶莹。稍时,临安上天竺白云峰产的白云贡茶烹就,清香四溢,四人品茶谈心。
赵瑗等人听卓南雁说起龙骧楼的经历和龙蛇变的大致情形,均是面色凝重。赵瑗眉峰紧蹙,冷冷道:“双管齐下,呵呵,当真阴毒得紧!不知咱们在天目山遇上妖女龙梦婵,是否便是这龙蛇变中的一环?”
罗大断然摇头道:“这倒未必。当日龙骧楼主完颜亨筹划这龙蛇变时,决不会把巫魔萧抱珍算计在内。眼下巫魔虽然新近投靠了完颜亮,立功心切,但也不会与掌控龙骧楼的刀霸联手。依老朽看,殿下和虞公子那趟微服私访,只是碰巧被这妖女窥破了形迹,这才几番纠缠。而这妖女机诈百出,老夫护送殿下一回京师,她便再也不见踪影……”
张浚、胡铨等老臣忽然失踪,巫魔萧抱珍师徒悄然南下助阵,龙蛇变又增了几番变数。饶是卓南雁、罗大都是胸藏甲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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