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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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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南雁跟莫愁并肩而出。莫愁翻起白眼喝道:“你姥姥的,哪个混账说新娘子是女真群主的?”那小吏微笑道:“卓通判迎娶的新妇复姓完颜,乃是当日大金芮王府的郡主,此事天下皆知,还能辩驳得了吗?知府大人说了,我大宋官吏,迎娶女真郡主,乃是叛国弃义的行径,连我镇江阖府官员都担待不起。请卓通判念及自己的大好前程,悬崖勒马!”他虽是满面堆笑,但说的话极不客气,显是赖知府早有了吩咐。
“叛国弃义?”莫愁怒道,“滚你姥姥的,卓老弟何等英雄,你这群酒囊饭袋却说他是叛国弃义!”卓南雁却没有半分兴致跟那小吏纠缠,只摆了摆手,冷冷地道:“你去回复赖知府,卓某之事自己担待,决不会连累镇江同仁,更不劳他赖某人费心!”那小吏冷笑两声,深深一揖,转身而去。
莫愁兀自愤愤不平,骂道:“那姓赖的好没分晓,胆敢胡乱生事,大雁子,要不要本盟主出马,替你教训教训这老小子?”卓南雁却摇了摇头,只道:“我去瞧瞧婷儿!”
忽听门外响起一声冷喝:“莫愁不可造次!”一道高瘦的身影大步而入,正是罗大。莫愁看着罗大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孔,不由吐了下舌头,道:“咦,罗大人不是早就回临安了,怎么今日大驾光临?”罗大冷冷地瞥他一眼,道:“南雁眼下已是官府中人,岂能再由着你用这些江湖上的规矩胡闹?”
卓南雁拱手道:“罗大人一直在太子身旁随护,为何来到此间?”罗大道:“万岁要御驾亲征,太子已随陛下的车驾到了建康,眼下杨殿帅汇集二十万兵马也正陆续赶来。老夫先一步赶来镇江,正听得你要成婚之事……”卓南雁看他欲言又止,笑道:“罗老有何指教,便请明言。”
罗大正色道:“太子一直在陛下驾前给你美言,陛下这便要召见你。你这便要面圣的紧要当口,怎地偏要娶这金国郡主?”卓南雁淡淡一笑:“小弟已面圣过多次,此次面圣与否,原也不大要紧。”罗大一呆,忙道:“若老夫所料不差,你面圣之后,自会更得重用。便要娶那金国郡主,也该等些时日,悄然行事的好。”
“不成!”卓南雁断然摇头,“她身染剧毒,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一日也拖延不得!”罗大愕然道:“你……你一意孤行,岂不丧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卓南雁解下身上官袍,信手抛在椅上,冷冷地道:“若是百姓有难,家国有需,我卓南雁自会蹈死不顾。至于自家前程,旁人毁誉,我却从不放在心上。”
罗大沉声道:“可眼下官家便要召见你,你却如此胡闹。朝廷百官若是得知,又该如何议论?”卓南雁微笑道:“这是卓某自家的事,跟朝廷毫不相干!”罗大脸色铁青,愤愤地盯了他几眼,终于猛一顿足,“腾、腾、腾”地大步而去。
那一串擂鼓般的足声远去,莫愁才醒过味来,惊道:“大雁子,你这婚事当真麻烦,连赵官家都跟你作对!”卓南雁苦笑道:“婷儿一生中最美好之事,便是当年芮王府内的婚典。她这便要去了,我说什么也要让她欢喜……”
“说得好!”龙梦婵自内厅翩然而出,笑道,“这才是至情至性的卓狂生,这才让人佩服!”莫愁得老婆点化,茅塞顿开,也连连点头。卓南雁仰头看看沉沉的夜色,心内挂念完颜婷,匆匆而出。
见到卓南雁赶来,文慧卿却对他甚是冷漠,更不让他与完颜婷相见,之说怕完颜婷见到他后心绪激动。在卓南雁的强请之下,文慧卿才带着他悄然绕到后院,但听完颜婷的屋内几个使女叽叽喳喳,显是在操备婚礼诸事。诸女娇笑声中,不时传来完颜婷轻轻的歌声,那声音虽低软,却有说不出的欢快感。卓南雁心内稍安。文慧卿拉了他出来,淡淡地又问了几句明日的婚典安排,便即挥手送客。
赶回沈宅,已是跃上中天。卓南雁正要再去看看洞房的布置,忽见两道身影飘然跃过院墙,身法甚是快捷。卓南雁心中一动:“莫不是什么江湖朋友来此生事?”忙提起追去。
那两人早去得远了,远远望去,只见两道瘦影在月下奔行奇快。卓南雁暗自称奇,身法展开,渐渐逼近。那二人绕个圈子,才在一片密林前停下。其中一人冷冷哼了一声,另一人则颤声道:“师尊,嫣儿到底在哪里?”原来竟是唐千手、唐晚菊师徒二人。卓南雁心下奇怪:“深更半夜的,唐千手将小桔子自府中约出,不知却有何事?”他本不愿偷听旁人说话,但觉唐晚菊声音发颤,显是怀着极大恐惧,他生怕好友吃亏,便踅到树后观望。
但见唐晚菊扬起手来,道:“这指环……您是从何得来?这……这是我留给她的定情之物。她定是来了……”唐千手冷冷道:“孽障!这紫星指环乃是我唐门枯荣观高手才堪佩戴的信物。你这厮胆大包天,竟敢将这指环送给那贱婢!”
唐晚菊急道:“她不是贱婢!”唐千手怒道:“住口……”唐晚菊抢着道:“她率直淳朴,如清水芙蓉,纯净自然……”唐千手怒喝道:“她是西夏人!除了我大宋汉人,女真人、西夏人、吐蕃人诸般蛮夷,都是猪狗不如!我堂堂唐门子侄,焉能与之婚配!”
这一喝声音响亮,唐晚菊顿时哑然无语。唐千手沉沉一叹:“前番莫愁娶了龙梦婵,那龙梦婵虽是巫魔弟子,好歹还是汉人,又有虞允文主婚,料也无伤大雅。但拓跋嫣这西夏党项人,十足的蛮荒夷女,与猪狗一般无二!我身为拱卫大夫、金州观察使,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却娶了党项人,便跟娶了母猪母狗一般,传扬出去,我脸面何在?”
卓南雁听到此处,但觉心内愤懑,便要奔出去与唐千手理论,却又觉终是人家门内之事,但觉一阵无奈,便想转身离开。走开几步,只闻唐晚菊兀自大声抗辩。蓦然间唐晚菊的声音仓惶起来:“……师尊,拓跋嫣决计不会丢下这指环的,你……你将她怎样了?”
“你说的不错,”唐千手仰天一阵大笑,“那贱婢是千里迢迢地赶来寻你啦,却撞在了老夫手中!哈哈……”唐晚菊哀求道:“你要怎样?”唐千手森然道:“眼下给你两条路。其一,你答允我,今生今世不再见她,我便饶那贱婢一命。其二,你若执迷不悟,我这便去取她狗命!”
唐晚菊簌簌发抖,道:“师尊堂堂一派掌门,当真要杀一个弱女子?”唐千手森然道:“我唐千手杀人无算,几曾眨过眼睛?况且我平生所杀都是巨奸大恶的该死之人……”微微一顿,蓦地语现萧索,“除了曾因迫不得已,给一位大德下毒,可说平生无愧!”说到这里,他又恼怒起来,大喝道,“休得婆婆妈妈的,你爽快答应,不然我立刻赶回去下手。”
卓南雁再也忍耐不住,大步走出,低喝道:“唐掌门!”唐千手一凛,随即干笑道:“卓少侠……”卓南雁道:“当初你下毒加害的那位大德,可是大慧禅圣?”
唐千手目光倏地一寒,愕然道:“你,你……”卓南雁只见他这一瞬犹豫,心内也自了然,冷冷地道:“大慧禅圣宽厚仁慈,你为何对他老人家下毒?”唐千手似被什么锐利的暗器击中了,身子竟微微一晃,黯然道:“是禅圣告诉你的吗?呵呵,他老人家曾亲口答允我,决不说破此事……”
卓南雁摇头道:“不是!大慧他老人家圆寂之前,兀自不肯吐露丝毫,仍只说下毒之人乃是受逼无奈。”想到大慧禅圣玄功精深,若无剧毒缠身,区区南宫参如何能将其重伤至死,心内悲恸一片,低叹道,“嗯,那时逼你下毒之人,定是格天社了?”唐千手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自那时起,唐门便受了格天社的钳束了吧?”卓南雁却觉心底旧惑尽解,沉声道,“金鲤初会上,翁残风所使的唐门毒针,便是你给的吧?当日在洗兵阁,你明明看出酒中有毒,却装作不知,便因你怕那是赵祥鹤的安排,是以不敢声张!”
“一生痛处!一生痛处!”唐千手听他字字如刀,终于闭了眼,似叹似泣地呼道,“老夫当年本欲光大唐门,可惜一念之差,却使我唐门受累。”卓南雁见他痛楚啜叹,也叹道:“唐掌门那日在四海归心盟会上败在晚辈手下,便曾言明唐门谨遵我号令。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唐掌门不会言而无信吧?”唐千手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却老老实实地道:“唐千手言出必践。你要如何,便爽快说!”
“请唐掌门应允,”卓南雁一字字地道,“让拓跋嫣嫁给晚菊!”
唐千手凝视着他,眼中如欲喷火,双手突突发颤,似要出手相搏。卓南雁冷冷地道:“眼下我有两条道。其一,将你毒害大慧禅圣之事传扬开去,妾瞧江湖上如何看待你蜀中唐门。其二,将你曾与格天社赵祥鹤勾结之事传扬开去,看你拱卫大夫、金州观察使,还当得久长吗?”
唐千手身子一抖,终于吐出几个字来:“好!你是胜了!”唐晚菊心头狂喜,忙扑通跪下,道:“师尊,我跟嫣儿的事决计不会声张,更不会拖累唐门。”唐千手猛一顿足,将指环抛在地上,喝道:“孽障,那贱婢……便在北固客栈!”说罢转身而去,盛怒之下,去势如疾风掣电。
唐晚菊喜极而泣,一把抓住卓南雁的手,道:“卓兄……卓兄,这可得多谢你啦。大伯杀人不眨眼,若不是你,只怕他真会去杀嫣儿。”
卓南雁苦笑道:“嫣儿姑娘运气不好,千里寻夫,却撞上了唐千手。若是她早两日来,你便跟莫愁同日娶妾了。”唐晚菊苦笑道:“小弟没这么好的福气,断不敢如莫愁一般声张的。”卓南雁道:“别人不去,我可是定要去喝你喜酒的!”唐晚菊喜道:“那是那是,卓兄是定要请的。小弟这便去救嫣儿,咱们明日一起喝你喜酒。少陪了!”拱一拱手,如飞而去。
卓南雁目送他行远,暗自替他欢喜,但想到唐千手所说的“除了汉人,女真人等诸般蛮夷,都是猪狗不如”的话,心底又是愤然又是郁闷,隐隐地,更觉一阵无能为力。
翌日午后,婚礼宾客便已陆续到场。忽听鼓乐声响,宅院外热闹非凡,原来莫愁已然率领迎亲队伍赶回。一群乐官、伎女簇拥着大花轿喧哗而来,轿外更有两排逍遥岛的艳妆使女随护,众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引得无数后生赶来凑趣。
一群闲汉、乐官们大声高唱起喜歌和拦门诗。披红挂绿、身着吉服的卓南雁大步迎上,但见两位使女已扶了完颜婷下轿。卓南雁凝目看时,只见完颜婷身披华贵娇艳的红妆,虽是头罩红巾,仍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娇艳和喜气。在一通“仙娥缥缈下人寰,咫尺荣归洞府间”、“拦门礼物多为贵”等喜气洋洋的拦门歌声中,完颜婷被使女搀着,袅娜而入。
江南婚俗比之燕京更添了许多讲究,少时撒谷豆、跨鞍等热闹过后,完颜婷终得入室稍歇。申时一过,礼乐再起,众宾客知道参拜大礼将行,都入大厅观礼。卓南雁不愿与官府中人纠缠,四海归心盟的莫复疆、石镜等江湖豪客又多已回归各处,这观礼宾客除了唐晚菊和莫愁,便都是莫愁招呼来凑趣的一群酒肉朋友和沈富贵的诸多商贾朋友。
众宾客上得厅来,但见厅内布置得豪奢无比,一对新人的衣着服饰处处有讲究,处处见富贵。原来逍遥岛主文慧卿连番遣来奇人,将厅堂洞房布置得美轮美奂,操办起来不遗余力。若说前几日莫愁的婚典只是热闹,这回卓南雁迎娶逍遥岛主之女,则是堂皇华贵,耀人眼目。数年之后,镇江名流豪绅论起这场婚典,依旧赞叹连连,自愧不如。
行“坐床富贵”之仪后,卓南雁再用绾着双同心结的红缎牵着新娘完颜婷缓步行上厅来。行这“牵斤”之礼时,燕京婚典时牵着完颜婷缓步入厅的点滴不由浮上心头,那本是许多喜气张扬的影子,但卓南雁想到完颜婷命在旦夕,却不由心内抽痛。新人一入大厅,唐晚菊便向一个红装少女低声叮咛。那少女连连点头,喜盈盈地上前,用一根玉如意挑开完颜婷的盖头。卓南雁知这少女便是拓跋嫣,见她娇俏可人,也自替唐晚菊欢喜。
新娘子艳容展露,众宾客齐有惊艳之感,赞声纷起。卓南雁跟完颜婷四目交投,见她清澈的明眸内闪着梦一般的盈盈喜意,自是那嫣红的笑靥下却透出一抹苍白,让他心痛的苍白。
正自热闹,忽听得堂外响起一声大笑:“雁儿,这等美事,怎么不叫上师父我?”笑声朗朗,满堂宾客尽皆听得清楚。卓南雁喜道:“是师尊到了!”果见施屠龙已大步走入。卓南雁急忙迎上,又惊又喜地道:“难得师尊大驾光临!”
施屠龙呵呵一笑:“本来早该到的,路上遇到一位故友,耽误了时日。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卓南雁忙将他与文岛主引荐了。文慧卿今日一直脸色阴沉,忽见卓南雁的授业恩师、武林中最是逍遥自在的棋仙赶来,才展颜微笑。
棋仙来得正是时候,跟文慧卿分做了男女双方的主婚人。在礼官的高声吆喝声中,一对新人参拜双亲。宾客齐齐举杯庆贺。
参拜礼毕,新人再回洞房。礼官高声吆喝,在诸多后生们热热闹闹的撒帐歌声中,夫妻二人盈盈交拜,跟着又行了合髻礼。礼官最后取来双杯,再行合卺礼。那对金杯环嵌珠玉,光彩耀目,又以金线相连,以示一生相连、永不离弃之意。卓南雁拈起那金灿灿的酒杯时,心内也不禁怦然一热。
半干半酸的交杯酒啜入口中,卓南雁不由想到完颜婷对自己倾心爱恋,为这一刻更是痴心苦盼,可惜旦夕之间便要香销玉殒,那一股苦痛的滋味慢慢地从喉咙滚入腹内,卓南雁的眼眶不由一阵潮湿。抬头望去,见完颜婷也正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那张娇靥生了酒晕,犹如霞映锦花,明艳绝伦。
这一刻,完颜婷是如此绚烂,她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交杯酒一喝,洞房内的热闹婚仪已过,众后生宾客知趣地退去。艳丽华贵的洞房内寂静下来,完颜婷偎依在卓南雁怀中,轻声道:“雁哥哥,你给我唱个歌儿吧……”卓南雁搂着她的纤腰,但觉她体内的气脉运行如欲凝滞了一般,心内痛惜,忙将她紧紧拥住,强笑道:“你要听什么歌啊,我可不大会唱曲儿的。”
“就唱他们唱的撒帐歌吧,喜气些!”完颜婷痴痴望着他,幽幽地道,“那些江南人唱得不好听。我还是爱听燕京的调子……”说着声音渐渐低了。卓南雁嗯了一声,便唱道:“撒帐东,宛如神女下巫峰。簇拥仙郎来凤长,红云揭起一重重……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喜遇蟾宫客……”
这婚曲上唱的撒帐歌,卓南雁也只听过几次,此时心内痛楚之下,更唱得颠三倒四。但见怀中的完颜婷脸含笑意,眼波如醉,他的歌声却不由微带哽咽:“我辈探花归去后,从他两个恋香衾……”
完颜婷的眼中蓦地涌出了晶莹的泪花来,低低地道:“你、你……”卓南雁怕她气力不济,忙将一股内力送入她体内,俯身倾听,只听她的声音已变得细若游丝:“你这浑小子……你……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吧?”
轻柔呢喃声从她的香唇边滑落,那深情款款的笑靥便凝住了。
“婷儿!”卓南雁痛呼一声,只觉一颗心随之迸碎。他大声呼喊,将内力不住送入,却再无一丝回音。卓南雁的泪水潸潸滚落,眼前一片模糊。他俯身痛吻着她的樱唇,但觉口中满是苦涩,也不知是两人谁的泪水……
正自悲恸万分,忽听得脚步声响,一群人急匆匆闯入庭院,跟着房门外便响起赖知府气急败坏的怒喝:“卓通判在哪里?快让他出来见本官!”跟这便听莫愁嬉笑怒骂,已与赖知府争辩起来。卓南雁低叹一声:“婷儿,他们扰你清静,待我赶了他们走。”将完颜婷放到榻上,迈步而出。
“卓南雁,”赖知府忽见披红挂绿的卓南雁昂然立在眼前,不由大叫道,“眼下圣驾将临,万民踊跃抗金,你却置朝廷王法于不顾,执意与金国郡主完婚,实属轻藐国法纲纪。走吧,跟本府回知府衙门,将此事说个清楚!”将手一挥,身周衙役手挥锁链,便要上前。
卓南雁面色阴寒如水,森然道:“我今日没这个心思,请各位暂且回去。”大步向前行去。他身形一动,便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凛然威势。赖知府和众衙役恍惚间觉得迎面走来的不是一人,而是千军万马一般,心下惊惧,乱糟糟地向后便退,竟被卓南雁一人逼出了后院。赖知府被众人拥着,踉踉跄跄地退过院门,才觉大没面子,强撑着喊道:“卓南雁,你……你胆大妄为,来人,给本府拿下!”眼见赖知府故作怒意的神色下掩不住的一股仓皇,那些衙役则蠢蠢欲动,卓南雁再也压不住心内的厌恶和怒火,昂头大喝道:“滚!全都滚吧!”
这一喝玄功灌注,声若霹雳疾发,直向赖知府和身旁那群捕快、衙役撞去。众衙役只觉耳畔訇髯震响,赖知府首当其冲,更觉心颤耳聋,胸口如遭锤击,一跤坐倒在地。
施屠龙这时已自前厅闻乱赶来。他行事更是干脆爽直,连话也不说,上前连抓连掷,将七八个衙役远远抛出后院。赖知府见他将百十斤的活人随手飞掷,将七八个衙役远远抛出后院。赖知府见他将百十斤的活人随手飞掷,如挥稻草,更是吓得面如白纸。施屠龙懒得多言,大手连挥,冷冷地道:“快滚快滚!”赖知府这才想起那些江湖武人的种种手段,心内发冷,扭身便跑。众衙役爆一声喊,随之散去。
前厅中饮酒猜拳的一群江湖朋友听得叫喊,全赶来看热闹,见状齐声哄笑,指指点点。施屠龙向发愣的卓南雁摆手笑道:“没事啦。回你的洞房吧。”见卓南雁兀自痴痴呆呆,忙上前推他,“贼小子,喝多了吗?新娘子等着你呢。”
卓南雁怔怔地道:“婷儿去了……”施屠龙大吃一惊,问了几句,仍觉难以置信,道:“我去看看。”卓南雁知道师尊和徐涤尘交厚,也俗通医术,忙带着他急急赶回后院。走入洞房,二人却齐齐吃了一惊,屋内空空荡荡,完颜婷业已不在。
“姑爷,”崔振忽自门外闪出,拱手道,“岛主已将郡主带走了。岛主吩咐了,决不再让世间浊物污了郡主的清净。”卓南雁道:“文岛主在何处?我要见她。”崔振黯然摇头:“岛主吩咐在下告知姑爷,她近日不想见你。”顿了一顿,又道,“岛主还说,莫盟主算是她的记名弟子。待过得些时日,她将郡主安顿好之后,自会告知莫盟主,由他来知会姑爷。”卓南雁心下奇怪:“怎么找我,还要经过莫愁?”正要细问。崔振拱一拱手,转身去了。
宾客散尽,府内便显得有些冷寂。莫愁和唐晚菊都去送宾朋了,只卓南雁和师尊施屠龙对坐小酌。
厅堂上喜洋洋的红绸彩绣和珍稀饰物,这时反倒衬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冷。卓南雁只管将酒一杯杯地倒入喉咙,怔怔地浑然不知师父在说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卓南雁忽将酒杯一顿,摇晃着站起身来。施屠龙道:“你要怎地?”卓南雁道:“去找文岛主。弟子想再看看婷儿……”
猛听得庭中传来一声惊呼:“大雁子,大事不好,大事不妙!”莫愁大呼小叫地蹿进厅来,将一件外裹红绸的东西塞到卓南雁手中,叫道,“你瞧瞧,这是小月儿托人送来的!”
卓南雁打开红绸,赫然入目的正是自己留给林霜月的定情之物天罡轮,顿时心底发颤,惊道:“这……小月儿怎么来啦?”莫愁苦笑道:“我也不知。这玩意是个雄狮堂弟子送来的,说是林姑娘命他转送给你。小月儿还托他捎来一句话,祝你跟完颜婷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小月儿一直在建康伺候林叔叔,怎么会知道了我这婚事?”卓南雁惊道,“难道她偏偏今日赶来?不可能,天下哪有这般巧的道理?”施屠龙道:“月牙儿自小便有些小心眼儿。你们速去寻她,将此事前因后果跟她说个清楚。”
莫愁道:“我适才跟沈富贵送几个江湖朋友出去,正碰到那送信来的雄狮堂弟子。我多了个心眼儿,没让他走!”卓南雁心急火燎,拉着莫愁的手,飞步而出。那雄狮堂弟子果然老老实实地守在大宅门外。那弟子倒认得卓南雁,听他问起,忙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小弟全然不知底细,这东西是方师哥送来的,那句话儿也是他让小弟传的。”
“原来是方残歌,我说这两日怎么一直没见他影子!”莫愁一拍大腿,愤愤叫道,“这小子看小月儿时总是眼泛桃花,莫不是小月儿赶来寻你,却被这小子截住,一通鬼话给你二人挑拨离间,他好乘机得利。”卓南雁心底剧震:“小月儿虽对我生死以之,但婷儿偏偏是她心中的死穴。若是她亲眼目睹我与婷儿拜堂,定会伤心欲绝……”急问那弟子,“方残歌现在何处?”
“方公子说有急事,将这物事交给小弟后,便急匆匆地去了。”那弟子说着一笑,“呵呵,他口中说是急事,却是满面春风,我还从来没见方帅哥这么欢喜过。”
莫愁怒道:“这方老三,太也不讲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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