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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河-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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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再无拒绝之理,便说:“那你进去洗吧,动作快点。”

绿珠没有把门全关上,她特意留下一条很宽的门缝,又特意放慢动作,让淋浴头中的水慢慢地冲刷。她现在的心理开始不平衡,总觉得自已欠了眼前这个周大哥的。记得老人们说,欠了人家的债今生不还,下辈子变猪变狗也要还人家的;不行,我还是现在就还了吧。她也有些感动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真的,我应该在重新做人前给这个什么都不索取的周大哥一点回报,否则今后就没有机会了。可拿什么回报人家呢?她一边死劲在自己身上擦洗,一边想事情,一边又发现,今天是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脏,这么多污垢擦都擦不干净,每个角落似乎都有许多臭男人留下的秽物和气味。她开始恨自己,也恨害她的人,感激周大哥唤醒了自己。感激,拿什么感谢人家?她的思绪又回到这上面来了。自已除了拥有这一付漂亮的脸蛋和身体外别无它物,可这人偏偏又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办呢?转念一想,大家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正人君子不也知道讨漂亮老婆,他究竟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不防再试试,何况这位周大哥的确有些讨人喜欢,只是年令大了点儿。大点也没什么,自己过去不也跟过老头儿港商吗,他比那个死鬼老头儿可强一万倍,比过去跟过的所有臭男人都强,他不臭。我这么美的身子不给好男人对得起人家吗?绿珠是心念一动人必动的性格,她便对外面呼叫了起来:

“周大哥,我没有毛巾和浴巾,借你的给我用一下行吗?”

周星犹豫了一下,说实在的,他怕她有性病;绿珠好像立刻就感应到了,又补上一句:“周大哥,我没任何病,你可以放一万个心。”

周星从客房的小阳台取下已经晾干的两条毛巾走到卫生间门口,刚想打个招呼说,毛巾我挂在门把手上,你自已伸手取把,门却突然被她全拉开了。绿珠赤裸裸地微笑着站在门口,在卫生间的柔光下显得十分楚楚动人。她用柔媚的声音说:

“周大哥,进来吧,我喜欢你!”

周星先是一惊,接着便有些心神迷乱了,心口怦怦乱跳了起来。面对这一丝不挂美丽而难以抗拒的肉体诱惑,他不禁又想起曾经爱恋渴望过的欧阳文涛,那个遥远的已经逝去许久的青春之梦,难道像小鸟一样飞去的青春又回来了?他惊恐迅速而惆怅地在她全身上下扫描了一下,强制克制了自己波动的情绪,又立即转过身说:

“绿珠小姐,把门关上吧,别害你自己,也别折磨我。”

“周大哥,我的确很喜欢你!我是自愿的,也是最后一次,让我爱你一次吧。我听你的话,今后一定做好人,今晚我就回北方的老家去。大哥,让我爱你一次吧,就一次!”绿珠还不肯把门关上,赤裸裸地期待着。

周星顿时感到一般强劲的热流在往下身涌,要冲垮自己用精神筑成的堤坝,自己那大坝般雄伟的身躯也颤抖起来。不行!得赶紧离开,走远点温度就会下降,否则自己就会成为伪君子,成为嫖客,会悔恨一辈子的。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做十件百件好事也不会太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人做好事,而不做坏事。想到这儿,他镇定了许多,便诚恳地说:

“绿珠,请你关上门吧!这对你对我都是一种尊重。好好地洗一个澡,擦去往日的污垢,做一个自尊、自爱、自强的好姑娘。今后,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你讨厌我,怕我脏?”绿珠有些伤感地说。

“不!我喜欢你,像喜欢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因此,我不能伤害你,更不允许你我有半点放纵。”说完,他急步离开卫生间门口回到客房中。这时他才发现自已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挂上了泪。他,在思念欧阳文涛,那个永远活在他灵魂深处的姑娘。他又听到绿珠在轻声地啜泣,卫生间的门也轻轻地关上了。

当绿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已是容光焕发,这次特殊的沐浴让她显得干净而端庄了。她把未干的短发往后拢了拢,真诚地说:“谢谢你!周大哥,我今夜就离开枫岭县回老家,不再回住处了。”

“可你的行李还没取出来。”

“我有什么行李,不就几件换洗的衣服吗,可我一回去就再出不来了。你给我的一千元正好可以作路费。”

“一千元够吗?”

“够了,我自己身上还有两千多。”她用留恋的眼神望了望他,又说:“你是个真正的好人,好人还是有好报的,老天会保佑好人。你决不会知道,‘乐不思蜀’的小姐很多有性病,还有俩名小姐有艾滋病。她俩发誓要疯狂地报复社会,报复臭男人;她俩也是妈咪的秘密武器,只有遇上最坏的男人时,才让她们接待。妈咪答应负责给她俩送终。”

周星大吃一惊,紧张地问:“那俩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我不能告诉你是谁,但你那俩位同伴算是完了。他们太贪,跟了那么多小姐,而且常常不带安全套,以为事先吃点淋必治就万无一失,那药能防艾滋病吗?他们有今天是咎由自取!”绿珠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些话。周星无奈地沉默了。绿珠并不想坐下来,沐浴后的她有些口渴,便将周星凉好的开水咕咚终一口气喝光了,抹了抹嘴才说:“再见了,周大哥,我会永远记住你和你说的话。”她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又回头给了周星一个灿烂的笑脸,说了声:“拜拜!”又抛了一个飞吻。

周星想起身送她,可她已将门咚地一声关上了。

周星今夜再也难眠,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了许多。这世界究竟怎么了?难道物质的空前丰富就一定会带来道德的沦丧,精神的空虚,以及理想的幻灭?不会!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终于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声把周星从睡梦中惊醒:“开门!快开门!我们是公安局的,执行公务。”

周星的心紧张得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出了什么事儿啦?谁出了事,是绿珠还是姜小毛他俩?幸好我让绿珠走了,不然,我今天也麻烦大了。常言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可没做亏心事的他今夜却受惊不小;因为,很多事情一时是讲不清楚的,否则世上就没有冤假错案了。他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确信房里没有绿珠留下的任何痕迹后便去开了房门。他是很小心的,先只侧身开了一点门缝,确认是否真是公安人员。公安人员也是很警惕地,周星还没看清楚外边的情况,眼睛已被手电筒的强光罩住了。进来的公安有三人,后面还跟着“尾巴”罗年保。公安人员非常专业地先将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连卫生间也没放过。为首的公安干警先出示了自已的证件,又检查了周星的证件后才指着罗年保问周星:

“你和他,还有一个姓姜的是一起的吗?”

“是一起的。”

“到枫岭县来干什么?”

“我们是来做枫岭县枫岭宾馆的装饰工程的,也就是那个县工商大楼,赵县长也知道我们。”周星特意提了一下赵县长。

为首的公安人员一边将身份证件还给周星一边继续问:“你们那个姓姜的同事涉嫌在饭店客房中**,你知道这件事吗?”

周星心中无数,不知他俩对干警说过什么,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不知道,我很早就睡了。”

干警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星,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钟,周星也直直地看着干警毫不躲避,干警这才说:“那位姓姜的人,我们要请他去分局走一趟。很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会与你联系。”

公安干警走后,周星才发现自己的背心已滲出了冷汗。“尾巴”罗年保偷偷地尾随在公安人员后面,直到他们上警车走了后他才回到周星的客房。见面第一句话他就问:

“周工,绿珠小姐呢?”

“我早就叫她走了。”

“还是你有远见,否则你今天也要进局子了。”

“我进什么局子,我又没有跟她干什么。”

“什么,你没跟她干什么?那你留她下来干什么?我倒是什么也没干,姜副总嫌我碍事,将我赶到对面小客房住了。”

“我留她下来就是为了帮她、救她、放她走,她现在已经远走高飞了。”

“远走高飞!飞哪去?”

“回北方的老家去了。”

“尾巴”罗年保并不相信周星的话:“得了,别哄我了,世上没有不吃腥的猫!”

“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的确是这样做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周星一辈子也不会嫖妓。她在临走时还告诉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尾巴”罗年保挥手打断了周星的话:“我不想和你争,你也什么别说,眼下我俩最重要的事是赶紧收拾一下,快逃!逃得越远越好,否则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要逃?我又没干坏事!”

“你说没干就没干,人家能相信你吗?你又说得清楚吗?呆会姜副总和那个羊贵妃在局子里经不起考验把什么都兜出来,公安局再杀个回马枪,你我就全得进去了。万一公安局再通知一下你的家属,那就更麻烦了。嫂子不找你离婚才怪呢?”

周星心底透过一丝悲哀,这才深悟江湖险恶身不由己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没法子,逃吧,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吧,可深更半夜人生地不熟地往哪儿逃?他这一生也算是经历过大大小小不少的风浪了,但每次心里都那么有底气正气;今天却邪门了,尽管自己没干什么坏事,心里却没了底气,只有怨气和晦气。连“尾巴”罗年保都不相信他,公安局能相信他吗?

“尾巴”又有了主意:“我们到太平镇去,那里有个火车小站,可以乘火车回省城。太平镇离这儿也不远,我们找辆专门在夜里送客的面包车走,只是价钱贵点。”

周星又问:“那姜小毛怎么办,扔下他不管了?”

“尾巴”把眼一瞪说:“管得了吗?朋友也是同林鸟,大难一到各自飞。他享了一夜的艳福,受点罪也没什么,我们还是回去找姜小云总经理想办法救他吧。”

周星又想去服务台办理退房手属,给“尾巴”拦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办退房?那不是打草惊蛇,到时走都走不了!逃难要紧,其它什么事都别管。”

周星终于百般无奈地和“尾巴”罗年保像贼一样地溜出了县饭店,又像深夜幽灵一样地钻进了一辆“面的”。

这司机好像是专门守候在饭店门口等他们似的,开始他只顾开车,车开出十分钟后他才问:“两位师傅,听说刚才公安干警在饭店抓了一名省城来的嫖客和一名妓女,现场抓住时还一丝不挂。”

周星没有吭气,“尾巴”罗年保却搭上了话:“这事你怎么知道?”

“这事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只要我的车没开走,饭店进出有多少人我都知道。那婊子我也认识,不就是‘乐不思蜀’的羊贵妃吗。”

“你怎么认识她?”

“这有什么奇怪,这年月司机玩几只‘鸡’是家常便饭。干我们这一行,一年四季没日没夜地接客送客,没客人时还要拉货,辛苦算是到位了,不找机会不时地松散一下筋骨怎么熬得住。”

司机这番自我表白让“尾巴”罗年保如逢知音,禁不住便搭讪起来:“师傅,不瞒你说,今晚被公安带走的那人是我们同来的朋友,我俩怕被牵连才连夜走人的。”周星立即用脚踢了他一下,示意叫他别对陌生人说太多的话,可“尾巴”反而大声地说:“别踢我,这师傅也是道上人,自家兄弟怕什么!”

司机回头打量了一下周星,又一边开车一边问:“跑什么,你们也干了?”

“尾巴”立即解释:“我们没干。”

“没干就更不用跑了。”

“我不是说了,怕受牵连吗。”

“牵连不上的。”

“可万一那婊子乱咬我们一口呢?”

司机轻描淡写地说:“我说兄弟,你把这事看得太严重了,看来你经历还是少了点。如今****包‘二奶’,在中国已算不上什么事儿了,哪个地方没有?这不是毛泽东时代。你用放大镜看看:当官的有人玩,平头百姓也有人玩;干公安的有人玩,罪犯也有人玩;有钱的大款包‘二奶’,钱少的打工仔玩‘垃圾流莺’。抓住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最多罚五千块钱就立马放人,也不会通知犯事人的单位和家属。”

“尾巴”罗年保嘴巴张得老大,那样子比吃了大便还难看,惊叹道:“我的妈呀!罚五千块,我半年的工资都凑不够,罚不起!罚不起!”

司机又宽慰道:“蛇有蛇路人有人道,罚不起有罚不起的道法。到你的社会关系网上查查有没有管用的大人物。只要大人物出面一句话,一天的云都散了,一分钱不用罚,至少也可以少罚一半吧。如果你道上没人,那就直接找到经办人的家属,送礼上门,也能减少损失。”

司机一指点迷津,“尾巴”又来劲了,他凑近周星说:“我们打个电话给赵希哲县长吧,让他出面帮说说话准行。”

周星拒绝:“这样的丑事还好意思求人家,想在县里臭名远扬?我可说不出口。”

“那就找工商局的谢德洲局长帮帮忙吧。”周星还是不吭声。“尾巴”又改口说:“你拨电话我来说,这总可以吧?”

电话终于拨通了……

“面的”又开回枫岭县……

第二天,姜小毛回到了饭店,那得意的样子到像是打了胜仗凱旋而归。他这付神气的模样随着当天下午姜小云总经理的到来而迅速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万分的沮丧和痛哭;因为周星已向姜小云汇报了嫖妓事件的全部经过,以及姜小毛和“尾巴”极可能染上艾滋病的事实。毫无疑问,“尾巴”罗年保成了罪魁祸首,成了姜氏兄弟发泄愤怒的替罪羊。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又被抛弃,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作最后的哀求:

“姜总,姜副总,看在我鞍前马后跟随你们多年的份上,把这个月的工钱给我吧,我身上分文全无怎么回家?”

姜小云恶狠狠地说:“狗东西!你还想要工钱,没送你上西天就算便宜你了。”

姜小毛又对他踢了一脚说:“滚!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一脚踢死你。回不了家,你可以要饭啦,一路乞讨回家,恐怕不等你到家你就死在路上了。”

当天夜里,姜小云兄弟俩从外面回来,门厅总服务台小姐交给他们一封信,她说:“你们公司的周先生有急事先走了,要我转交这封信给姜总。”

姜小云出于某种考虑,回到客房后才将信拆开。这哪是信,不就是一张便条吗:

“姜总,很抱歉,我没有当面向你辞呈!从现在起,我辞去在贵公司担任的一切职务。修改后的工程所需一切文件、图纸及预算都放在你房中的床头柜中。

周星。即日。”

姜小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将信给姜小毛看:“你看吧,这都是你造成的后果。”

姜小毛看完信后万分沮丧地说:“哥,我去追周工回来。”

“追不回来了,我比你了解他。”

周星是打了一辆“面的”走的,上车前,他给开始流浪的“尾巴”罗年保缠住了:

“周工,你是好人,世上少有的好人!把我带回家吧,求求你了!看在我老婆孩子的份上。我死不足惜,可全家人都活不了啦,谁来养活他们?周工,救救我吧!救救我的全家!”他的声音沙哑而凄凉,也充满了悔恨。

周星望着这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感慨万分。他只是个下岗工人,为了生存,也为了混出个人样,毫无原则地紧跟姜小毛甘当“尾巴”,结果落了个流落异乡的命运。他的堕落有他自身的原因,但姜家兄弟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人性告诉周星应该拉他一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救他可以挽救一个家庭,可有利于社会的安定。他的人性和良知并没有完全泯灭,在如此困境他仍惦记着家人。于是周星说:

“我可以带你回去,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第一,你极有可能染上了艾滋病,你回家后不准害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也不准害别人。第二,回家后立即到艾滋病防治中心去检查。第三,从今后要好好做人,要务正业。行吗?”

“尾巴”嗵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苍天在上,我发誓!这三条我罗年保一定做到,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那好,上车吧。”

第57章 大街头周星动情 小报纸触目惊心

 周星满脸疲惫地终于又回到了温暖的家,那个能抚平伤痕的港湾;那个养精蓄锐的港湾;那个永远幸福的港湾。这次,他离家的日子并不长,却有如隔三秋之感。敏感的妻子丁小薇已从丈夫的脸上阅读出了其中的变化,便一边帮收拾行李一边说:

“你现在什么也别对我说,先洗个澡,再好好喝点酒吃顿饭,再美美地睡一个午觉,那时,你想说什么我都洗耳恭听。”

午觉过后,周星神清气爽。卧室中静悄俏的,只有墙上的电子挂钟在嘀滴嗒嗒一秒一秒无情地扣去人们有限的生命。周星开始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丁小薇。她耐心地倾听,一次也没打断他的话,像孩子陶醉在大人叙说的童话中。她知道此刻丈夫需要倾诉需要减压。但是,她的双眼一直是死盯着他的双眼的,那是一种理解,一种寻觅,一种侦察。当周星终于讲完了他的故事时,她也终于有了呼应,那声音是动情的:

“星星,我的爱人!你知道吗,姜小云变了,乔思敏变了,可你也变了,但是我还能认识你。《三字经》一开始便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好就好在本性在最危险时没有迷失,可你敢拷问自己的灵魂深处就没有一点脏东西吗?没有动摇过吗?当然,人无完人,金无十足,我不能求全地责怪你。我要说的是,你明知姜小云的为人为什么还要和他共事,向他妥协,为什么?那是在与狼共舞,是一种危险的游戏!金钱、美女、地位是会蒙住人的眼晴和灵魂的,官会变,民会变,艺术家也会变。彻底地离开他们吧,我的爱人,去走自己的路吧。……”

南方的深秋来得晚,但必竟还是带着寒意来了。傍晚五点,丁小薇为了点燃丈夫重新创业的勇气和开扩一下思路,特意陪他到闹市区大街的市场去逛逛。夫妻俩边走边看边聊,他们已经久违这样的生活了。就要过横街的地下通道了,道口下坡处传来一句句微弱的女人叫卖声:

“白兰花,买支白兰花吧。先生,买支白兰花吧。”

那声音是如此地无力,凄凉,令周星想起了旧上海滩夜总会门前,那站在北风口衣着单薄的卖花小姑娘,那是一种稚嫩的哀求声,是生命的渴望:“夜来香,夜来香要吧?先生,小姐,买支夜来香吧。”今夜的声音却苍老许多。周星随着那游丝般飘浮的声音和幽香寻去,终于看见了那站在地下通道口的卖花人,她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妇人。她枯草般的白发在夜风中不停地颤抖,朽木般的身躯佝偻着勉强地依靠铁栅门站立。她用一只瘦得如同鸡爪般的手半举着一朵娇香美丽的花在有气无力地叫卖:“白兰花,买支白兰花吧。”那花在老人的手中颤抖着。夜风从地道口穿越,发出伤心的呜咽声,令人不寒而栗。周星和丁小薇不约而同地说:

“我们去买几朵白兰花吧。”

夫妇俩刚要走到老人跟前,老人家却意料之外地腿一软,身体直往下溜。她本能地用手去抓扶身旁的铁栅栏门,另一只手托住的一盘白兰花却打翻在地上。周星立即抢上一步扶住了老人。老人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像大风雨中已经不起摧残的残荷。老人那瘦骨嶙峋的手冷若冰霜,寒气直逼入周星的掌中。丁小薇已赶过来帮助搀扶老人,又关切地问:

“老人家,你怎么了?”

老人紧闭双眼,许久才缓过气说了“头晕”两个字。

周星想给老人找个地方坐下歇息一会儿,可在这地下通道根本没有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谁又会知道这卖花老人在地下通道口,顶着凉风站立了多久呢?周星只得对丁小薇说:

“你去马路边的商店借只塑料椅子来。对了,再买一杯热牛奶。“

丁小薇一路小跑走了。老人挣扎着要去捡地上的白兰花,周星劝她:

“老人家,你别乱动,就先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下吧,那花等会我会帮你捡起来。”

这时,一个路过的女中学生却弯下腰去帮收捡地上的白兰花。

周星便说:“谢谢你了,孩子!”

那孩子却说:“不用谢,你不也在帮助老奶奶吗。”

丁小薇很快把椅子及热牛奶拿来了。老人坐下缓缓地喝了些牛奶,精神似乎好了些,才长叹一声说:“谢谢你了!年轻人。可我那些花怎么办?家中生病的老头子正等钱用呢。”

周星安慰道:“老人家,你不用担心,那花我全买了,二十元够吗?”

老人固执地摆了摆手说:“你要不了这许多花,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接受你的施舍。你把花盘给我吧,卖完这些花,我就回家。”

丁小薇有了主意:“这样吧,老人家,你才刚恢复了一点体力,让我来帮你卖花吧。”

女中学生也热情地说:“我也参加一个。”

还不待丁小薇吆喝,卖花的生意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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