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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河-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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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欧走之前也没有跟我打招呼,可能家中有什么急事来不及吧,但她说的已经找好了工作决无此事。”

“这么说来,欧阳文涛是为了将招工指标让给你而走的。小芳,你这个同学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够意思!走之前她还一再叮嘱要将指标留给你,你真该感激她!”

莫有才将白天遇到欧阳文涛的经过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他发现曾小芳一边听一边抹眼泪,便接下去说:

“你应该感谢欧阳文涛,但更应该感谢我和我爹。我父子俩为了争到这一个指标真花了不少心血,请客、送礼、花钱不算,这腿都快跑断了。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你俩的前途。我们知道你和小欧都没什么靠山和路子,我们不来帮你谁来帮你?你说是吗?”

“那我就谢谢莫队长和你了!”曾小芳说得很勉强。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莫有才问。

“你要我怎么谢?”小芳反问。

“是呀,这我到没想好。”说完,莫有才从衣袋中掏出那份招工表格递给曾小芳说:“小欧临走前叫我好人做到底,一定要帮你进厂。现在,我就成全你,把表拿去填吧,填好我今晚便拿走,明天就上报。设身处地想想,你现在孤零零一个人在此,真是度日如年,唯一的办法就是尽早离开,去当一名光荣的工人阶级。”

莫有才一席话又燃起了曾小芳对生活和前途的希望。在莫有才的怂恿下,曾小芳便在油灯下填起表来。坐在一旁的莫有才瞪着一对淫邪的眼睛,开始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起曾小芳来。他是有备而来的,精明的莫有才不能让自己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计划全盘泡汤。要他毫无收获地将招工指标拱手送给别人,他可不想做这种好人。在莫有才看来世界上好人从来就不是人做的,好人未必有好报。如果父亲莫有田的心肠太好,他这个队长还能当得下去吗?社员们能这么听话吗?他家的日子能鹤立鸡群的富裕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万古不灭的真理。当然,这些话只能在自己家里讲,在行动上做,在大众场合他必须装得像个革命的正人君子。莫有才曾经想娶欧阳文涛为妻,这些城里的女学生个个又白又嫩又俊俏,早把他馋死了。他曾幻想利用父亲手中的权力迫使欧阳文涛就范,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知青们讥讽地给了他一句话:“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这话让他心中愤恨不已。没想到近来知青中又刮起了一股招工、当兵、返城风,看来知识青年扎根农村是坚持不下去了。知青们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一个个都走了,庆幸的是他相中的欧阳文涛还没有走,因为她家中没有有能耐的父母。但是,他也明白,娶她已是不可能的,那就干脆帮她,让她知恩图报是可以行得通的。女孩子的贞操固然重要,但终生的前途更重要。乡下有句脏话说,“拔了萝卜坑还在”,只要男女双方互相不说,不就只有天知地知,各得其所了。得了,今天跑了欧阳文涛还有曾小芳,总得让这张招工表为自己捞点便宜。就着摇曳不定的油灯,莫有才发现曾小芳并不比欧阳文涛逊色,只是眉毛更浓,眼睛更杀气些,缺少点温柔。但他不害怕,女孩子再狠也看得见,能拗得过男人吗?何况现在是独门、独户、独人。想到这里莫有才不由得欲火中烧邪念燃起,下身那玩意儿也坚挺了起来。按捺不住的莫有才突然在身后一把搂住了曾小芳,双手正抓在了曾小芳的双乳上。曾小芳大吃一惊急促地质问:

“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手,不然我要喊人了!”

“我不干什么,你不是问我要什么谢吗,我就要这个。我们做一夜夫妻,然后天各一方,各得其所,大家都划算。”说完莫有才一双狗爪子又乱抓乱摸起来。

“莫有才,原来你是乘人之危的畜生!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说完,曾小芳把手中的钢笔倒转了过来,对准莫有才的手命令道:“如果你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莫有才好像没听见,不仅没松手,臭烘烘的嘴又在曾小芳的颈部、耳根乱啃了起来,左手还企图伸到小芳的上衣里面去。忍无可忍的曾小芳猛地将钢笔尖插入莫有才的手背。莫有才急缩手,疼得“哇哇!”地叫了起来,鲜血也流了下来。他只得用另只手捂住伤口,嘴里咬牙切齿地骂道:

“好个曾小芳,你恩将仇报,我绝不放过你!“

曾小芳毫不示弱地回敬道:“好个莫有才,原来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我说呢,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得了好心!你乘早死了这颗贼心吧。”

说完,曾小芳将桌上还未填写完的招工表放在油灯上烧了起来,昏暗的小屋顿时亮堂了许多。曾小芳清清楚楚地看到莫有才气得不住地战栗。突然,莫有才眼露凶光蠢蠢欲动,企图再次扑过来吞食他的猎物。敏锐的曾小芳猛一拍桌,差点没把油灯震翻。她一手操起沾着血迹的钢笔喝道:

“莫有才!你这条色狼,不怕死就过来!我就不信斗不过你。”说完,曾小芳又对着窗外大声呼叫起来:“快来人啦,抓流氓啊!……”

这一招还真管用,吓得莫有才推开房门,一溜烟似的逃走了。

知青屋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漫长的冬夜真难熬啊!窗外的北风呼号给漫天飞舞的雪花伴唱。曾小芳再没有睡意,她开始收拾自己简单的行装,同时想起了《水浒传》中林冲雪夜上梁山的悲壮故事。她真想放一把火烧了这令她伤心的知青屋,但不能,因为这是国家,集体的财产。灯油快熬尽的时候,天也朦朦亮了,村里的公鸡开始争先恐后的报起晓来。曾小芳学着林冲教头,一根扁担挑着行李去追寻她的好姐姐欧阳文涛。村外积雪覆盖的大地白皑皑纯洁无瑕,洁净得像美丽可爱的少女,令人怜爱不忍践踏。曾小芳的身后留下了一行坚定而美丽的少女脚印,她那红色的围巾在雪野中格外鲜艳夺目。渐已苏醒的小村庄在无声地为小芳祝福:孩子,对不起你呀!我这贫穷的村子贫穷的百姓没照顾好你们,前途路滑艰难,自己要好好保重啊!

第23章 老所长智破肉案 欧文涛痴情大山

 欧阳文涛回到家中,温馨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尽管在“五。七”干校的父亲还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解脱,但审查已经停止,每个星期天也可以回家团聚。今天正逢星期日,全家人用笑声,用久违的轻松和欢乐为文涛洗尘。收拾行李时,细心的母亲发现女儿把什么东西都带回了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便诧异地问:

“涛涛,你怎么把什么都带回来了,知青点出了什么事?”

欧阳文涛的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阴云,路上想好的话却说不出口。饱经风霜的父亲欧阳静仁早看出其中定有难言之隐,但他相信女儿,也不愿意破坏一家人团聚的欢乐气氛,便故意打岔道: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女儿回家来就是高兴事。多少时日全家没好好在一起团聚过了,就连女儿去农村插队我都没赶上送行。”欧阳静仁动情了,眼睛眨巴了几下,又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强扮了个笑脸回头对爱人说:“老婆子,这里没你的事,我帮女儿收拾东西你还不放心?你快去设法准备些好吃的菜,为女儿洗尘接风啊!我这么久没见到女儿,也让我父女俩多说几句话嘛!”

文涛妈理解地走开了。文涛打心里感激善解人意的父亲,她正想说点什么,父亲却先开了口:

“涛涛!今天你尽拣高兴的事说给爸听,什么风土人情、旖旎风光、民间传说啊,爸都爱听,爸是做记者的嘛!其它的事儿留着以后慢慢说。”

坐在床上的弟弟欧阳志强也嚷了起来:“姐!我也爱听,我都好久没听你讲故事了。”

欧阳文涛发现小儿麻痹瘫痪在床的弟弟更消瘦,身体似乎大不如从前了。她心疼地坐到小弟的床前说:

“好!小弟,从今天起我每天都给你讲故事,每天都推你出去晒晒太阳,逛逛马路,逛逛公园。”说完,她便绘声绘色地给小志强讲起了农村的许多新鲜事。

欢乐的星期天很快就过去了。夜晚,母亲溜到女儿的床上,和女儿说起了悄悄话。远离膝下的女儿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女儿的倾诉如滔滔的江水,让母亲时而震惊,时而流泪,时而欢乐,但欢乐总是那么短暂而带着苦涩。母亲没有责怪女儿此行,而是称赞她学会了做个真正的人,说她像父亲的人品。母亲的柔声细语像和煦的春风,为女儿抚平伤痕。

第二天,父亲欧阳静仁回“五。七”干校去,母亲也上班去了。欧阳文涛用家中改装自制简易的手推车,推弟弟欧阳志强到外面去逛逛。他似乎已很久没这么远游了,心情格外地好;老天今天也格外开恩,风和日丽使冬天也暖洋洋得像早春。

“志强,你很久没来过月亮山公园吧?”文涛问。

“平时妈总是很忙的,又要忙里又要忙外,又要上班又要抽空去“五。七”干校看望父亲,自然就顾不上我了。但只要能挤出一点时间,母亲都会推我到室外呼吸新鲜空气。”说到这儿,志强又颇为忧郁地叹口气说:“都怪我是个废人,都十五岁的大人了,不但不能给家里分忧,还要拖累全家。”说话的同时,志强又自责地用拳头在残车的扶手上敲了一下。

这不算太重的一击却敲疼了文涛的心,她只有更温柔地对小弟说:“志强!你现在长大了,更懂事了。爸妈给你取名志强,就是希望你做个一生都自强不息的人。人有两种,有的人虽然身体健康,可心理残废,这种人生并没有幸福可言;还有一种是坚强的人,真正的人,这种人即使身残而志不残。他们终生学习不止,奋斗不止,把生命的光和热发挥到最辉煌的状态。他们的人生仍然是伟大的。你还记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个故事吗?保尔。柯察金就是这种英雄人物。”

文涛的话像春风吹拂,消融了志强心中的冰雪。他特别喜欢和姐姐在一起,只要姐姐在身边,就觉得生活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希望。此刻他像越过了沼泽、泥潭一般,高兴地用刚才敲击扶手的手点着文涛说:

“姐!你还说帮我找《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说话不算数!到现在都没有帮我找来,你说怎么办?”

“我一定帮你找到这本书!但新书搞不到。新华书店都是马列主义、毛主席著作,文艺书籍也只有样板戏和革命歌曲,外国小说几乎都绝种了,中国古典小说也只看到一本《西游记》。”欧阳文涛说。

“姐,弄不到新书,旧书也行,能不能多借几本中外名著给我看?听说外面还有相互传阅的手抄本,想办法去借借吗,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寂寞啊!都快闷死了。说起来真惭愧,身为中国人到现在我连《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红楼梦》都没看过,其它什么《聊斋志异》、《封神演义》等等就更别说了,再这样下去,后代的人会连书名也叫不出的。”

“志强,你怎么会这样想呢?那都是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封资修的东西,你就不怕中毒吗?”

“中什么毒?那都是历史的东西可用历史的眼光去看,我们又不会倒回那个年代。再说,那么多老革命以前也看过许多古书,外国书,不也是照样革命吗?看看说不定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志强,你真长大了!虽然坐在家里,问题想得比我还透彻,真是个明白人,比姐行。”

欧阳文涛几句鼓励的话使小志强的话更多了,他指着月亮山说:

“姐,你看这月亮山多美,山上可以极目了望整个的秀江市,还有许多楼台亭阁和古迹。山下有潺潺的流水,有鱼鹰和钓排。山腰和山脚有岩洞和古溶洞。横跨水面是一座历史悠久的风雨桥。还有这里、那里、这些美丽的风景都是资源和财富,如果把这些旅游资源都开发出来该有多好。那时,姐姐和同学们也有工作干了,我也可以在家里为你们生产一些旅游工艺品了。”

“哟!小弟,你真了不起,想不到你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性。会有这么一天,你的理想会实现的。看来我今后要常带你出来走走,要多找些书给你看看,让你的视野更开阔,知识更多些。”

“姐,我还想学美术,你要给我找些画画的书和资料,买一些纸、笔、颜色,还想有一个画夹,那种可背的写生画夹。你不是认识周星吗,他是个画家可以教我。自从你走后,他还来过我们家好多次,打听你的消息,还买东西看望我和妈妈。不知什么原因,他后来就没有来了。”

欧阳志强无意地触到了姐姐的伤心之处,她的眼前不由得先后浮现出周星和张大山的音容笑貌。这是两个令她揪心的人,欧阳文涛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小志强有点诧异地望了望姐姐,他并不知道姐姐心中的楚痛。突然,一声亲热而又清脆的声音将欧阳文涛从纷乱的情绪中惊醒。

“小欧,你好狠心啊!居然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知青点,跑到这儿潇洒来了。”

曾小芳神话般地突现在欧阳文涛面前。她一边说话又一边搂着文涛亲热了一番,真像一对患难与共劫后余生的姐妹。其实,她们才分别了两天,却有千言万语要说。

“你真让我好找!我一回家就赶来找你。今天,如果不是你邻居给我明示了个方向,还真难找到你。”曾小芳颇兴奋地说。

“你怎么在节骨眼上跑回来了,招工表你填好了没有?”欧阳文涛关切地问小芳。

“这事你就别提了!提起来我就火冒三丈。我把招工表烧了!”曾小芳停顿了一下,又气冲冲地继续说道:“你到是做了个好人把指标让给我,可你想过没有,莫有才父子是什么东西,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吗?他莫有才能把这个进厂指标白送人?你走的当天晚上莫有才便来找我……”

曾小芳也不顾忌志强在旁边,像说书般地把那晚发生的事戏说了一遍。说到莫有才被钢笔戳手,疼得“哇!哇!”直叫时,三个人都乐了起来。志强苍白的脸上笑出了红晕,文涛边笑边挥着拳头唱:“造反有理!造反有理!”曾小芳得意地一边浪笑,一边仰着头伸开双臂在草坪上立地旋转了几圈。旁边路过的游人并不知道缘由,也指指点点地跟着捡笑,算是在分享一些人间的快乐吧。疯疯癫癫的曾小芳猛一刹车,又问文涛:

“小欧,你没有去找张大山?”

“没有,大山家我没去过,留给我的地址又弄丢了。”

“算你有福气碰上了我,我去过他家,下午我们去找他怎么样?”小芳问文涛。

“好,就这么定了。”

张大山的父亲解放前是个人力车夫,解放后政府把这些工人组织起来成立了力车厂,厂里又分为力车服务部和力车生产维修部。大山的父亲年纪大了,被安排在维修部,前些年已因病亡故。这个厂因经济效益不怎么样,所以连厂宿舍也没有。大山的家实际上是偏僻小街上,一间搭在旧瓦屋边的披棚,憨憨的大山就是在这夏热冬寒的棚屋中长大的。他从小淘气贪玩,这小小的棚屋自然关不住他的野性。棚屋周边数条街的孩子几乎都认识他,他领着孩子们上山、爬树、掏鸟、下江游泳、抓知了蚱蜢、也常打架,算是个小名人吧,但他学习成绩还是可以的。

曾小芳和欧阳文涛边说边聊,很快就要到大山家的小棚屋时,意外地碰上了久违的宫勇刚。欧阳文涛高兴地骂道:

“你这个野崽,和大山出来这么久也不和我们联系一下,快把我们知青点的兄弟姐妹忘光了吧!还有点良心没有?”

宫勇刚哭丧着脸苦笑了笑说:“我们能忘得了知青点的难兄难弟难姐妹们吗?特别是大山,打个盹,梦中还直唤小欧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知青点的人招工的招工,当兵的当兵,就跑剩下你俩时,大山急得天天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生怕你们出什么事。真想不到你们也回来了,难道也成了响当当的工人阶级?”

“伤心事莫提起,我和欧阳文涛和你们一样也是逃出来的。莫有才那小子拿一个招工指标为诱饵,引我和小欧上钩。我一怒之下便教训了他一下,将招工表也烧了,然后便回了秀江。……”心直口快的曾小芳不等宫勇刚细问,便滔滔不绝地将事情原委简要叙述了一遍。

欧阳文涛心里惦记着张大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小宫,大山和你不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吗,今天怎么不在一起?”

宫勇刚的脸色变得沮丧万分,吞吐了好一会儿才吃力地冒出一句话:“他出事了。”

“出什么事?你不是吓唬我吧。”欧阳文涛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询问。

宫勇刚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讲出了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但大山被抓以后的事他全然不知。欧阳文涛气得脸色铁青,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还是骂了出来:

“张大山呀张大山,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我还以为你学好,‘修道’了呢。世界上什么事不好做,要去做贼?你还是人吗?你对得起自己的母亲吗?对得起我和同学吗?还有你,宫勇刚!明知大山是个浑人,见他犯罪不去阻止,反而助纣为虐跟着一起干,这算是什么好兄弟?是同流合污!现在好了,人被抓去下落不明,把大山瞎眼的老母亲孤零零丢在家里,这是造孽啊!”她停顿了一下又问:“老人家知道吗?”

“老人家还不知道这事,我不敢对她说。刚才我还去看望了老人家。”宫勇刚犹豫了一下,又低下头轻声地说:“其实,大山偷东西也是为了母亲。他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身无分文了,可一看到瞎眼老母白发苍苍,瘦骨嶙峋和苍白营养不良的脸,他便心如刀绞坐立不安。他多次在我面前骂自己不是个男人,不配为人子。父亲死了,自己都是大人了,非但不能照顾母亲,还在吸着母亲的血,靠母亲那点可怜的退休金活着。他说自己怎么吃苦受罪都行,就是不能再连累母亲。妈的眼睛是为儿子瞎的,自己是个有罪的儿子。眼下春节就要来临,可工作毫无希望,我俩连临时工都找不到。那天大山发了个狠对我说:‘小宫,没办法了,为了母亲能改善一下生活,过上个好点的春节,我张大山豁出来了,做贼去!谁叫我人穷呢,人穷志则短。古代响当当的英雄豪杰陷入困境时,不也有杨志卖刀,秦琼卖马吗?’我听了吓了一跳,当时就反驳了他。我说,人家卖的都是自己的东西,可没有去偷啊。张大山却又说:‘时迁不也偷鸡了吗?杨志、秦琼还有东西卖,可我是一无所有的无产者,只能玩命了!’就这样,我们就……”

“你们就堕落成盗贼,成了人人唾骂痛恨的盗贼。”欧阳文涛压抑不住气愤,骂得宫勇刚不敢吭声。

这时曾小芳开了腔:“小欧,现在骂什么也没有用,这账以后再跟他们算,眼下先要弄清楚人的下落。”她又回过脸问宫勇刚:“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出的事?”

“秀江市第一机床厂。”宫勇刚回答。

欧阳文涛的心猛地惊跳了一下,秀江市第一机床厂,那不是周星下放的地方吗?昨天听志强弟弟说,周星下放到机床厂后还来过自己家中打听自己的情况。瞬间,她又记起了那个埋藏心中已久的秘密,就是下放插队落户前自己所做的一个噩梦,那个没敢向周星大哥挑明的梦境:梦中周星手捧鲜花,口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情歌向自己走来,就在这情意绵绵地时刻,天上飞来一座大山将他俩活生生隔开。接着,又是一声晴天霹雳,大山化成了尘埃。难道这座大山就应验在这张大山身上?难道张大山的命运最终是粉身碎骨?欧阳文涛不敢继续往下想去。曾小芳发现小欧的神态有点异样,担心地问:

“小欧,你在想什么,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我有一个朋友周星就在第一机床厂工作,我看,可以去找他问问情况,兴许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曾小芳知道周星就是文涛的初恋情人,但眼下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便说;“那只有这样办!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但宫勇刚不能去。”

曾小芳说完后,和欧阳文涛搭上了开往机床厂的公共汽车。

张大山之死虽然在情感上对周星没什么打击,他和这个叫大山的人素不相识,更谈不上友谊,但是“人之初,性本善,”人性驱使他常会想起这个青年;想起这几年自己周围死去的许多人;思索这个社会是不是缺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否则,为什么人的生命有如草芥,可以随随便便的死去,而无需作任何的交待。周星找不到答案,也无法走出这个阴影。但最近周星心情很好,因为他和曾庆元无意中做了件好事,配合派出所老所长,把久无着落的机床厂盗肉案给破了。这个盗贼不是大山,而是另有其人。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星期四是第一机床厂的厂休日,大部分车间都不上班。这一天,正好又逢上郊区大塘的集市。闲着无聊的民兵排长曾庆元约周星去赶集。他走到周星的宿舍,见到周星背了个画夹,像是准备出去写生,便说:

“周画家,你也太钻研了吗!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出去画画,也应该调剂调剂一下生活。”

“画画对做工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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