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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戈之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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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石精神一振,急道:“那秦老你……”秦伯一摇头,道:“你祖上入过萨满团,也算家学渊源,可知道一百二十年前的太一初始之战?”
红石陷入回忆:“似乎是比驯兽之能,结果是仙宗取胜,那一届仙使别出心裁,将慑心之术与驭兽技巧结合,能同时驭使百兽……难道迂难营有此异人,但同时驱使千匹战马,这……委实不可思议。”
秦伯叹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子苏真是个狠角,随便布置一招,我方又陷入绝地。城主,快将另一支队伍召回,迟了真要全军覆没。”红石大声道:“他们使用了方仙术,秦老……”
秦伯忽然暴跳如雷:“那不算方仙术!下令召回!”炼神高手一怒,果如泰山压顶,以红石胆大威严,也吓得唯唯诺诺,正要传令下去,忽见城下又生异变——
老黄率军隳突,冲出重围时,只剩下七人相随,其中便有袁远,都是全身挂彩,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几人见得己军大胜,士气不减反增,鼓起余勇,向中军亡命逃去。
夜鹰已冷静下来,也不追击,下令全军控弦。如瀑箭矢密集射出,袁远几人不过逃出百步远,已无力躲避,听得背后呜呜气旋,俱闭上眼睛待死。便听得一声暴喝,老黄驾驭黄骠马,当地一个转身,已断到后面。他面对千根劲矢,毫不畏惧,鼓足全力,将黑剑抡得飞转,形成一面巨盾,水泼不进,将当面劲矢尽皆阻下。
夜鹰也不禁喝彩,手下毫不犹豫,又令将士上弦,千点黑黝黝的箭镞,在阳光下闪着刺芒,聚焦在老黄身上。袁远已然奔远,回头喝道:“营长……”老黄怒目圆瞪,骂道:“给老子快点滚远!”他已筋疲力尽,幸亏黄骠马通灵,不然早跌落下去。巨剑只是勉强抬起,胸膛起伏如潮。
这般状态,抵挡一根劲矢也难。老黄却是洒然大笑,黑油油的脸盘,经阳光照耀,竟发出异样的光彩。这种光辉,只有千军前赴难的壮士、易水边赴难的刺客、千万人而吾往矣的烈侠,才能拥有。
他仰首向天,豪迈大笑:“老叶,弟兄们,老子也来了!”
千根劲矢聚焦一点,虽投石机也不遑让,老黄勉强将剑一举,劲风已扑到面前。箭镞在他眼中无限放大,除死之外,他已别无他途。
就在这时,一把长刀破空袭来,夹杂万千星芒,在他面前三丈爆开,亮光耀眼,将烈日也比下去。千根劲矢一起湮没,化为飞灰,散于无形。
老黄呆立当地,便听得一声暴喝传来:“老黄,你这个老王八,还不快跑!”声音稚气未消,熟悉而又陌生,赫然是那小兔崽子叶浩。
叶浩正要回师,却见老黄只身阻敌,豪气干云,不由热血澎湃。复听到他叫“老叶”,心中无由悸动,过往种种倏忽涌上心头,不假思索之下,运出方仙,一刀掷去,化解了千根劲矢。
他大声喊完,只觉如释重负,竟无丝毫后悔。子苏却一把奔近,大惊失色:“你疯了么,不是叫你千万别用方仙术!”叶浩见老黄风驰电掣,已逃出敌箭射程,心中一松,不在乎道:“用就用了,那便如何!”
子苏如非马上,定要跌足:“你会后悔的……大好形势,一招负尽!”话音未落,陡见长空中幽芒一闪,老黄奔马之处,轰然炸开,此处距中军已近,老黄已张开双臂,想到与叶浩尽释前嫌,不由会心微笑,不料祸从天降,连人带马一起飞上半空,炸成了几截。
叶浩失声痛呼:“老黄……”迂难营众无法接受,眼睁睁看着,那位勇士、那位营长,残躯跌入草地,扬起漫天尘埃。
叶浩循向望去,只见城头上,一人半空虚立,黑色斗篷猎猎当风,直如神魔般高高在上。他一锉刚牙:“又是这老贼!”
子苏叹息一声:“你已违太一初始之战禁例,那秦伯便也能用方仙出手,那可是炼神境界,迂难营不过微如蝼蚁。”
叶浩一勒马首,就要策骑奔出,子苏慌忙一拉,道:“你做什么去?”
“我与这老贼不共戴天,决生死就在今日。”不知如何,叶浩此时心中,悲怆竟不下于那日父亲身死。新仇旧恨一起迸发,他少年热血,怎能忍耐得下。子苏哭笑不得:“你不过周天境界……”待见到少年目光,不由一滞,内中决非一时冲动,而是毅然决然。她精于阅人,如此刚强果决,却是平生仅见,芳心无由一颤,缓缓松开了手。
“老爹跟我说过,男人不要瞻前顾后!”少年缓缓道来,“监军大人,烦你指挥军队,务必将残敌歼灭!”子苏不由自主应道:“是!”
少年狠狠一鞭抽下,骏马负痛长嘶,展开如云双蹄,奔向高耸崔巍的城墙。那神魔一般的高手正目注着他到来。
子苏也是果决之人,当下发令,全军朝夜鹰部袭去。伍汉也不韬晦,尽展所学方仙,近千骑风驰电掣,狂飙突进。
方才剧变,不过电光石火间,夜鹰还不及反应,见到城内鸣金,正要缓缓退却,不想迂难营已疯子般杀过来。窥那马速,己方全速撤退,也是不及,而一战之下,又是克勤般惨败,端地进退维谷。
他终是将才,犹豫片刻,便率三百骑亲自断后,余者迅速退入城里。
叶浩奔到城下,陡然舍马飞起,施展鹤雪身法,如扶摇而上的苍鹰,与秦伯对面而立。他双眼喷火,棱角分明的脸上,写着一往无前的勇气。父亲之死、迂难营大败直到老黄阵亡,一幕幕涌过脑海,使少年面对神魔般高手,也是毫无畏惧。
“你很好!”秦伯凝视半晌,欣然颔首道。
叶浩一愣,冷然答道:“不用你夸!老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秦伯摇头道:“你短短几日,便到周天境界,也算难能可贵,但却不是我对手。”叶浩见对手神色淡然,心中压力愈大,狂笑一声:“老贼,我看你也七老八十了,便让你一招,你先动手吧!”秦伯却丝毫不怒:“你如果败了,亡的并非你一人,迂难营全要陪葬。”
他淡淡说来,似乎轻巧无力,叶浩却心中发怵,暗忖:这老贼好不容易寻到由头,须不是说笑,真能把迂难营灭了。自己得拼出小命,与他来个两败俱伤。他如此想法,若让内行得知,定要笑掉大牙,须知方仙修炼,相差一等,便是天壤之别。但他半路出家,无人真正指导,倒有几分无知无畏的勇气。“你就吹吧!老子还能把幽门给灭了。”他吊儿郎当地站着,倒有几分横刀立马的架势。秦伯脸色一变,喝道:“大胆!”右袖轻挥间,如山压力涌至。
叶浩长啸一声,迎了上去,左右双掌,各运足十成星辰力,但见星河卷涌,气象万千,威势煞人。与袖风一触,却无声湮灭,余力未尽,把他卷出数十丈。“技仅止此么?比你老爹可差得远了。”秦伯哂然笑道。
叶浩屈辱无比,自己妄自尊大,十成功力却不堪一击,叫他堂堂迂难营都统、周天境界高手,嫩脸往哪里搁!“老贼休要张狂,本都统仅使三成功力而已。”他急切嚷道。“哦,那倒是不简单!装得这般像,不去做戏子可惜了。”秦伯故作惊讶,也许是叶护缘故,对这少年他倒有几分惜才。叶浩倔性一起,左掌星辰力,右掌太初炁,但见空中星芒烈光,交相辉映,似乎融阴阳昼夜一炉,登时奇象经空,炫人耳目。
秦伯悚然动容,喝道:“太初之气!”不假思索下,一掌拍出,犹如巨灵翻覆,已使出五成功力。气劲四溢,轰然炸开,波及到城头,当面士兵仰跌出去,堞垛间亦颇多损毁。一式之威,竟至于此!
叶浩退出丈余,豪兴大发:“老贼,这招怎么样?”
秦伯脸色森然,问道:“你如何会太初之气?”方仙者间门户森严,身兼两技者绝无,而这少年除了星辰力,竟会太初气,令人委实惊讶。这可是仙宗镇派绝技!叶浩嘿笑道:“小爷天资绝顶,打娘胎里就会了。”这倒非假话,听在秦伯耳中,愈发惊疑,半晌道:“原本还想放你一条活路,现在却饶你不得,见到你老爹时,跟他说声老夫对不住了。”
叶浩不在乎道:“人嘴两张皮,老贼你就吹吧!”秦伯不再话语,袍袖无风自动,幽光千匝,环绕身畔。空中烈阳倏地一暗,他身后墨云翻涌,好似暮色笼罩,在天地间划开沟壑,以此为界,晨昏阴阳可判。他双掌缓缓推出,黑云随之向前,翻涌滚腾间,似乎主宰了天地晴暗。叶浩登觉无穷压力,一时呼吸也难。在这改天换日的力量前,他微如鸿羽,没有丝毫反抗可能。这时他才明白差距之大,断难逾越。
随着墨色涌近,他几被压成碎粉,即便调动眉间、丹田两处真融,也无从出手。正当绝望之际,背心大穴一股清流涌入,汩汩不绝,瞬间流经眉心膻中,顿时周身压力一轻。他触手一摸,心中狂喜,暗道:怎么忘了这宝贝,有它在,自己指不准反败为胜。
却是那柄后羿弓,他背负身后,一时忘了使用。神弓一阵鸣颤后,自动飞入手中,万千毫光绽放,氤氲出五彩霞雾,与黑云一触,竟能僵持不退。叶浩为之一振,拔出一根神矢,运用星辰之力,一把拉弓满月,只觉翻江倒海之力在手,原来无比威压的秦伯,也渺小许多。不由叱喝一声,舌绽春雷:“老贼看箭!”无以形容这一箭之威,好似长虹经空,又像雷霆万钧,无边黑云一时散尽,秦伯面容清晰可见,震惊与恐惧尽在明处,哇的一声,喷出口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而叶浩则像断线风筝,再难翱翔空中,倒飞出几十丈后,重重跌落地面,脸上再无血色,煞白如若吞金。
秦伯冉冉飞至,连说几声“好”,扫了一眼黑黝黝的弓胎:“想不到神兵谱上三甲的后羿弓,也落到你手里,叶浩,你可真不简单。”
叶浩呼吸艰难,眼皮沉重,只觉全身骨骼散架,零割碎剐般疼痛,但倔强天性,仍自支撑着他,一寸寸、一丝丝,站了起来,以弓拄地才不摔倒,嘻嘻一笑:“老贼,你也不轻松吧!”
秦伯单刀直入问道:“羽妍是你什么人?”叶浩一愣:“什么羽妍?小爷今天败了,无话可说,你若是条汉子,就一刀杀了我。”
秦伯见他神色不似有假,又仔细端详一番:“若老夫观察没错,你一个月前根本不通方仙术。这星辰力、太初气都是这几天才会的。”
叶浩暗忖:输了里子,面子却不能再输了。遂大声道:“不错,小爷就是这几天学会的,老贼你练了一辈子吧,也就这德行,莫非年纪都活到狗头上去了。”秦伯不理挑衅,皱眉苦思:“你是暗星之脉吧?嘿嘿,肯定是这样,暗星之脉十六岁后才解开,再加上仙宗传承之术,才能短短几日内,突破到周天境界。羽妍呀羽妍,你可真不简单!”
叶浩却不耐烦了,喝道:“老贼,你要杀便杀,嘀咕什么!”
秦伯哈哈大笑,状极欢畅:“你知道后羿弓上一任主人是谁么?”叶浩一翻白眼:“小爷不想知道。”
“不,你一定要知道!”秦伯笑容神秘,“上一任主人便是羽妍,十六年前的仙宗使者,身具暗星之脉,精通星辰、太初两脉绝学,二十岁前便到炼神境界,号称千年一出的奇才。”叶浩心如擂鼓,剧烈跳动,一阵金星乱旋,险要再度晕倒。他隐隐察觉,秦伯所说的事与自己密切相关,心头却害怕之极,强笑道:“这关我什么事!”
“为人子者,孝道为先,若连母亲都不知道,与禽兽何异。”秦伯淡然说道。叶浩喉咙发干,吃力道:“你……你……你说什么?”
秦伯仰天笑道:“真是天道无私,十六年后,一切又归宿命。叶浩,你可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么?”叶浩瞪大双眼,耳边响起秦伯声音:“是被仙宗自己逼死的,哈哈,想不到现在你却为仙宗卖命。”
叶浩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秦伯踱步上前,叹道:“你是羽妍之子,如何也不能留你性命了。一路走好吧,叶浩!可惜了,不世出的天才。老夫会让迂难营,还有那子苏,为你陪葬。”
第七章 情惑
此时,大战已近尾声,飞鹰三百断后骑兵,只剩下夜鹰满身负创,逃入城里。这一战为时虽短,但叶浩败亡却更快,子苏一直偷眼关注,见到叶浩三招之间败北,不由大惊失色,立时弃马掠去。
她心中紊乱已极,一腔谋略,此时也想不出个计较。长久以来,她用计运筹,都算入颠毫,将人心世态体察入微,是以战无不胜,凭谋略之力,将幽门炼神高手逼入草原。
此次飞鹰城之战,她也稳持胜算,孰料叶浩为救老黄,竟违规使用方仙。一着算错,全盘皆墨。这少年天性桀骜,确不是好把握的人,但自己为何对他如此信任,难道就因为他是羽……羽师叔之子?
太一初始之战本就是脆弱的赌约,好比江河洪流边的悬堤,经不起一丝冲击。现在猛虎出于兕,蛟龙潜入海,放出了一个炼神高手,自己如何能抵挡?她一时心乱如麻,明知最好的法子,是立刻远遁,才能保住性命。但一股说不清的力量,却使她义无返顾,要去救那少年。
秦伯立掌如刀,就要往叶浩脖颈切下,此时子苏尚远,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幽光亮起,横里伸出一只纤手,托住他的掌刀。然后身形显现,弱不禁风的纤弱,一张煞白的脸盘,不胜苦痛的可怜。她抬眼仰望秦伯,目光中全是恳求和怜悯。“隐遁之术虽好,你的功力却不适长用,否则要损耗元气。”秦伯眉宇间掠过微不可见的叹息。
“请您放过他!”思小姐笑容全无,从所未有的郑重。
秦伯摇头道:“老奴能答应的都会由着小姐。这次却不行!这少年不只是暗星之脉,还是上代仙使之子,手中更握有后羿弓。十六年前,羽妍的事情你也听说过,再出一个这样的高手,对幽门而言更是灾难。”
思小姐低下头:“这么说……是真不行了?”
秦伯决然道:“不行!今天我不仅要杀叶浩,更要屠尽迂难营,一举赢得太一之战。”“那好,你动手吧!”思小姐木然退后。
秦伯独阳终老,哪能理解小女儿风情,还以为思小姐权衡大局,老怀甚慰,暗想这女孩儿终于长大,一边挥掌拍下。
然而,一声哧响先于此发出。秦伯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原来思小姐手持短匕,也径往自己咽喉割去。所幸秦伯见机快,一掌拍掉匕首,但脖颈上仍有一线红意,缓缓渗出,险些割断了喉管。秦伯慌忙拿出药膏,想上前去。思小姐却厉喝一声,歇斯底里般:“别过来!”
秦伯急忙道:“我不过来,你先把药膏敷上。”惶急之中,已经将叶浩撇在一边。相对于圣女安危,太一之战似已无关重要。毕竟从小看着她长大,秦伯对她的关切更胜于亲人。
“你放不放过他?”思小姐攥着匕首,毫不放松。秦伯进退维谷,道:“此子身系太一之战胜负,更与仙宗、星宿海关系密切,将来是我们的大敌。小姐是幽门未来之主,不可因一己之情,置祖宗基业于不顾。”
思小姐红着眼圈,泪水涟涟而下,不管不顾,便像个小女孩一般:“我不管,我……我只要他活着。人家就是要小耗子活着。”哇地一声哭出来,竟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秦伯瞧着心疼,哄道:“好,好,我不杀他,你随我回城去吧!”
思小姐一抹眼泪:“我一进城里,你就要溜出来,把小耗子和迂难营全部杀掉。”秦伯心事被说中,讪讪道:“我保证不杀他就是。”
思小姐摇头道:“我不信。我要护送小耗子回去,你如果敢妄动,我就……我就自爆真融。”秦伯倒抽口凉气,没想到这小女孩心思如此狠,自爆真融的后果,就是粉身碎骨,化为飞灰。但想起小姐的任性,指不定一怒之下,真会如此干,一时茫然无措。
叶浩已悠然醒转片刻,苦于插不上话。他本就极爱面子,重伤于仇人手下,已全无尊严,更要受庇于女人,如何受得了,此时得了空,大声道:“老贼,你有种就杀了我!我不要她来求情!”
秦伯心中一动,冷笑道:“好,有骨气!老夫站在这里不动,你来报仇如何?躲在女人背后,可对不起你手上那把弓,更辱了你老子的骨气,负了羽妍的英名。”叶浩热血上涌:“谁说老子不敢!”挣扎着就要拄弓站起,蓦然两记耳光搧来,重重地、快快地,搧得他眼冒金星,直挺挺向后跌去,半晌也缓不过神。“你……你竟然打我!”他摸着红肿的脸,出离愤怒。他迂难营都统、周天高手的脸,只有老爹打过,今天竟被个小女孩,迎面来了两记,真是奇耻大辱。
话音才落,又是一掌挥来,叶浩才仰起脸,又摔得七荤八素,正要破口大骂,思小姐疯了般冲上前,一把揪住他胸口:“你给我闭嘴!”
叶浩从没见过她这般严肃而疯狂,突然间,这小女孩好似护雏的母鸡,张开她稚嫩的双臂,要翼护心上人的性命。他住了口,不再言语,只是眼神复杂,盯着这小女孩。“小姐要怎样?”秦伯无奈地看着他。
思小姐一字一字道:“我送他回迂难营,你不许跟来!”
秦伯彷徨犹豫,一时没答话。思小姐已将叶浩扶起,一步步向远处走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深秋的阳光中,别有一种静美。
秦伯目射奇光,明暗不定,双掌提了起来。若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杀叶浩,结果会如何呢?他按捺不下这诱人想法,左掌笼起一团幽光,凝聚成弹,迅如雷霆,偏又声息全无,击向叶浩后背。思小姐回头一瞥,立时惊声尖叫,一把将叶浩推开,自己撞向那团幽光。秦伯不假思索,用手一招,生生将幽光移开数寸,仍有几分击中。思小姐身躯一颤,哇地喷出鲜血,回转过头,脸色苍白如纸:“秦伯,你还是出手了!”
秦伯心神大乱,就要掠上前去,思小姐疯了般大喝:“别过来!”她不再拔出匕首,幽光荧荧渗出,脸上倏地血红一片,却是自爆真融之兆。
秦伯失声喊道:“小姐……我不过来!”思小姐一掠鬓发,咯咯笑道:“秦伯,你从小看着我长大,知道我从不说假话。”秦伯忙不迭道:“是,是,老奴莽撞,您快去迂难营吧!”慌乱之下,他竟将圣女往敌营中推。
思小姐才散去功力,对叶浩道:“我们走!”她重伤之下,又强运真融,只觉周身虚软,眼皮重有千钧,随时可能晕厥。但为了她的小耗子,如何也不能现在昏迷,贝齿狠狠一咬舌头,勉强清醒几分。
叶浩神色复杂,也不说话,两人相互扶持,慢慢朝迂难营走去。
秦伯呆立当地,心乱如麻,再不敢妄动,只看着小姐娇弱的背影慢慢远去。小姐的脾性,真可能言出法随呀!
红石在一条巷子中截住他。长巷空寂,只有两人。城中笼罩着失败阴影,仿佛黑云压来,人心惶惶。今日飞鹰城折损千五骁骑,面对迂难营攻城利器,再难抵挡。“城主不去安抚士气,拦住老夫作甚?”秦伯身心皆疲,冷冷问道。红石从容一笑:“秦老力挫强敌,我特来祝贺。”
秦伯瞥他一眼:“你在挖苦我么?”往前迈出一步,不见任何动作,自有森然气势迫去。红石身负重荷,仍自笑道:“秦老是自责今日没斩草除根么?其实,迂难营已无关大局。”
秦伯面露奇色,松去气机,道:“你又有什么高论?”
“不仅迂难营,飞鹰城得失也已无关大局!”红石斩钉截铁道,“这场事关天下的博弈中,飞鹰城、迂难营都成了无关轻重的棋子。”
秦伯悚然一惊:“你是说……”
红石截声道:“上古之时,天下连年征战,民生不堪其苦,才有了太一初始之战。换而言之,就是将胜负押在两位使者身上。这本是脆弱已极的赌约,轻易可以打破。之所以维系千年,就是战约始终限于两人。”
他负手于后,走了几步,竟有捭阖纵横的气势:“而此次赌斗,从一开始,就预示着异常。先是幽门圣女提前下山,仙宗占了极大优势,一路追杀,迫至北方草原,进而成了一城一营的攻防。战约一被打破,就会连锁升级,人心和欲望就像放纵的野马,岂是轻易能收束得住的。”
秦伯目射奇光:“你是说上古一般的大战又将重演?”
“是,没人可以阻拦!”红石叹息道,“今时之飞鹰城、迂难营,就如两位使者一般,一旦打破战约,就微不足道了。在这场逐级递升的战争中,天下各大势力迟早要被卷入。”
秦伯默然半晌:“今天老夫出手,就是捅破最后一层纸么?”
红石颔首道:“秦老如能灭了迂难营,自然赢得此战,将滚动向前的战车停下。但现时这般,一旦报到幽门、仙宗,双方边界集结的就不是十万大军了。北狄控弦之族、中原冠带之室、南疆崇山之国,无论大小多寡,一律要卷入进来。”
秦伯心绪紊乱,全然没了主意:“我们就坐待时势变化么?”
红石摇头道:“只怕有人不甘心,还要横加阻挠。圣女既在敌手,您老要出手,必受挟制。那仙宗使者不会放过绝大优势,定会在这几日内,集中所有力量攻破飞鹰城。我们只要挨过这几日,待得两国大军开至,一切便将过去!“秦伯问道:“我又不能出手,如何护得住飞鹰城?”
红石飞快接口:“今日迂难营所用驭马之术,想是百二十年前,仙宗太一之战所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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