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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者三部曲-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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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剧烈的改变需要极端的方式。”伊芙琳的影子似乎耸了耸肩,“我想这需要一些大规模的毁灭性行动。”
听到“毁灭”两个字,我打了个寒战。我掩藏在内心深处的罪恶一面是如此期望“毁灭”的来临,只要被毁灭的是博学派就好。可经历过生生死死之后,我懂得了这几个字的更深含义,我仿佛看到那血腥的场面——人行道、马路边,歪歪斜斜倒了一地的灰衣尸体;被子弹打中的无私派领导血染屋前草坪,躺倒在信箱旁边。我把脸埋进床垫,使劲压着额头,直到觉得疼痛,只为了把这可怕的记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至于我们为何需要你,是因为我们需要无畏派的协助,你们有一流的兵器和完美的作战经验。我需要你做我和他们的中间人。”伊芙琳说。
“你以为我在无畏派还算个大人物吗?你想错了,我不算什么,只不过比别人少几种恐惧而已。”
“你没懂我的话。我的想法是,我要让你变成一个‘大人物’。”她说着站了起来,影子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我相信,只要你想的话,就做得到。仔细考虑一下我刚才的话。”
她拢起披着的卷发,扎成一个发髻:“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又过了几分钟,他再次躺在我身边。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既不想坦言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又不想让他上当受骗。我想告诉他,我不相信伊芙琳,不相信无派别者,或是任何可以随口说要毁灭一个派别的人。
我内心挣扎着,还没能鼓起勇气开口,他的鼻息就变得平缓起来,然后沉沉睡去。
第十章 揭底
次日清晨醒来后,我伸手撩开粘在脖子后面的头发,感觉浑身疼痛,尤其是双腿,就算不动,也像灌满了乳酸,酸痛难忍。身上的味道闻起来也不怎么样,是该洗个澡了。
我溜达过走廊,走进浴室。里面的人还真不少,一半的人光溜溜地站在水槽边,一半的人对此习以为常。我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没人用的洗手台,把头伸在水龙头下,拧开水龙头,凉水哗哗地顺着双耳流下。
“你好啊。”苏珊说,我侧过头去看,水顺着脸颊流进鼻子里。苏珊捧着两条边缘有些破损的浴巾,一条白的,一条灰的。
“嗨。”我说。
“我有办法。”她说着转过身,背对着我拉起一条浴巾,把我挡在里面。我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这已经是我在这个浴室里最大化的私人空间了。
我迅速脱掉衣服,抓过水槽旁的肥皂。
“你最近好吗?”她问。
“还好啦。”我心里很清楚,她这么问只不过是遵照派别规定例行公事而已。真希望她能不受约束地跟我聊聊天,“那你呢,苏珊?”
“比之前好多了。特蕾莎说,很多无私派幸存者聚在其中一个避险屋。”我一边听一边揉着头上的肥皂沫。
“是吗?”我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抬起左手揉搓头发,把肥皂沫冲掉,“你要去找他们吗?”
“是啊。”苏珊答道,“你若需要我,我可以留下。”
“谢谢,你去吧,他们更需要你。”我关上水龙头,真希望可以不用穿衣服,天气如此闷热,我那条红牛仔裤太热了。我抓起地上的另一条浴巾,随便擦了擦身子。
我又穿回那件脏兮兮的红衬衫,尽管百般不情愿,可手头只有这么一件。
“无派别的姑娘可能有闲着的衣服。”苏珊安慰我,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焦躁。
“可能吧。我好了,该你洗了。”
苏珊洗澡时,我也举着浴巾替她遮挡外面的视线。不一会儿,双臂就酸了,她为了我撑了下来,我也得为她忍着。她洗头时,冷水溅到了我的脚踝上。
“真没料到,我们竟身处这样的境地,”沉默了半晌,我开口说道,“躲避着博学派的追捕,还在废弃的大楼里洗澡。”
“我原本以为,我们会永远做邻居,”苏珊说,“结伴去参加社交活动,我们的小孩也会一起等校车。”
我咬咬嘴唇,心里泛起一阵愧疚,这都是我的错,因为我选了无畏派,她说的这些永远无法实现了。
“抱歉,我不该提这些。假如当时我多注意些,就会理解你内心的苦楚。是我太自私了。”她说。
我轻声笑道:“苏珊,你什么错也没有,别自责。”
“我洗好了,能不能请你帮我把浴巾递过来?”
我闭上眼睛,转身把浴巾递给她。特蕾莎走进来梳头发编辫子时,苏珊去向她借多余的衣服。
走出浴室的时候,我们俩穿着极不合身的衣服:我穿着一条牛仔裤,一件领口大到会从肩上滑下来的黑衬衫。苏珊穿一条松松垮垮的牛仔裤,一件诚实派的带领白衬衫,她把衬衫的扣子扣到领口。无私派的保守简直到了让人不舒服的程度。
我再次走进那间宽敞的屋子时,看到有些无派别者正提着颜料桶和刷子往外走。我一直看着他们,直到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他们要到其他避险屋传信儿。”伊芙琳走到我身后,静静地说,“在公告栏上写一些代码。代码是用私人信息编成的,比如甲某人最喜欢的颜色,乙某人童年时的宠物,等等。”
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我转过头,看到她眼里闪烁着熟悉的眼神,记得珍宁告诉托比亚斯她已经有了能控制他的新血清时,眼里也曾流露出同样的傲慢和自豪。
“真厉害,你想的主意?”
“真要说的话,的确是。”她耸耸肩,假装并不在意的样子,她才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对一切漠不关心,“在转到无私派之前我是博学派。”
“这样看来,一辈子做学术这个事情,你适应不来。”
我本想套她的话,她却没有上钩:“可以这么说。”她停顿了一下,又缓缓地说,“你父亲转派可能也是因为这个。”
我正想扭头结束我们的对话,被她这么一说,心里陡然一沉,就好像脑袋被她的手狠狠地拧了一下,我直直地盯着她。
“你不知道?”她眉头一皱,“抱歉,一旦成为派别成员,一般会对旧派别三缄其口的,我一时忘了。”
“你刚刚说什么?”我声音沙哑地说。
“你父亲出生在博学派,你祖父祖母和珍宁·马修斯的父母是世交,你父亲和珍宁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儿,以前在学校我常看到他们俩把书本传来传去。”
我想象人到中年的父亲和成年的珍宁,坐在我们以前的餐厅里,餐桌中间还摆着一本书。这场景太荒谬了,我半哼半笑了下。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
可是,他从未提及他的家庭和童年生活。
可是,他不是寡言少语的性子,而无私派家庭长大的人一般都喜欢沉默。
可是,他对博学派那强烈的痛恨超越派别仇恨,只能是个人恩怨。
“抱歉,碧翠丝,我不是有意揭开已经愈合的伤疤。”伊芙琳说。
我皱了皱眉:“你明明是有意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好了。”我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托比亚斯听到,随即扫视着她的身后,没见到托比亚斯的影子,只看到角落里的迦勒和苏珊拿着一瓶花生酱传来传去。
“我又不傻。”我说,“我知道你想利用他,他要是自己还没看出来,我会告诉他。”
“亲爱的孩子,你忘了吗?我是他母亲,血浓于水,你只不过是他生命中暂时的存在而已。”
“是啊,你是他母亲,是抛弃他的母亲,是任凭父亲虐待他却坐视不管的母亲。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至亲,还真是值得他一辈子忠心啊。”
我甩手离开,双手有些颤抖,跑到迦勒身旁,坐在地上。苏珊在屋子另一头帮无派别者拾掇打扫。他把那罐花生酱递给了我。看着手中的花生酱,我的思绪又飘到友好派的温室,那里种着好多花生,这东西产量高、营养高,也算是无派别者的主食。我用手指挖出一点花生酱送进嘴里。
我心里很是烦乱,不知该不该把伊芙琳的话告诉迦勒。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有博学派的遗传。我不想给他任何理由回到博学派。
最后我还是决定把这话憋在肚子里。
“我有事儿想告诉你。”迦勒用试探性的语气说。
我点点头,舔着粘在上颚的花生酱。
“苏珊想去看看无私派幸存者,我也想去看看,顺道保护她,可又不想离开你。”
“没关系,你尽管去。”我说。
“你何不跟我们一起去?”他提议道,“无私派肯定会欢迎你回归的。”
他说得一点不错,无私派从来都不计较,可我在哀伤和痛苦的边缘挣扎已久,若这次回到父母的派别,悲伤指定会将我吞噬。
我摇了摇头:“我还得去诚实派探探情况,这样不清不楚的,我都快疯了。”说到这,我强挤出一丝微笑,“你去吧,苏珊看起来好点了,可她还是需要你。”
“嗯,好吧。”迦勒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去找你们。万事小心。”
“我不是一直很小心的吗?”
“没觉得,你做事的风格最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不顾后果。”
迦勒轻轻捏了捏我没受伤的左肩,我又用指尖了蘸一点花生酱舔进嘴里。
过了几分钟,洗完澡的托比亚斯走了进来,他脱掉了友好派的红上衣,换了一件黑T恤,短发上还挂着水珠。我们两个隔着屋子对视片刻,我便知道我们也该走了。
在我眼中,诚实派总部大到能装下整个世界。
在诚实派这宽敞的水泥大楼旁边,曾有一条波光粼粼的河。门上的字迹有些模糊,看起来像是什么市场——有人说这几个字是“购物市场”,可大家都把它戏称为“够狠市场”。“够狠”,顾名思义便是残酷、无情的意思,诚实者都缺乏悲悯心,诚实到残忍。叫的人多了,这外号连他们自己也接受了。
我从没进去过,自然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托比亚斯和我走到入口处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进去吧。”他说。
玻璃门上除了我的倒影外什么也看不见,镜中的我显得那么狼狈,那么疲倦。脑海中第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我可以和他一起藏在无派别者筑起的安全港湾,什么也不必做,默默无闻却安然无恙,把这拯救世界的担子交给别人。
他到底还是没有把昨晚与伊芙琳的谈话说给我听,我怀疑他是不打算告诉我了。他铁了心要来诚实派总部打探虚实,让我感觉他是不是背着我在制定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门,或许只是因为已经走这么远赶到这里了,不如就进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我猜更重要的是,因为我明白什么是真的,什么不是。我是分歧者,我注定不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也没有所谓的“安全港湾”。除了和托比亚斯谈情说爱,我有比那重要得多的使命,很显然,托比亚斯也是如此。
大厅宽敞明亮,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一路铺到电梯间,屋子的中央用白色大理石拼成诚实派的象征——失衡的天平,象征“谎言永远大不过真相”。大厅里,无数持枪的无畏者来回走动。
一个一只手臂打着石膏的无畏者朝我们走来,举着枪,对准了托比亚斯。
“报上名来!”她喝道,这姑娘很年轻,不过还没年轻到能认识托比亚斯。
其他人闻声聚过来,站在她身后,有人满眼狐疑地看着我们,有人则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可更让人费解的是竟然有人眼神一亮,似乎是认出我们来了。他们认识托比亚斯倒不足为奇,怎么可能认识我呢?
“老四。”他说完便转过头,冲我微微点了点头,“这位是翠丝,我们都是无畏派。”
听到这话,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可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来人帮忙!”她喊道。听到她的话,站在她身后的无畏者都走上前来,可他们的动作都小心谨慎,好像我们很危险似的。
“怎么了?有问题吗?”托比亚斯问。
“你身上有没有武器?”
“我是无畏者,当然有武器了。”
“双手抱头,站好。”她蛮横地说,好像觉得我们会不听似的。我不解地瞥了托比亚斯一眼,心里很纳闷,为什么他们都摆出一副提防我们的样子?像是以为我们随时可能攻击他们。
“我们从正门走进来的,”我缓缓地说,“如果想攻击你们,我们还会走正门吗?”
托比亚斯并没有看我,而是抬手抱起头,我也照做了。几个无畏派士兵围了上来,一个人拍着托比亚斯的腿,另一个人从他的腰带里取走他的枪。一个双颊红扑扑的圆脸男孩满脸歉意地看着我。
“我后兜里有一把匕首,”我说,“你敢碰我一下,我保证让你后悔一辈子。”
他嘀咕了几句,像是在道歉,接着用手指小心地捏起刀柄,以免碰到我。
“究竟是怎么回事?”托比亚斯吼道。
第一个士兵和其他人交换了下眼神。
“很抱歉。”她说,“我们是奉命行事,见到你们就要立即逮捕。”
第十一章 诚实派的指控
说话间,他们便团团围上来,带我们走向电梯间,但并没给我们戴手铐。不管我问多少次逮捕的原由,他们全都一声不吭,眼睛漠然地盯着前方。最后我不得不放弃,跟托比亚斯一样,保持沉默。
电梯在三层停下,他们带我们走到一个铺着白色大理石的小房间。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后墙边上摆着一个长凳。每个派别都有几间这样的“禁室”,专门关押那些惹是生非的人,不过我从来没进去过。
身后的门被人带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托比亚斯皱着眉头,走到长凳前坐了下来。我在他面前来回走动,先往前五步,再往后退五步,再往前走五步,再后退五步,我以同样的节奏走着,希望这样能帮我厘清很多事。托比亚斯大概也是一头雾水,假如他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原因,他肯定会告诉我。
如果诚实派没被博学派接管,爱德华也是这么说的,那他们为什么要逮捕我们?我们做了伤害他们的事?
既然博学派没有接管诚实派,那我们被逮捕的罪名就只有与博学派同流合污了。那我是否做了什么事,让他们以为我是博学派的同伙?我使劲咬了下下唇,疼得自己缩了一下。是,我的确做了,我杀了威尔,还有一名无畏派成员。诚实派可能并不知道他们被攻击情境模拟所控制,或觉得这理由不成立。
“你能不能静一静?这样晃来晃去的,搞得我都紧张了。”托比亚斯说。
“我正在静下来啊。”
他身子微微前倾,双肘放在膝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双脚间的地面:“你嘴唇的伤口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走到他身旁坐下,左手臂紧紧搂着蜷起的双腿。他许久都没再开口,而我将腿抱得越来越紧,好像蜷得越紧,人变得越小,就越安全。
“有时候,我担心你并不信任我。”他说。
“信任你,我当然信任你,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说。
“我看得出,你有事瞒着我。我告诉你的那些事……”他摇了摇头,“我根本不可能告诉别的人。可你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事没告诉我。”
“你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我应着,“你说我有事没告诉你,那你呢?你不是也有事瞒着我吗?”
他摸了摸我的脸,手指抚着我的发丝,却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他忽视我的问题,就像我忽视他的一样。
“如果都是你父母的事,告诉我,我会相信你。”他柔声说道。
他双眸如此深沉,平静如水,带我走进熟悉之处,安全的所在。在那里,我不必担心他发现我做过什么后怎么看待我。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有些怯懦地说:“就只有这件事而已。”
“好吧。”他轻轻地吻了下我的嘴唇,罪恶感却紧紧缠绕着我的五脏六腑。
门被推开,一行人陆续走了进来——两个持枪的诚实者,一个皮肤黝黑的年长的诚实者,一个陌生的无畏派女子,最后是诚实派代表杰克·康。
说起杰克·康,三十九岁的他算得上是一位年轻的领导,可按无畏派的标准,他却完全算不上年轻。艾瑞克十七岁就当上无畏派的首领。当然,很可能也就是因为我们派的领导都太过年轻,其他派别的人才不拿我们的意见当回事。
杰克也很帅,黑头发,和托莉一样,他也有双充满热忱的丹凤眼,高颧骨。尽管长相英俊,可他和“魅力”两字沾不上边,可能是因为诚实者视“魅力”为“虚伪”吧。诚实派一向都是开门见山,不喜欢浪费时间说客套话,直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这点我倒是能指望他们。
“听说你们二位还不知为何被捕。”他开口了,这声音浑厚低沉,但单调无变化,似乎在空荡荡的洞穴底部也不会有任何回音,“看你们两人的样子,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你们确实受到不实指控,二是你们演戏的技术太高超。唯一的……”
“我们受到什么指控?”我打断了他的话。
“他被指控犯下反人道主义罪行,而你是他的共犯。”
“反人道?”托比亚斯怒斥道,眼神中满是厌恶,“开什么玩笑!”
“我们看了攻击时的录像,你操控了整个攻击情境模拟。”杰克说。
“录像?你是怎么看到的?数据被我们取走了。”托比亚斯说。
“你们拿的只不过是一份拷贝,攻击期间在无畏派拍摄的录像同时发至城市中的所有电脑。”杰克说,“我们看到你在操作攻击情境模拟,还差点把她打死。你却突然停手,来了个大和解,两人联手偷着硬盘一起逃了。有一种可能是,情境模拟已经结束,而你不想让我们插手此事。”
听了这话,我差点笑出声来。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件英勇事迹,到他口中我却成了博学派的帮凶。
我忙开始辩解:“攻击情境模拟没停止,是我们两个关闭的,你……”
杰克抬手示意我停下:“我对你的辩解没兴趣,等你们注射了‘吐真血清’,接受我们的讯问后,自然会真相大白。”
关于“吐真血清”,我略知一二。克里斯蒂娜曾说,诚实派考验中最难的部分,就是在吐真血清的作用下,在大庭广众之下回答一堆私密问题。我不需探究自己最深、最黑暗的秘密是什么,就知道吐真血清是我最不想接受的东西。
“吐真血清?”我摇着头,“不行,绝对不行。”
“这么说,你有见不得光的秘密?”杰克双眉上扬。
我一心想告诉他,任何一个还有点尊严的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可那样一来,只能引起他的怀疑。于是我还是摇了摇头。
“那就好。”他看了看表,随即说道,“现在是中午,讯问在晚七点正式开始。对了,别费心思做什么准备,没人能在吐真血清的作用下藏住秘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禁室。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托比亚斯讽刺道。
午后,我们就这样被一群携着枪支的无畏者带进浴室。我尽量慢慢来,拧开热水龙头,把手冲到泛红,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在无私派是不允许照镜子的,我一直觉得三个月足以改变一个人的面貌,可这次,仅仅几天时间,我的面貌就改变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这短发,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都凝成一副面具,戴在了脸上,我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很久以前,我一直期盼着这张脸能变得不那么孩子气,可真的如此了,喉咙里却觉得堵得慌。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再也不是父母所认识的那个碧翠丝,我现在的样子,他们一定认不出来了。
我转过身,用掌根推开通往走廊的门。
他们带我回到禁室后,我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托比亚斯穿着黑T恤,短头发,一副凝重的神情,我初次见他,他正是这般模样。以前看到他,我会又紧张又兴奋。我想起曾在训练室外短暂地抓起他的手,在大峡谷底部的岩石上和他并肩而坐。对过往时光的怀念在我心里引起一阵强烈的痛楚。
“饿了吗?”他从旁边的盘子里拿起一个三明治给我。
我接过三明治,坐在他身旁,轻轻地把头靠在他肩上。命运交给我们的,只有这无声的等待,其他一切都是徒劳。我们只有顺势而为。我们就一直坐着,吃完盘子里的东西,坐到不舒服了,便肩并肩躺在地上,盯着同一块天花板看。
“你害怕说出什么事?”他打破这死寂。
“所有的所有,我不想再重新经历任何一刻了。”
他点点头。我闭上眼睛,假装沉沉睡去。这屋子没有时钟,所以我也不知道讯问什么时候才开始。时间在这个屋子里似乎并不存在,只不过,七点钟不可避免地慢慢逼近,这种感觉压迫着我,身体好像被一点一点压进地上的大理石里。
若不是我心里有愧,将真相深深埋在内心深处,连托比亚斯也不敢告知,我也许不会如此心慌。也许我不该那么害怕把真相说出来,因为只有坦诚才能减轻我心里的负担。
一定是不小心睡着了,因为迷迷糊糊听到推门的声音,我猛地惊醒过来。一群无畏者径直走过来,我们随即站起身,其中一人喊了我的名字。正在我惊诧不已时,克里斯蒂娜兴冲冲地拨开人群,紧紧抱住了我,她的手指戳到了我的伤口,我痛苦地大叫了一声。
“肩膀……中枪了,哎哟。”我说。
“老天。对不起啊,翠丝。”她慌忙放开了我。
她似乎变了模样,留着像男孩一样的短发,肤色也变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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