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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者三部曲-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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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最近的几个人看到了我们,一个少年跑了起来,一面跑一面还叫着:“搜捕的来了!搜捕的来了!”

“别担心,”艾玛尔对我说,“他们以为我们是警卫。警卫有时搜查这儿,把一些孩子抓去孤儿院。”

我几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开始沿着一条狭窄的过道走起来。人们要么逃跑,要么躲进自己用硬纸板或油布搭建的小棚子里。透过墙上的空隙,我往屋子里面看去,屋内陈设不过就是一头堆着吃的用的,另一头摆了个睡觉的垫子,真不知他们在寒冬腊月怎么过,更不知他们是怎么解决内急的。

我想起基因局基地盛开的花,想起木制的地板,又想起旅馆中那一张张没人住的床铺,问道:“你们帮过他们吗?”

“我们坚信,帮助这个世界的最佳途径就是修复基因缺陷。”艾玛尔说,不过我觉得他更像是在背书,“食物的给予只是杯水车薪,就如在崩裂的大伤口上包扎一小块绷带,虽能止住血,却未必能治好伤。”

我一时答不上话,只能轻轻摇摇头,继续走路。我开始有些明白母亲为什么违逆组织的命令选择无私派,她若只是想躲开博学派中那日益滋长的腐败,大可以去友好派或诚实派,她选无私派是因为能帮助无助人群,为了无派别者她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他们肯定让她想起了边界地带。我扭过头,不想让艾玛尔看到我眼里的泪水:“我们回车上吧。”“你没事吧?”“没事。”我们正要转身朝卡车走去,却听见枪声响起。紧跟着是一声“救命!”周围的人仓皇散开。“是乔治的声音。”艾玛尔说着就跑进右边的过道里,我也迈开脚步跟在他身后,来到一片用废金属搭建的棚户区。可他跑得太快了,在这如迷宫般弯弯绕绕的棚户区,没一会儿我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我成了孤身一人。

尽管对这里的人我心中怀有在无私派被培养出的不自觉的同情心,可我也同样怕他们。他们若真的如无派别者一般活着,也必会如无派别者一般绝望,而我一向害怕生无所惧、绝望至极的人。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后拽了几步,拽进了一个铝片搭建的棚子里。棚子里面围着一层蓝色的防水布,棚里的一切也因此显得蓝幽幽的。防水布应该是为保暖而贴上的,脚下的地板是三合板的,一个身材矮小瘦弱,脸脏兮兮的女子站在我跟前。

“最好还是不要在外面,”她道,“他们才不管年龄,只是看到人就用鞭子抽。”“他们是谁?”我问。“边界地带里愤怒的人。”女子道,“怒火在有些人身上有害,它会让人想杀掉他们眼中的任何敌人,可在另一些人身上就有益得多,它会让他们的思维更有建设性。”“好吧,谢谢你帮我,我叫翠丝。”“叫我艾米,坐吧。”

“不行,我朋友还在外边。”“那你应该在这儿等,等着人群都聚到你朋友那里,你再偷偷从他们背后溜过去。”这主意不错。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枪顶在腿上,身上的防弹衣太硬,穿着有些不舒服,可我还是尽力摆出一副放松的样子。我能听到棚子外面人们的跑步声和喊叫声,艾米拨开防水布的一角,看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么说你们并不是警卫?”艾米眼睛看向外面,嘴里问我,“那你应该是基因局的人,对吗?”“不是。”我说,“我是说,他们是,我不是。我来自城市,芝加哥。”艾米双眉高高一扬:“可恶,那你那边的实验是不是关闭了?”“还没。”“那太不幸了。”“不幸?”我皱着眉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说我的故乡?”“你的故乡让‘基因受损的人需要加以修复,他们彻彻底底是有缺陷的’这种信条得以存在。可事实上,他们——我们——并非有缺陷的人,所以呢,这些实验还存在确实是不幸的,我不会为刚才说的话道歉。”

我从没这么想过,在我看来,芝加哥必须存在下去,因为我逝去的亲友曾经生活在那里,我曾爱过的生活虽已支离破碎,却依旧在那里继续着。我只是没想到,芝加哥的存在竟伤害到这些生活在它之外的人,这些渴望被人看成健全个体的人。

“你该走了。”艾米放下防水布的一角道,“他们应该去某个集会地了,从这儿往西北方向走。”“谢谢。”我说。她冲我点点头。我钻出棚子,脚下的地板嘎吱嘎吱地响着。

我疾步在过道里穿行,心里暗自庆幸,刚才聚集在街上的人都已散开,现在没人阻挡我的去路。我跳过一摊东西——我实在不想知道这是一摊什么——来到一个类似庭院的地方,看到一个瘦长的男孩拿枪抵着乔治。

持枪男孩的周围聚着一小撮人,他们把乔治拿来的监视装备分抢了,正在摧毁它,有拿鞋子打的,有拿石头砸的,还有拿锤子捶的。乔治与我眼光相对,我慌忙抬手提醒他别作声。我躲在人群后头,拿枪的男孩并没有觉察。“快放下枪。”乔治道。“才不!”男孩回道。他用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在乔治和他周围的人身上看来看去,“老子费了那么大劲儿才搞到这玩意儿,才不会还给你。”“那你留着吧,只要……放我走就行。”“不行,除非你说出把我们的人关在哪儿了!”“我们没带走你们的人,我们是科学家,不是警卫。”“是吗?那这是什么?防弹衣啊,要说这不是警卫的臭东西,那我就是全美国最富有的孩子。快回答我的问题!”我退后了几步,站在了一个棚子的后面,将枪举到棚子边上,喊道:“喂!”人们刷一下全都看向我,可那个持枪的男孩却并没像我期待的那样放下枪。“我已经瞄准你了,你现在走我就不追究!”“你敢,你敢我就崩了他!”男孩道。“我敢。我们的确是政府人员,不是什么警卫,也不知道你们的人在哪儿。你放他走,我们各走各的;你要是杀了他,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真的就会有警卫来,你们都逃不掉,他们可不会和我们一样仁慈。”就在这个关头,艾玛尔从乔治身后的院子里走进来,人群中传来喊叫声:“他们还有人!”话音刚落,人们就仓皇逃窜,拿枪的男孩逃进了离他最近的过道,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乔治和艾玛尔,不过我还是举着枪,生怕他们反悔跑回来。

艾玛尔有些激动地抱起了乔治,乔治用拳头捶着他的背。艾玛尔越过乔治的肩膀看着我说:“你不会还固执地以为基因受损不应该为暴乱负责吧?”

走过一个棚子时,我看到一个小姑娘蜷缩着蹲在门前,胳膊抱着双膝。透过层层防水布的缝隙,她看到了我,微微抽泣着。真不知到底是谁让这些人如此害怕警卫,也不知道是什么让那个年轻的男孩绝望到要拿枪指着他们。

“是的,我还是不信。”我说。

我知道有更合适的人该负责。

等我们终于回到卡车前,杰克和维奥莱特正在安装未被边界地带的人偷掉的监视相机。维奥莱特一手拿着上面满是数据的平板电脑,一面把这些数字读给杰克听,杰克把这些数字输入到自己的电脑里。“你们去哪儿了啊?”他问。“我们遭到袭击了。大家马上离开这儿,现在!”乔治道。“幸亏还有这最后一套了。”维奥莱特道,“走,撤了。”我们再次爬进卡车,艾玛尔把车门带上,我把枪上好保险放在地上,心中有些释怀,终于不用再拿着枪了。早上起床时,我从未预料到今天竟会举枪指着别人,更没想到还能看到那样的生活。艾玛尔道:“看得出,你身上的无私派特性让你讨厌这个地方。”“我身上可不止无私派的特性啊。”“我在老四的身上也观察到了这种特性。无私派长大的人往往一丝不苟,他们会不自觉地看到他人的需求。”他说,“我也观察过转派到无畏派的人,每个派转来的人都会形成特定的类型。博学派转派者往往会冷血残忍,诚实派转派者会变得狂躁而冲动,无私派转派者则成了……不知道用哪个词,战士吧,或者是革命分子。”

“他要是多点信心,现在也该是这样。”他继续道,“我觉得老四如果不那么怀疑自我,他肯定是一个出色的领袖,我一直这么认为。”“你说得对,”我说,“他做追随者的时候才容易陷入泥潭。跟着妮塔,跟着伊芙琳,都没好结果。”那你呢?我问自己,你也想让他追随你。没有,我没这么做,我又对自己说,心里却不知自己是否相信。艾玛尔点了点头。边界地带那一幕幕印象像打嗝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想着年少时的母亲蹲在其中的一个棚子里,寻找着武器,来增加安全的筹码,在寒冷的冬天,为了取暖而被烟呛得咳嗽。我不知她被基因局救走后为什么就那么心甘情愿地遗弃了那个地方,还融入了基因局基地的生活,之后又为它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她是否忘记了自己的出身?

她不可能忘掉它,否则她也不会一辈子都在帮无派别者,也许她这样做并不是履行无私者的职责,或许,是因为她想帮助那些跟她抛下的人相仿的人吧。

突然间,我再受不了想起她,想起那个地方,想起今天看到的一幕又一幕。于是我说出了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想让自己分分神。“这么说你和托比亚斯曾是好朋友?”“他有好朋友吗?”艾玛尔摇着头道,“不过他的绰号是我起的,那时候,我目睹了他直面自己的恐惧,看到他有多困扰,就觉得给他一个全新的人生会不错,所以我开始喊他‘老四’。可是好朋友算不上,最起码关系没我想要的那样密切。”

艾玛尔把头倚在墙上,闭上了眼睛,嘴角向上一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那你……你喜欢他吗?”我问。“为什么这样问?”我耸耸肩道:“只是看你说起他的样子了。”“确切说来,我现在不喜欢他了,以前有一段时间是有点喜欢。不过很明显他对我没有那种特殊的感情,所以后来我就放弃了。”艾玛尔道,“希望你不要提起这件事。”“跟托比亚斯吗?当然不会。”“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别跟任何人提及,我指的不止是与托比亚斯的事。”他抬眼看了下乔治的后脑勺,车厢里的装备现在少了不少,现在我们能看到他的头了。

我冲着他单眉上挑。他和乔治对彼此有感情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当时同为分歧者的他们为了逃离被捕杀的厄运,都得假装死去,后来又到了这片不熟悉的土地上,都是局外人。

“你得知道一点,”艾玛尔道,“基因局沉迷于生育问题,整天想着把基因传下去。乔治和我又都是GP,他们觉得任何无法制造出更好基因的关系……都不该有,就是这样。”

“啊,”我点头道,“别担心我说什么,我对‘制造’高质量基因没什么兴趣。”我苦涩地一笑。“谢谢。”他道。过了好一会儿,我们都还默默地坐在那儿,没有说一句话,只任由周围的废墟随着车的加速渐变成一片模糊。“我觉得你和老四很般配。”他说。我怔怔盯着自己弯曲着放在大腿上手掌,不想跟他解释我们正处在分手的边缘——一来我和艾玛尔不熟,二来即使我们俩相熟,我也不想谈论这事。我只能挤出两个字:“是吗?”

“没错。他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也看到了他的改变。你可能不知道,因为你那时没见过他。你没跟他在一起时,他这人……有些强迫症,脾气暴躁,又没有安全感……”

“强迫症?”“那你又把一遍遍温习自己恐惧情境的人形容为什么?”“不清楚……或许是坚定吧,”我顿了下,又道,“也可以称之为勇敢。”

“对对,这点倒是不假。可你不觉得也有些疯狂吗?大多数无畏者宁愿一头栽进大峡谷里,也不想一遍遍去温习自己的恐惧情境。勇敢和有受虐倾向是不一样的,但对他来说,这两者的界限有些模糊。”

“我分得清。”我道。

“我知道。”艾玛尔咧嘴一笑,“总之呢,我只想说一个意思,只要两个人搅在一起,那就必然会有问题,可你们付出的情意却是值得的,就这样。”

我皱了皱鼻子道:“两个人搅在一起?”艾玛尔把两只手掌合在一起,不停地扭着双手,演示着。我爽朗地笑着,心底的痛楚却怎么也无法忽略。

第三十五章 托比亚斯 第24号摄像头

我走到控制室窗边的椅子前,调出了整个城市不同摄像头下的场景,一个个地找寻着父母的踪迹,先是看到了伊芙琳——她站在博学派总部的大厅里,跟特蕾莎和一个无派别男子凑在一起讲着什么,我走之后,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她的二把手和三把手了。我调高了扩音器的音量,却只能听到咕哝声。

透过控制室后面墙上的窗子,能看到和城市里一样的空旷夜空,只有标记着飞机航线的点点蓝光、红光打破黑暗。想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同,可抬头望见的天却一样,我便觉得很奇怪。

控制室的工作人员现在也都知道我就是那个在攻击前关掉警报系统的人了,只不过给夜班值班的员工注射友好派血清的人不是我,而是妮塔。现在只要我离他们的桌子足够远,他们就都不怎么管我。

在另一个屏幕上,我浏览着每个镜头中的影像,寻找马库斯或约翰娜的身影,只要能找出忠诚者组织的动向就可以。这里的屏幕上显示着城市里每一部分的情况,“够狠市场”旁边的大桥、环球大厦、无私派区域主通道、中心大厦、摩天轮,还有友好派的田地——现在由所有前派别成员共同耕作。可任我怎么看,也找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你小子最近常混在这儿啊,”卡拉一边走向我一边说,“你这是害怕基地里其他地方还是怎的?”

她所言不假,最近我的确经常来这间控制室,也算是消磨时间,顺便等着翠丝对我下“最后通牒”,等着我们重击基因局计划的成形,等着……

“没有,我只是看看我父母在干什么。”

“你不是恨他们吗?”她站在我身旁,双手抱在胸前,讽刺道,“可不是嘛,你就是想每时每刻都盯着那些你不想沾上任何关系的人。真是太有道理了。”

“他们很危险,可怕的是这个世上也只有我才知道他们俩有多么危险。”“他们要真干了坏事,你在这儿又能做些什么?点烽火放狼烟吗?”我横了她一眼。“好了,好了。”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只想提醒你,你现在已经不在他们的世界里了,而是在另一个世界,就这样。”“心领了。”我从未想过博学者在人际关系和情感方面竟有如此出色的判断力,卡拉那双敏锐的眼睛似乎能洞悉世间万物,我的恐惧也好,想找到让我忘记过去方法的欲望也好,都逃不过她的双眼,这简直让人有些害怕。

我浏览过某一个方位的摄像头,猛地停下来,又调了回去。画面中一片黑暗,夜色已沉,可在一栋我认不出来的楼房旁却有一群人如鸟儿一般轻快地下了车,动作很是一致。

“他们有所行动了。”卡拉激动地说,“忠诚者终于开始行动了。”“喂!”我对坐在控制室桌子旁的一位女子喊道,那个从未给过我好脸色的女子抬起了头,“第24号摄像头!快!”她敲了敲屏幕,控制室里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她周围,走廊里路过的人也停下脚步,往里张望着,想看一下屏幕上发生了什么。我转向了卡拉。“你能喊其他人来吗?”我道,“他们也应该看看。”她点点头,眼神中流露着野性,匆忙跑出了控制室。在这栋陌生的楼房周围聚集的人虽没有穿样式统一的衣服,却也没戴无派别的袖章,手中还都拿着枪。我扫视人群,试图找一些熟悉的面孔,可图像太模糊。我只好看着他们排好队,用手势相互交流着。黑黑的胳膊挥舞在更黑的夜色之中。

我把大拇指的指甲塞到牙齿间咬着,不耐烦地等着要发生的事,任何事都可以。没出几分钟,卡拉带着其他人来了,他们走到围着主屏幕的人群旁。只听皮特抬高了嗓音,喊了句“让开”,大家回过头,一看是他,自动让开了路。

“怎么了?”皮特走到我身旁问,“什么情况?”

“忠诚者已组建了军队,”我指了指左边的屏幕道,“里面有来自各个派别的人,就连友好派和博学派也加入了这个队伍。我最近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动向。”

“博学派?”迦勒反问。“忠诚者是讨伐无派别政权的,也就是新敌人的对手,”卡拉道,“所以,博学派和忠诚者组织也就有了同一个目标:打倒伊芙琳。”“你说友好派加入了一支军队?”克里斯蒂娜问我。“他们应该没有直接参与暴力行动,只是出一份力吧。”我说。“差不多几天前吧,忠诚者第一次出兵,袭击了武器库。”坐在离我们最近的桌子旁的一名女子转过头道,“这算是他们的第二次行动,那就是他们要夺取武器的地方。伊芙琳在上次遭袭后就已有所警觉,把枪械都转移了,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转移这间库房。”

父亲太了解伊芙琳的作风:她唯一真正需要的力量即让人们对她心生畏惧,而武器就是她的筹码。“他们想要干什么?”迦勒问。

“忠诚者的作战动机是由完成城市最初使命的渴望所激发的,”卡拉道,“不管是按着伊迪斯·普勒尔的指示,派遣一些人走出城市围栏——当时我们觉得事关重大,只不过后来也知道她说的话没什么意义——还是用武力恢复派别制度。他们正在准备对无派别大本营发动进攻。我们来这儿前,我就和约翰娜商议了这些,不过,托比亚斯,我们可从未商讨过跟你父亲联手起事,不过我想她应该可以自己做主。”

我险些忘了卡拉曾是忠诚者组织的领导,现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关心派别制度的存亡,但她还在关心那些人的生死,从她望着屏幕的眼神就能看出。她的眼神中混杂着迫切与担忧。

透过周围嘈杂的人声,我听到了屏幕上枪响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的噼噼啪啪声。我敲了几下屏幕,切换到楼里面的摄像头。屏幕上,一群人拥入了储藏枪械的屋子。屋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个小盒子——是弹药——还摆着几把手枪,那些枪与这里所拥有的众多枪支相比虽不算什么,在城市里头却极为珍贵。

屋子里几个戴无派别袖章的男女守着放枪械的桌子,可他们很快就被放倒,人数上实在比不过忠诚者。我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齐克正抡起枪,枪柄朝外朝一名无派别男子的下巴抡去。短短两分钟时间,无派别者便全部被解决了,直到他们倒下,我才看到埋入血肉中的子弹。忠诚者占领了整个屋子,他们一边踩着脚下的尸体,仿佛那只不过是一堆弹片,一边收拾着屋子里一切有用的东西。齐克堆起桌子上剩下的枪支,脸上挂着少有的坚毅表情——这表情我只见过几次。

此时他甚至不知道尤莱亚的事。

桌子旁的女子又敲了敲屏幕上的几个地方,就在她头上的位置,刚才我们看过的镜头里,站着一个留平头的男子和一个头发挡着眼睛的女子。

当然,那男子就是马库斯,女子就是约翰娜——她拿着枪。

“他们两人合力,设法把所有派别支持者团结在身边,可忠诚者的人数依旧比不过无派别者,这点让人有些诧异。”女子向后仰着身子,倚在椅子上,脑袋一个劲儿地晃着,“无派别者的人数超出我们的想象,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他们分散在各地,很难进行明确的统计。”

“什么?约翰娜领导叛乱?还拿着枪?有些不合常理啊。”迦勒道。

约翰娜曾对我说过,若她有权力做决定,肯定不会听从友好派消极、被动的建议,肯定全力支持抵抗博学派,可当时她被她的派别和同派别人们的恐惧束缚了脚步。现在的城市已没有了派别,她似乎不再仅仅是友好派的发言人或忠诚者的领袖,而是一名勇敢的斗士。

“你仔细琢磨一下,其实比你想象的要有道理得多。”我说。卡拉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我又看向屏幕,他们把武器库里的枪支弹药席卷一空,然后如飘散在空中的种子一般迅速散开。我感觉更加沉重了,像是又承担了一份新的负担,不知卡拉、克里斯蒂娜、皮特甚至迦勒是否也是同样的心情。这个城市,我们的城市快要走到从没到过的彻底毁灭的边缘。

我们可以假装自己不再属于那片土地,因为我们住在相对安全的基因局基地,可我们确实属于那里,而且会一直属于那里。

第三十六章 翠丝 追踪谱系的恋人

卡车驶到基地大门时,天色已暗,还下起了雪。一阵风吹过,卷起一地的雪花,轻盈似白糖粉末。这不过是场深秋的小雪,大概清晨时分就会停吧。下了卡车,我急急脱下防弹背心,并把枪一道递给艾玛尔。此刻握枪带来的不适感又重新回来了,我还以为时间能让这种感觉消失,可现在不禁又有些怀疑。或许,它永远都不会消失,或许,我会习惯它的存在。

踏过一道道门槛,一阵暖风迎面吹来。大概是看到了边界地带的场景,基因局基地在我眼中竟比往日整洁了几分,与那里的脏乱形成鲜明的对比。当我知道了那里有人靠给棚子包防水布来保暖之后,我又怎么忍心踩着咯吱咯吱响的地板,穿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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