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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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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起来︰“我又没说甚么。”
卓长根一摆手,大踏步向外走了开去︰“你看人的眼光,不怀好意。”
我笑著,在他身后大声叫︰“这真是欲加之罪了。”
卓长根不再理我,迳直向外走了出去,走向一个马厩。他还未曾走近,马厩中的马,已经匹匹欢嘶起来。白老大来到了我的身边︰“平时,你对外星人十分容易接受,为甚么这次,我一再说他的父亲是外星人,你一再拒绝接受?”
白老大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我想了一想︰“不是完全不接受,但是我总觉得,他父亲如果是外星人,应该还有别的能力,不会只是识得牧养马匹。”
白老大指著我,笑著︰“是你自己说的,外星人各种各样,无奇不有,又焉知没有一种专会养马的外星人?”
白老大有点强词夺理,我道︰“那么,他用甚么交通工具来的?在他出现前后,好像从没有看见有什么异样物体,自天而降。”
白老大一本正经地眨著眼︰“一艘隐形的太空船?”
我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白老大摊开手︰“好了,你有甚么别的解释?”
我道︰“一点头绪也没有,总有古怪。他父亲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往何而去,我看,和马金花的神秘失踪,有某种程度的联系。”
白老大陡然一挥手︰“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他父亲是从另一空间来的,回去了,马金花进去过,又出来了!”
我微笑著,白老大和我虽然不常见面,但是他对我的记述的一切,倒是滚瓜烂熟,我记述过的一些事,他都可以顺口引用出来。
我道︰“他父亲看是来自另一空间,那另一空间中生活难道用同一语言,也养马?喜爱白玉的佩饰?”
白老大笑了起来︰“由得你去解这个谜团吧,他父亲不来自别的星球,不来自另一个空间,难道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这时,我自然未曾将白老大的玩笑话放在心上,一直到日后,再谈起来,白老大自己拍著胸口︰“我说如何?山人掐指一算,早就算到了。”
我当时道︰“我看马金花如果能说出她的经历,对我们的解谜就很有帮助。”
白老大有点感慨︰“是啊,年纪大了,有甚么话要说,就得赶快说,不然,人一死,甚么话也不能说了,我近来,也很有写回忆录的意思。”
此时不投外父之所好,更待何时?我忙道︰“真是,你的一生,写起回忆录来,太多姿多彩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白老大一副自得的样子︰“可以计画一下。”
他一面说,一面向我望来,我忙道︰“我可以替你找一个人,你讲,他写。”
我唯恐他把写自传的责任,放在我的身上,所以才这样说,平心而论,白老大的一生,的确多姿多彩,他壮年时,身为七帮十八会的大龙头,可以说是中国自有秘密帮会以来,地位最高的一个,当然有许多精采的事迹可供记述,但是我生性好动,若是留在他身边一年半载,那就苦不堪言了。
白老大笑了一下︰“不急,不急。”
我想起了一个需要立时解决的问题︰“你这里没有电话,白素要和我们联络的话 ”
白老大打断了我的话头︰“放心,里昂离这里又不是太远,照我看,小素如果有办法,她就能把马金花请到这里来。”
白老大对白素的能力很有信心,我想了一想,也觉得如果能把马金花请来,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可是,到了傍晚时分,白素人没有回来,却来了一封十万火急的电报︰“卫,速与卓老爷子齐来里昂,迟恐不及,马教授中风,现在里昂第一疗养院。素”
电报送到我手中时,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又花了二十分钟,把卓长根从溜马的地方找了回来,卓长根一看就发了毛。他真的急了,竟然对白老大道︰“小白,那怎么办,你这里又没有甚么快马。”
我自然笑不出来,白老大一时之间,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已经道︰“卓老爷子,你放心,我驾车,保证最快到。”
卓长根用力拍著他的光脑袋︰“是。是。我真是糊涂了,再快的马,哪有车快!”
讲了这两句话之后,半分钟也没有耽搁,我们就奔向车子。车子小,卓长根的身形高大,司机旁的座位已尽量推向后,可是看起来,卓长根高大的身躯,仍然不像是坐,而是堆在座位上。
卓长根也不理会舒不舒服,一叠声催著︰“快!快!”
我也想快一点到里昂,所以一路上,将车子驶得飞快。在可以看到里昂市的指标之际,还未到午夜时分。
卓长根也不禁喟叹︰“时代真是不同了,再快的马,也得天亮才能到。”
我倒不担心马快还是车子快,只是担心马金花,她的病况,一定十分严重。一个九十一岁的老人,本来就是风烛残年,像卓长根那样,是极其罕见的例外。中风之后,言语机能有没有障碍?是不是还能把当年的那一段秘密说出来?
如果她不能说话,那么,是不是能用其他方式来表达?
我想的全是这些问题,卓长根不住不安地转动著身子,变换坐的姿势,只要他一动,车子就会震动一下。
等到车子进了里昂市区,我对街道不是很熟,问了警察,开始问到的几个,根本不知道“里昂第一疗养院”在甚么地方,后来问到了一个年纪较大的警官,才道︰“哦,里昂第一疗养院,那是有钱人休养的地方,在西区,向西驶,再去问别人。”
法国警察那种对外地人的爱理不理作风,真叫人生气,如果换了问路的是白素,那只怕得到的待遇,就大不相同,可能有警车开路都说不定。
驾著车向西驶,又驶出了市区,才算是问明白了,那是一家小规模的私人疗养院,车子停在门口,向内看去,是一个树木十分茂盛的大花园,黑暗之中,也看不到疗养院的建筑物。
我和卓长根下了车,奔向大铁门,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没有人来开门,我就和卓长根一起攀门进去。我们才一奔到门前,一阵犬吠声传来,两个壮汉,每人拖著两条大狼狗,向大铁门直奔了过来。
狼狗的来势极劲,一来到大铁门前,人立了起来,狺狺而吠,样子十分凶恶。
那两个大汉跟到了门口,事情倒比我想像中顺利得多,其中一个立时道︰“卫先生?卫太太正在等你。”
我吁了一口气︰“请你开门。”
那两个大汉一面喝叱著狼狗,一面打开了铁门,我和卓长根又进了车子,从打开的大门之中,直驶了进去。
这个疗养院,以前一定不知是甚么王公贵族的巨宅,花园相当大,林木苍翠欲滴,还有几个极大的花圃,和石雕像、喷泉。
等到可以看到那幢巨大的旧式洋房之际,一个穿著制服的人奔了过来,阻住了车子︰“请尽量别发出声响,病人都睡了。”
我和卓长根下了车,在那个人的带引之下,进了建筑物,上了楼梯,经过了走廊,一转身,我就看到白素,站在一间房间的门口。
她招手令我们过去,卓长根一路上心急如焚,可是到了这时候,他却踌躇起来。我在他耳边低声道︰“快去,迟了,可能再也见不著了。”
卓长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把脚步放大了些。白素轻轻推开房门。
那是一间十分大的房间,布置也全是旧式的,灯光柔和,我一步跨了进去,就看到了传奇人物马金花。
在一张大床上,半躺著一个老妇人,她即使是半躺著,也给人以身形十分高大之感。可是,若是把她和卓长根形容中的马金花比较,那一定大失所望。岁月不饶人,七十多年过去了,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时间都在人的身上,留下痕迹。
这时的马金花,只是一个一动不动半躺在床上的老妇人。
在屋子的一个角落,有两个护士。半躺在床上的马金花,看来像是睡著了,双手安详地放在胸口。
卓长根来到了床前,望著床上的马金花,双眼之中,泪光闪动。口角抽搐著,喉际发出一阵激动的“咯咯”声。
看卓长根的情形,彷彿他仍然是二十岁,而床上的马金花,仍然是十八岁!他心中的激情,显然未曾因为岁月的飞逝而稍褪。
我要开口,白素在我身边,捏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别出声。卓长根挣扎了好一会,才挣扎出了两个字来︰“金花。”
床上的老妇人震动了一下,睁开眼来。
她看来虽然老迈之极,但是双眼却还相当有神。我悄声问白素︰“中风?”
白素也悄声道︰“不算太严重,下半身瘫痪了,头脑还极清醒。”
我吁了一口气,向白素作了一个询问的手势,问她马金花是不是讲了甚么,白素摇了摇头。
马金花盯著卓长根看了一会,开始时,神情十分疑惑,但随即,变成了一副忍不住好笑的神情,卓长根在那一霎间,神情也变得忸怩,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秃顶。
马金花并没有笑出来,她叹了一声︰“长根,我们都老了。”
卓长根忙道︰“老甚么,老也不要紧。”
他一开口,嗓门极大,别说那两个护士,连我和白素,都吓了一大跳,两个护士一起向卓长根打手势,要他别那么大声。
马金花在这时,忽然讲了一句我和白素都不是很明白的话︰“长根,你自然不要紧,我……是不行了,油尽灯枯,人总有这一天的。你想想,要是我知道你会来,我才不让你来看我。”
卓长根有点惶恐︰“为什么,你还是不想见我?”
马金花道︰“是我不想让你见,你瞧瞧,我现在这样,算甚么?”
卓长根道︰“还是你。”
我插了一句口︰“两位别只管说闲话了,我看 ”
卓长根瞪了我一眼,马金花也向我望来︰“你就是卫斯理?”
我点了点头,马金花忽然笑了起来,当她笑的时候,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一种十分顽皮的神情。这种神情,使我自然而然想起,她六岁那年,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白乾而醉倒的情形,我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马金花一瞪眼︰“笑甚么,你们小俩口倒是一对,你们来干甚么?”
我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摊了摊手,表示她甚么都来不及说,我单刀直入︰“两件事,一件事,是替你说媒来了,你和卓老爷子,才是一对。”
马金花一听,先是一怔,但接著,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十分响亮,刹那之间,那两个护士,简直手足无措,卓长根有点恼,责怪似地望著马金花。
马金花摇著头︰“迟了两天。我要是还没有瘫,就和和稀泥吧,现在,我可不能拖累他。”
卓长根急得连连顿脚,看了他们这种情形,我只觉得好笑。
马金花扬起手来,卓长根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马金花叹了一声,又问我道︰“小伙子,我听说过你,你第二件事别提了,提了也是白提。”
白素在一旁帮腔︰“教授,你怎么知道我们第二件事是甚么?”
马金花自负地笑了一下︰“当然知道,你们和他在一起,当然听他讲了我不少闲话,你们想问甚么,我还有不知道的么?”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眼望向天花板,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她才道︰“长根,你留在这里陪陪我,小俩口子自己找地方亲热去吧。”
这位国学大师,满腹经纶,学问之好,绝不会有人加以任何怀疑,可是这时,她出言豪爽,一口陕甘口音,也未见有多大的改变,很有点当年的风范。
我一听她要赶我们走,不禁有点发急︰“这可不行,过了桥,就不理我们了?”
马金花“啐”地一声︰“少油嘴滑舌,说到甚么地方去了,快走,我有话对长根说。”
她这句话,比甚么都有用,卓长根这老头子立时冲我和白素一瞪眼︰“怎么,想我把你们摔出去?”
我和白素,相视骇然,事情忽然会变到这一地步,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只好点头,退出了那间房间,到了走廊一端的一间休息室中。
坐下之后,我叹了一声︰“真倒霉,不知道她要对他说甚么?”
白素倒心平气和︰“他们几十年不见了,总有点话要说。”
我瞪了白素一下︰“不是我们替他壮胆,这老头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去见他的初恋情人。”
白素一点也不理会我的埋怨,自顾自十分向往地道︰“卓老爷子的这份情意,倒真有点回肠荡气,那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我闷哼一声︰“世界上男人,要是全像他,那才够瞧了,我喜欢相爱的人在一起,打开头也好。”
白素似笑非笑,望了我一眼,不再说甚么。我打了一个呵欠,不耐烦地说道︰“我们要等到甚么时候?”
白素叹气︰“早知道你这样不耐烦,我只叫卓老爷子一个人来好了。”
我不想和她争论,在休息室中走来走去,又走出休息室去,张望了几次。
整座建筑物静到了极点,走廊之中,不时有一些护士在走来走去,但由于铺著极厚的地毯,她们的脚步又轻,来来去去,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等了足有半小时,心想卓长根该出来了,可是还是一点声息也没有,我只好再回到休息室,在一张长沙发上躺下来。
正当我闭目养神,快朦胧睡去时,一阵惊人的喧哗声,突然爆发。
由于本来是如此之静,所以那种惊人的吵闹声传来,十分骇人,我立时惊起,一跃而出,白素已先我奔出了休息室。
我们才一出休息室,就看到几个护士,慌慌张张奔了过来,另外有几个工作人员,则慌张地奔向前去,我只听得所有的喧闹声,原来全是一个人发出来的,那个人在扯著嗓子直叫︰“医生!医生!医生快来,他奶奶的,医生怎么还不来?”
这时,所有有人住的房间,门都打开,病人都探出头来,神情有的惊讶,有的厌恶。
在高声大叫的,自然是卓长根,一个人大声叫喊,竟可以把那么大的一幢房子,弄得如此天下大乱,真有点匪夷所思。
我和白素一出了休息室,一停也没有停过,就向前疾奔,一下子就看到了卓长根。
卓长根整个人像是疯了,不但在叫著,而且,还在拳打脚踢,有时打在门上,有时踢在墙上,发出乒乓轰隆的声响,那两个护士缩在一角,动都不敢动。我加紧赶过去,也叫著︰“老爷子,你干什么?”
卓长根一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臂,他用的力道是如此之重,我立时运气相抗,手臂还痛得可以,若是普通人,只怕一下就被他拗断了臂骨。
他抓住了我之后,叫︰“医生!医生!金花她……她……医生……”
这间疗养院的服务十分好,我已经看到两个医生奔了过来,但由于卓长根凶神恶煞一样堵在门口,两个医生都不敢过来。
我忍住了手臂上的疼痛,用力一拉卓长根,向那两个医生道︰“病人可能有变化,请快去检查。”
卓长根被我扯到了一边,那两个医生侧著身子,急急走进了房间。白素一面在走过来时,一面对打开房门在探头的人柔声道︰“请别惊慌,对不起,吵了各位休息。”
她的法文发音标准,声音又动听,本来脸带厌恶神色的一些人,也都向她微笑点头。
两个医生进了病房,替马金花在进行急救,马金花看来昏了过去。工作人员又推著许多医疗仪器进来,忙碌著。
一个医生转过头来,神情非常恼怒,指著卓长根︰“你,你明知病人的情况不是很好,怎么还不住和她说话?你令她受了甚么刺激?”
卓长根的神情,全然像是一个受了冤屈的小孩子,一咧嘴,哭了起来︰“我没说甚么,我只是说……她说的话,我一句也不相信。”
我和白素不由自主,互望了一眼。马金花对卓长根,说了些甚么呢?
那医生“哼”地一声,卓长根又带著哭音道︰“她说……我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看……我说我还是不相信,她就生了气,突然之间,话讲不出来,人昏了过去,我……”
他讲到这里,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叫著︰“金花,你可得醒来,你可得醒来。”
白素和我在他的身边,一时之间,真不知道如何劝他才好。
他事业成功,一生之中,经历之丰富,只怕世界上罕人能及,却哭得像一个小孩子,我只好不住地拍著他抽搐的背部。
突然之间,他哭声停止,双眼瞪著,泪水自他睁大的眼睛中,直涌出来,情景看来十分奇特。
我也陡地吸了一口气,身子震动了一下,因为在这时,我们都看到,一个医生把白床单拉起,拉过了马金花的头部,然后,轻轻盖了下来。
任何人都可以知道这个动作是甚么意思︰马金花死了。
卓长根陡然叫︰“你在干甚么?”
那医生的声调,带著职业性的平静︰“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卓长根双臂一撑,撑开了我和白素,一步跨到了床前,我怕他胡来,连忙跟了上去,他一伸手,就把马金花的手抓了过来,用自己的两双大手,紧紧地握著。
他虽然僵立著,可是身子在剧烈发著抖。我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过了好一会,他才用十分嘶哑的声音道︰“金花,你别怪我 ”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你对我讲的话,我还是不相信,不过我一定会自己去看。”
我实在忍不住,想要问,可是知夫莫若妻,我才一开口,还没出声,白素已重重踫了我一下,暗示现在这种情形之下,不是追问问题的好时刻。所以,我没有问出声来。本来,我想问的问题是︰“她究竟对你说了一些甚么?”
如果卓长根肯回答的话,我想三两句话,也可以摘要地告诉我了。
我没有出声,卓长根仍然剧烈地发著抖,好一会,他才转过头来,望著我,满是皱纹的脸上,泪水纵横︰“她的手……越来越冷了!”
我只好叹了一声;“人总是要去的,老爷子。”
他没有再说甚么,缓缓扬起头来,望著天花板。泪水一直流到他满是皱纹的脖子上。
卓长根一直握著马金花的手,谁劝他都不肯放,一直到天亮,他才发出了伤心欲绝的一下悲叹声,松开了手。
他松开了手,医院中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移动马金花的尸体时,卓长根一直跟在旁边。我抽空问一个医生︰“死因是 ”
医生道︰“死者已经超过九十岁,而且又在中风之后,就算是极其妥善的休养,也不知道可以拖多少日子,何况是剧烈的争吵。”
我怔了一怔︰“争吵?谁和死者争吵?”
医生闷哼了一声︰“就是那个东方科学怪人。”
我又呆了一下,才知道卓长根在他们的眼中,是“东方科学怪人”。我苦笑了一下︰“他们争吵?吵些甚么?”
医生招手,令两个护士走过来︰“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有她们两人在场,她们曾多次警告,请两人不要吵下去,可是两个人一个也不肯听。”
我忙问护士︰“他们吵甚么?”
一个护士道︰“你和你太太走了,他们就开始讲话,开始的时候,声音都很低,讲话的声调也很温柔,像是一对情侣在喁喁细语。”
我道︰“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情侣。”
两个护士都现出十分古怪的神情,那自然是卓长根和马金花的年龄,离一般人所了解的“情侣”,距离太远了。
其实,情侣没有年龄限制,只要有情意,一百岁的男女可以是情侣,没有情意,十八廿二又怎样?
这时,我当然懒得和那两个护士提及这些,我只是问︰“后来呢?”
护士道︰“他们好好地说著话,不知怎么,忽然吵了起来,越吵越凶,阻也阻不住,病人一下可能受不了刺激,就……再度中风了。”
我沉声问︰“他们为什么吵?”
两个护士一起向我翻白眼︰“我们怎么听得懂,你该去问那个东方科学怪人。”我苦笑了一下,是的,卓长根和马金花,用中国陕甘地区的方言交谈,法国女护士,当然听不懂,我真是笨,应该去问卓长根才是。
马金花的丧礼,十分风光,她的几代学生,从世界各地赶来参加丧礼,参加汉学会议的学者,人人都默立志哀。她的律师也老远赶了来,在丧礼上宣布︰“马女士的遗嘱,Qī。shū。ωǎng。早就在我这里,她吩咐过,她行踪不定,不论在何处,我都要赶来宣读她的遗嘱。不过,她又吩咐过,她遗嘱宣读时,一定要有一位先生在场,这位先生叫卓长根,在巴西定居,我启程的时候,已经通知这位先生,他只怕也快到了。”
当律师讲到这里的时候,卓长根站了起来︰“我就是卓长根,早就在了。”
卓长根神情激动,马金花预立的遗嘱,对他十分重视,他心中又感激又难过。
从那天晚上,马金花过世到这时,已过了三天,我和白素一直在卓长根身边,白老大也来了里昂。卓长根在那三天之中,一句话也没曾说过,只是一个人,不是双手抱住了头沉思,就是抬头望著天,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不论白老大如何劝他,和他打趣,他都一概不理。
虽然我们都急于想知道,他和马金花为甚么争吵,马金花跟他说了一些甚么,何以他一直到马金花死了,还对著她的遗体说“不相信”,可是又要自己去“看一看”?
许多疑问在我心中打转,可是看他的情形,明知问了也是白问。我曾经向白素咕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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