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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之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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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其实是个大胃王喔!”笛子神情愉快地低声对兰子说。
“不是有句话说:‘饿着肚子无法打仗。’吗?”成濑对大家微笑。
“各位,请开动吧!”将碗分配给所有人后,琴子礼貌地说。
“姐姐,你们呢?”笛子间。
“我等一下再与滨太太一起吃就好。你先吃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家在和悦的气氛下进餐,泷川也总算安静下来,独自默默喝葡萄酒。兰子转向我,告诉我刚才麻田老先生与她聊天的内容。
“黎人,这位老先生年轻时可是有名的弓道家,还曾在全国运动大会上得到冠军喔!”
“真的吗?”我放下筷子,问问麻田老先生。
“嗯,是没错,但那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麻田老先生眯起眼,语气温和。
“刚才您也与兰子聊到了剑道吧?”
“没错,我是剑道六段。听说你还学了柔道?”
“是的,我学了一点,因为将来或许会与家父一样当警察,所以我就先开始学柔道与剑道。”
“不过,黎人其实很讨厌运动。就拿柔道来说好了,他已经练了三年,却一点进步也没有,到现在都还在初段。”兰子将我的糗事说给麻田老先生听。
“不,比起武术上的成果,锻炼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净化精神’正是日本自古以来的武道精髓。”他说。
我很讨厌过度夸张的大和精神,也不想成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而且比起团体赛,我的个性更适合个人赛,所以我才会选择柔道与剑道。
这顿晚餐看来似乎会拖到很晚,因此我与兰子吃饱后,打算先去洗澡,并决定由我先洗,因此我便回到自己房间拿衣服。
◇ 2 ◇
一到走廊,静谧与寒意便一涌而上。厨房的灯已熄,走廊的灯光也十分微弱。就在我正要前进时,便听见敲钟似的寂寥金属碰撞声,断断续续地从预定举行净灵会的房间传出。仔细聆听,还发现另一个有如野兽低吼的低沉女声,我听不出那究竟是祝祷或诵经,总之就是令人觉得极不舒服。
当我洗完澡回来时,在离饭厅还有段距离的地方就听见了咒语声。洗完澡后暖烘烘的身体,在经过长长的走廊时,已经完全冷却。虽然不懂祝词的内容,但是那阴沉的语调听起来充满恨意与恶意,令我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黎人。”
走廊转角处突然有人出声,让我吓了一跳。接着,兰子便悄悄地从暗处走出来,留意四周。“你别吓我!”我吐了一口气,抱怨道。
“嘘,安静点。”兰子举手做出噤声状,然后指向走廊前方,“不回饭厅也没关系,我们去纳户那边参观一下。”
“就是要举行净灵会的地方吗?”我回望她的脸庞。
“对呀,这就叫做事前调查。”
我们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渐渐地,隔了一道墙的模糊祈祷声愈来愈大,偶尔夹杂鸟儿被绞杀似的尖叫。
“她们到底在做什么……”我在兰子的后面低语。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兰子断言道,“那只是一种宣传手法,刻意夸张,好让人相信她的灵力高强。俗话说得好,骗人也得看演技。我猜就连那些奇怪的祝词可能也没什么意义。”
“我记得助手是两个双胞胎女巫,对吧?”
“傍晚的时候,我稍微看了几眼,她们长得并不像。就算真是双胞胎,大概也是异卵双胞胎,再不然就是骗人的。”
我们在这间平时作为储藏室的房间门口停下。走廊在途中左右岔开,这间纳户就位在其中一道走廊的尽头。因为无处可藏身,我们只好各自紧靠在左右的墙边。此时,四周正弥漫线香的味道。
“好像是中国的线香。”兰子小声地说。
门口的左右两边摆放类似门松的奇怪饰品与燃着粗蜡烛的烛台;厚厚的两扇拉门贴上画有符咒的白纸,纸上除了奇怪的符号之外,还写有以“天”、“日”等文字组合起来的东西;另外,门口上方的梁柱还挂上夹了纸垂的注连绳。走廊上没有其他光源,唯有红色烛火摇曳,让这里看起来仿佛一个被血染湿的洞窟。(译注:门松是日本过年时摆在门口迎神的松树;纸垂是指特殊方式摺叠而成的菱形纸片;注连绳是结界的一种,区分圣界与俗界,表示神灵进驻,驱散恶灵。)
——那乌麻苦·桑曼达·巴萨拉当·先达·麻卡罗夏·索哈塔亚·温·塔拉塔·康·曼吟唱不知是祝词抑或咒语的沙哑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如潮水般在室内流动。
“兰子……”
这时,祈祷声忽然静止,我机警地摆出防御姿势。
拉门缓缓地往左右两侧拉开。可能是涂了蜡,拉门没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地开启。
里面的光线逐渐往外倾泻,橙色的烛光依然不停蠢动,细长的影子有如烈日下晃动的水影,往我们的方向延伸。
“是谁在那里?”房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女声。
拉门整个敞开后,便看见两名穿着上白下红服装的少女,分别站在门的两侧。她们就是担任大权寺瑛华助手的女巫,但刚才那道声音并不是她们发出来的。
我心中纳闷,为什么她知道我们在外面?
两名沉默的女巫脸上都化白色的粉妆,头发绑在后面。或许是服装的关系,看不太出年龄。两人闭着眼,无表情地面向我们。
“来……你们……进来……”
这次,我们清楚听见声音确实是从房内传出的。那声音既冰冷又平板,却又带有强迫的意味。
我们一步步坚定地往前走,要进入门口之际,两名女巫随即往后退开。
房间中央有一张盖上白布的大圆桌,四周挂起黑色天鹅绒布幔,距离四面墙只有些许距离,高度也直达天花板,被布幔围起的地方约有十二张榻榻米大小。南侧角落有两座插了蜡烛的细长银烛台,圆桌上有一只很大的彩绘瓷盘,里面铺上砂子,并插着三支燃烧的粗蜡烛。
房间正面右方有一个很大的祭坛,上面以曼陀罗、宝袋等各种物品为装饰;左方则是通灵术与降灵会中常用的“隐密空间(cabi)”,也就是用黑色布幔围起来的一个方形小空间,但由于正面的布被掀起来,因此呈现コ字形。
一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女子背对我们,坐在祭坛前的金色坐垫上。我们立刻知道她就是通灵师大权寺瑛华。她穿着下摆很长的白色和服,束上腰带,样子非常诡异。
“不必惧怕,上前来。”她神态自若地站起来,转过身面向我们。
她的年纪大约五、六十岁,表情严厉如老鹰,皮肤暗沉如铅,眼神锐利如兽,额前以卷起的红布条绑起,脖子与手腕都戴上镶了金银的玉饰,随动作叮当作响,握在手里的锡杖顶端有小圆环,杖柄有许多骷髅浮雕。
“你们何以接近此处?”她的措辞夸张又古老,瞪视我们的眼神充满敌意,眼睛下方的黑眼圈看起来就像淤青。
我们没有回答。
“你们难道无惧恶灵作祟?”她再度开口,语气更为凶狠,其紫色的口红延伸到脸颊,有如蛇的血盆大口,“这个家里栖息着灾祸!我能感受到你那股妖气。恶灵在黑暗中穿梭,磨锐利爪,而死者的血正蠢蠢欲动。我正在向神祈祷,希望能驱除恶灵,拯救你们远离恶灵的作祟与诅咒!我是你们的守护主,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但是,你们为何要来阻挠我的祈祷?”
大权寺连珠炮似地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黏稠偏执的眼神正将兰子从头到脚地打量。
我突然发现身后的门被关上,两名女巫已不见人影,而线香的味道薰得我快流出眼泪。
兰子微微低头以表歉意,丰盈的鬈发在烛光中散发光泽。
“对不起,我们不是来阻挠你的。我们第一次参加净灵会,所以对这里进行的仪式有点好奇。”
“哼!是吗?”
大权寺的视线离开兰子,以锡杖往地上敲了一记,发出“咚”的一声,顶部的圆环也随之锵锵作响。她站到我面前,一样从头到脚地打量我。我顿时觉得自己有如被蛇盯上的青蛙。
“我不知道你们对什么有兴趣,但若不想吃苦头,明晚之前,绝不准再靠近这里。我在这个灵场布下了很强的结界,一般人的精神若是误闯而被这个灵场的网缠住,绝无法简单脱离,说不定根本无法得救。”通灵师态度傲慢地说。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靠近了。”兰子率直地点点头,“但是,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附在冬子身上的,真的是叫做‘吸血姬’的恶灵吗?”
大权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紧紧紧盯住兰子。
“那是当然。你们也看过冬子那女孩的怪异行为,若不尽快驱离恶灵,她很可能就没救了。不只是她会死,连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会遭到厄运。能拯救这些人的,就只有我。
“明天,你们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我只能说,雅宫家至今一直被某个守护灵拼命保护,它大概是对雅宫家的人怀有什么遗憾,所以才不断对住在这里人倾注慈爱。我能感受到那个灵魂强烈的意志,却也能嗅到它身上发出的死亡气息,所以不赶快不行,万一守护灵先行消散,一切就无力挽回了。”
“会发生什么事吗?”
“明晚一切就会大白。在那之前,你们必须安分点,绝不能再靠近这里,听清楚了吗?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知道了,我会照你的话去做。我们先告辞了。”兰子点点头说完,便催促我往门口走去。
“站住!”
大权寺突然大声叫住我们,并以极夸张的动作,用锡杖前端指向我们。小圆环发出锵锵声响。
“我看到你们心中的疑惑。你们怀疑灵的存在,对吧?不得有疑。猜疑会使人心耗弱,让恶灵趁隙进入——不,否认也没用,因为我能看见你们那悲哀又污秽的心。”
“那你说说看,我们在怀疑什么?”兰子的嘴角浮现讽刺的笑容,挑衅地问。
“好,我就让你们看看!你们两人站到门前,一句话也不许说。我要让你们明白灵已在此!”
大权寺态度高傲地睥睨我们,用锡杖将我们逼至门前,一靠近桌子便吹熄烛整个房间顿时变得非常昏暗,营造出一种闷热又令人浮躁的气氛。
房里的光源只剩我们背后的两支蜡烛。大权寺绕过桌子,走向房间左边角落,因她移动所造成的风,令仅剩的烛火左右摇曳。
她将手伸向地板角落那个外观类似棺材的藤篮,打开看似沉重的盖子。墨绿色的藤篮已经很旧了,盖在表面的布已有多处破损,露出下方的藤纹。
大权寺用十分缓慢的动作——也或许是故意吊人胃口,从藤篮中拿出脏兮兮的小提琴与生锈的喇叭摆在桌上,接着蹲下念了一段简短的咒语,然后站起来,做了两次仿佛从地上捞起砂子,撒向四周的动作。
大权寺背对我们,站在我们前方,并故意让锡杖上的小圆环发出声响。她将锡杖换到左手,举起右手指尖,开始吟唱祝词。那抑扬顿挫的声音仿佛夜晚昆虫群聚在火光四周所发出的振翅声。
——翁巴吉拉吉尼·哈拉哈吉哈塔亚·索瓦卡·翁巴吉拉吉尼·哈拉哈吉哈塔亚·索瓦·翁巴吉拉吉尼·哈拉哈吉哈塔亚·索瓦她不断重复一样的咒语。
过了一会儿。
我不禁屏息注视接下来发生的事,仿佛被催眠似地,视线完全无法移开那异样的光景。
小提琴竟然自己奏出了声音!
桌子四周没人,大权寺的手也没碰到小提琴。也就是说,明明没人拉它,小提琴却自己发出声音,虽然只是没有旋律的单音,琴弦却配合大权寺口中的祝词而不停振动。
接着,连喇叭也开始在桌上喀哒喀哒地动了起来。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振动,倏地竟以开口朝上的状态立起,然后滚落似地飞往旁边。
——翁·阿弥利提·温·哈塔
大权寺像发了狂似地,高声喊出最后一句。
小提琴声骤然止息。
咒语声停了,乐声停了,连半点衣服摩擦的声音都没有,室内变得一片寂静。
大权寺转过身,缓缓张开双目斜视我们。
“嘻嘻嘻,你们明白了吧?这里有死者的灵魂栖息!刚才的小提琴与喇叭就是由灵操纵的。明天,这个尊贵的灵将会对这个家的人说话,届时所有真相就会大白,所有人都将得到救赎。好了,离开吧,年轻人!千万别再接近这里了。”
我因恐惧而茫然失措,无法动弹,幸好兰子在我的腹侧戳了一下,让我随即回神。她将拉门半开走出,我也随她走到明亮一点的走廊,身上沾满线香的味道。然后,我听见身后又传来吟唱祝词的声音。
——那乌麻苦·桑曼达·巴萨拉当·康·翁·马卡恰拉亚·索瓦卡·那乌麻苦·桑曼达·波达南·巴拉马尼·索瓦卡
◇ 3 ◇
我的喉咙又干又渴,完全无法出声。老实说,我还有点发抖。
“黎人,那个通灵师还蛮有一套的。”
当我们走向自己房间时,兰子的表情似乎非常愉快,语调十分欢愉。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兰子微笑地看向我。
“没什么。”我摇摇头,“你看到刚才的小提琴与喇叭了吧?”
“喔,那个啊……”兰子神态自若,“她变魔术的手法还蛮高明的。”
“变魔术?”我惊讶地反问。
“啧啧啧,看样子,那些手段已经足以将你这外行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了。”兰子毫不掩饰她的笑声,“黎人,你振作点。这些都是通灵术中最常用的手法——在不碰到小提琴、喇叭或铃鼓的情况下,让这些乐器发出声音或演奏乐曲。”
“这么说来,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让那些乐器发出声响的了?”
“当然,那只是一种简单的诡计。”
“诡计?”
“没错。大权寺开始表演之前,那两个女巫不是离开房间吗?你觉得她们去了哪里?其实,她们是从玄关离开房子,然后绕到纳户后面的仓库。”
“仓库?”
“对。女巫们穿过前庭,往仓库去了。”
“咦……啊,原来如此!”我终于恍然大悟。
那间纳户与屋外的仓库是连在一起的,两间房只隔一片木板门,虽然被黑布幔挡住,但那扇木板门正好就在隐密空间的后面。
“为了替女巫争取时间,所以大权寺才一直念那段奇怪的祝词。那好像是与不动明王有关的真言还是什么的,总之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害我得拼命憋笑。我想,隐密空间后面的木板门应该一直是打开的,这样才方便女巫们自由进入并穿梭在布幔与墙壁之间。”
“可是,当时没人靠近桌子呀!”
“这个诡计的秘诀就在于钓鱼线这种透明、韧性又强的线。因为它很细,房间又很暗,从我们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钓鱼线。”
“钓鱼线……”
“对。”兰子颔首,“你回想一下,大权寺蹲下站起来后,不是做出类似岩驴的动作吗?她就是在那时将事先放在地上的线拉到桌上,挂在小提琴的弦上。线的一端应该挂了秤锤之类的重物,另一端则穿过布幔下方,拉往仓库的方向,由躲在那里的助手女巫负责拉扯。”
“为什么要挂重物?”
“因为只要有重物悬在桌子另一边,横在琴弦上的钓鱼线就会被拉紧。这样一来,钓鱼线便能随女巫的拉扯而摩擦琴弦,发出声音。”
“喇叭也是用相同的手法?”我对看穿诡计的兰子佩服不已。
“当然。她在放置喇叭时,故意让吹口稍微突出桌缘,就是为了让钓鱼线挂在突出的部分,接着只要拉动这条线,喇叭吹口就会以桌缘为支点而往下掉,此时另一边的喇叭开口便会往上,看起来就像喇叭立起来了。这个诡计实在太单纯了,根本不需要说明。”兰子眯起眼,再度笑出声。
回到房间,发现里面很暖和,不知是谁帮我们点起了暖炉。我们各自迅速换上睡衣,兰子的棉被旁放了一张暖炉桌,更高兴的是,我的棉被里放了用毛巾包起的行火。(译注:行火,日本传统之可携式保暖用具。)
兰子房里的暖炉桌上还摆着橘子,我们便吃着橘子闲聊。现在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刚才那种阴沉气氛,然而,建筑物本身的寂静却怎么也无法消除。
走廊上的立钟远远地响起十一点钟的钟声,我总觉得好像也能听到钟摆摆动与时针走动的声音。
“今天早点睡吧!”兰子眨眨清澈的大眼。
“没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吗?”我愈想愈担心接下来的发展。
“反正我已经知道明天会被杀的人是谁,所以也什么好说的了。”兰子若无其事地说。
听到她这番话,我吃惊得哑口无言。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兰子看到我的反应之后,觉得很有趣,“目前没有比‘某个人会死’更明确的事了。”
“你、你说某个人会死……”我几乎快崩溃,痛苦地问,“该不会是雅宫家的人……”
“当然不是了。如果是,我怎么可能这么悠闲?”
“可是……”正当我想抱怨时,兰子露出严肃的表情。
“会死的是那个通灵师,大权寺瑛华。”兰子述说的语气十分笃定,“正如我所推测,大权寺是为了恐吓这个家的某人而来,目的是钱,因此凶手的动机也就凊楚浮现。”
“什么?”
“凶手要杀人,其实是为了自卫,起因就是二十四年前那起不可思议的事件,所以那位假通灵者就注定成为牺牲者。”
“所以说……”我的背脊感到一阵凉意。
兰子将浏海往上撩,点点头,语气热切地补充:“没错,反过来说,想杀害大权寺的,就是雅宫家的某个人——”
第十一章 死亡时刻
◇ 1 ◇
上午七点
昭和四十四年一月十九日,星期日。
昨晚,我并没有熟睡。因为昨天看到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能面,一整晚都在梦里折磨我。只要一睡着,那张“吸血姬”的能面就会清晰地浮现眼前。面具歪着嘴巴,邪恶地笑着,鲜血一滴一滴地从薄薄的唇边流下,滴在地上。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听不见,我成为一具脖子上没入一把刀的尸体,缓缓沉入血海。
在恐惧中睁开眼睛,随即听到大权寺瑛华的念咒声有如波浪般从远处传来——不,我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听到,但我确实有这种感觉。比低语还要小的声音不断念诵意义不明的咒语,占据我所有的听觉,使我迟迟无法入睡。
被兰子叫起来时,我的头脑相当浑沌。看了看手表,指针指着上午七点整。房里的空气带有冬天的味道,冷得几乎将人冻结。
“她们说八点吃早餐,你要不要去外面跑个步再回来?这样身体也能暖和一点。”坐在我枕边的兰子穿着紫色毛海毛衣,看似柔软布料做的长裙也是同色系。
“这套衣服是谁的?”我揉揉眼睛问。
“是我向冬子姐借的,大小刚好。”
“你要不要一起跑?”我下定决心,一脚踢开棉被。
“我要在厨房帮忙,而且一早就让身体这么操劳是会生病的。”兰子说完任性的话,先行离开了房间。
我懒得再点燃暖炉,便在令人发抖的酷寒中,迅速换上外出服。
因为天气太冷,玻璃窗上甚至结了一层薄冰。
我打开玄关的门,准备跑向前庭时,正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雅宫家长女,絃子。
“黎人,怎么这么早?睡不好吗?”
今天的絃子穿胭脂色的结城紬,名古屋式腰带上有立体的瓦纹,当然,脸上化的仍是淡妆。她手上拿了一份叠起的报纸。应该是刚才从门口拿回来的。(译注:结城紬,结城地方出产之茧绸。)
“早安,我是被兰子吵醒的,想出去跑个步再回来。”
“那你要快点回来,等会儿就要开饭了。”絃子抬头看我笑说,长长的睫毛似乎有点湿润。
“我知道了。”
回答之后,我便开始慢跑,出了大门,跑至微微下倾的小径,无意中抬头望向天空,平常这时候,四周应该已是一片亮白,但因云层相当低,山里仍是一片深蓝,简直就像入夜时分。天气慢慢变差,落在石阶边缘与树篱旁的落叶,都因为结了一层霜而闪闪发亮。
上午七点三十分
我跑在通往荒川神社的小路上,这条小路是沿“久月”东侧的树篱铺设而成。我迎向强风与酷寒,继续在枝叶落尽的森林里跑步。
当我跑到看得见神社的地方时,不禁吓了一跳,有个穿和服的高瘦男子正站在最底下的石阶,手持竹扫帚扫地。那个身影刚映入眼帘的瞬间,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果然如我所料,那个人是荒川神社的住持——橘醍醐。
橘醍醐似乎也发现我的接近,于是停下扫地的动作,微微抬头。由于他有轻微斜视,因此总是会微微侧身向前,现在他也是这样,静静地等我靠近。
老实说,我从以前就不太喜欢他,虽然不太想与他说话,但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只好走向他,对他打招呼。
“喔,早。”
橘醍醐双手拿扫帚,面无表情地回答。他戴着一付厚厚的眼镜,光线的反射令镜片更不透明,藏住他的表情。他几乎剃光的头发掺杂一些白发,年龄大约四十岁后半,体型很瘦,脸形细长。他最大的特征就是迟缓如老年人的动作,纯白的衣服外面还穿一件深绿色外套,下半身是摺痕整齐的裤子,在服装上一点瑕疵都没有。
“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是二阶堂家的黎人,对吧?”他说话时,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是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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