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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宰场之舞-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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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想知道他是谁。有很多人会买一大堆录像带吗?印象中,大多数人都是租的。”我说。

“说了你会吓一跳,”他说,“事实上我们卖出的录像带很多。尤其是经典儿童电影,像《白雪公主》、《绿野仙踪》,还有《E。T。》,卖得非常好,现在正在卖《蝙蝠侠》,可是没预期的那么受欢迎。很多人都会买自己最喜欢的影片,当然另外还有运动以及教学的录像带,不过那是有别于电影的另一个范畴。”

“依你看,会有很多人买超过三十盘录像带?”(文-人-书-屋-W-R-S-H-U)

“我猜不会,买一打以上的人就很少了。不过不包括运动或美式足球赛的带子,和我这里没卖的色情片。”

“据我推测,这个房客,就是那有三十盘录像带的人,可能是一个嗜电影成癖的人。”

“那还用说吗?这家伙有《马耳他之鹰》的三个版本,还有一九三一年里卡多·寇蒂兹那一版——”

“你说过。”

“是吗?我想我一定讲过,因为实在太奇怪了。真不知道他怎么买到那些玩意儿的,我从来都没在目录里看过这些片子。这家伙八成是个电影狂。”

“所以除了那些用来保存的录像带,他一定偶尔也会租录像带。”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是啊,绝对错不了,人们偶尔会买一些片子,但大部分还是租的。”

“而且他就住附近。”

“你怎么知道?”

“如果他的房东太太住附近——”

“哦,没错。”

“所以他很可能也是你的客人。”

他想了一下。“当然有这可能,可能我们俩还聊过黑色电影呢。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把所有顾客的电话号码都输入电脑了吧?”

“是啊,这样省事多了。”

“你说她是在六月的第一个礼拜把那些录像带拿来的,所以他的记录一定在七八个月前就停了。”

“那种记录我有一大堆。有人搬家,有人死了,还有些人的录像机被入室盗窃的孩子搬走了,有些人则是跑到前面几家去租,更有些人隔了好久没来,后来又再冒出来。”

“有多少人从六个月之前就停了?”

“我怎么知道?不过应该查得出来,你何不坐下来或四处逛一逛,也许可以找到一部想看的电影。”

他把事情处理完已经过了十点钟,可是仍没有客人上门。

“我告诉过你早上的生意很清淡。査到的名字一共二十六个,都是在六月四号之后就停止的,而他们在之前的五个月里至少都来租过一盘带子。也许如果他病了很久,一直都待在医院里面——”

“就从你查到的先开始吧。”

“好,我把姓名和地址复印给你,不过不一定会有电话号码,很多人,尤其是女客是不留电话的,这一点不能怪她们。另外还有信用卡号码我得保密,所以没印下来。除非那是你追查某个人的唯一方法,我倒可以破例。”

“我想不用。”

他把名字印在两张有格线的活页本上,我浏览一遍,问他这里有没有让他会想起什么的名字。

“没有,每天见的客人这么多,记得住的只有常客,而且也不是都认得出他们或记得他们的名字。我把这二十六个人去年租的片子也査了一下,拿他们租的片子比对那人的录像带,但我还是看不出谁有可能是那个电影狂。”

“还是值得一试。”

“我也这么想。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电影狂是男的,因为房东太太提起房客时用的是‘他’。这二十六个人里有一些是女的,不过我统统都印下来了。”

“太好了。”

我把纸折好,放在上衣口袋里,“很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谢谢你。”

“嘿,当我想到你们这些人在荧幕上带给了我多少乐趣时,怎么能拒绝你呢?”他笑了,然后正色道,“你是不是要打击色情集团?事情是这样的吗?”我迟疑了一下。他为了使我安心,连忙接口说如果不方便,他能够谅解,但至少等事情结束后,能不能哪天顺道过来告诉他后来到底怎样了。

我说我会的。

名单上列着的二十六个名字当中,只有十一个有电话号码,我先试着打,这样就不用在城里跑来跑去了。即使是这样,还是遇到很多挫折。很多电话打不通,有的就算打通了,也是电话录音。听到的三通答录机中,有一通的电话录音很可爱,其他两通只重复了后面的四个号码,然后请我留话,另外的四通,是由奈拿克斯电信公司的电脑语音系统控制,直截了当告诉我,这个电话号码已经停用了,只有一通提供了新的电话,我抄下来,再打过去,没人接。

后来电话突然通了,听到真人的声音时,我一下子差点忘了怎么反应,匆匆地看了眼手上的名单,然后问:“呃……是阿卡多先生吗?约瑟夫·阿卡多?”

“我就是。”

“你是不是一家录像带俱乐部的会员?——”它叫什么来着?“——六十一街和百老汇大道的那家。”

“六十一街和百老汇……?是哪一家?”

“马丁酒吧的隔壁那一家。”

“哦,对了,怎么啦?有录像带没还吗?”

“不是的,我注意到你的记录已经停了好几个月。阿卡多先生,我们想请你到店里来看看我们的新目录。”

“哦。”他吃惊地说,“是这样啊?服务真周到。我现在习惯到离办公室比较近的那家去租,不过这几天晚上我会过去一趟。”

挂上电话,我把阿卡多从名单上划掉。现在剩下二十五个名字,看来,我好像得亲自跑一趟了。

我打了一整天电话,直到下午四点半,名单上的名字被我划掉了十个,进展很慢,比预期中的还慢。那些地址都是在脚程范围之内,要四处打听还不算太难,然而那并不表示某一个地址还住着同一个人。

我在五点之前回到旅馆,洗澡,刮胡子,看了一会儿电视。七点钟和伊莱思在格林威治村的格洛莉娅街上的摩洛哥区碰面。我们点了库斯库斯①,她说:“如果食物的味道像这间屋子闻起来这么好就太棒了。世界上吃库斯库斯最好的地方是哪里?”

①一种北非传统的蒸粗麦粉,用蒸锅蒸粗麦及肉、蔬菜。

“不知道。卡萨布兰卡?”

“瓦拉瓦拉①。”

①Walla Walla,美国华盛顿州东南部城市。

“哦。”

“你懂了没?库斯库斯,瓦拉瓦拉。或者说如果你在德国想吃库斯库斯,就应该到巴登巴登①。”

①Baden Baden,德国西南部城市,为一著名矿泉疗养之地。

“噢,我想我抓住重点了。”

“我就知道你能。在萨摩亚要到哪里吃库斯库斯呢?”

“帕哥帕哥①。失陪一下好吗?我必须去‘嘘嘘’。”

①Pago Pago 南太平洋美属西萨摩亚首府。

库斯库斯美味极了,分量又多。我边吃边告诉她今天的遭遇。“真是挫折,但光凭门铃声没办法判断我要找的人是不是住里面。”

“在纽约行不通。”

“当然行不通,基本上很多人门铃旁的那块姓氏牌都是空的,我想这一点我应该谅解,有人可能会觉得奇怪,可是这本来就是个爱玩匿名游戏的城市。还有一些人的门上不是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是非法房客。所以,如果我要找比尔·威廉斯——”

“那你就该去查威廉·威廉斯①。”她接口,“他是瓦拉瓦拉的库斯库斯之王。”

①Willam Williams,美国诗人。

“正是。如果他的名字不在门牌上,并不表示他不住那儿,就算门上有他名字,那也不表示他就住那儿。”

“可怜的孩子,那你怎么办?打电话给管理员?”

“如果有的话。可是,大部分规模比较小的公寓都没有管理员,管理员也不比其他人更常待在家里,更何况他们不一定知道所有房客的名字。最后你只好一家一家敲门,按电铃,跟隔壁的人探听,大多数人都对他们的邻居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是小心翼翼地有所保留。”

“吃这行饭可真不容易。”

“有的时候真是如此。”

“还好你很喜欢这份工作。”

“是吗?大概吧。”

“当然是喽。”

“我想是吧。当事情抽丝剥茧,慢慢整理出头绪时,那种感觉实在很令人满足。”

此刻我们正在用饭后甜点,一种甜腻腻的蜂蜜蛋糕,甜得我根本吃不下去,女服务员端来两杯摩洛哥咖啡,和土耳其咖啡差不多,又浓又苦,杯底三分之一是沉淀的咖啡渣。

我说:“今天我辛苦了一整天,感觉还不坏,但却不是调查该办的案子。”

“你难道不能同时处理两件案子吗?”

“也许可以。但没有人付钱请我调査虐童的变态电影。我应该追究的是理查德·瑟曼有没有谋杀他妻子。”

“你不正在办吗?”

“是吗?星期四我借口瑟曼是有线节目制作人跑去看拳赛。有几样收获,我知道他是那种工作时会把外套和领带脱掉的人。他很带劲儿,可以爬上拳台再跳下来,脸不红,气不喘。我还看到他在举告示牌的小妞屁股上拍一下,然后——”

“哎哟,那可不得了。”

“对他来说是不得了。但是我却不知道那件事对我会有什么帮助。”

“开什么玩笑?他妻子才死了两个月,他就开始对一个派对玩具毛手毛脚,这当然不对劲。”

“两个半月。”我说。

“还不一样。”

“派对玩具,嗯?”

“玩具、淫娃、宝宝。叫玩具有什么不对?”

“没不对。他并没真正地拍她屁股,只是拍了一下而已。”

“当着成下上万人的面。”

“那是他们有眼福。而且其实只有几百个人而已。”

“还有待在家里的观众呢?”

“哦,他们那时正在收看广告。不管怎么说,这都不能证明什么。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狗杂种,老婆尸骨未寒就开始拈花惹草,或者他根本就是冤枉的,所以不用惺惺作态。怎么解释都可以。”

“唉。”她叹道。

“星期四,就是昨天,我站在同一家酒吧里和他一起喝酒。就像是在拥挤的地铁车厢之中我们分别站在两端,但同时身在同一个空间里面。”“不赖啊。”

“昨天晚上,我在他公寓楼下的雷迪希奥餐厅吃晚饭。”

“餐厅如何?”

“没什么特别,通心粉很好吃。我们找时间去尝尝。”

“他在不在餐厅里?”

“我想他根本不在家。在家的话也是摸黑关在屋子里。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打了电话给他,反正有其他的电话得打,干脆顺便打给他。”

—文—“他说了什么?”

—人—“是电话答录机,我没有留言。”

—书—“我希望他跟我一样,对不留话的来电觉得很烦。”

—屋—“只好这么想。你知道我该怎么做吗?我该把莱曼·沃里纳的钱还他。”

“不要,千万别这么做。”

“为什么?无功不受禄。我现在一筹莫展,这件案子在警察局留的档案资料我看过了。凡是我想到的他们都做过了,甚至还多。”

“不要把钱还给他,亲爱的。钱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妹妹被杀了,只有他认为自己是在为她作了些什么,他才会死而瞑目。”

“那怎么办?难不成骗他?”

“如果他问起来,你就告诉他这种事得花时间去查。你不会再向他要钱吧?”

“老天,当然不会。”

“那他就不会觉得你在欺骗他。至于钱也不必缴回。如果觉得是白拿,你大可捐出去,捐给爱滋病研究中心,或者是‘传送上帝之爱’之类的机构,很多地方可以捐。”

“没错。”

“我了解你。你一定会想办法凭真本事赚到这笔钱。”她说。

她想到威佛利去看场电影,但那天是星期六晚上,戏院门口一定排起了长龙,我们谁也不想站在那儿排队。走了一会儿,我们停在麦克道格街喝了些卡布奇诺咖啡,又到布里克的露天俱乐部听一个乡村女歌手演唱。

“长长的头发配上老祖母的眼镜加格子棉布长裙,”伊莱恩说,“谁说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已经结束啦?”

“她的歌曲听起来都一样。”

“因为她只会三个和弦。”

走出来之后,我问她想不想听爵士乐。她说:“好啊,去哪里好呢?甜蜜巴兹尔?还是范盖得?挑个地方。”

“我在想,鹅妈妈之家也许不坏。”

“嗯哼。”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喜欢鹅妈妈之家。”

“那你想不想去?”

“想啊,可是如果‘男孩’丹尼不在,我们还要待在那里吗?”

“男孩”丹尼不在。不过我们到了不久他就来了。鹅妈妈之家在阿姆斯特丹路和八十一街之间,是一个吸引人的爵士俱乐部。他们把灯光调得很暗,鼓手总是用鼓刷轻轻敲打,从不独奏。它和普根酒吧是两个可以听到丹尼·贝尔歌声的地方。

不论在哪里,他总是很醒目。这个得了白化症的黑人,皮肤与眼睛都对阳光过敏,于是他就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永不与太阳同时出现。他身材短小,穿着一套亮面的深色西装,搭配闪闪发光的背心,喝俄罗斯伏特加,而且只喝冰镇的。通常他的身边都会跟一个和他身上的背心一般醒目的女人,今天晚上的女人,有一头草莓色金红头发,和一对巨硕乳房。

招待将他们带到紧靠舞台的老位子。我以为他不会注意到我们,不料一名招待随即过来对我们说,贝尔先生希望我们能过去一道坐。我们走过去,“男孩”丹尼说:“马修,伊莱恩,看到你们俩真好。这位是莎莎,她真的很迷人,不是吗?”

莎莎咯咯娇笑,我们随便聊了几分钟之后,莎莎便闪进了化妆室。

“她去补点粉。”“男孩”丹尼说,“关于争论禁药合法化的最好论点就是人们不必再一直跑洗手间,如果他们知道陪客时间吸食古柯硷正在损耗着美国工业的话,就应该把这一趟一趟‘厕所之旅’的成本给算进去。”

等莎莎又一次“厕所之旅”时,我向丹尼提起了理查德·瑟曼。

“据我推测是他杀的。”他说,“因为她比他有钱。如果那家伙是医生就更不用怀疑了,为什么总觉得医生会宰老婆呢?难道他们有娶婊子的倾向?你怎么解释?”

接下来我们就这个问题开始讨论,我说也许这些医生习惯了扮演上帝那种决定生死的角色。伊莱恩的看法更妙,她说会选择医疗工作当职业的人,多半是那些想克制自己伤人倾向的家伙。“为了要证明自己不是杀人狂所以才去当医生,”她说,“可是在他们受到压力时,这些压力又会使他们想起自己的天性,于是就开始杀人了。”

“这种说法倒挺有趣。”“男孩”丹尼说,“但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

“胎里带来的,”她说,“在生产过程中,母亲不是几乎死去就是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痛楚。所以那个孩子的想法是‘我伤了女人’或是‘我杀了女人’,他用当医生来补偿,但不久之后,内心冲突越来越大——”

“他就宰了他老婆。”丹尼接道,“我喜欢你的说法。”

我问她有什么根据来支持这项理论,她说什么都没有,但确实有很多关于出生思想的研究报告。丹尼说他才不管什么根据,你可以用数据去证明任何事情,而这却是他听过最有道理的一个理论,所以管他妈的什么数据资料。莎莎在我们讨论到一半时回到座位,我们并没中断,而她看起来也毫不在意。

“关于瑟曼,”“男孩”丹尼说,“没听到什么特别的消息,因为我并没有刻意打探。我应该打探吗?”

“耳朵放尖点总是好。”

他为自己倒了几盎斯托利。在普根酒吧和鹅妈妈之家这两个属于他的地盘,有人会为他准备好香槟桶冰镇的俄罗斯伏特加。他望了望杯底,把酒当白开水一口喝下去。

他说:“他在一个有线电台工作,是个新的体育频道对吧。”

“叫五洲电讯。”

“对了,有一些关于他们的谣言。”

“什么谣言?”

他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来路不明的钱这类的内幕消息,我会多留意的。”

几分钟后,莎莎又起身离桌。等她走远听不见我们说话,伊莱恩侧过身来说:“真受不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瘾头这么大的人。”

“我知道。”

“丹尼啊,她的药瘾简直比你的头还大。”

“我知道,但她很特别对吧?我想我得放弃她了。”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养不起,要让她那可爱的小鼻子高兴,不知道花了我多少钱,说出来你不相信。”

“趁还能享受的时候尽量把握吧。”

“哦,我会的,”他说,“人生就是这样。”

回伊莱恩的公寓之后,她煮了壶咖啡,我们坐在沙发上。她放了钢琴独奏曲的唱片,有孟克、兰迪·维斯顿、锡达·沃尔顿。她说:“那个莎莎,可真不得了,真不知道‘男孩’丹尼上哪儿找来这个小妞的。”

“K…mart超级市场。”我提议。

“当你看到那种波霸,就会想到硅胶。不过,也许是几可乱真的上好货色,搞不好还是天生丽质。你怎么想?”

“我没注意。”

“那你最好多多参加戒酒聚会,一定是伏特加而不是她的胸让你流口水。”她向我凑过来,“如果我胸部再大一点,你会不会更喜欢我?”

“当然会。”

“真的?”

我点点头说:“腿再长一点也不错。

“是这样吗,那么脚踝再细一点呢?”

“也无妨。”

“真的?再多告诉我一些嘛。”

“別这样,很痒。”

“是吗?告诉我在你的希望排行榜上还列了哪些对我的期望?阴道再紧一点好不好?”

“那更求之不得了。”

“好啊!”她说,“你还真在想这事儿,是不是?”

“是吗?”

“我希望是,真的。”

后来我躺在她床上,她将唱片换面,并且倒了两杯咖啡拿过来。我们坐在床上,没说什么。一会儿,她说:“你昨天生气啦?”

“我?什么时候?”

“我有客人要来,你得离开的时候。”

“噢。”

“是不是?你生气了吧?”

“有一点,不过没事了。”

“我接客的事情让你很烦恼,对不对?”

“有时候会……大部分的时候都不会。”

“我迟早是要收手了。你只能投那么久的球,连百万金臂汤米·约翰都退休了,他的手臂像超人的。”她侧过身来看着我,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腿上说:“如果你要我收手,我大概不会再做了。”

“然后你回头来怨我。”

“你这样认为吗?我有那么神经质吗?”

她想了一下,然后自己说:“嗯,大概有。”

“反正我不会提这种要求。”

“不,你宁可我怨你。”

她翻过身来仰躺着,直直看了天花板片刻,说:“如果我们结婚的话,我就不干了。”

室内一片沉寂。接着,音响里忽然传来钢琴如瀑布般洒泻下来的降音阶,和一阵不成调的弦律。

“你如果假装没有听见,我就假装没有说过。我们连那个L开头的词都没说过,我不应该直接跳到那个M开头的词。”

“那几个字母之间可是个危险地带。”

“我知道,我应该学着只说那个F开头的词,那是我的地盘,我才不想结婚呢,真希望什么事情都不要改变。为什么事情就不能一直保持原状呢?”

“当然可以。”

“真伤感哪,简直是神经,我干嘛要伤感?还突然变得哭哭啼啼的。”

“没关系。”

“我不会哭的。不过,你可以抱我一下吗?你这只老狗熊,抱我一下吧。”

第09章

星期天下午,我找到了那个电影狂。

根据菲尔·菲尔丁的记录,他叫阿诺德·莱韦克,住在离录像带店六条街远的哥伦比亚大道。那是出租公寓,离高级社区比较远。两个男人坐在台阶上,喝着牛皮纸袋里面的罐装啤酒。其中一个男人的大腿上抱着个小女孩,正在吸她奶瓶里的柳橙汁。

门铃上没有阿诺德·莱韦克的名字,我走过去问那两个坐在台阶上的男人阿诺德·莱韦克是不是住这里。他们耸耸肩,摇着头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我走进去看,连管理员的门牌也找不到,只好按一楼住户的电铃,直到有人开门让我进去。

走廊上散发着老鼠和尿骚味。尽头的门打开,一个男人探出头来,我向他走去,他说:“你要干嘛?不要走得这么近!”

“别紧张。”

“你才不要紧张!”他说,“我有刀。”

我把手臂靠在身侧,让他看到我的手里空无一物,我说我要找一个叫阿诺德·莱韦克的人。

“哦,是吗?希望他没有欠你钱。”

“为什么?”

“因为他死啦。”说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是个老头儿,白发稀疏,眼眶深陷,看来好像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和莱韦克作伴似的。他的裤子很松,用吊带吊着,法兰绒衬衫道袍似的挂着。除非他是去二手商店买衣服,否则就是他最近真瘦了很多。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说:“我在生病,不过别担心,这病不会传染。”

“我比较怕那把刀。”

“哦,天哪。”

他把刀子拿出来给我看,是一把木柄法国碳钢菜刀。

“进来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会砍你的。”说着他把刀放在靠门的桌上,领我进屋去。

他的房子很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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