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意浓-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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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本小姐记得清清楚楚，走的就是这条路。”三小姐陈宝怡肯定的声音传了过来，“当时我正准备走上回廊，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我扑来，我吓了一跳，身子歪了一下，想必就是那个时候把那块褚色的颜料块掉了。”

“小姐，你看清楚那个黑影了吗？会不会是个人？”翠浓又问道。

“绝对不是人。”三小姐有些不耐烦，“当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我又没有掌灯，这附近也没有什么灯火，我哪看得清楚是什么东西？反正看起来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像是家里豢养的什么东西，一下子就过去了。”

沉寂片刻，翠浓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府上就二小姐屋子里养了一只唤做白秀的白猫。还有，听说四小姐屋子里也养了一只……”

翠浓瞬然住了口，她看到了面前之步之外的四小姐陈宝珠，后面的半句话马上吞回到肚子里，讪讪地叫了一声：“四小姐！”

三小姐则冷冷地盯着陈宝珠：“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宝珠皱皱眉头：“三姐姐这话可说得奇了，这个园子本来就是谁想来都可以来的，怎地我就不可以过来了？再说，我到这花园里来，又碍着三姐姐什么事了？”

三小姐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其实她也纯粹是心中有气，看到一直与她暗斗的陈宝珠，就顺带把怒气撒到对方身上而已，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绿意看到三小姐怒意冲冲的样子，忙挡在陈宝珠面前，低声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不许走！”三小姐猛然想起刚才翠浓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心中一动，马上认定了一个事实，一个箭步冲上来，拦在陈宝珠面前，伸出手，喝道：“你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陈宝珠不由气了，这个三小姐真是存心没事找事啊。她冷声道：“三姐姐，你自己掉了东西，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可别什么都赖到别人的头上！”

绿意也道：“三小姐，你想想清楚，你到底在哪里丢的东西，可别乱冤枉人！”

三小姐狠厉地瞪着陈宝珠，她也知道这位四妹妹新近养了一只鹰。鹰这种东西，如果加以培训的话，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对人发动攻击。而且，自己与这位四妹妹结怨颇深，不是她还会有谁来这样整蛊自己？

“你到底把不把东西拿出来？”三小姐狠狠道，眼中凌厉的目光足以杀人。

“我没有拿你什么东西！你爱信不信！”陈宝珠懒得跟这种没有脑子的人纠缠下去，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想走，没那么便宜！”三小姐突然发起狂来，一把扯住陈宝珠，夺过她手中的竹篮子。在绿意的惊呼声中，她把竹篮子猛地朝地上一惯！

竹篮里那些千娇百媚的花朵哪里禁受得住这般摧残？顿时碎成无数破碎的花瓣，铺了整整一地。

这样三小姐还不解恨，还抬起穿着绣花鞋子的脚，拼命朝着那些可怜的花瓣狠命地踩上十几脚，这才恨恨地带着翠浓转身离去。

陈宝珠快气疯了，这个三小姐，也欺人太甚了！

想起自己五年前莫名其妙的落水，还有前不久自己莫名其妙在大厨房里被暗算，旧恨新恨加在一起，孰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发威，还真的以为姐是病猫了！

陈宝珠看着脸色发白，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耳边传来池塘里断断续续传来的蛙叫声。绿意紧张地看着自家小姐，伸出手去，扶住自家小姐的肩头：“小姐，没事的，别跟她一般计较，我们回去吧。”

陈宝珠冷着脸道：“绿意，跟我到池塘里抓青蛙去！”

第五十章　青蛙之灾

当晚，大雨倾盆，陈府池塘满溢，靠着池塘不是很近距离的陈三小姐的居所“怡情阁”不知为何跳入一大群的青蛙，大小不一，颜色深浅不同，把半夜的“怡情阁”弄得人声喧闹，尖叫不已。

宁氏半夜被惊醒，披衣而起，顶着倾盆大雨，撑着油纸伞，穿着蓑衣，带着一群丫头仆妇赶到“怡情阁”。见灯光下，满院子蹦着数不清的、最大如拳头，最小如拇指般的青蛙，甚是壮观。“怡情阁”里的数十个丫头婆子正拿着扫帚驱赶着青蛙，但这些青蛙仿佛不愿走似的，扫帚扫过这里，它们便跳到那头；扫过这头，它们又跳到那边去，弄得这些衣着光鲜、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丫头婆子们蓬头乱发，满头大汗，筋疲力尽。

宁氏看着好笑，吩咐手下的仆妇多唤几名小厮来，一起抓青蛙。个头大的青蛙抓起来放到笼子里，待明天早上全府煲青蛙粥喝。小若拇指的则扔到池塘里放生。

宁氏刚吩咐完，便听到里屋传来一阵尖声，声音凄厉，仿佛被鬼索命一般。她忙带着锦秀赶到里屋，打开门一看，不由一下子愣住，想笑又不敢笑，为了嫡母的形象，只有极力忍住，但旁边的锦秀却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富丽堂皇的闺房内，三小姐披着头发，抓着被子缩到了床的一角，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目光惊恐，一动也不敢动。而在她的头上，盘踞着一只拳头般大的青蛙，青黑色的外表，两只眼睛鼓鼓的，大大的嘴巴。从嘴巴而下则是雪白雪白的。在三小姐的对面，铺在床上的被子上，也大小不一伏着三四只青蛙，这几只青蛙鼓着眼睛对视着，呱呱大叫个不停。

在床沿边上，站着黎姨娘，她同样惊恐地看着那些青蛙，想伸手去抓，却伸出来又缩了回去，始终不敢用手去抓那些滑腻腻的青蛙。

“快。快拿走啊。”三小姐紧张得连声音都颤抖不已，歇斯底里地叫道。她猛然瞥到宁氏，忙哭着叫道：“母亲。救救怡儿吧。”

宁氏没有想到这位骄横任性冲动、天不怕地不怕的庶生女儿，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居然还是害怕青蛙，不由觉得一阵好笑，忙唤了个仆妇过来帮忙抓青蛙。

那名仆女腰圆膀粗。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只青蛙抓了起来。当然，她没有忘记把三小姐头上那只青蛙抓下来，把三小姐“解救”出来。

高度的紧张与极度的恐惧令到三小姐几乎虚脱，如今见到“危险”解除了，心头一松，眼一闭。竟然晕了过去。

“女儿！”黎姨娘吓得身姿矫健无比地冲了上去，抱着女儿不停地摇着，“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啊　。”

结果当然又是一阵请大夫的忙乱。

等收拾完残局的时候，已是四更天了。宁氏看到众人的眼睛都熬得红红的，于是留下几个值守，其他的人都打发去睡了。而宁氏自己，也赶紧回房去补眠。今天可是自己的儿子骑马佩花荣市的日子，按惯例自己可是要出席的。如果到时面对那么多看热闹的人。一脸憔悴的容颜，那就有失礼仪了。

而“明珠阁”那边，则是院门紧闭，一片静悄悄。临睡前的时候，陈宝珠就吩咐下去，让翠微等人把秋天用的薄锦被取出来，堵在窗子，还有门缝上，不让一丝喧哗声透进来。

然后，让绿意在床头挂了从二姐姐那里要过来的香料，在清新淡雅的香气中，面带微笑，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由于明天就是乡试头名的文武科解元骑马荣市的重要日子，司天监早就对天象作了预测，说了前一天晚上有暴风雨，但是第二天天空就会放晴，荣市活动可以照常进行，不受影响。

前一天晚上有暴雨？那不就说的是今天晚上吗？　陈宝珠枕着风雨入睡，觉得心里畅快无比。暴雨当夜，真是作案的好时机啊。一场暴雨，什么痕迹都冲走了，就算是自己的爹爹，三品吏部侍郎，恐怕也查不出什么吧？

京城的人酷爱吃田鸡粥，由于野生青蛙数量有限，况且是有益动物，出于保护意识，还有商机，京城的田鸡养殖场应运而生。其中最大的两个田鸡养殖场分别位于京城的北边与西边，里面聘请了数十个师傅，专门研究田鸡的养殖技术，以供京城人食用。

不过，明天一大早，京城的人可能吃不到甜美新鲜的田鸡了，而且除非从别的地方运过来。不然的话，这种缺货的现象将可能持续一段时间……

当然，明天也会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就在昨天下午，京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据说是一位一夜暴富的富商，为了答谢上天的恩赐，特地来到京城最大的两间田鸡养殖场，一口气把里面所有的田鸡都买了下来，到京城的清水河畔放生。

清水河是京城里最大的一条河，水质清澈，京城里各家官宦大家的内置人工湖，还有池塘的取水都来自于这条河。

陈宝珠更加知道，那名所谓的“富商”，在受嘱托完成这一重大事情之后，早就揣着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京城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虽然是花了些钱，但是陈宝珠通体舒坦，人嘛，当然不能屈得太久，不然的话，会生出病来的……

连一向沉稳的绿意，或许是被下午三小姐的野蛮行径激怒了，居然一反常态，支持起自家小姐的行动来，跑前跑后，张罗好一切事宜……

这件事情除了绿意与翠微知晓内幕之后，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包括梅、冬雪一概不知。她们听得小姐说夜里风大雨大，吵得睡不着觉，要把薄薄的锦被拿出来捂住窗户与门缝，便信以为真，十分殷勤地照着吩咐做了。

只是绿意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自家小姐什么都不要，非得要买田鸡？她记得三小姐自小害怕的是癞蛤蟆。在听到自家小姐说了几个字之后，她这才明白过来。

半夜时分，黑灯瞎火，如果摸到软绵绵、滑腻腻的东西，任谁都会是一场心理的考验，特别对于本来就害怕癞蛤蟆的三小姐而言，那种震憾绝对是……

这一晚，陈宝珠睡得相当安稳，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精神十足的陈宝珠被叫醒，正在梳妆的时候，就看到冬雪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但嘴角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心知肚明，有好消息传过来了。

果然，冬雪张口就说道：“小姐，出大事情了。”

陈宝珠装作不知，愕然道：“出了什么大事情了？难道今天大哥的骑马荣市取消了吗？不会吧，司天监的人不是说今天准放晴吗？”

“当然不是。”冬雪摆摆手，唇边忍不住笑意盈然，“是三小姐的院子里出了大事情了。”

“出了什么大事情了？”翠微板着一张脸，她一向活泼惯了，如今要摆出一副不知情漠然的神情，忍得极是辛苦。

“我刚才开了院门出去的时候，见整座府里的人都还没有起床呢。听说好像是昨天晚上的一场暴雨，把全京城的青蛙都冲到三小姐的院子里来，满院子大大小小的青蛙，蹦得到处都是，当时又是夜里，三小姐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以为是蛇，吓得不轻。后来夫人也赶过去了……听昨天夜里去过三小姐院子的仆妇们说，三小姐胆子都快吓破了，头上还顶着一只硕大的青蛙，狼狈不堪……”

冬雪还没有说完，翠微早就忍不住，笑得捂住肚子蹲到了地上，。

陈宝珠瞪大眼睛，昨天夜里，这喜剧的效果这么明显啊！她倒是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在场了。

冬雪也笑了一阵，缓过气来，方道：“别看三小姐平日胆大得可以，居然害怕青蛙，昨天夜里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吓晕了？”陈宝珠愕然道，这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母亲应该传唤了大夫了吧？”

冬雪点点头：“昨天半夜就唤了大夫过来，开了安神的方子，抓了药，吃两副。”她停了一下，笑道，“今天夫人说了，天赐那么多青蛙难以处理，索性吩咐了大厨房，今天早上煲青蛙粥。”她掩着口吃吃笑着，“我看，三小姐就没有这样的口福了。”

“还有青蛙粥喝啊。”翠微朝自家小姐挤眉弄眼，低声道，“小姐，你最喜欢喝的青蛙粥啊。”

陈宝珠顿时心情大好。

绿意走了过来，让梅香与冬雪出去拿早饭，把二人支了开去，这才戳了翠微一下，道：“你这小妮子，小心着点，可别露出什么破绽来。听说老爷一早就回府了，听说了此事，正哭笑不得呢，也不知道会不会追究下去。”

陈宝珠笃定道：“追究什么？昨夜一场狂风骤雨的，迷迭香的气味早就吹散了。再说，那个消息不是昨天就放出去了吗？今天京城里的人肯定会说，翁姓富商的行为感动天地，所以天降暴雨，今年一定会五谷丰登。而那些放生的青蛙，钦慕书香门第陈府三小姐出众的才艺，所以全都跑到三小姐的院子里来了……”

说到这，陈宝珠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深闺的千金小姐，招什么不好，偏偏要招青蛙，这传出去的确不太好听。

第五十一章　荣市（求各种支持啊。）

由于大厨房昨天半夜时分就把要下粥的青蛙弄干净了，今早煮的时候倒也没有费太长的时间，梅香冬雪去了一会，就把热气腾腾的青蛙粥端了回来。

看到粥里那雪白雪白的青蛙肉，联想到昨天半夜时分三小姐陈宝怡的狼狈模样，陈宝珠觉得从来就没有喝过这么香甜的青蛙粥。

喝完青蛙粥，陈宝珠在翠微的侍候下就着铜盆漱了口，然后穿上了昨天傍晚时分“衣品香”送过来的水蓝色的绸和纱罗做的衣衫与裙子。

“衣品香”的龚家娘子虽说能说会道，为人极为圆滑，但是手头上的功夫一点也不含糊，衣衫做的是竖领，缀着蕾丝花边做装饰，腰身微微收了一些，袖子却是微微敞开的，显出小姑娘的娇俏可爱。裙子并不是及笄的闺阁小姐常穿的那种能显出修长端庄的百折裙，而是微微蓬起的蓬蓬裙，即不显老成又不失可爱。

这样清新靓丽的打扮，连一边看着的绿意禁不住点头赞道：“看来龚家娘子真的是有眼光，这水蓝色真的很衬小姐。”

看着时辰差不多到了，绿意便催着陈宝珠动身：“小姐，今天可是大公子光宗耀祖的荣耀日子，夫人与老爷是一定要出席的。早些时候我出去的时候，就听说老爷回府了，这会子正在夫人的房里换衣裳呢。”

陈宝珠“哦”了一声：“爹爹回府了？那他有说什么吗？”

绿意想了想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可是大公子的荣市，　奴婢想，夫人可能还没有来得及把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老爷吧？”

陈宝珠点点头，这件事情闹得动静这么大，即便宁氏不说，黎姨娘也会在陈父面前诉苦，与其这样。还不如宁氏自己先把事情还有处理结果先跟陈父说说，这也是一家主母的本份所在。当然，她知道精明如宁氏，是不会让别人抢了先机的。

“绿意，小蓝呢？”陈宝珠问道。经过这几天的悉心照料，一身是伤的小蓝居然恢复得出奇的快，伤口迅速愈合，竟然飞得如一只正常的老鹰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自己的药的奇效外，这动物的体质果然与人不同啊。

当然，陈宝珠也很为自己高明的医术得意了一回。

绿意掩嘴笑道：“小姐。小蓝不就在你的头顶上吗？”

陈宝珠吃了一惊，“啊”了一声，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炫蓝的身影在自己的头顶上的半空中盘旋，硕大的翅膀舒展着，居然一点声息没也有发出来。

“这只鹰……怎么像幽灵似的？”陈宝珠心下惊疑不止，但看到小蓝恢复得如此之快，心里面还是挺开心的。招手道，“小蓝，快下来。”

小蓝仿佛能听懂人话般，“嗖”的俯冲下来，两只锐利的爪子微微抓着陈宝珠的肩膀，小脑袋则埋在陈宝珠的脖子里。那状态竟然十分亲密。陈宝珠被它弄得痒痒的。不由伸手摸摸它那皮毛光滑亮泽的小脑袋，“格格”笑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绿意也忍不住好笑：“好了。别闹了，小姐我们快走吧。再磨菇下去，可能到了中午也出不了门了。”

陈宝珠朝着蓝鹰轻声道：“小蓝，我们出门了，你跟紧一些。别掉队了。”

小蓝仿佛能听懂人语一般，低吟一声。用爪子轻轻抓了一下陈宝珠，然后展翅冲入蓝天之中。

看着在天空里自由遨翔的蓝鹰，陈宝珠怔怔出了一会神。

“小姐，走吧。”绿意扯了一下陈宝珠的衣袖。

陈宝珠这才回过神来，带着绿意正要跨出院子，迎面走来宁氏院子里的一等丫头锦秀。锦秀一见到陈宝珠，马上含笑道：“四小姐今天穿得真漂亮，像个小公主似的。”然后方道，“四小姐，夫人让我来告知一声，说是三小姐如今病着，荣市当然不能去了。二小姐身子一向不太好，也不适合到人那么多的地方去。夫人说，她与老爷先过去，免得误了时辰。马车已经在后院备好了，让丫头们陪着小姐一会儿再过去。”

按京城的规矩，新科解元骑马荣市前，顺天府会早早在京城最繁华的永清街上搭一个棚子，张灯结彩，红地毯铺地，专迎此次乡试新晋的解元郎。这个时候，解元郎的父母们会荣登彩棚，接受围观群众的注目礼，大大地出一次风头。

当然，这个时候接受群众道贺的也仅限于解元郎的父母而已。像陈宝珠这样，即便是解元郎的亲妹妹，也没有资格登上彩棚的。

所以，宁氏才会让人来告知女儿，自己先过去，免得去迟了留下怠慢的话柄。

“我自己过去就是了。”陈宝珠马上道，“请母亲放心，我有绿意陪着呢，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锦秀知道绿意是个稳重的，有她陪着四小姐，自然就让　放心多了。锦秀走过来，又细细咛嘱了绿意一番，这才转身急匆匆走了。

陈宝珠等人也不敢再拖延，再拖延的话热闹就看不成了。刚走到后院，就看到自家大哥的身影自假山处闪了出来。陈宝珠吓了一跳，忙道：“大哥，你怎么还在这里？娘和爹爹好像已经过去了……”

陈宗纶嘿嘿一笑，神情有些不自然：“别叫，我马上就出门。”在他身后跟着贴身小厮小路，手里不知捧着什么，看到陈宝珠的目光看过来，忙把手朝后藏去。

陈宝珠板了脸：“小路，你拿着什么东西？快拿出来！”

“没，没什么。”小路讪讪地笑道，眼睛却求救地看向大公子。

陈宗纶忙上前挡住自家妹妹的视线，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让小路拿些东西而已。”他恍然大悟道，“好珠珠，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若是这么重大的仪式都迟到的话，爹爹又该说我了。”说完一把拉着小路，两个人跑得比多兔子还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绿意看到前面不远处，大公子崭新的月牙白暗纹织金锦袍消失在花园的圆形拱门外，不由愣了一下，“大公子采那么多花干什么？”

陈宝珠举目望去，这才看清原来小路手里面拿着的，正是一大束色彩斑斓的花。

京城的人有送花的习惯。而鲜花的用途十分广泛。比如走访亲友，看望病人，道贺等等都可以送上一束鲜花以表心意。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也有专门的卖花女，推着车子沿街叫卖。

由于京城富庶，多数官宦之家都有自己的花园，也有自己的暖房，专门请了技艺高超的花匠前来打理，一年四季百花盛开，根本无须到外面去买。况且，一些名贵的花种并非外面可以买得到的。

陈宝珠这一瞥之下，就看到小路手里面拿着的花束中，就有绿牡丹的影子。绿牡丹十分名贵，极难培育，一年也发不了几枝。没想到这么名贵的花自家哥哥居然毫不留情地采摘下来，看起来他要做的事情一定是重要无比。

想起自家哥哥张扬的性子，陈宝珠猛然想起一事，忙叫道：“哥，你拿了那些花要到哪里去？可千万不能再到清歌坊去了……”

跑到院子外面的小路猛然刹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背后，咕嘀道：“公子，四小姐怎么这么厉害，连我们要干什么她都能一眼看穿了？”

“少废话，快走！”陈宗纶一拍小路的脑袋，“快备马去，要是本公子迟到了，拿你是问。还有，这花可是本公子亲手摘的，你可拿好了。”

小路连声应了，招手让马房的人把马牵了过来，陈宗纶飞身上马，直奔永清街而去。

陈宝珠来到后院，马车早就在后门处停着了，驾车的是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的媳妇，夫家姓汪，是陈府的家生奴才，如今做着陈府外面庄子的一个管事。汪家媳妇看到陈宝珠走了过来，赶忙跳下马车，利落地拿起放在马车上的一个矮凳子，让陈宝珠上车。

这个时代民风开放，不管是出了阁的媳妇，还是未出阁的深闺小姐，但凡出门，都不用戴上幂蓠这样的东西来遮掩容颜。而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吏治有力，极少有什么当街调戏美貌女子之类的事件发生。

陈宝珠等人上了马车，驾车的汪家媳妇说了声：“小姐，坐稳了。”一扬马鞭子，马车轱辘一阵响动，稳稳当当地驶了出去。

永清街上，人头攒动，一大早就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们。附近的茶楼酒肆，更是生意极好，不仅大门口坐满了人，就连二楼的窗户边上也挤满了使劲朝外探望的脑袋，大家都想一睹这文武科解元郎的风采。

永清街上的顺天府门前，临时搭建起一座木头台子，由下而上，一条猩红的地毯铺到了台子上的主位台前。四边柱子披上红绸，四周的围栏每隔一段距离就别上一个用红绸扎成的硕大的红花。四周悬挂着各色彩旗，迎风招展。在台子的正前方，摆着一个立地的牌位，“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左右两侧各挂着三面大鼓，六名鼓手各站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