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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玲珑-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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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人,胆敢挟持贵妃,走开……”
  “啪”地一声,玲珑脸上生生挨了一巴掌,力道很大,打得她身形倾侧。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根本不是那男的对手。很快被缚着双手押下车。
  “唐戟,为什么!”她不可置信质问道。璄江王怀恨她害康太妃,她认了,可是她想不出唐戟这样做的理由。
  “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玲珑厉声问,黑衣人扯住她的头发迫她往前走。玲珑不从,发根疼得像被千万根刺刺伤一样。
  “背叛?贵妃娘娘别搞错了,小臣这么做只是因为娘娘你该死,多行不义,若娘娘早年不陷害康太妃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臣对陛下忠心无二,与娘娘没有关系。”
  疼痛刺激而出的泪水打湿面庞,被打的那一边脸火辣辣得疼,应该已经肿了起来,黑衣人用力拖拽。玲珑愤恨望着仿若置身事外的唐戟,希冀他最后能良心发现,甚至盼望有什么奇迹。
  “臭娘们,别磨磨蹭蹭的!”又一巴掌甩在玲珑脸上,力气大得她整个人都跌了出去,天旋地转。
  玲珑脑中灵光一闪。这是个时机,想也没多想,蹭起身子发足狂奔,唐戟和那些汉子大概都没料到她还能从地上爬起来再跑,愣了一下,大叫道:“快追,别让那娘们跑了!”
  玲珑觉得心都快跳出了腔子,所有的血液都涌到脸上,她慌不择路,也不知这是哪里,直直窜入草木茂密树林中。
  人在危急时刻受情况所迫,许多潜能都会发挥出来,玲珑就是这样的,林中光影昏暗仿佛黄昏,她居然能看清脚下每一个跨过的树根和灌木,没有被绊倒,借着茂盛的草木隐藏自己的身体。
  危险还没有远离她,身后追赶的人呼喝声此起彼伏,玲珑不知该不该呼救,附近有没有人可以救她,呼声也许会让他们循着她的声音追来。
  眼前豁然一亮,刺得眼睛发疼,玲珑刹住脚步,面如死灰看着前方。
  已经没有路了,树林外面一带土坡,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水,滚下的沙石沙沙作响,落入流水中很快就打着旋儿没了痕迹,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河,而身后的追兵越迫越近。
  “李贵妃最好还是束手就擒,王爷看在你是一个弱智女流的份上,一定会给你个痛快。”
  先追来的黑衣虬须大汉气喘吁吁,尖刀指着玲珑道。很快其他人也出现在他身后,七八个大汉把玲珑团团围住,最后出现的是小侯爷唐戟。
  玲珑再次把目光投向唐戟,颤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
  唐戟嘴角冷笑淡淡,道:“璄江王为了太妃要让贵妃死,臣也有臣的理由,下面是河水,娘娘以为还能逃脱升天么,不如乖乖屈服少收点罪。”
  玲珑咬住牙,似忽而明白了什么,发出一阵狂笑,仿佛嘲讽一般,“我明白了……哈哈哈……我明白了,小侯爷是为了苏怡妃是不是……哈哈哈哈,侯爷真是情深,你以为杀了我皇上就会是她一个人的么,你错了,我死了皇上会一直记着我的好,她永远也比不了我!”
  唐戟眸光一闪,几个黑衣人听玲珑这样说,目光都扫过他。玲珑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苏青盈嫁为人妇多年,唐戟远走归来居然还情深至此,如果她是个局外人,也许会被他对苏青盈的深情打动,可是为什么他的情他们的情,唐戟、皇帝还有苏青盈,为什么他们的纠葛要用她的性命去渲染!
  那虬须大汉不耐烦道:“贵妃娘娘多说无益,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其他人都向玲珑围过来。
  转视脚下的激流,玲珑并不会水,她也没有自信能在江中大难不死,如果上天真的眷顾她,早该让她在穷尽人事时达成她的心愿,又或者让她一开始就不要沾染任何是非,最好不要入宫……
  现在想这些都是徒劳,反正都是要死的,心中唯留一腔怨怼和愤怒,她怒吼一声,怨恨地望了唐戟一眼,转身投入江中。
  潮水和泥土的气息覆面而来,最后的念头,对一双儿女的不舍,对父母家人的愧疚,还有一丝道不明的眷恋。
  胸口一痛,她睁大眼睛望着胸膛穿出的白刃,刀尖血光横流,所有的疼都迸发成一声悲鸣。她似乎呼唤了那个人的名字,似乎只是惨叫,所有的一切,都被拍岸急流吞没。
  ****************
  千州地界虽也算得上南方,可冬天还是要下雪的,冰粉玉沫似的细雪悄然覆盖远处的山色,风又湿又冷,寒意比北方更浸骨蚀筋。
  沣怀城在千州南部,赖于流经沣怀边的沣江是周边连接着贯穿南北的运河的唯一水路,商贸集散,船舶来往,沣怀算得上周边较大的州城。
  即便是繁华商市,在寒冬白雪中也显得几分冷清萧条,许多人都闭门不出,城中街道也只有马车匆忙来往。
  城外自然更不用说,守城的士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烤火,再往远去,就是依潮月山而建的潮月庵。千州一带富庶,然再富庶的地方也会有乞丐流民,冬日里无家可归的人,多聚集在寺庙设立的病坊里。
  病坊通常为一半官立一半私立,起初只收容有病无钱医治的穷苦人,后来渐渐也会收留些孤老妇孺,官家拨付一定恤金,大多数奉养的财资还是来源于设立寺院的香火以及富户人家的善举。
  沣怀病坊不大,潮月庵西北角几间并作一间的房舍,坊内安置的人也不多,毕竟是尼姑庵,只有妇孺才能安置到潮月庵中。
  自当今圣上登基,千州无战乱,天灾也少,来到潮月庵求庇护的大多是沣怀周边的妇人小孩,寻的也是一时急救,日子久了许多人寻到别的生计来了又走,常住的也有几个,不是孤寡幼儿,就是霜鬓老人,亦或是准备出家看破红尘的人。
  其中来得最晚的一个,是个年轻女子,大半年前被过往商船的船主人从江中救起,不知缘何身受重伤,商人重利,肯将人从水中捞上来已是仁至义尽。见女子重伤几不治,船一靠岸就将人抬到了潮月庵,扬帆而去。
  女子从此便留在这里,起初静慈法师也以为她没救了,本着出家人的慈悲心肠,还是找来了大夫。没想到此女命大,几度在鬼门关徘徊,居然也捡回了一条命。
  玲珑靠在窗前发呆,身子没什么力气,毕竟在褟上养了大半年伤,能活过来已是侥幸,身体彻底虚了,事实上,她当时真以为自己是死了。
  从前也死过一次,但感觉并不如这一次清晰,生命慢慢在身体中流逝,胸口的疼痛和冰冷的水一点点蚕食她的意识。
  然后人事不知,剩下的只有灼热和疼痛,如抓不住救命稻草一般虚浮无望……幸好,还是活过来了。
  她闭上眼睛,当她得知自己还活着,尽管浑身无力连话也说不出,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内心还是抑制不住地狂喜。
  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着棉袍的小尼姑进来。
  “灵娘,不该在窗口吹风的。”十三四岁的小尼姑,法号“慧言”;进屋把窗户合上。
  玲珑初醒时别人问她姓名,因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只吐了一个“灵”音,忽而想起从前的名字是入宫姑姑给取的,不知怎么地就顺着说出“灵娘”二子,是以潮月庵的人都唤她作灵娘。
  ——————
  圣诞快乐(*^__^*)


☆、234 落脚

  “师父唤你去一趟,灵娘快穿上袄子,别冻着了。”慧言嘱咐着,拿了搭在一边的棉袄给她披上。
  这间房舍里的只有简单的桌子和柜子等家什,睡榻是通铺,潮月庵的尼姑有她们的庐舍。
  慧言从小在潮月庵长大,人小心善,玲珑刚醒那会儿,就是她在照顾,所以玲珑和她也最熟悉。
  “下早课了么,主持找我什么事儿?”脚下还有些虚浮,慧言忙上前扶她。
  “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师父让我到城里药方结账来着,兴许就让你与我一同去了。”
  城外道路无人铲雪,被车辙和人的脚部印出深浅不一的痕迹,果真如慧言所言,静慈法师让玲珑同慧言一起进城结账,顺便拿药。
  在潮月庵里待得久了,虽然为养病不能走动,玲珑也觉得无趣。上个月还有个小姑娘和她一起说话聊天的。是沣怀本地的姑娘,小时候家贫被卖入勾栏院里,好容易赎身出来却看破红尘落发出家,玲珑住的那间屋子就冷清了 。
  无趣还是其次,青灯古佛,檀香缭绕,这种氛围让人心神宁静,也让人落寞怅然,玲珑孤身一人,躺在床上养伤的这段日子,总觉茕然一身,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被这种感觉包围太久也许不好。
  玲珑走得慢,慧言就在旁边半牵半扶。
  “你该再歇歇,等身子好全天气暖和再出来。”慧言道,她的个头只到玲珑肩膀,扶起她有些吃力。
  玲珑也喘着气。道:“我想快些好起来,等伤好了就能出去讨个生计,多亏法师和你们肯救治我,不过我总不能赖着……”潮月庵里为她养伤花了不少钱。出家人慈悲,给玲珑看病的费用都是病坊中出的,她不好意思一直吃白食。
  “师父说了。托人给你在城中一家酒楼做厨子,你会做点心……灵娘,你要离开潮月庵么?”
  慧言长在潮月庵,接触的人除了师父师姐妹,只有到潮月庵病坊中避难的孤苦人,照顾玲珑久了有感情,总会有些不舍。
  玲珑笑道:“当然不是。至少现在不是。潮月庵离城不远,法师说了我还可以回来,等我安定下来,还要回去好好谢谢法师和你们大家!”
  城里家家户户贴红挂绿,慧言脸上也沾染了喜气。“快到除夕了。”
  玲珑有一瞬间愣神,喃喃道:“这么快啊。”山中日月与尘世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最近到潮月庵礼佛和供奉香油的人明显增多,还是要置身在寻常巷陌中,才能感受到人世烟火的气息。
  潮月庵病坊收容穷苦人,常年都只在城中一家医馆抓药,慧言说结了帐后带玲珑到她年后要去工作的那家酒楼瞧瞧。玲珑等在医馆外面,四下张望。
  不远处有官府张榜布告的榜栏,街上人少围着榜栏的人也不多。玲珑小时候在家时就知道有这种东西,官府发布重要告、邸报或是通缉一般都会张贴在榜栏上。
  她走过去扫了一眼,有些告示贴得久了,只剩下残页在风中抖动,努力辨别上面每一张或清晰或模糊的字迹。直到慧言在医馆门口唤道:“灵娘,走了!”
  她回头看见慧言在向她招手。
  “你识字么。刚才见你往那边瞧呢?”慧言紧了紧帽子,问道。
  玲珑笑了笑,说:“只会一点,小时候有人教过我。”
  慧言羡慕道:“早知道让你教我了!”
  “咦,你不识字么,可是平时都见你念经的?”
  慧言红着脸道:“都是跟着师父念的,师父倒是能看懂经文。”
  玲珑“扑哧”笑了,慧言并不生气,只是脸更红了。走了一段天又开始飘雪,沿街两个小孩子在雪地里追跑,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穿得严严实实的,可见家里人如何精心照顾,小男孩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姐姐,姐姐,等等我!”
  玲珑仿佛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停驻不前,慧言奇怪,“灵娘……灵……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明白了什么,“灵娘……也有儿女么?”
  玲珑缓缓点头,眼里干涩,小团子和阿曦……她最牵挂的就是他们,两个不能自保的幼儿,自己能在宫外遭人谋害,他们在宫里若没人保护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她不敢深想,只希望他们的父亲能护念在血肉亲情好他们。官府的告示中并没有一点提及京中丢了一位贵妃。唐戟大概会告诉皇帝她死了,但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没有消息,玲珑清醒以后隐晦的打听过,并没有李贵妃去世的传闻。
  就像从来有没有一位李贵妃一样,她的消失仿佛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可是她的确是在那里存在过的啊,曾经在内廷人人敬仰,现在又流落到这里无人知晓,如果她的消失是无关紧要的,这些年在宫里的困顿和曾有过的温馨,所有的记忆和挣扎又算什么?
  难道一切都是不重要的么,或是对那个人而言,她是不重要的,他还可以让别人成为他的贵妃,他的皇后,他的身畔不会缺少听话能为他打理内廷的女人。
  若是放在十年前,她能站在远离宫阙的地方,即使九死一生也会感到无比欣喜,她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但是现在,在远离京城的沣怀街市,她却感到茫然无措。
  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轻易屈服的心性让她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或者该追求点什么,但要怎么做却不知道。
  看见街上嬉戏的孩子,母性和对孩子的思念在胸中疯长,如旷野荒草一样漫无边际,只是长出来的都是滴血的草叶。滴的是她心口的血。
  “我……”她张了张口,“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只能说出这么无力的一句,加上风中的叹息。
  慧言挠了挠脑袋,灵娘对于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她被救起后身无分文,身上衣饰也是换过的,看不出是什么人家出身。更看不出她有什么秘密,只知道她特别沉默,人却是温柔的。
  没等她多发呆,慧言担心雪越下越大不好回潮月庵,拉着玲珑到一家酒楼前。
  酒楼名叫会仙居,老板一家从前曾受潮月庵病坊救助,积德行善。不时收容病坊出来没有生计的人在酒楼里干活。慧言带玲珑到大堂,天冷,酒馆里生意也淡,老板娘挑帘子出来。
  “哟,这就是法师说要过来的?”
  老板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圆脸大眼睛,眼角风韵正盛,带着一点点严厉,穿着葱绿织花缎袄子,下面是水绿的绸裙,头上发丝梳得一丝不乱,插一支鎏金镶玉的簪子,上下打量玲珑,道:“模样挺干净。能在厨房里干活?”
  玲珑知道定是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太弱,不像能吃苦的,用力点头道:“老板娘放心,我什么活儿都干过,劈柴看炉子都会,现下只是身子没养好。天气回暖就没事了。”
  老板娘怀疑地看了一眼,玲珑手心都冒汗了,想不到在古代也要经历就业应聘的紧张。
  慧言出声帮腔道:“她被救起来时受了重伤,养好身子就没事了。”
  老板娘皱了皱眉,眼中还有怀疑,口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灵娘,山水灵秀的‘灵’。”玲珑说着,一面比划给老板娘看。
  “你识字?”
  玲珑点头。
  “也罢,”老板娘拍了拍手,道:“那就到我这记个帐吧,看帐总会吧?”
  “学过一些。”
  老板娘终于满意点头, 淡淡道:“既然这样,过了年就来上工,工钱等你来了再谈,还有我不是会仙居的老板娘,是这儿的老板,你以后就我蓝姐。”
  玲珑惊愕抬头,蓝姐有些骄傲地扬了扬头。后来玲珑才知道,蓝姐年轻时是大户人家的妾室,生了一个女儿名叫小雯,她家老爷死后主母不想养她和她女儿,把她们赶出家门,蓝姐用她自己的一点积蓄开了会仙居,一个人供养女儿。
  新年里玲珑留在潮月庵过节,没有繁琐的礼仪,不用看堆笑满面的脸庞,听那些口不对心的溢美之词,也没有孩子在身旁。
  慧言还小,嘴里总是说着一心皈依佛门心静气和什么的,可还小孩的天性尚未磨灭,爱玩爱闹,在廊前堆了个雪人,细心地放了鼻子和眼睛,笑着问玲珑像不像。
  玲珑含笑点头,挡不住侵入的寒意压抑地咳出声,即便如此胸腔都会被震得钝痛,插入她身体的那一刀,不知是谁最后祭出的,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也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伤口和隐疾。
  恨么?决定跳江那一刻她是恨的,恨得要发狂,可是在生死边缘游离时,最许多往事在眼前流转,恢复意识后,最想见到的还是小团子和阿曦,父母弟弟,甚至是总让她伤神的那位“夫君”……
  她是要回去的,那一刻她很明白,不会犹豫,与她密切相关的一切都在那座冰冷的城池里,宫墙内外牵动她所有情绪的人和事,从前想逃离,现在却是和她密不可分。
  就算皇帝重新找了一个代替自己的人,就算没有人盼望她回去,她也会有一天再次踏入宫倾重阙,她还有女儿和儿子,还有家人,没了她,父母在李府中将是什么处境,弟弟还在西北……
  从千州要回到京城并不是易事,玲珑总不能直接跑到衙门里告诉人家,自己是贵妃。北上千里迢迢,可以走水路,路上需要盘缠,还要通行文碟,玲珑没户籍要弄到文碟也难,不过即已决定,总有解决的办法。
  元宵节后收拾行礼到会仙居,其实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简单几件衣衫都是潮月庵的法师给的,来到会仙居,蓝姐首先就让人给她裁了衣。
  “虽然只是记个帐,穿得太寒酸,客人瞧见怕要影响我生意。”蓝姐带玲珑去裁衣时这样说。
  玲珑有些局促,还是很感激的说了谢谢,蓝姐笑道:“你也别谢我,这些都从你的工钱算,是你自己的。”
  听她这么说,玲珑反而放松下来,同意道:“正该呢。”
  蓝姐又拿眼瞧玲珑,道:“瞧你样子挺柔弱,性子倒不像娇柔的,这样也好。”
  玲珑苦笑,从前就没人说她看起来柔弱。


☆、235 蓝姐的故事

  会仙居分上下两层,第一层是大堂餐厅,第二层为雅间包厢。蓝姐是女人,会仙居里布置得也细心雅致,垂花槅扇,幕帘帷幔,香炉盆景无一不精。虽不比玲珑在宫中见的东西名贵,却也极讲究。
  小二是个二十出头的干净小伙子,年前刚娶了一房媳妇,姓周,玲珑来之前倒是有一位账房先生,去年回乡了,过了年玲珑来正好顶上。
  蓝姐是个爽快干练的女人,会仙居在她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在沣怀城中小有名气,平日生意不错。她的女儿小雯与慧言差不多年纪,与慧言也认得,玲珑平时除了记账就是教蓝姐的女儿小雯写字。
  蓝姐得空也会过来瞧一眼。
  “想不到你人长得秀气,字写得也不错,一瞧就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
  玲珑笑而不语,在宫里时《女戒 》《女训》还有宫规都不知抄了多少回,再丑的字也能练得工工整整的。蓝姐说话不时会提起玲珑的身世,来自哪里家有什么人,玲珑总是含糊糊弄过去,蓝姐眼光精明,知晓她必有隐情,好奇也只是闲聊时提一提,不曾认真问过。
  玲珑比较沉默,为人温和,到会仙居时间不长,和小二厨子婆子什么的都能说上话。她的住房就在酒楼后面,蓝姐和她女儿隔壁,蓝姐待她不薄,专门给了她一间屋子。
  春暖花开时节,沣怀城中男女老幼俱出门踏青,会仙居的生意特别好。楼上雅间还有不少女客,带着垂纱帏帽穿着颜色艳丽的衣裳,玲珑一整日忙不过来,到了快日落时客人都走得差不多。忽然进来一个身着灰色长袍中年男人,后面还隔着两个随从模样的人。
  玲珑顿住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一眼,小二带着婆子小工在楼上收拾杯碟去了。蓝姐也不在,大堂无人,她笑道:“这位爷要用餐么?”
  男子打量玲珑一眼,目光带着轻视,大概觉得玲珑这样一个女人当账房抛头露面不好。这一点玲珑自己也很困扰,从她站在这里那天起,就有许多不一样的目光向她投来。沣怀城中街坊倒好,知道会仙居的老板是个女人,请个女账房也无妨。
  沣怀南来北往的商客多,其中不乏以此为奇的,玲珑也遇到过登徒子动手动脚。被蓝姐看见打了出去。
  虽蓝姐觉得都是调戏玲珑的人不对,可玲珑还是有些自责,不愿因此影响蓝姐的生意,所以很快让人给她裁了男装布袍,平日就穿着男装,除了算账也不多言,遇到要向男客收钱多让小二周小弟代劳,尽己所能洁身自好,不过辛苦了周小弟。玲珑从自己工钱里算了一部分给他。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就算穿着男装避嫌,明眼人也是能一眼瞧出来。
  “你们掌柜呢?”男子淡淡问道。
  玲珑平身见多别人的脸色,不以为意,心平气和道:“掌柜的才刚出去,爷要吃饭小的给您唤小二。”
  “你是这儿的账房?”
  “正是。”
  男子又瞟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平静无波,反而不敢轻慢,咳了一声道:“我是城北郑家管家,敝姓郭,下个月初三我们老太太过生日置办酒席,想请你们会仙居厨子到府中帮忙一日,这是定金和字据,我们府上已经盖了章印,事成之后还有加倍酬金,从你们这里调去的厨子酬金另算。”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压在一张叠好的字据上,玲珑瞅了一眼那银闪闪的锭子,约莫有二十两,能抵会仙居旺季里一整日的收入了。
  她听客人谈论过城北郑家,那是沣怀里一顶一的大姓,族中出过公卿,玲珑会特别记得他们家,不仅是因为那是沣怀最显贵的人家,还因为有一次无意听人说他们家要将一个女儿送入宫中。
  她离宫前筹办甄选佳丽事宜,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离开耽搁下来,原定在前一年秋入冬时各佳丽入宫,可到了现今似乎还没有下一步消息,郑家女儿自然待选闺中。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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