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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玲珑-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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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御女没有找咱们御女麻烦吧?”
  彩霞指上飞针,不以为然道:“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谁敢造次,再说还有贵妃娘娘在。别说是庞御女,就算她是庞才人胖美人庞昭仪,也张狂不到皇后娘娘跟前去。”
  玲珑抿唇一笑,她手上一方红菱肚兜,她会绣的花样儿不多,裁好面子正考虑要用什么装饰。
  彩霞眉毛微微一动,又道:“不过,御女今天遇到了徐才人。”
  徐才人小产许久未出来,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皇后邀众妃子赏花她会去也不奇怪。只是拢香出身司衣房,都道她小产是夏才人串通司衣房搞鬼,她看拢香必定不怎么顺眼吧。
  “徐才人可有为难我们御女。”
  彩霞摇摇头:“不曾,那徐才人说来也怪,对谁都冷冰冰的,别说对我们御女,就是对着皇后娘娘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而且后来……”
  “后来怎么?”
  彩霞露出略感古怪的表情:“后来她居然主动来找我们御女说话,虽然淡淡的,但的确没找咱们麻烦,害得我当时白紧张一场。”
  玲珑也觉得古怪起来,按理说徐才人应当不待见拢香才是,连从前朝夕相处的剪雪都对拢香有那样深的怀疑,徐才人怎会没有,只拢香曾在刘氏手下做事这一点,恐怕就能使徐才人恨上拢香。
  “徐才人都和御女说了些什么?”
  彩霞无奈道:“都是些我听不懂的,那些什么诗啊书的,我瞧着她俩聊得似乎还挺投机。”
  玲珑扑哧一笑,拢香自小天赋过人,尤喜欢看些诗集和总揽百科的杂书,即便当了这些年宫女,聊起风花雪月来居然还头头是道。玲珑有时候怀疑,拢香就是因为平时没什么人能和她聊得上,才那么刻意培养她,好让她今后能陪她说说话聊聊风花雪月。那徐才人也是名声在外的才女,该不会和拢香两才相遇惺惺相惜一拍即合吧。
  她才那样想着,没想到第二天徐才人亲自来云絮斋来拜访拢香。按理说徐才人是才人,位份高于拢香,她要见拢香派人传话叫拢香去就行了,可她却亲自来,云絮斋上下可谓严正以待,到门口一看,徐才人不过带了个贴身宫女闲来走访的样子而已。
  徐才人不过十六七岁,瓜子脸皮肤白皙,脸色有些青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身上穿着水绿罗绣夹襦和玄色黛绿二色间裙,显得有些老气。她的宫女则穿着寻常的浅色宫装,站在她旁倒显得比她还鲜艳些。
  拢香将徐才人引入自己的小书房,徐才人上下打量一番,似乎很满意,拢香又命玲珑奉上茶果点心,徐才人来得突然,进屋说起话时却显得有些拘谨,轻轻吹散茶水的热气,见拢香只留玲珑伺候着,才向拢香道:“我来得莽撞,不曾投帖,希望没有打扰到宁御女。”
  这宫妃之间走访哪里还要什么拜帖,徐大才女规矩果然不同一般。
  拢香哪敢说她打扰,连忙道:“眼下正闲着,徐才人过来正好与我解闷,何来打扰之说。”
  她面轻轻放下茶盏,似斟酌道:“昨日我与御女浅谈几句,知道你与别个不同,本想亲近,但昨日人多口杂,所以今日才特地来拜访。”
  拢香道:“徐才人肯到这儿来,是臣妾的福气,望才人莫要嫌弃云絮斋捡漏才好。
  徐才人听她这样讲,便道:“宁御女客气,我瞧御女这里雕梁画栋住着甚好。只是这茶……没有好水来泡。”
  又是茶,能不能玩点别的花样,玲珑以为徐才人也要借茶水找拢香的茬,没想到接着她挥挥手,站在她身后的宫女捧出一个小罐子放在桌上。
  “昨日我见天色暗淡,想来必定要下雨,所以出门前叫他们准备着,收集新春雨水,没想到真的下了,我得了两罐子,特地拿一贯给宁御女,贮起来明年泡茶最好不过。”
  拢香显然也没料到她会一出手就送出一罐子雨水,愣了半晌,方起施礼身谢道:“徐才人厚爱,与臣妾不过一面之缘,竟送此厚礼,臣妾惶恐。”
  徐氏一旦出口人就爽快了,扶起拢香道:“宁御女莫要如此,这水是我特意要送你的,宫里除了你也不知道送给谁,总不能给那些个连茶水都尝不出的俗人。”
  玲珑听得牙都酸了,她就是连茶水都尝不出来的俗人,喝什么都一大口灌下去,不过想想又觉好笑,徐才人一来就送上泡茶的雨水,水都尝不出的难道是讽刺那日的庞御女。
  拢香昨日与她对过几句话,知道她并没因小产一事迁怒自己,但也拿不定她的来意。想着上官与徐氏两家关系还有自己如今的立场,也不敢马上收下那罐子雨水,再三辞谢。
  最后徐才人急道:“宁御女莫要再推辞,这罐子雨水连个见面礼也算不上,不过是我一番私心偏爱的情谊,你若是不收,往后却连与你相亲近也不敢了。”
  拢香见她眼神诚挚,终于收下,一面惭愧道:“当日庞御女来我这里,正是没有好茶水招待。臣妾在此谢过。”
  徐才人一听她提起庞御女,面露不屑之色:“那等俗人,拿出这水来招待也是糟蹋了。”
  这是**裸的鄙视啊。
  拢香不好接口,忙岔开话题。她二人果然风花雪月得很,从天文地理到豪侠佚事,再从诗词歌赋到道秘妙玄学。拢香还好,不过是两眼发光,面上还保持淡定,徐才人越说越起劲,到最后也不叫拢香“宁御女”了,而是改称她为“宁姐姐”。
  玲珑替她们换了两拨茶水,徐才人正瞧见小几上几页写着字的纸张,指着问道:“宁姐姐,这是你的习字?”
  拢香撇了一眼玲珑,含笑道:“这是我这里小丫头的习字,闺中闲来无事,教她读书写字打发时间。”
  徐才人扫一眼那叠宣纸,淡淡吐出一句:“尚可。”又说别的去。玲珑里在一旁脸臊得通红,那是她写的字。写得怎么样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不像鬼画符但绝对担不起徐才人那句“尚可”,早上拢香还劝她要多练习把字练好来着。
  拢香借着杯盏掩笑,当着徐才人的面又不好敞开了笑,手都憋得轻抖起来,直把玲珑臊得两眼冒火才罢。
  自此徐才人与拢香私交频繁起来。那徐才人自入宫以来,仍自恃有些才名,不愿搅和进皇后贵妃之争,但徐氏与上官氏关系匪浅,她在宫中也不得不臣服于皇后。直至小产后,她越发看不起皇后与贵妃的争权夺利,因此连在皇后那里也不给好脸色看。没想到却与拢香志趣相投,两人来往日益密切。
  这徐才人因自小养在家里兄弟中,有些男儿心性,对外朝内宫局势颇为关注,且对宫妇不能妄言政事的忌讳不甚在意,皇帝也因为她的志气另眼想看,所以之前宠爱颇多。
  这日她又到云絮斋与拢香读书闲聊,近段时间皇帝少到内廷来,各处嫔妃雨露都分得少,相聚时多有幽怨之语,拢香与徐氏闲聊偶然提起,也隐隐含怨,于是徐氏拉着拢香道:“姐姐有所不知,皇上不来你这里,也去不了别人那里。”
  拢香略红了脸,原来自己语气中透露的哀怨竟这样明显,怕脸上没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妹妹为什么这样说?”
  徐才人看了看四周,玲珑和文饰都退到远一点的地方,神色静敛,目不斜视,她压低声音对拢香耳语道:“前朝正闹得不可开交呢,皇上有意重用布衣庶士,改革新政,可新政施行哪是一朝一夕的事,大臣们不同意,只能同皇上僵着。皇上忙着应付大臣,哪里来得时间临幸妃嫔。”
  拢香闻言神色怔然,世家大族势力遍布全国上下,本朝虽开了科考,但出身血统仍是极其重要的存在,不然皇宫内廷里也不会尽是出身世家的妃子,寒门无贵人。她想到自己的父亲,宁氏因他父亲对世家掌权针砭时弊而被查抄,自己的命运也因此被改变。
  良久,拢香静静道:“原是这样,只怕皇上的忧愁我们无法替他开解得。”
  徐才人还以为她也不想多言前朝之事,所以转移话题,又聊了一阵,听彩霞在外面道:“御女,乐工到了。”拢香自得了清岚就开始重拾琴艺,请的就是太乐署下管的宫廷乐工来教。
  徐才人道:“姐姐要学琴,我也不好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说完起身离去。
  玲珑出去领乐工进来,一个抱琴妇人立在廊下,玲珑觉那乐工眼熟,多看了一眼,惊诧不已,这不正是上次在胜雪园里遇见的拢香那位族姐么。


☆、41 乱音弦

     玲珑心咯噔一下,那位乐工抱琴垂首,表情不明朗。是谁带她来的,还是她听说拢香成了御女故意要来?之前教拢香学琴的乐工并不是她。彩霞也站在廊下,玲珑的目光在彩霞和乐工之间来回瞅,问道:“这位乐工看着面生,林娘子呢。”林娘子就是一贯来教拢香弹琴的乐工。
  妇人把头垂得更低,彩霞面无异色,只答道:“林娘子这几天身上不舒服,怕过了病气给御女,所以换了一位。”
  玲珑皱起眉头,把乐工领到拢香面前,拢香用银箸挑着香炉里的香料,听见脚步声盖上香炉,顺口道:“玲珑快请师傅坐……”话只到一半,她转身看见玲珑身后的的人,颜色微变。
  “御女?”
  那妇人把琴搂在胸前,似想用琴半遮面。
  拢香丢下手中的银箸,声音微颤道:“玲珑你带人在外面守着,师父教我弹琴需要安静,没我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是。”玲珑低低应了一声,目光流连在拢香脸上,见她没有要改变的意思,带着红染和翠鸣一同退出去。
  关上房门,里面传出阵阵拨弦声,红染和翠鸣不觉有异样,玲珑的心却一直放不下来。彩霞也侯在廊下,玲珑对红染翠鸣道:“这里有彩霞姐姐和我守着就好,你们去廖姑姑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待会儿有事我再叫你们。”
  红染翠鸣离开,玲珑靠到彩霞身边,小声问道:“彩霞姐姐,是你把她请来的?”
  从前拢香和彩霞说过她族姐的事,拢香的身世,玲珑多半是从拢香彩霞两人的交谈中了解到的,比起玲珑,彩霞对拢香的出身往事知道得更多。
  彩霞担忧地看着紧闭的房门,面露愧色道:“我第一次去请乐工就遇到过她,她来向我打探宁御女的事,想起御女和我说过的……于是敷衍了她,她一听说我要请琴师回来教御女弹琴,便毛遂自荐,我当时以已经请到林娘子为由拒绝了,没想到今天林娘子身上不舒服,她又来找我,我无法拒绝,只希望是我多心弄错了。她……真的是御女的……”
  玲珑伸手轻搭在她的嘴上,指了指廊上挂着的鹦鹉鸟雀,彩霞顺她手指的方向望了眼,也知道“鹦鹉前头不敢言”,了然点头不再说。
  玲珑总算明白为什么教礼仪的姑姑要求她们不管行走还是站立,都保持半低着头半抬眼敛神静气的样子,这样的姿势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的内心和表情,别人既看不清你的脸也看不见你的眼睛,不管心里在想什么,表面看起来也是波澜平静。玲珑就这样跪在门外,听着屋里传来呜呜咽咽的琴音,别人看来她不过是像平常一样守在门外等拢香叫她,她心的提心吊胆没一个人看见。
  拢香的族姐不知会向她说些什么,当年下令查抄宁家的先帝,而拢香是现任皇帝的妃嫔,说起来是有些恩怨情仇,只不知道这位族姐怎么看;或许她只是见拢香得宠了生出投靠之心。不管怎样,拢香现在的处境绝对不合适让人知道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最好连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要让人知道。
  一个时辰过去,里面的琴音终于停了,那妇人推门出来,见守在外面的玲珑和彩霞愣了愣,玲珑起身,顾不得腿脚跪久了酸软,向那妇人欠身微笑道:“夫人出来了,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那妇人抱紧胸前的琴,笑得有一丝不自然:“大家都唤我五娘。”
  玲珑自袖中掏出准备好打赏的钱,塞进五娘手里,笑道:“这是御女赏你吃茶的。”
  五娘想甩开,但玲珑还抓着她的手,她推拒道:“我……不要!”
  玲珑微笑不变依旧客气道:“五娘快拿着,这是规矩。”
  五娘无措地看着玲珑,眼底滑过一丝愤怒,闪得极快,又垂下眼睑,口中道:“如此多谢御女赏赐。”她说这一句的时候声音有意拔高,似说给屋里的拢香听的。玲珑皱起眉头。
  彩霞道:“我来送五娘回去,你去伺候御女吧。”换了别人送玲珑还不放心,叹口气转身进屋。
  拢香坐在她往日学琴的软垫上,屋里帷幔重重,光线有些暗,香炉里飘出渺渺轻烟环绕在她周围,玲珑看不清她的表情。走到近前福身道:“御女,五娘已经走了。”
  拢香点点头,玲珑抬起头来,香烟缭绕间,她的表情显得木然,往日的温柔灵动似乎都被昏暗的光线和烟气变成飘渺虚幻了。
  玲珑担心,柔声问道:“御女,可还好么?”
  拢香缓缓伸出手,玲珑会意,握住她的手蹲在她身旁,她的手上温度偏凉,肤质柔滑更添了微凉的触感。
  “御女。”玲珑再一次担忧出声探问。
  拢香仿佛没有梦醒一般,茫然张口:“玲珑,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玲珑几乎马上否认道:“御女胡说什么呢?您对玲珑恩泽深厚,没有您玲珑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无奈论如何,御女对玲珑而言都是有情有义的恩人。”
  一滴泪从拢香眼里缓缓滑落,她自嘲笑道:“是么,可是我罔顾了司衣大人和司衣房众姐妹的生死,罔顾了宁氏一族被抄的耻辱。司衣大人被赐死,春雨她们遭严刑拷打,还有当年宁家如何家破人亡,我都是亲眼看着的……如今我却成了御女,安然的享受着看似太平的日子,呵呵,御女,不过卑微的荣华就能让我乐不思蜀。”
  原来春雨玉燕的事她早就知道,玲珑竟一点没看出来,她到底藏着多少心事,藏得这样好?
  玲珑紧紧握住拢香的手,稳住心神,刘氏和司衣房众人的事何尝不是玲珑心头之痛,可要是她都稳不住心神,谁来劝拢香。于是坚定道:“是五娘与御女说了什么,御女糊涂了么?司衣大人的事,宁氏一门的事,难道是御女能先知操控的?即便是您成为御女,也不在愿与不愿。”
  拢香眼含泪光看玲珑,玲珑知道她能听进去,接着道:“御女可曾记得,当日您接我入司衣房曾说过,往后很多事可由不得我们自己,如今不就是这样么?不管是成为宫女还是成为御女,其实御女早就知道,很多事起都由不得自己,怎地现在忽然难过起来?”
  拢香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吸口气道:“是啊,都由不得我们。”
  玲珑点点头,极认真道:“既是由不得又何来罔顾之说。您成为御女,是云絮斋的主人,御女的荣辱就是云絮斋上下的荣辱,您的荣华就是玲珑的荣华,御女的荣华别人稀不稀罕,玲珑可稀罕得紧!”
  玲珑不知道皇帝会不会了解拢香,会不会心疼拢香,她与拢香相处这几年,看见拢香一直沉稳持重,对比自己像拢香这个岁数时,不过是个普通学生,所作所想多凭一己之愿,而她却处处身不由己,她心疼拢香!
  她想告诉她,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她心里背着宁氏前仇和刘氏之死的愧疚,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罪孽,即便她想逃避,也不是她的错。两人深深对视,过了片刻,拢香终于想通,声音软软地道:“果真是我糊涂了。”说着用手绢擦干脸上的泪痕。
  玲珑暗自松了口气,待她收拾好情绪,问道:“御女是今后学琴,是请林娘子来教还是请今日的五娘?”
  拢香思索一会儿道:“还是请林娘子吧,我习惯了。你去叫彩霞进来。”
  “是。”正好彩霞送了五娘回来,玲珑把她叫进屋,彩霞用眼神询问玲珑,玲珑微笑让她放心。两人一同进去。
  屋内拢香已眸光静敛,慢慢道:“彩霞,寻个没人的时候去打听一下,那五娘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难处,如果有的话就来回我,悄悄接济着就是了。”
  “是。”
  彩霞看着拢香,默默良久,久到玲珑以为她有什么和拢香说,正要看她声色,只听她忽然道:“方才御女只顾着弹琴,头发似乎有点散了呢。”
  拢香忙抚上自己的云鬓,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整洁美貌,不好意思笑道:“是么?快叫红染她们过来给我再梳梳头。”
  玲珑喊红染翠鸣进来伺候拢香更衣梳头,补过妆后再看不出她哭过的痕迹。彩霞果真去打听五娘的事,结果怎样玲珑却不得而知。
  几日后的午间,彩霞和廖姑姑不知为何吵了起来。那时拢香正在午睡,玲珑一个人守在屋里练字,翠鸣忽然跑到门口叫她。
  “怎么回事,急急忙忙的,当心别吵着御女。”
  翠鸣是跑过来的,额前几缕发丝沾着汗水,她压低声音道:“玲珑姑娘快去看看,彩霞姐姐和廖姑姑吵了起来。”
  玲珑叹口气,似乎最近叹气的次数变多了,早知道彩霞和廖姑姑不和,但从喂真正吵起来过,现在吵起来,她还要想该怎么劝和了。
  玲珑揉着额角,嘱咐翠鸣:“你先在这伺候着,我过去看看,记住,先别惊动御女。”
  廖姑姑和郑夏负责云絮斋内外事务,云絮斋里另辟又一处屋子专与他们二人,此时那房子就成了廖姑姑与彩霞的战场。没走近便听见里面有呵斥骂声,外面已经围着一群宫女太监,玲珑上前在他们身后清咳两声,他们发觉身后有人来,纷纷退让,玲珑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廖姑姑和彩霞隔着一张矮桌相对,气氛箭弩拔张,染红居然也在屋子里,就站在彩霞身后。
  玲珑扫了一眼门外围观的人,抖着威风沉声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太监宫女们纷纷散开,有几个还回头张望,玲珑突然觉得恼火起来,全都瞪回去。


☆、42 争吵

     彩霞从袖子里掏出手绢,在榻上虚扫两下好整以暇地坐下,目露挑衅:“姑姑好手段,云絮斋上下都是姑姑在打点,您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哪里容得了我们这些下人插嘴?”
  廖姑姑双手紧拢站着,显得从容不迫:“姑娘言重,御女将云絮斋内事务托付给我,就是要我能管理好斋内诸事,我不过是按御女的吩咐办事。”
  彩霞冷笑:“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御女为人我最清楚,她待人一向宽厚。不像有的人,表面上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实际上全都是做着给人看罢了。”
  她这句话说得实在冒犯,廖氏好歹云絮斋内事的总管,总领大小事务,大小也是个管事,彩霞不过是个女史,即便拢香格外信任她,这样说话也是以下犯上了。
  廖姑姑眉头一紧,正要回嘴,没想在彩霞身后的红染双手叉腰,帮腔道:“彩霞姐姐说得不错,平日里看着姑姑对人都笑眯眯的,还道姑姑是个会疼人的,没想到关键时刻也是个见死不救的。须知风水轮流转,姑姑这样绝情,怎么知道哪天也有高处跌下来的时候。我们倒还好,姑姑位高跌得也痛,到时候若连个拉一把的人也无,那才叫凄惨。”
  这话真真狠毒,玲珑不由得多看红染一眼,从前只知道她一双巧手会梳头,性格活泼些,善于拿好话哄人,却不知道她骂起人来居然这样毒辣。廖姑姑显然也被气得不轻,彩霞在拢香面前得力她尚能忍让三分,红染出口伤人她却不能忍:“你不过是云絮斋里的一个小宫女,连品阶也无,我是云絮斋的管事,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这般没规矩,是想拖出去受罚么!”
  红染毕竟位低,此话一出便被骇得一抖,却死活梗着脖子与廖姑姑对视。彩霞轻哼一声:“她说不得,那我可说得?姑姑这般表里不一,却连个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了,多说一句便要罚人。我看这云絮斋竟不是皇上赐给宁御女的,而是给廖姑姑您你的!”
  这话说得好没尊敬,玲珑实在看不下去,以手轻扣门扉,“哒哒哒”三声清脆,屋里三人始觉她站在门外。
  彩霞转身,半惊半疑地望着玲珑身后:“玲珑,你……”见玲珑身后没别人,稍稍定心。
  玲珑知道彩霞在找拢香,担心她来了拢香也跟着来,于是道:“御女还在午休,三位何以在此喧哗?”玲珑在拢香身边呆的时间久了,有些地方很像拢香。比如说生气,拢香待人温和,但绝对不是无下限的温和,她生气的时候不用骂人也能让人知道她生气了,玲珑也是如此,平时和谁都能有说有笑,必要的时候撒泼卖乖都使得,不爽的时候绝对能让你感到她在不爽。
  玲珑看着彩霞,彩霞有些心虚,惝然开口道:“你怎么在此,不是在伺候御女歇息么?”
  看见她心虚玲珑心下才觉有底,她自然不会以为彩霞能被自己的目光镇住忽然明白过来,彩霞在意的是拢香。因为玲珑也算是拢香一个心腹,虽然不如彩霞中用,但她的出现往往也代表拢香。彩霞还在意拢香,待会儿她要劝就好劝了。
  想到此,玲珑索性道:“我听到这边有响动就过来瞧瞧。”
  这话是诓人的,但也奏效。三人听说她是听见响动才来的,都露出慌乱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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