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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警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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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陈文睡觉要靠刘艳丽帮他,现在已经不好使了。
为了能进入梦乡,陈文得使用新的催眠方法:他要穿着警服睡。上面不能盖被,要盖着一面党旗。
刚开始的时候,刘艳丽老想笑,但见到陈文这样之后果真能睡着,她就不笑了。她帮着陈文把警服穿好,连最上面的扣子都系上。
陈文穿着警服盖着党旗睡觉的时候,还不能闭灯。闭了灯,进入了黑夜里,陈文便找不着那种感觉了。这就像舞台上突然停电一样。
只要在明亮的光线下,只要有警服和党旗,陈文便能神奇地进入梦乡。
但是今天这些道具忽然失去了作用。陈文闭上眼睛,又开始梦见死人了!
那些死人有的向他招手,有的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17
郭玺参加最后一科《逻辑学》的自学考试。陈文开车送他去考场。这些日子,郭玺只要没事儿都陪着陈文。虽然陈文表现得近乎完美,但郭玺却一点都不放心。他什么都担心,他担心陈文胡说八道甚至担心陈文想不开自杀。从上次把陈文的手枪没收之后,到现在他也没还给陈文。
白天的陈文其实很正常,但郭玺却不太正常。陈文的任何举动都令他紧张异常。连这次考试,陈文主动开车送自己,郭玺都认为陈文一定是有什么事儿!
陈文说:“我没事儿,我怕你开车睡着了!昨天晚上,你不是开了一宿夜车复习吗!”
郭玺说:“你怎么知道呢?你是不是找我了?”
陈文说:“你现在怎么像个精神病似的!什么事儿,你都得怀疑一下。”
郭玺说:“还不是让你给我吓的。你赶紧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陈文说:“煤炭公司和军马厂都要求七一让我去做报告!我不知道怎么安排?”
郭玺松了一口气,“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给你安排。今后像这些事儿,你不用管了,到时候,一律我去帮你协调。”
陈文把郭玺送到了考场。
郭玺说:“行了,你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郭玺看着陈文开车离开后,才走进考场。
郭玺考得不错,出来时满脸笑容。陈文在树阴下按了声喇叭。
郭玺走过来,“你怎么又来了?”
陈文说:“我压根儿就没走。考得怎么样?”
郭玺说:“至少七十分以上。”
陈文说:“太好了,拿到大专文凭,你得请我喝酒。”
这段时间郭玺已经不准陈文喝酒了。陈文不喝,他也不喝。两个人有时候馋了,打开一瓶酒像狗一样来回闻着。
郭玺说:“今天,咱俩要不喝一瓶吧!”往常陈文得乐坏了,但今天他不想喝。郭玺最近老发脾气,陈文不想让酒精刺激他。好几天了,陈文就想很正式地和郭玺谈谈。怕耽误郭玺复习考试,一直拖到了今天。
陈文开车拉着郭玺来到了风景秀丽的林河边上。两个人坐在大石头上,看着河水向远处奔淌。
陈文说:“大哥,你对我的表现满意吗?”
郭玺说:“满意。”
陈文说:“我演的这个角色,你觉得还行吗?”
郭玺说:“那天我只是那么比喻一下,你不要以为你在演什么角色。在我眼里,我觉得,你已经名副其实了。”
陈文说:“你觉得行没用啊!角色是我演的,我自己要觉得名副其实才行啊!大哥,你让我演的这个角色,我已经演不下去了。我不能老这么天天靠撒谎过日子。”
郭玺说:“你撒什么谎了?”
陈文说:“我不是一面旗,我是杀人犯!”
郭玺大声地喊道:“操你妈,你怎么又来了?”
陈文说:“大哥,今天你能不能不和我喊,你要是再喊的话,我就不和你说了。”
郭玺压着自己的火,“好。我不喊,你说吧!”
陈文说:“你要理解我,我不是怕演戏,我也不是怕撒谎。但这得分跟谁演,跟谁撒。如果我面前的是流氓是犯罪分子,什么角色我都敢演,什么谎我都敢撒。我不仅敢,我还乐此不疲。看到罪犯被骗得死去活来,我会有一种快感。但是,大哥,面对着人民群众面对着党员干部,我演不下去,我也撒不了谎。”
郭玺说:“老弟,不要说了,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
陈文说:“我想找合适的机会去……”
郭玺说:“去死,是吗?”
陈文点了点头,“我可以设计得天衣无缝。比如我去擦玻璃,不小心从楼上掉了下去!”
郭玺的内心变得一片冰冷。
陈文说:“我现在死了,我就用不着接着往下演了。你不是让我扛着共产党员的这面旗吗?我要是死了,这面旗我不扛着,也永远不会倒了。”
陈文说得异常平静,郭玺知道陈文已经把什么都想好了。
郭玺说:“如果开始我不让你扛起这面旗,你现在就不会想去死了。老弟,千万不要这样想,你这样做,不等于我把你逼死了吗!好,既然这面旗你扛不下去了,我去帮你想办法……”
陈文说:“你不要这么想。我这么做决不是你逼的。其实,从我把李旭掐死那天起,我的内心就没有得到过安宁。看到检察院的我就紧张,看到穿警服的我也紧张。省里来调查我,我为什么能去为党为人民流尽最后一滴血,都和这种紧张有关。大哥,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调查组给我下结论后,我还庆幸自己躲了过去。我没想着主动去投案自首。我想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偷生!但是,我能骗得了调查组,骗得了法律,可我骗不了我自己。我现在仍然整天生活在紧张之中。”
郭玺说:“你紧张什么!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陈文说:“我承认我年轻,但是,这段时间,我感觉我不再年轻了。刚才你说,在你眼里,我已经名副其实了!大哥,我并没有做到,但现在我准备去做了。”
郭玺说:“你还要去做什么?”
陈文说:“我要投案自首!”
郭玺说:“你又疯了?”
陈文说:“我没疯!我只想做个名副其实的人!”
郭玺抓住陈文的衣服,“你听我说。”
陈文推开郭玺,“我已经听你说的太多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今天,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如果你不同意,如果你想阻止我,那么,我肯定会从楼上跳下去!大哥,我求求你,我不想那么去死,那样死去,我心里会憋得慌。”
郭玺被吓得脸色惨白,“你投案自首,你想到后果了吗?”
陈文说:“我已经想好了!让我当严打标兵扛起共产党员这面旗无非是想教育别人向我学习。现在我要去投案自首,我起的教育作用会更大!人们会以我为戒。”
郭玺说:“你想做个反面典型是吗?”
陈文说:“是的。”
郭玺说:“老弟,你知道咱们警察已经有很多反面典型了,多你这么一个……”
陈文说:“我这一个和其他的能一样吗?大哥,你别再劝我了,这个反面典型,我当定了。”
陈文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相反,郭玺的眼里全是绝望了,好像即将投案自首的不是陈文而是他。
郭玺说:“老弟,你想哪天去自首啊?”
陈文说:“明天。”
郭玺说:“你等两天行吗?你应该清楚,你这个举动对局里对市里都将是一场地震。我得准备准备,我要想好怎么和有关领导去解释呀!”
陈文说:“好,那我就等两天!”
郭玺慢慢地抓住了陈文的手,“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了。但我求你,这两天,你再考虑考虑,行吗?”
陈文说:“好,我再考虑考虑!”
18
陈文答应了郭玺要考虑考虑,但他并没有怎么考虑。这么长时间天天夜里睡不着,他早就考虑好了。考虑好了,决定好了,也和郭玺说好了。陈文已经没有什么好想的了。回到家,他一头倒在床上立刻进入了梦乡。
这觉太舒服了,陈文一直睡到了第二中午。睁开眼睛,他感觉好极了。尽管他的早晨从中午开始,但他的心情却像早晨那么清爽。
神清气爽的陈文见到郭玺时,似乎更加坚定了投案自首的决心!
郭玺昨天夜里显然睡得不好,他明显憔悴了。鬓角的头发仿佛一夜之间全白了。郭玺的这些变化,陈文已经视而不见。他完全沉浸在自己清爽的感觉里。郭玺仍然试图劝说陈文,他拿出了一份《人民公安报》,递给了陈文。
报纸上有个人民警察本年度获得一等功以上的名单。名单上的名字多数画上了黑框。
郭玺指着名单,“老弟,一等功都活不了几个。你看看,就是活下来也都基本上残废了!”
郭玺的意思让陈文珍惜自己的荣誉,但这些话,陈文已经听不进去了。
陈文说:“大哥,不要劝我了,我一定要投案自首!”
郭玺说:“后果会很严重的!你知道现在正依法治警。”
陈文说:“我知道。”
郭玺说:“你可能会被枪毙的。”
陈文说:“枪毙就枪毙吧!在我被枪毙之前,我最低还可以活几个月!大哥,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我将是最幸福的!我不用演戏了,我不用撒谎了,我不用做梦了!我可以名副其实地做回我自己了。”
郭玺哽咽了,“老弟呀,什么叫做回你自己呀?你干吗要把你自己看得这么重啊!我和你说一百遍了,我们没有自己。不要把我们自己当人看。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只是个机器!既然我们是人民警察,那么,凡是人民让我们做的,我们只管闭着眼睛去做就完了。”
郭玺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有气无力了,似乎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陈文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郭玺变成这样全都因为他。为了让郭玺的情绪平静下来,陈文反过来开始做郭玺的思想工作。过去郭玺总是和陈文讲理,现在陈文也打算以理服人!
“郭队,你刚才说得很好,凡是人民让我们做的,我们只管闭着眼睛去做就完了。但是大哥,我们仅仅闭着眼睛就够了吗?如果人民犯了错误,我们难道也要闭着眼睛吗?”
郭玺愣住了,“什么意思?人民什么时候犯过错误?”
陈文说:“别装糊涂。我们严打的时候,有些人不该抓我们抓了,有些人不该毙我们毙了,这难道不算错误吗?我们为什么犯这样的错误,不就是因为这些人有民愤,人民恨他们吗!恨他们,他们就该死吗?大哥,我们是人民警察,我们忠于人民,但我们更应该忠于法律。既然为了人民,我们曾经违背法律犯了错误,那么现在,我们就应该为人民去承担责任!”
郭玺呆呆地注视陈文。
现在的陈文已经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思想家一个殉道者。他慷慨激昂地说:
“我知道,这样的责任,我们警察没义务也没能力承担。但我陈文现在想要做个榜样。请你相信我,我这么做不是一时冲动。你是亲眼看到我从一个傻逼青年变成了现在的共产党员一面旗。我能有今天,我要感谢党感谢人民。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在喊口号,我这说的都是心里话。我陈文当警察无非做了应该做的工作,可党和人民却给了我这么高的荣誉,就凭此,我也要为党为人民去做点什么。”
陈文从兜里掏出了刘铁军的遗书,递给了郭玺。郭玺翻看的同时,陈文讲述了刘铁军多次想要为他去死的过程。
陈文说:“我杀李旭虽然是过失,但毕竟是犯了罪。这个罪不能因为是过失,就不用承担了。刘铁军为了让我活下去,毫不犹豫地替我承担替我去死了。刘铁军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民群众。人民群众为了我的过失,都能替我去承担,我陈文难道就不能为人民去承担吗?”
郭玺已经平静下来,他说:“陈文,你能替人民去承担什么?”
陈文说:“严打是不是打过了,为什么过了?不就是因为有像我这样的警察不按法律,乱打乱杀吗?那么好,把我抓起来,把我枪毙了……”
郭玺说:“你等等!怎么抓你?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才能证明你乱打乱杀?”
陈文说:“我去投案自首就是最好的证明!”
郭玺说:“别做梦了!现在不是我们过去严打时候,没有证据,光有口供,根本不好使!你投案自首本来想替人民承担责任,可你犯的罪却无法认定,你的这种想法只能是空想!”
是不是空想,陈文并不在意。他说这些只是为了让郭玺平静下来。陈文现在最怕的就是郭玺因为他自首而崩溃。
陈文见达到了目的,最后说:“大哥,人各有志。我说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今后,你自己多保重吧!”
郭玺这时意味深长地说:“陈文,既然你这么做是想为人民去承担责任,那么好,为了达到最佳效果,我觉得,你应该首先想办法去证明你是杀人犯。如果你证明不了,那么你就应该想法再去找一个。”
郭玺这样说,明显是话里有话了。往常,陈文完全能意识到其中的含义。但现在陈文的大脑僵住了,对诸如暗示什么的已经不再敏感了。陈文后来分析自己那时的状态,他认为,自己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神清气爽,但内心早就崩溃了。他已经没有能力去分析去判断了。他的大脑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想法,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我要投案自首!
19
陈文最终并没有如愿以偿。因为郭玺在陈文之前投案自首了。像陈文一样,郭玺过去也杀过人。
郭玺交代说,张老大张老二是被他枪杀的。
公安局技术科经鉴定证实:杀死张老大张老二的子弹确实是从郭玺的枪里射出来的。
几年前,张家兄要干马刚。马刚吓坏了,忽悠陈文惹怒了他们俩。结果,张家兄弟决定要先下手干掉陈文。那个年代,林河市的警察经常就这么被干掉了。郭玺得到了这个线索后,没办法阻止,只能借着夜色的掩护,枪杀了他们。
谜底最终揭开后,陈文的肠子都悔青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过去一直追查的凶手竟然是郭玺!
郭玺投案自首的当天晚上,陈文在审讯室,扑通给郭玺跪下了:
“郭队,我错了,我再也不闹了。今后无论让我当什么,我都当。别说当一面旗,就是让我当牛当马当一条狗,我都不拒绝了。大哥,求求你,别去死了。”
郭玺俯下身,抱住了陈文。
陈文已经哭得双眼模糊了,他知道自己根本劝不了郭玺。
郭玺擦拭着陈文的泪水,平静地说:“我去死很容易,老弟,其实你活下去,比我难多了。”
陈文搂着郭玺的大腿,再次哽咽地哀求道:
“大哥,就听我一次吧!别去死了!你杀人的证据只有那支枪。现在你可以翻供,你就说你的这支枪过去丢过,你之所以承认是因为你现在不正常。我帮你搞来医生的鉴定,只要证明你的精神有问题……”
郭玺一下子火了,他愤怒喊道:
“这么干,我们和那些流氓还有什么区别?为了活下去,我们至于吗?我们是怕死的人吗?我们死过多少次了,再死一次又能有什么了不起!陈文,你个混蛋玩艺儿,不要忘了,我们俩都是共产党员!”
20
半个月后,陈文把郭玺从看守所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摆着几个饭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陈文陪着郭玺一边吃一边讨论案情。
陈文在郭玺被刑事拘留的那天夜里,感觉自己一下子脱胎换骨了。现在郭玺面临着被枪毙的险境,陈文没有丝毫慌乱。他平静地研究着案情,平静地琢磨如何能让郭玺活下来。
陈文说:“你当初枪杀张老大张老二是有动机的,你是为了保护我,才不得不这么干!我觉得,这条理由,要充分利用。”
郭玺说:“能证明这一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得到的这些证据都是间接的。法院不会采纳的。”
陈文说:“这个我来想办法。”
郭玺说:“别费劲了,即便得到了法院的认可,也没什么意思。我为了保护你去杀人,这个理由有问题。你不是人民群众,你是个警察。警察是人民的卫士,我们不能自己保护自己,这个理由说出去,对你不利,对我也不光彩,明白吗?”
陈文说:“我明白。”
陈文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机器,只要有道理他就不再像过去那样进行争辩了。
陈文说:“你有自首情节,你杀他们俩又是为民除害,我打算通过罗局去找一下市委书记,让他到省里去做做工作,你看怎么样?”
郭玺说:“不怎么样。如果我是个人民群众,哪怕我是个黑社会,只要我为民除害了,我估计,领导都敢给我说句话。但我是个警察,无论什么理由,我都不能执法犯法。”
陈文说:“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去试试。”
郭玺握着陈文的手,“老弟,听我话,不要试了。我不仅是警察,我还是个教导员。我是属于党的嫡系干部。我这样的人犯了这么大的罪,决不会有任何被宽大的可能。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陈文说:“大哥,这些你事先就想到了,是吗?”
郭玺没有吱声,平静地吃着喝着。
陈文这时很想说些柔软的话,大哥,对不起,是我把你害了!大哥,对不起,是我把你送到了刑场。但这些话,陈文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陈文把自己的感情世界封闭了起来。他现在有这个能力。他对郭玺的感情已经变成了大海。他必须要把大海变成永不融化的冰山。要不然,他自己会被淹死的。
21
何涛没有杀人,他奸污尸体也没有证据去证明。陈文只能把何涛放了。
何涛走出看守所时,陈文亲自开车送他回家。但何涛死活不上陈文的车。他不相信陈文会真的放他。他跪在地上,悲痛地说:“陈哥,你让我死在看守所吧!”
陈文说:“起来赶紧上车吧!我不会杀你的。”
何涛赖在地上不起来。过去,陈文会抬腿就是一脚,但现在他不会了,他蹲在何涛的旁边,耐心地解释了半天,何涛才半信半疑地站了起来。
陈文说:“何涛,你放心吧,过去我们以黑治黑是没办法,现在法制了,我们用不着那样做了。”
陈文扶着何涛上了车,何涛依然紧张地看着陈文。
陈文说:“你就相信吧,我不会杀你的。再说了,你现在要是死了,我会感到寂寞的。”
陈文不再看何涛,而是回头呆呆地注视着看守所的大门。
陈文说:“我大哥还关在里面,过两天,他就要被枪毙了,你知道吗?”
何涛没敢接茬。
陈文继续说:“我师傅已经死了,我大哥……也要死了,何涛,如果像你这样的流氓也死了,那你说,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啊!”
22
人的后脑海有个玉枕穴。子弹打在这里,人不会有任何痛苦。对郭玺执行死刑时,陈文希望法警能一枪命中这个穴位。怕法警枪法不行,陈文特地找到了武警支队的领导。但领导听说要枪毙的是警察时,便委婉地拒绝了。陈文没办法只好找到了法警队的队长。
队长枪法很好,但他不想去,“老弟,你别难为我,刚上班我就和郭玺认识了。我能去吗?”
陈文说:“你们这些法警郭玺哪个不认识啊?你不去,别人去了手肯定得抖!”
在陈文的反复哀求下,队长最后总算答应了。陈文让他去的目的是能够一枪命中郭玺的玉枕穴,但关键时刻,队长的手还是抖了。
子弹打在了郭玺的脖子上,鲜血如注。
陈文当时就站在不远处,郭玺倒在地上时,他都感到了钻心的疼痛!
负责补枪的过去都是法院的法医,但这次都找理由不来了。公安局的法医刘长水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了刑场。
刘长水哆哆嗦嗦来到了郭玺的面前,郭玺没有死,他睁着痛苦的双眼,看着刘长水,意思赶紧快点儿。可刘长水举起枪时,手像筛糠似的颤抖。这样打的话,很可能一枪还是无法解决问题。
刘长水越怕一枪打不中,他的手就越厉害地颤抖!就这样,郭玺只好无比痛苦地等待着!
这时,陈文果断地走过去,果断地从刘长水的手里接过了枪。
但陈文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郭玺努力地张开嘴,配合着陈文把枪管伸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时候,四目相对,陈文再也躲不开郭玺的目光。郭玺的眼珠比平时瞪得更大更圆,目光里有股陈文从未见过的凶狠。陈文知道郭玺在用目光骂他,一字一字,嘎嘣儿响:
“刘铁军替你死了,你师傅为你死了。就为了一块警察的好料。你个兔崽子,要不好好活着,要不当个好警察,还那副傻逼样儿,对不起我们两条命!”
陈文扣动扳机时,闭上了眼睛。也正在这时,他才终于记起,曾经多次梦见的那个他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的面孔,是谁了!
枪声响起时,陈文尽管用力闭着眼睛,泪水还是从缝隙中滚落下来。
23
对郭玺的审判及执行死刑,都是秘密进行的。市里从一开始就要求低调。公安局也完全是低调处理。对郭玺的遗体火化时,公安局不要求警察前去。但所有的警察一律穿着警服全都来到了火葬场。
让警察们感到意外的是,许多许多的人民群众也来了。
火葬场的院子里黑压压地站满了人。陈文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来参加一个人的葬礼!那天,除了他记得人多外,他还记住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来了这么多人,要想记住谁挺难,那天,郭玺的妻子温丽来没来,陈文都没记住,但这个女人陈文记得一清二楚!
她穿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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