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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衣警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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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阴暗呢,你这职业习惯就老是把别人看得那么坏。”
“你说的和我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算了算了。”他觉得还是不该在背后多说季虹的坏话,
所以没再恋战,闷着声往嘴里扒着饭。突然,他的筷子一停,霍然抬眼,“你说什么?咱们门
口的地下管道是夜里施工的?”
“可不是吗,等你白天上班了,他们也回去睡觉了,你下班休息了,他们又来了,把我
们给气坏了!”
“原来是这样!”他扔下饭碗,猛地站起来,从饭厅跑出去了。
“怎么啦?一惊一乍的,什么毛病!”施肖萌端起碗,莫名其妙地跟出了饭厅。
“有电话号码本吗?’他按着电话,愣愣地问了一句。
“有,就在电话下面的抽屉里,你要干什么?”
他不答话,找出电话本,把纸页翻得哗哗作响。
“你到底要干什么,给谁打电话?”施肖萌满腹疑惑地走过去,她一眼看到周志明那只
在电话本上划动着的手指停在了一行字上
城东区,市政工程队。
东区市政工程队的院子里,凌乱地堆满了钢管、缆绳、小推车、十字镐一类的器材和
工具,办公室的门都上了挂锁,只有一间供夜班工人休息的小屋子,还亮着混浊的灯光。
小屋里生起了一只火炉,炉子上坐着一壶开水,几个工人拥挤着围坐在炉子边上抽烟烤
馒头,炉盖地被掀得劈里啪啦不停地响着。带着股酸味儿的煤烟气,水壶口上噗噗作响的水
蒸汽和人们嘴里喷出的烟草气融会成一片灰暗的浊雾,弥漫了整个屋子。
靠门边,摆着一张破旧的“两头沉”,挨着桌子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位胖胖的工人,年纪
约有五十开外,另一个便是周志明。
“那么,太平街这条管道是什么时候修完的呢?”周志明用钢笔帽在自己的记录本上轻
轻敲打着。
胖师傅手里捧着一只硕大的洋瓷缸子,一面吹着缸子里的热气,一面竭力回忆着,“干了
有半拉月吧……哎,小博,太平街那活你们什么时候干完的?”
从炉边的烟雾中,抬起一张煤黑熏染的脸,“不是有工作记录吗,查记录木就得了。”
“对对对,”胖师傅被提醒了,拉开桌子的抽屉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卷了边的本子,打开
来,一页一页地寻找着,“我记得他们是十七号干完的,因为从十八号开始我们就……你看,
我说没错吧,是十七号完的工。”他把查到的记录指给周志明看,随后眨巴着眼睛问道:“出
什么事了吧?”
炉子边上的几个年轻人也瞪起眼睛,投来好奇的目光。
周志明简单解释着:“没什么大事,有人丢了东西。”
“是不是和我们这儿谁有牵连?”胖师傅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不不,偷东西的人可能经过你们的工地,所以我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每天干活儿的时间。”
他把询问的目光移到炉子边那张熏着煤黑的脸上,显然,这个工人是在太平街修过管子的。
姓傅的工人顶多木超过三十岁,慢吞吞地吮着烟卷,一双窄窄的眼睛望着水壶里喷出来
的白花花的热气,简短地说:“开头几天上白天,后来改夜班了。”
“最后几天上什么班?”周志明钉着问。
“夜班,后来一直是夜班。因为那段管子修到太平街路面上去了,白天施工影响交通。”
他在本子上飞快记着,嘴却没停下来,“夜班是从几点到几点?”
“夜班呀,晚上十二点开始,”胖师傅抢着回答,“到早上六点收工,然后白天就休息,
我们这儿夜班都是这个钟点。”
“那就是说,在太平街的最后一班是十六号夜里十二点到十七号早上六点,对吗?”
“没错儿。”年轻工人说。
他合上本子,思索片刻,又问:“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十七号早晨是整六点收的工吗?因
为那是最后一天了,活儿是不是完得早点儿?”
“最后一天?噢,那天活地倒是不多了,可干完活儿还得收拾工具,拆电线,归置归置
什么的,怎么也得到天亮,我记得我们是五点四十五分到五点五十分这时候撤的。”
青年工人说完,站起身来,端开水壶给炉子加煤,圆鼓鼓的脸被炉火映得通红。
“啊——”周志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胖师傅见他站起来,很负责地问道。
“啊,谢谢你们啦,打扰啦。”他握了握那胖而粗糙的手。
出了市政工程队的大门,他的心跳有点儿急促,大概,科学家在突然遇到新的发现之后,
神经也是处在这样强烈的兴奋状态之中吧。显然,刑警队完全没有料到这样一个事实,——
在作案人进入现场的必经之路上,竟有一大帮工人在明烛高挂地修管子。他刚才的这一收获,
至少把有条件作案的时间缩小了五个小时以上,这可以肯定是个重要的发现。
街上有风,风把地上枯干的败叶扫得哗哗响,他奋力蹬起自行车,没有回太平街,而是
向机关骑来。
那么这个发现究竟重要在哪里呢,价值在哪里呢?他的耳鼓吼着呼呼的风响,脑子里却
异常清晰起来。杜卫东在十六号晚上九点钟到十点半钟这段时间,被叫到警卫连去修暖气,
江一明和援朝、季虹他们离开家是七点半,距九点钟正好一个半小时,这段时间太平街上人
很多,杜卫东在这段时间里匆匆跑来跳窗子作案是不可想象的事。从十点半他修完暖气到十
二点市政工程队的工人上班,也是一个半小时的间隔,从941厂骑自行车到太平街,玩命骑
恐怕一个小时也拿不下来,坐公共汽车倒来倒去就更慢,如果他真是用十点半到十二点这段
时间作案的话,就不能不考虑是不是用了其它交通工具,可他能有什么交通工具呢?时间又
掐得这么合适,就像是事前反复观察算好了似的,为四十块钱的蝇头小利,值得这么处心积
虑吗?或者……果然是政治性盗窃?或者根本就不是他干的!
他骑车赶到处里,已经入夜十点了,跑进办公室,抓起市公安局的内线电话,拨通了刑
警队的值班室。
听筒里传来马三耀困意呼俄的声音,“啊——,是你呀,晚上怎么没来?什么?你慢点儿
说,又发现哪块新大陆啦?’
“你知道吗,我刚从市政工程队来,市政工程队——,对,从十一月十六号晚上十二点,
不,是十七号凌晨的0点,到早上六点,他们在太平街施工,对对,就是堆着渣土的那儿,
那儿不过离江一明家二十米远,对,这说明……”
“行了,我明白了!”对方没等他说下去就呢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不高兴了?”他慢慢放下嘟嘟作响的电话听筒,热烈的心情骤然冷落下来,自己是
不是太认真了?这毕竟是人家搞的案子,事外之人这样热心会被人家看做挑刺找茬的,可是
干公安这一行,不认真点儿怎么得了呢?手里头捏着人命哪!
他离开办公室,骑车子回太平街,他想好了,明天说什么也要再去找一下马三耀,不管
他发脾气也好,连损带挖苦也好,反正这个案件是木该这么急就打上句号的,他得尽一番“苦
谏”的责任去。
施家的走廊里黑洞洞的,静无声响,他蹑足走向自己的房间,从虚掩的门缝里,他发现
自己的屋子亮着灯光,推门一看,是施肖萌趴在床边的桌子上睡着了,桌上台灯的幽幽绿光,
在她酣甜的脸上泛出一种大理石般的细腻。她的胳膊下面,压着张照片,他轻轻抽出来,这
是萌萌几年前照的,那时候头上还扎着两条稚气的“小刷子”,脸上露着俏皮的微笑,非常非
常的自然,在萌萌所有的照片中,他最宠这张,也许是他心目中最喜欢这样的萌萌吧,可萌
萌自 己却不喜欢,为此,前几天还对他下过“艾的美敦书”呢。
“告诉你,以后别把这张照片压在玻璃底下,讨厌死了,换一张 现在的。”
“我就喜欢这张,不带一点儿脂粉气,”他把照片对着她,“4A沽娘,多可爱!”
“我现在照的相片带脂粉气?”萌萌针问他。
“脂粉气倒没有,可就是有点儿……任性的样子,还有,你总想摆出一副成熟的架子来,
让人看了不敢亲近。”
“那是你老那么别扭,对你就得任性一点儿。”
他借着灯光,对着照片看,照片上的人也对着他看,“再过几年,你又变成什么样儿呢?”
他苦笑了一下。
“你回来了?”萌萌醒来了,看了看手表,“你到底出去干什么?你现在干什么我一点都
不知道。”她不无恼火地说。
“我到市政工程队是为了工作上的事,非今晚上去一趟不可。”
“你怎么又把这个照片压在玻璃板下面了?”萌萌转移了话题,扯过他手上的照片来。
“好好好,那就换一张吧。”他觉得很累,没心思和她争辩了,“把这张给我。”
“不给你。”萌萌把照片揣到兜里去了。
他坐在床上,看了她一眼,讨饶似的说:“困死了。”
“也不知道你整天瞎忙什么,哎,跟你说,我妈妈明天上医院看病;我明天有大课;我
姐姐他们剧院的(货郎与小姐》马上就要彩排了,忙得要死;爸爸明天要上北京开会,我跟
妈说了,让你陪她去医院,你明天清半天假吧。”
他心里明白,只要家里有什么“家务”,萌萌都尽量揽来给他做,为的是联络他和宋阿姨
与秀虹之间的感情,他点点头:“行。”
“那你早点儿睡吧。”
萌萌哈欠连天地走了。他把闹钟的铃拨到了五点钟上。
闹钟在早上五点响了,他浑身酸懒地爬起来,轻手轻脚跑到厨房里擦了把脸,然后,搬
着自行车出了大门。
这时候的天色还带着浓夜的深沉,几颗星星孤零零地挂在墨黑的天幕上,路灯睡眼迷离
地亮着,萧瑟的寒气中,浮动着片片冰冻的雾,偶或有几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从影影绰绰的
街对面传来,令人为之一醒!
他骑着车去刑警队,因为上午要陪来阿姨上医院,下午木知道又会有什么事,而杜卫东
案的起诉意见书今天上午就要被报到检察院去,所以他想利用早上这点儿时间和马三耀见一
面,昨天晚上马三耀在队里值班,早上肯定不会走得这么早的。
刑警队的院门洞开,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楼里也静得出奇,使他不由不下意识地把脚步
放轻,循着木制的楼梯上了二楼,推开了队长办公室的房门,他一下呆住了。
屋子里坐了五六个人,桌面上凌乱地摊着各种材料,地上的烟头和废烟盒狼藉不堪,空
气十分污浊。
“你们在开会?”他僵在门口。
马三耀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进来进来。”他招呼着,又对另外两个有些面生的人介绍说:“周志明,认识吗?以前
是咱们队的。”
挨近志明的一个刑警握了握他的手,“是‘四人帮’时期给抓起来的那个吧,听说过,那
时候我在分局呢,西城的。”
周志明被让到马三耀身边坐下,马三耀从桌上拿起一叠照片递过来,“你看看这个。”
他俯身去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说:“这些鞋印照片我都看过了呀。”
马三耀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凝视着他,嘴角的肌肉突然舒展开,笑了。
“你胜了,杜卫东不是作案人。”“
志明的眉尖高高地扬起来。
“你看,这几张是杜卫东的。”马三耀从照片堆里挑出了几张,成一字形摆开,说:“足
迹表面有雨淋斑点,看这张,边沿倒塌,轮廓不清,这都是他雨前在江家修管子的时候踏的。
你再看这几张——”马三耀又挑出几张来,“也是他的,这是留在洗漱间窗户外面的那几个鞋
印,足迹表面光洁,花纹清晰,是雨后留的。”
周志明点头说:“这些我昨天都看了,我知道杜卫东的嫌疑就出在这几个没有雨点儿的鞋
印上。”
马三耀笑笑,“我们原来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根据你昨天晚上的调查结果,罪犯的鞋印
只能是在十七号零点以前,也就是说,在修地下管道的工人上工以前留在现场的,问题的关
键就在这儿。”他拿起一只放大镜递给周志明,接着说:“在江一明家周围那种比较松散的泥
土上留下的足迹,如果是午夜以前的,足迹表面的泥土应呈细末状,如果是午夜以后留下的,
表面泥土呈块状;午夜前的足迹上常有昆虫爬过的痕迹,而午夜后的则通常没有,你看杜卫
东这几张雨后的足迹和其它三个人雨后的足迹相对比,区别不正在这里吗?这说明……”
周志明恍然大语地站起来,“这说明社卫东在夜里十二点以前没有去过现场,而十二点以
后也不可能去现场,他在洗漱间窗子外面的脚印的确是早上天亮以后踏下的,是去找弹簧尺
的时候留下的,对吗?”
“对。”马三耀坐下身来,说,“我们得谢谢你……”
“得了,”他也坐下,“那我可受不了。”
一屋子的人都愉快地笑起来。
“好,”马三耀面向刑警们说:“咱们的会也该结束了。大家也都够困的了,不过,把困
劲儿攒足了一块儿睡倒也更过痛。你们先休息一下,吃点儿早饭,呆会儿上了班,我跟王玉
山上局里汇报,老武,你和小李子根据咱们这个会研究的意见写一份书面材料;老程、小柳
抓紧把对杜卫东的审查结论写出来,争取上午能拿到看守所给杜卫东看了,然后释放他,你
们先把释放通知书和释放证明书填好,我上局里汇报之前好批一下。还有什么要作的?……
就这些,大家赶快办吧。”
大家纷纷站起来,走了出去,王玉山收拾着桌面上的材料,马三耀忽然叫住了他:
“王玉山,调资办给我写的鉴定还在你那儿吗?”
“在,等上班我就还给他们,最迟今天就得报到局里去了。”
“你拿来。”
“怎么,你不是说不看了吗?”
马三耀没有回答他,转脸对周志明说:“谢你还是要谢的。怎么样,这个案子得重新查起
了,你现在在五处忙不忙?来跟我们一块儿干吧,我去找你们老段借你来行不行,说不定还
真能搞出个窃密来。”
王玉山把取出的调级鉴定材料递给了马三耀,马三耀没看,味——一声,把材料撕个两
半,摔进废纸篓里去了。
“这是干什么?”周志明被弄得一愣,“用不着嘛。”
“人资有自知之明。”马三耀挥了一下手,“这一级不要了!”
他扔下周志明,顾自走出了屋子。
周志明是怀着一种得失相间的矛盾心情离开刑警队的。作为一个侦察员,他觉得自己没
有白干,不是个废物,成功的喜悦一跳一跳地直冲心口。可是对马三耀呢,他那个二十几年
无错案的显耀纪录,却被这半路上的一闷棍打断了,将要到手的升级也打飞了!马三耀的脾
气他知道,这一级是绝不会再要了。作为朋友,他又有点儿难受,甚至觉得欠了马三耀什么
情分似的,其实欠了什么呢?
对了,该去西夹道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大爷、淑萍他们,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旋即又打
消了。算了,这种人情好事,该让给马三耀去做的。看看表,还早,路边的副食店刚开门,
他进去转了转,看见有活鸭子,买了一只,高高兴兴地回太平街来了。
然而,高兴之后,心里又茫然。上午陪着来阿姨看病就忘东忘西、神不守舍,在透视室
甚至还拿错了另一位病人的透视单子,结果弄得来阿姨一看到单子上写着“肺癌待查”四个
字的时候,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心里的结子又沉重起来,“真正的罪犯是谁呢?”
他没有想到,两天之后,案情突然发生了意料不到的进展——一个检举人出现了!
、
)水色的上海牌轿车从灰色大门里疾驶而出,车轮微微跳动着,在干卷的枯叶上轧过,
发出一串劈劈剥剥的响声。
透过弧形的风挡玻璃,周志明的视线漠然地投向路边一闪即逝的建筑物,脑子里慢慢清
理着自己的思绪。
11·17案结论的推翻,杜卫东的冤情的洗白,使他在两三天之内声蜚全处。关于他和刑
侦专家马三耀争论的始末,也演绎成各种版本的故事,在各科室不胜而走,成为人们扯闲的
话题。正式的和玩笑的赞扬纷纷灌进他的耳朵,有得体的,听了还坦然;有言过其实或者没
正形的,却叫他如坐针毡似的不安定,直到陆振羽拍着他的肩膀,说了那一段很有意思的话
以后,他才明白自己是被人彻底地误会了。
“人哪,要打算一辈子不默默无闻,打算有点儿什么成就的话,光靠勤勤恳恳不行,总
得爆出些引人注目的声响,给别人留点儿不寻常的印象来。”陆振羽做出一副深得此道的神态
说:“不管到什么时候,人们一提起你,首先能想起来的,还是那些不同凡响的印象。就像咱
们纪处长、段科长,他们在侦察系统的名气,还不就是叫五十年代那几起大案带出来的?这
就叫老本儿,老本儿!知道吗?反正你小子这下算抄上了。”
他摇摇头,未加解释地苦笑了一下。许多人把出人头地视为乐事,他却不,从心眼儿里
不想嚼这个蜡。也许只有那些蹲过监狱,或者在其它什么阴山背后趴过的人,才能体会到一
个倒霉蛋在转运之后的那种不求闻达,但求默默的心理状态和战战兢兢地做人的处世哲学,
而这种心理状态和处世哲学在他身上,几乎成为一个固定的性格侧面了。坐监狱那会儿,在
田保善这帮家伙的压迫下,他并没有一时苟全,而是拼命地争斗过。现在出了狱,他倒常常
反而希望能与世无争地过日子了,什么事儿都别锋芒太露,宁可示人以无为,即便是在盛极
的时候,也不要失去那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谨慎,不能有一丝忘形,如今的世界大
概真像萌萌所说的那样,得意洋洋的人总是让人讨厌的。
可是,看到那些不管就容易毁误的事情,他总憋不住还要去管,这也许是一种双重人格
吧。
这回,就算是“抄上了”吧,给马三耀挑的这个“刺儿”是挑对了。可现在冷静地自省
一下,他仍然觉得自己那个死认真的脾气是个坏毛病,这毛病是他性格上的另一个侧面,肯
定会有人看不惯,以为他是想爆出点儿不寻常的声响来呢。可这毛病也是难改呀。
汽车在红灯路口停下来,随着一阵呛人的烟气,坐在后排座上的大陈把脑袋探了过来。
“科长,是怎么样个检举人,纪处长在电话里没提吗?”
段兴玉手里把握着舵轮,眼睛注视着前方,一动不动地答道:“没提,他在局里开别的会,
大概刚才刑警队打电话向局里汇报这件事,马局长就说叫我们五处出面同检举人谈一谈,纪
处长在电话里只交待了这么多。”
陈全有把身子往后一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卷儿,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一个盗窃案件,
为什么让我们插手?难道真有可能是政治性的……?”
“怎么没可能产’坐在他身边的严君说道,“江总工程师的笔记本里掉出来的那个小条子
就很可疑嘛。咳咳!”她连连咳嗽了几气,把车窗玻璃摇下来,“你少抽几口行不行?”
“也说不定那字条是老头儿自己无意中弄掉的呢。”大陈把烟扔进烟灰斗里。
“和检举人谈完了再看吧,”段兴玉轻轻松开离合器,汽车穿过路口,“谁知道检举的是
什么问题呢。”他又说。
汽车开进刑警队的院子。
他们先到办公室里,段兴玉看了检举人和马三耀谈话的记录,然后他们四个由马三耀陪
着来到了刑警队的群众来访接待室。没进门的时候,马三耀在周志明的脖子上轻轻拍了一巴
掌,小声说:“这人你认识。”
认识?谁呢?他肚子里打了个问号。果然,一走进那间陈设简单的接待室,他还没看清
检举人的脸就认出了那身很刺目的黑色小西服。
施季虹也看见了他,抢先和他打招呼:
“噢,你也在这儿呀,原来你是干这行的。”
他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
经过马三耀极简短的互相介绍,他们和施季虹面对面坐下来。
施季虹坐在一把款式陈旧的高背木椅上,显然对这类场面很不习惯,有点儿局促地对马
三耀问道:“怎么着,是不是要把刚才同你谈过的跟这几位再谈一遍?”
段兴玉翻弄了一下刚才的谈话记录,很客气地对施季虹问道:
“被检举人是你的未婚夫,对吧?”
“是我的男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啊,他知道。”施季虹用手指了一下周志明,随即更
正说:“我不是检举他,我只是向你们反映一下那天晚上我所见到的情况,究竟是不是他,那
要靠你们调查甄别了。”
“你为什么没有在案发后立即报告,而要等到今天呢?”段兴玉的问话是很尖锐的,语
气却依旧礼貌温和。
施季虹已经开始从局促中松弛下来,恢复了争时那种雍容自持的态度,像外国人那样耸
了耸肩膀,两手一摊,说道:“我知道你们会这么问。怎么说呢?……其实那天夜里我完全是
偶然的失眠,也完全是偶然地走到窗前,又无意地站在那儿往窗外看。当时,我还以为见了
鬼呢,或者是看花了眼。要知道,这些年我和他常常在一起,会不会是由于一种生物电流的
作用使我把一个在夜深人静翻过江伯伯家窗子的贼看成是卢援朝了呢,我想大概这种可能性
也是有的。当时可真把我吓坏了,钻进被子一宿都没睡好。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跑到窗边去看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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