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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变-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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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稚嫩的声音,那几乎是呐喊的声音像是针一样扎在萧婆娑的心上,她挥挥手,让本来想冲上了侍卫和宫女太监都退下去,低头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子,这个杨广的大公主——荣阳公主,她只有九岁,可是九岁的她将要面对的就是失去母亲的痛苦。

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萧婆娑抬起手,轻轻的拨开了荣阳公主的头发,挤出了一抹苦笑:“孩子,现在不是我能不能饶你的母亲。而是,天下人能不能饶你的母亲。”

“我母亲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说!我的母亲只是……”荣阳还想说什么,而凝阴阁里凄厉的尖叫声让她猛然收住了所有的话,她惊恐的转头,朝着院子里冲去,不想却被士兵给逮住了,她不停的挣扎着,凄厉的哭泣着:“你们放开我!我要去见我的母亲!”

“放开她。”萧婆娑摇摇手,两边的侍卫立刻就放开了荣阳。这个女孩子立刻没命的朝着院子里跑去,在院口的地方她站住了脚步,转头看了萧婆娑一眼。那是多么冰冷残酷而又狠毒的目光,这样的目光让萧婆娑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多年前的萧紫苏,她不寒而栗。

“娘娘,荣阳公主她……”眼见着荣阳进了屋子,一边的宇文述立刻走到了萧婆娑的面前行礼,低声的说。

“大隋朝只有一位公主,她的名字叫南陵。”萧婆娑转过身子,仰着下巴,用在平静不过的声音说着。

风,吹了过来,将她嘴里那冷静得几乎残忍的声音瞬间就撕裂了。

到了这一步,她大概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萧婆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步的朝着安仁殿走去,她很想哭,可是眼睛里干干的,怎么也哭不出来,她竟然。竟然连一个孩子也容不下了,这繁华似锦的大兴宫到底是怎么样的地狱,竟然可以把一个人变成魔鬼!

她只是,只是想活下去。

她真的只是想活下去啊……

在路过甘露殿的时候,萧婆娑停住了脚步,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重兵把守,最终没有拐进去。看来,现在在整个大兴宫里唯一还有自由的人只剩下她了,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展到了她最不愿意看见的那个结果吗?

不,不会的。天下,只是要杀萧紫苏不是吗?

安仁殿的外面里里外外沾满了很多文官武将,这些人基本都是她的幕僚,有曾经,也有新加入的。在看见这么多的人的时候,她忽然有些愣住了,她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们了?曾几何时她离他们那样的接近,她离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是那样的接近,可是,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以后,她将这些东西彻底失去了。

而。现在这些人又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带着一肚子的怀疑,走过了这满朝文武,直奔安仁殿大殿。才刚刚坐下,皇甫偲就道:“娘娘……”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全部来我这安仁殿做什么?难道你们不用各司其职吗?”萧婆娑立刻就冷冷的打断了这个男人要说的话,带着些难掩的愤怒。

“娘娘,天下要是再照这样下去,只怕,我们就真的不用各司其职了。”皇甫偲只是笑了笑,轻轻的回答。【wWw。wRsHu。cOm】

“那你们现在想做什么!”萧婆娑一把抓起一个杯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全部呆在我的安仁殿里要做什么!”

“臣等,请娘娘荣登大宝,指点江山。”皇甫偲也不想废话,直接就跪了下来,冲着萧婆娑磕头。

萧婆娑瞪大了眼睛看着皇甫偲说不出一句话来,跟着皇甫偲,更多的人跪了下来,高声喊着,到了最后这安仁殿里里外外所有的人,无论是文武官员还是宫人太监抑或是那些士兵侍卫全部都跪倒在地,大声的喊着:“请娘娘荣登大宝,指点江山!”

“你们……你们……”萧婆娑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胸口疼得厉害,半晌出不来一句话,安平秋若瑾连忙上来又是顺气又是送汤药,好一会她才缓过来。

她的心跳得厉害,几乎要跳出胸膛。

虽然她不止一次隐秘的想过,自己名正言顺的坐在那宝座上是什么样子,可是,她不要这个样子登上宝座,因为。如果要这样登上宝座,那么只有一个途径。

用杨广的生命来交换。

可是,她,怎么能这么做。也许萧紫苏说得对,杨广从头到尾是敬畏她,是忌惮她,却从来没有爱过她,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难道,她,她就不能爱他吗?

是的,她爱他。

如果不是因为她爱他,她不会在回到大兴受到冷待以后,心中这样的痛苦。她不会再他误会自己和叶知秋后这样置死地而后生,如果,她不是爱他,她现在不会,不会这样无法抑制住心痛的撕扯。

因为她爱他啊,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她还是爱他。女人的爱就是这么无法解释,她渴望权力,她渴望登上帝位,但是。她从头到尾都不想他死。哪怕他不爱她,哪怕他恨她,只要他活着就好。

这种爱情和权力的矛盾,这种矛盾和爱情的撕扯最终化成了无法抑制的愤怒像是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什么让我荣登大宝!你们置大隋于何地!你们置陛下于何地!”

“娘娘!”一边一直不说话的萧踽忽然站了出来:“这话本来不该我说的,可是,我还是要说,若是还是陛下在大宝之上,你考虑过天下百姓没有?”

萧踽的话堵得萧婆娑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在气氛这样僵持着的时候,只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萧尚书说得没有错。”

萧婆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上殿来。跪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好像看见了鬼一样的恐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又道:“若是,还是父亲在帝位之上,那么百姓还将经受怎样的痛苦?苍生还要经过怎样的磨难,母后,儿臣请您荣登……”

杨昭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头昏眼花。他有些诧异,从小到大母亲从没有打过他,一次都没有,可是这次……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母亲,这,难道不是母亲想要的吗?

“他是你的父亲!”萧婆娑声嘶力竭,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如果说这些话是这些臣子们嘴里说出来她都不生气,人都是自私的,无论是抱负也好,利益也罢,他们要为他们自己考虑,杨广的在位已经不能为他们带来好处了,他们要换掉杨广这无可厚非。可是,这句话从杨昭的嘴里说出来,她简直不能相信。

她的手狠狠的打掉了杨昭的话,她用力之大,让她头发上的簪子即刻就掉了下来,让杨昭的嘴角立刻就出了血,可是这样也没有办法宣泄她的愤怒。

“百善孝为先!你这是做儿子的话吗?你这样做,你到底要置你父亲于何地?置你自己于何地!置我于何地!”萧婆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可是,母亲。”杨昭看着萧婆娑,蠕动了一下嘴角,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现在的你,还有资格说这个话吗?现在如果你不这么做,死的人就是你。”他的眼角含着泪水,声音也极为悲壮:“我不想说什么忠孝不能两全的空话,可是,母亲,爱民如子是你教我的!”杨昭大喊起来,他那长长的睫毛抖了一下。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你只是在深宫内院,你只是安仁殿,你有没有看到过这大兴城外是什么样子?”

萧婆娑愣在那里,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

“你有没有想过,饿死的百姓都已经堆过城门口了!那些死在大运河的百姓更是数都数不清!你有没有想过,那条父皇引以为豪的大运河上飘着的都是累死苦死的百姓!他们就没有父亲吗?他们就没有儿子吗?你只是看见了父亲对你的爱,你有没有看见父亲对天下百姓的残酷!”杨昭像是一只孤独的鹰,嗓子里嘶喊出的都是血泪:“你以为愿意将自己逼上了这条不是人的路吗?可是母亲,你是皇后!你是国母,你不光是我父亲的妻子!”

萧婆娑摆手,虚弱的争辩:“不要说了。”

“母亲!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只是女人,不要说了。”她跌坐在榻上,虚弱的眯着眼睛,好像连喘气都困难。

“母亲!现在天下人都记得是你做监国时的富庶,他们只记得那个时候可以衣食无缺,可以合家团圆!他们难道还要图什么!!”杨昭跪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萧婆娑的手:“母亲,睁开你最睿智的眼睛看看吧,看看这天下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了,看看吧,这天下只有你才能拯救!”

“不要逼我!你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滚!!”萧婆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她一把拨开了杨昭的手,指着殿门口大喊着。随后她做了她成为皇后以来最疯狂的事情,她将身边可以拿得起来的所有东西统统砸在地上,只为驱赶所有的人。

安平秋连忙安排所有的朝臣和杨昭都离开大殿,留下萧婆娑一人平静一下。

番外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要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要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要的

“桑良。”杨广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十岁。满脸的胡渣,他轻轻的唤了一声桑良。

“老奴在。”

“安仁殿那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好像很大的动静。”他眯着眼睛侧耳听着安仁殿那边的动静,显得如此的淡然。

桑良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圆滑的笑了笑:“陛下,老奴老了,听不实在,没听清。”

杨广则微微笑了笑:“你没有挺清楚啊,我挺清楚了。”他躺了下来,靠在那大大的垫子上:“是文武百官在请婆娑登基呢!”

“陛下!”桑良又惊又怕。

而杨广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唇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仔细想一想,好像她做皇帝是要比我做皇帝好些。”他叹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我好想才能闲下来好好的想想我原来走过的路。”

“陛下……”

“你到安仁殿去看看吧,看看婆娑怎么了?”杨广侧过了脸,看着桑良露出了一抹安慰的笑容。

桑良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杨广这个样子只得退下去到安仁殿那边去了。

“我当时还那么理直气壮的跟你讲话呢,可是,我用的钱是你做监国的时候存下的。”杨广用一种细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在这空旷的甘露殿里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萧婆娑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呆下去了,在这个时候她一定要见见叶知秋,见见那个能将这一个国家的时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

入夜,她换了衣服。带着安平秋和映日寒从侧门直奔东篱下去了。

朱雀大街上安静的很,除了那多如牛毛的巡查士兵,没有一个百姓还在外面。也是,像是现在这样多事之秋,老百姓不是逃荒就是都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谁还会在外面逗留呢?

皇后夜间出宫毕竟不是什么好看的事情,萧婆娑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她一路从小路绕到了东篱下的后门,才刚刚敲门,那后门就被唐卿打开了。

这让萧婆娑有些意外,从唐卿的表情上看他似乎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不过,她没有问,因为现在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被唐卿带到了东篱下的大厅。

往日那热闹非凡的东篱下,现在空无一人。

大厅当中点着几盏灯火,虽然并不明亮,可是却也不昏暗。在大厅最中间的地方放着一块屏风,在那屏风的上面绘制着一片盛开的桃花,那花朵灿烂缤纷,花瓣更是娇艳欲滴,仿佛只要有一阵风吹来,那花朵就会簌簌落下来。

在屏风的空白处,提了一首诗,这首诗真是眼熟。

萧婆娑看着那首诗,忍不住低低的念起来:“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

念到这里,又一个声音接着念了下去,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就算化作灰她也是认得的:“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你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萧婆娑抬头一看,只见叶知秋正站在楼上挑起了帘子看着她。

她看着他,不经意间,竟然有些痴了。这真的好熟悉,在十三年前,也是这般,只不过,当年站在楼上的人是她,而坐在楼下的人是他。

原来时间在不经意间已经滑过了那么多,她伸出手想抓住,可是,抓住的除了数不清的记忆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们,很久没有见了。”她翘了翘嘴角,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有一年了。自从你走进那座宫殿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叶知秋挑开了那帘子,越过了栏杆,像是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萧婆娑有些讶异,原来这个男人是这样的深藏不露。

她看着他那雪白的衣衫像是云雾一样散开,然后又落下,这一起一落之间竟然好像是一个最绮丽的梦一般的美好。

“你,在等我。”萧婆娑看着叶知秋走到了屏风前面的案几前,而在案几上放着一壶酒和两只干净的杯子。

“我一直在等你。”叶知秋坐了下来,意有所指。

萧婆娑站了一会,然后拿下了帽子,坐在了叶知秋的对面,看着他:“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

忽然,一只纤细如同白玉一样的手指就按在了她的唇上,她愣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叶知秋。而他却在笑:“嘘,今天不说这个。”

“不说这个?”

“是,你来我这里从来只说一件事,那就是权利,我从来都没有反驳过你,可是,我今天不想听这个。”他前倾着身体,面孔几乎贴在了萧婆娑的面孔上,他那的呼吸热热的打在了她的脸上,像是一团火。

“那,我们说什么?”萧婆娑的内心却再平静不过了。再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她实在是找不到能让她激荡的事情了。

“说酒。”叶知秋的唇从萧婆娑的唇上扫了过去,然后他又坐了回去,拿起了那个酒壶,缓缓的往这两个酒杯里倒酒。

“你不是不能喝酒吗?”萧婆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按住了他的手。

叶知秋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像是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后又笑了:“我,想做个英雄。”

“什么?”

“你说过,英雄一定要‘醒饮杯中酒,醉卧美人膝。’”叶知秋将两杯酒倒好,递给了一杯给萧婆娑,自己抬手就将面前那杯酒倒进了嘴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如同他从来不曾忌讳过,他放下了酒杯,就觉得一阵阵的热气朝着他的脸上涌去。他果然已经太久没有喝过酒了,这样一杯都受不了吗?“我想做个英雄。”

“可是,你也说过,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萧婆娑只是看着叶知秋,他果然是不胜酒力的。才一杯酒,他那苍白的脸颊就已经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叶知秋摇摇头,笑出了声音:“其实,你不是比我还清楚吗?权利,那是世界上最要命的东西,权利哪有英雄好!”他推开了案几,甩了甩晕沉沉的头,凑近了萧婆娑,微微笑着,然后头一偏就躺在了她的膝盖上。

萧婆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着那个躺在自己膝盖上的男子。他的面容如桃花一样的好看,他的眼睛如同星辰一样璀璨,无论在坚硬的心也会柔软下来。

他笑着说:“我要醒饮杯中酒,醉卧美人膝。”他伸出手,拉着萧婆娑的手,轻轻的说:“婆娑,你摸摸我的脸,摸摸我的脸。”

萧婆娑握着他的手指,冷得好像冰凌一样刺骨,她的心肠再也硬不起来。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面对着这样一个呆在他身边十多年的男人,她再也没有办法冷冷的趾高气扬。她的手指颤抖着,犹豫了很久,才最终贴上了他微微有些发烫的面颊。

而他笑着,像个最单纯的孩子:“这样真好。你的膝盖真软,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的母亲,我的姐姐的膝盖也是这般柔软的,可是,我从来没有躺卧过,真是可惜。”

“那……”萧婆娑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笑了笑。

“现在很好,我可以躺在你的膝盖上,这是多么好的时光。”叶知秋的笑容实在是很美,可是,随后他却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嗽猛烈得让人都觉得揪心。

“你这是怎么了?”萧婆娑也不免紧张起来,连忙关心的问着,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打算找人来。“我叫唐卿来。”

“不,不,没事,你不要离开,也不要叫唐卿来。”叶知秋还在猛烈的咳嗽着,他的唇边流出丝丝鲜血,落在了他雪白的衣服上。就好像是盛开在苍茫雪地中的落寞红梅。

“可是!”萧婆娑摇摇头:“不行,你这个样子不行,我去叫人。”

“不,你就再等一等,等我把话说完再去吧。”叶知秋执意拉着她。

“你要说什么?”

“其实没有什么?”叶知秋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萧婆娑微微的笑着:“我只是想说,只要你要的,我一定会给你。你想要钱,我就把钱都给你,你要武器,我就做武器给你,你要权利,我就一定要给你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利。而,你要我死,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我不要你死。”萧婆娑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叶知秋。

“你在说谎,你要我死。你忌惮我的身份,这就是我非死不可的理由。”叶知秋低低的笑了起来,伴随着猛烈的咳嗽声,萧婆娑再也不能这样袖手旁观下去,她大叫着映日寒和唐卿,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尖锐如同一把刺刀一样划开了这黑夜的静谧。

番外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回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回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回忆

萧婆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安仁殿,她的眼前只有那盛开在叶知秋身上的鲜红,红得刺眼,红得伤人。

红得让她连最后一丝坚强都崩塌。

她不知道叶知秋是不是还活着,当她被安平秋拽上车的时候,她看见的,是那个如同白雪一样的男人灿若春花的笑容。

而在那短暂的灿烂之后,她要面对的是更加沉重的选择。

是杨广的生,还是大隋王朝的死。

她龟缩在安仁殿的寝宫里,就在那小小的斗室里,怎么也不肯出去,她以为自己这样就可以不去面对,可是,三天后,她放弃了。

因为,皇甫偲来向她讨粮了,因为,那数以万计的灾民都在指望着最高统治者在生或死之间为他们做出抉择。她直到这个时候不能在继续拖下去了,如果这样拖下去,不但杨广会死,就连她自己也要失去最后的优势,变成亡国的皇后,堕入历史的轮回。

她知道,她一定要去面对了。

甘露殿,这是大隋的皇帝歇息的地方,也是整个王朝一切政策的决策地。萧婆娑站在这座宫殿面前,却怎么也走不进去。

她来过很多次甘露殿,有不同的原因,也许是喜也许是悲,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如同现在这样,让她难以接受。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干净素白,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洗不掉的血污,无数的亡灵在她的指尖哭号。而现在,她手上的亡灵又要多一个了吗?

一想到这里,她左边的胸口的地方就疼得无以复加,甚至连喘息都是一种困难。

“娘娘,要进去吗?”跟在萧婆娑后面的安平秋见她站在甘露殿门口很长时间,终于走上前去提醒她一下。

萧婆娑下意识的点点头,而后又叹气,这才缓缓的朝着甘露殿走去。她的脚就如同灌了铅一样的痛苦,每走一步就要费劲全部的心力。

终于她站在了甘露殿寝宫的门口,两边的宫人立刻就为了她打开了宫门。她犹豫了片刻,这才走了进去。

走过一道又一道的门,她终于来到内室。

这么多年了,这甘露殿还是原来的样子,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连变都没有变过。杨广坐在镜子面前,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朝服,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是当他听见萧婆娑的脚步声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她露出了笑容。

“你,来了?”

萧婆娑面对着杨广,忽然之间手足无措,好像连说话都不会了。她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大概杨广也看出来了她的尴尬,并不介意,只是扭过头继续看着镜子,缓缓的说:“婆娑,来,帮我梳头。你已经很多年没有帮我梳过头了。”

萧婆娑的脑子里还是嗡嗡的,直到听到这里,她才走过去,颤巍巍的拿起了妆台上的梳子,可是,却因为太过紧张而将梳子掉在了地上。她忙蹲下去拣,嘴里不停的道歉:“陛下,我不是故意的。”

“阿五,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叫我陛下?”杨广看着萧婆娑战战兢兢的站在自己的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萧婆娑看着镜子中的杨广,看着他那明亮的笑脸,呆了一呆,这大概是杨广最单纯而没有心机的笑容了吧。

在她的记忆中,他从不曾这样笑过,他的笑里面隐藏了太多的东西,权势、利益,谋算,心机,从来没有一刻像是这样干净过。她不忍心在看下去,连忙低头,用颤抖的手为他梳起头发来。

“阿五,你真好看。”杨广看着镜子里萧婆娑,忽然没心没肺的说。

“什么?”听见这句话,萧婆娑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杨广,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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