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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时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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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把我捧得太高了!”
  陈士风在接受记者们采访。
  “请大家手下留情,讲心里话,知道吗?那时我不站起来,等待我的是什么?不会是你们和鲜花,是开除、法办!我站起来接枪子,是我必须站起来,我不站起来就有罪!这个英雄,是你们强加给我的。”他对自己的话也很震惊,
  记者们像捡到宝一样,没有人说话,病房里只听见摄像机的响声和笔尖触纸的声音。带记者来的王秘书坐不住了,打完眼色打手势。
  陈士风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咳嗽一声说:“你、你们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想说,警察工作,和清洁工没什么区别,你们不会因为一个清洁工清除垃圾受了伤,把他封为英雄吧?所以,我顶多算是称职,或者说,是我倒霉碰上了。”
  一个记者说:“你这话有意思,不过清洁工是不会冒生命危险工作的。”
  “谁说不冒生命危险?”陈士风有点恼,“被车撞死的清洁工还少吗?要不要我告诉你?”长期卧床,他发现自己有易怒的毛病,平时从不爱这种口舌之争。还有记者要问,他抢道:“对不起,我、我累了,下次吧!”他躺下用被子蒙头。
  一阵阵响动过后,又恢复平静。
  掀被翻身下床,陈士风想找烟抽,没找到,只好抓一个苹果咬。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领导死活不批准。几次要逃出去,安排守护他的小马,又阴魂不散。再住下去,迟早和小马打一架。今天王秘书带来批准出院的好消息,也带来一大群记者。其实他心里明白,之所以大张旗鼓地捧他当英雄,是因为如今警察形象一落千丈,成了众矢之的,他这个不要命的冒出来,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小马去办出院手续,还没有回来。吃完苹果,开门出去,钻进隔壁病房。
  方队长没他那么运气,仍躺在床上不能动。陈士风和队长夫人点了个头,坐到床沿说:“喂!睡那么多干吗?当心不会醒了!”
  “不会醒才好,强过这么躺着。”方队长微微睁眼。
  陈士风笑道:“你自己享受吧!今天我拜拜喽。”
  方队长眼睛猛地睁大:“什么?你不等我就敢出去!不行,老婆,叫小马来,谁允许他出院的?”
  队长夫人说:“你才怪了,人家好了不出院在这干吗?医生说你过两个月也可以出院了,不信你想住?”
  陈士风站起身,又笑道:“拿枪来再打我一枪呀,就怕你现在连枪也拿不起。”
  “他妈的,真不够意思,扔下我一个人。”方队长骂道,“喂!先别走。老婆,给他几张钞票,我要买些礼感谢这小子姓郎的朋友,没有那人,你成寡妇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女人悦耳的声音:“一定给他偷溜了,小马,怎么搞的你?”
  陈士风伸头出门,唐建红抱一束鲜花站在病房外。
  从病房大楼的电梯出来,走廊里有很多背相机的人。郎中保在电梯门快合上时,又跑进去。想看望受伤的陈士风的,那晚在CHEERS酒吧,他要求不公开他的身份,说怕报复,公安局领导经过研究,同意了。据廖叔说,报纸、电视那段时间四处寻找一个见义勇为的人,在这种敏感的地方碰上记者,无异自投落网。
  回到冷清的家中,已经是晚饭时间,才坐下点烟,有人敲门。猫眼另一头,是银行催债的张科长。
  “郎经理真是飞毛腿!”张科长的笑纹不像鱼尾,像鱼网。“早上手机说在河南,这么快就回来了。得!别捉迷藏了,面对现实吧!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法院执行庭的同志。”来人除了张科长还有两个穿法院制服的人。
  这一天终于来到,在梦里多次经历,等半年了。郎中保已不觉难堪,神情木然地给来人递烟倒茶。
  “你公司的账户,所有财产,包括这套房子,你妻子住的那套房子,已经查封了,我们随时可以拿走,你最好另找地方居住。这个是财产保全书,请在上面签名。”
  法官里外忙了一阵,递来张纸。郎中保接过张科长的笔,看也不看就写上名,
  “别灰心,年轻人,我等你把东西赎回去。”张科长拍他的肩告别。
  法官走了,吃了碗方便面,才想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丢掉房子没关系,前妻那边丢房子,天不塌才怪?前妻的小算盘是,要了儿子保房子,谁知人家法院不吃这套。不过,儿子要回到身边喽!突然又有些兴奋,转念一想,自身难保,怎么养儿子?
  心烦意乱又出了门,打算去前妻家负荆请罪,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在街上逛到天黑,路过CHEERS酒吧,一头扎了进去。
  “郎总,郎总,你真英勇,你才是英雄,没有你,警察肯定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酒保坚尼热情过了头,在郎中保身旁大献殷勤。
  “喂!郎总,你会武功吧?那天我一眨眼,你就收工了。上帝呵!想起来还怕得要死。郎总,我请你……。”
  “不要叫我郎总,好不好?”
  “好、好,我、我叫你郎大哥好吗?郎大哥,哇!有你做大哥就太好了!我说……。”
  “你让我静一下,我叫你大哥。”
  坚尼这才发觉郎中保的表情阴沉得吓人,急忙点头:“是、是、是,我一边去,你吃饭么?我给你要来。呵呵,那就拿酒。”
  喝了一瓶啤酒,钢琴声不知不觉间在耳畔响起,像给郎中保送来一个温暖的胸怀,紧紧将他搂住,带他飘浮向空中,飞得很高很远。朦胧中,似乎看见了沙漠,看见了草原,看见了越来越模糊的父母。心里突然冒起一股热流,不好!这股热流要从眼睛涌出。本能地低头,一滴水落入酒杯,泛起小小的涟漪。
  不能再听下去了,这琴声会把人的魂勾走。
  “不用了,郎大哥,有人请你。”坚尼不肯收钱。
  “谢谢你,不用你请。”郎中保还是掏出钱包,心想,这是最后一次。
  “郎老板,给次感谢的机会好吗?”
  唐建红笑盈盈地靠近吧台。那天一起去公安局,两人已认识,郎中保记得她是艺术学院的老师。
  “好、好,那谢谢了。”郎中保不想为救人的事纠缠,收起钱夹要走。
  “小红,这么小器呀!几杯酒就能打发救命恩人啦?”唐建红身边有一个漂亮的女人,笑起来像道命令。郎中保抬脚原地踏步,不敢正视。
  唐建红忸怩道:“哪里,我当然要隆重感谢。哦!介绍一下,郎老板,这是我同学,傅静,检察院的,我的保镖。嘻嘻!”
  傅静大方地伸出手,郎中保没和女人握过手,迟钝得差点用左手。
  “郎老板舍己救人,见义勇为还不留名,令人钦佩。”
  “啊、啊!我、我是救自己。”郎中保眼看他处,“有点急事,先走一步。再、再见!”
  老一辈英雄,上光荣榜、戴大红花、做事迹报告,完了继续回家喝稀饭。
  新一辈英雄不同了。陈士风除了上电视报刊、到各处做报告外。回到家,家,已经变成高档住宅区里的一套四居室,这是他以为一辈子也不能想象的事。不仅如此,哥嫂重新上岗,父母的果摊生意红火,他自己也顺理成章地由副中队长提升为副大队长。挨这两枪值得。每次躺在浴缸里,陈士风都要抚摸一下那两个愈合的枪眼。
  “哟!是小唐,怎么又带东西来,不是交待过别乱花钱了吗?”陈母每天最忙的事,就是接待来访的各种客人。在陈士风的强烈要求下,父母已不去卖水果。
  阳光已由黄变白,在墙壁反光下,房间里明亮得有些刺眼。陈十风躺在床上看书,懒得去拉窗帘,没听到门铃响,专注书中的内容。
  疗伤期间,唐建红是出入陈士风病房最勤的一个。不但小马、方队长,连医院护士也以为是他的女朋友。家里人更加当真,不时在他耳边夸奖唐建红懂事,会体贴,人又长得俊,还是大学老师。他一再声明,也没人信,久而久之,自己也闹不明白了。
  “你就这么呆在家里呀?”
  唐建红今天穿一件黑色的紧身上衣,丰满的胸脯,白皙细腻的皮肤,最大限度地得到展现。陈士风承认,这个钢琴教师,是他见过的女人中衣着最得体的一个。
  “嘻嘻!方队长知道,不气死才怪。”进了房间,唐建红坐到写字台前,不经意地从桌上的镜子扫了一眼新做的头发。
  “他当然想了,我要伤得比他重,他意见更大了!”陈士风仍半躺,想把手中的书收起来。
  “什么书,迷得你门也不愿出?”
  唐建红突然袭击,轻盈地跳到床边,抢过陈士风的书。
  “哇!讨厌,居然看这种书?哼!”她望一眼,把书扔进床里,坐床沿上撅起小嘴。那是一本英文版的《PLAYBOY》。
  “嘿嘿!”陈士风尴尬一笑,“看这种书,是考验我们思想素质的方法之一,领导布置,要写观后感,政治任务。”
  “哇!居然有这种事?”唐建红惊讶的表情很夸张。
  陈士风没想到她信以为真,反而不好再胡说了。那是随手从收缴书刊中拿回家解闷的。不过,他爱看唐建红天真的模样,虽然知道她已过了天真的年龄。
  “你在家完成政治任务,还是跟我去看一个人?”唐建红背起手包。
  “谁呀?”
  “姓郎的。”
  “啊!你不说我差点忘记,方队叫我给他送礼呢!这人也怪,只去看过我一次,什么都没带,往我枕头下塞两包烟。”陈士风急忙下床。
  “我说呢!好几天闻见你身上有烟味。”
  跨出电梯,陈士风说:“骑单车去吧!这里的士不好等,我也想锻炼一下?”
  “有车了,小静今天要做我们的司机。哦,你还不认识小静,她特想见你。”唐建红很自然地将手穿进陈士风的臂弯里。陈士风也忘了她是几时养成这习惯,两人携手而行。
  一辆捷达轿车缓缓驶近,停在大楼门前。驾驶座的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转头的一颦一笑,陈士风已神魂颠倒。这是他在医院里最想见的人。小静原来是傅静。他微微使力,想脱离唐建红的手,可唐建红的手勾得很紧。
  “当英雄的感觉不错吧?”傅静微笑打开后座车门,“小红,你可当心了,他有个花名,叫陈世美呢!嘻嘻。”
  “你们认识呀?死小静,敢骗我。”唐建红在傅静肩上捶了一拳才进车。“都是我哥臭嘴,什么陈世美,边也沾不上,他也叫得出。”这几句话再明确不过了。陈士风不知如何是好,坐进车后,给两个女人当听众,陪傻笑,一言不发。
  照地址找到郎中保家。有意思的是,门外竟挂着公司招牌。
  “这位无名英雄,恐怕日子不怎么好过。”傅静和唐建红耳语。
  陈士风去摁门铃,铃声伴着吼叫:“门没锁!”
  三人迷惑地推开门。
  郎中保背朝大门坐地板上,啃方便面喝啤酒。屋里空空如也,他是准备吃完剩下的东西,马上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有人来按门铃,以为又是连续几天上门骂街的前妻。回了两声不见动静,转头一看,陈士风、唐建红,还有那个漂亮的女检察官站身后。
  “是、是你们呀!”朗中保狼狈地跳起,“以为是……哦!小陈,伤全好了,没事吧?两位也来了,嘿!嘿!不好意思,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陈士风和他握手,摇头不语。
  “出什么事了?郎…郎大哥。”唐建红又是一脸天真。
  傅静说:“还用问?碰上强盗你这位郎大哥可能还没这么狼狈。做生意就这样,随时等法院来抄家。”
  “太过分了!”唐建红四处看了一转,大声嚷嚷。“椅子也要,连床也拿走了,被子就扔地上,你们公检法的人怎么那么狠心的?”
  郎中保无奈地笑道:“房子也不是我的了,还管什么床!哦!三位找我有事?”
  陈士风想说两安慰话,又怕用词不当,放下手中的礼物,说:“我们特意来登门道谢,代表方队长一起。”他毕恭毕敬地向郎中保鞠躬。
  “停,停!这样不好。”郎中保扶陈士风的肩,没让他再鞠第二个,沉脸说:“瞧得起我,就不要把那事挂嘴边。要不,咱们两清了。”说完,打开门。
  “好!不提那件事。”陈士风掏出火机,给郎中保点烟。“我们还是朋友,对吧?一块吃餐饭,不会不赏脸吧?”
  又是警察,又是检察官,和他们太接近令人不安。郎中保还是有顾虑,吸烟不答。
  “郎老板大概对公检法都没有好感,不乐意和我们交朋友,不用勉强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傅静感觉这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有点矫情,故作神秘。
  郎中保听了她的话竟有些心虚,避开她的目光。
  参观完毕的唐建红,使出女人的招数,搂住郎中保的手往外走:“郎大哥,咱们不提那件事,谁提是小狗。”
  星级酒店早就只认钞票不认人,不再规定只有谁谁谁才能进去,但陈士风调回市区一年多里,不敢贸然进去游览。而伤愈后这两个月,他几乎吃遍全市的高档酒店,不过,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是这种地方的消费者。请郎中保吃饭,打算去一家普通酒店,唐建红却口口声声要买单,指使傅静把车开到这里来。
  大包厢,红地毯,卡拉OK,服装统一的侍者。陈士风不习惯在这种太过讲究、还有人侍候的地方吃饭。以前领导或团体邀请,他每次回家,都想饿鬼一样吃光母亲留下的剩菜。
  菜没上齐,郎中保已喝完两瓶啤酒。陈士风本来酒量有限,加上出院不久,不敢多喝。傅静说要开车,也滴酒不沾。
  “来!郎大哥,再干一杯。”
  唐建红和郎中保干了三杯,便醉态可鞠地靠到陈士风肩上打瞌睡。
  “郎兄。”陈士风叫开侍者,亲自给郎中保倒酒,他已经几次挑起话题,可总是活跃不起来。“冒昧问一句,你做生意以前,在过部队吧?见你像训练有素,枪法也精湛。”他和郎中保认识有些时间了,但了解并不深。
  “我当过几年狱警。”郎中保每次开口话都很短。
  陈士风笑道:“哟!想不到监狱系统的训练水平那么高,以后我们要向他们学习了。”他是不相信。
  郎中保僵硬地笑笑,算是回应,又端起酒杯。
  这回陈士风死了心,不再提问,专心倒酒。心想,这个看似无所畏惧的人,被破产彻底击倒了。他很无奈地望向傅静。
  傅静自觉是局外人,不想扫兴,才跟来酒店,想不到这餐饭吃如此别扭。她看了一眼旁若无人牛饮的郎中保,忍不住问:“郎老板有什么打算?我是说法院抄家以后。”
  “过一天是一天吧。”郎中保头也不抬,继续往口中倒酒。
  陈士风说:“用得着我们请尽管开口。”
  郎中保摇头,“谢了。”
  傅静又说:“我有个熟人,公司办得挺红火,就怕郎老板不愿寄人篱下。”
  “不必为我费心,需要帮忙我会说的。”郎中保还是摇头,又喝完一杯,他拦住陈士风的酒瓶,伸出手说:“谢谢你们请我,让大家都吃不开心,以后我一定回请。”他没和傅静握手,大步离开包厢。
  “郎大哥别走,我给你弹一首肖邦。”唐建红已偎进陈士风怀里。
  “正好!”傅静嬉笑离桌,“她喝多了,把她交给警察最安全。”
  陈士风胀红脸,包厢里两个侍者的笑容,像是在祝福。
  站在家门口,郎中保把公司招牌摘下,上下颠倒看了又看,最后双手加力,掰成两半,叠起来又掰成四,掰成八,直到手力不能掰开,才放入垃圾桶。正下楼的两个小孩看呆眼了。
  照着法院的财产保全单,清理出能够拿走的东西。当初卖下这里,前妻下了重手购置,从碗筷到马桶都价值不菲。法院的人也真识货,除一些衣物,基本没漏掉什么。
  收拾一件夹克时,掉出那张从电脑打印出来的地址,忍不住停手翻看。
  难道又要走这条路?胡思乱想一番,酒意涌了上来,头枕被子,接着想。
  又开了一个门锁,哇!钞票多得不能下脚,可惜没长四只手。
  这时,手机响了,是陈士风。
  “郎兄,对不起,我已经把你包围了,你最好自己出来。”
  猛然醒来,呆呆地坐起。好长时间没做这种梦了。
  咦!手机真的在响。
  “郎中保!”
  手机里传来前妻富于穿透力的嗓音。
  “你这个挨千刀的,害我全家人流落街头,操你妈,我跟你没完……。”
  没头没脑听前妻骂完,一脚把整理好的物品踢得四处飞散。
  “这个世界最难的是信任!你去看国与国之间,或者去翻历史,尤其是注意你周围的人。你会发现,几乎所有的矛盾都起于信任与不信任。是的,我们不保证,不承诺,这些其实是互不信任的开始。没有协议书,没有任何字据,只有这样,才能建立信任的基础……。”家龙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讲半小时了,心里开始不耐烦,只有一个听众不要紧,可这个听众像充耳不闻。
  窗外是碧波粼粼,风平浪静,水面上几只水鸟在嬉戏。站在窗边的家龙,无暇观赏外面的诗情画意,猛吸雪茄,踱回船舱中央,皮鞋触及木质的船体,响声一脚比一脚刺耳。
  “邓先生。”家龙换了副冷漠的面孔,“信任是相互的,我们不强求。请吧!”他在下逐客令,才不管此人是厅长还是省长。跑来这个离市区几百公里的湖边,本就有气,不是柳姑亲口下令,他是不会接这种热脸贴凉屁股的事的。
  邓先生端坐不动,嘴巴一张一合了几下,思思疑疑地说:“我…,嗯,我有个问题。万一,我说万一,我出什么事,你们不是白拿我的钱了吗?我…,嗯,……。”话没说完,家龙的大笑响起,弄得他十分不快,在单位,谁敢当面这么笑,除非吃了熊心豹胆。
  笑够了,家龙走到茶几前,翻开笔记本电脑,单手在键盘上敲击出一个名字,转显示屏向邓先生,说:“你们省这个人,你不陌生吧?没记错的话,四年前判的是死缓。他出事后,他家人的惨状你也一定知道。不过,今年他全家老少一起被海外亲戚接到国外去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邓先生低头不语,这个名字确实很熟,说来还是他的老上级,出事时差点牵连到他。这位老上级他最了解不过,真正“农村包围城市”起家的干部,祖宗三代都是农民,打死他也不信会有海外亲戚。
  “如果他不跟我合作,四年前就去见马克思了。换句话说,如果他对我们多信任一点,他也不会是死缓,最多十年。唉!信任这玩意,能要人命,也能救人命,世界就这么疯狂。”
  家龙大声感慨,后面这几句,像真情流露。
  “好、好吧!”邓先生小心翼翼地说,“我放七…,啊,不,不,八、八十万。”
  费这么大劲,八十万?家龙口中的雪茄差点滑落。昨天刚调查到,二炮平均每月在澳门输的钱都不止这个数。他恼怒地扬起雪茄,想扔出窗外。
  邓先生嘴巴还在动:“美、美元。”
  家龙又笑起来,收手将雪茄重新塞入口中。
  “听着!”邓先生突然威风凛凛地站起,像要下命令。“不管我是否在位,这笔款三年不动,三年后,送我儿子去美国念大学,先讲清,不是那种坐船偷渡,要坐飞机,合法的,护照签证不准造假。而且念名校,保证他在那边的安全……。”
  听完这个乡巴佬絮絮叨叨一堆废话,家龙客气把他送出船舱,边走边说:“三年后,你儿子不是哈佛,就是斯坦福的学生了,只要他愿意,我们还可以找人帮他做作业,直到他读完MBA、博士。”
  两人走上船甲板,邓先生停下,回头说:“再、再提一个问题,你、嘿嘿,不怕我出事后,把你捅出去吗?”
  “哈哈哈!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家龙的大笑震得甲板晃动。不过,他收起笑容的速度,像急刹车,甚至能听到声音。“你知道我是谁?你能捅出我什么?”
  湖岸边停着一部“沙漠王子”越野车。
  送走邓先生,家龙立在船头。肖秘书打开车门有一段时间了,以为家龙在欣赏湖光山色,不敢打扰他的雅兴。过了一会,只见家龙拉开裤链,掏出家伙,射出一道水柱,惊得湖面上的水鸟纷纷飞起。
  “他妈的!”家龙打个机伶说,“这鬼地方环保得没人迹了。喂!老肖,把你扔湖里喂鱼,一定没人知道。哈、哈、哈!”
  肖秘书不知是笑还是怕,浑身的肥肉都在颤动。
  “下午可以到家了吧?”
  家龙跳下船,钻进车,坐在助手座上。回头看了一眼后座说:“这是那个乡巴佬的吧?”后座上放着一只大提包。
  肖秘书从另一个门上车,开动车说:“这人千里迢迢带这包东西,下了不少功夫啊。”车子沿湖滨往大道行驶。
  “强过他放在家里提心掉胆。”家龙打开音响,懒洋洋的蓝调音乐缭绕在车里。“喂!这下有人打劫,那可发了。哈哈!”
  “嘿嘿!除非是二炮。”
  “那他不如去抢我们的金库。唉!提起这蠢货就心烦,居然输了那么多?可以开个大赌场了!喂,这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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