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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鲜生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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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着虽算不上锦衣玉食但好歹也衣食无忧的生活，还要怎样。
她记得四毛和阿彩来看房子时的表情，若紫在年少女友面前，到底又露出张扬轻狂小人得志的嘴脸。两个人一副迟疑、落寞、嫉妒，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当年四毛是老家的文科状元，阿彩的分数也高出若紫好几十分，正规重点本科院校毕业后，顺汤顺水留在北京。
而若紫高中时代恋爱贪玩是正业，学习是副业，只读了老家一所三流大学的专科，再然后稀里糊涂到北京撞大运。恨人富贵笑人穷的心理她俩倒是没有，有的只是不甘与失衡。
若紫就这样失去了两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阿彩的儿子已经三岁了，若紫听说过没见过。四毛在参观过若紫的所谓豪宅后，不久就去了加拿大，很久很久以后发了封电子邮件给若紫，说自己买了一套带VIEW的HOUSE，能看得见安大略湖，还顺道发了一张姹紫嫣红的后花园里，她在花丛中微笑的照片。强行欢笑的背后掩盖不了的是疲惫与沧桑，眼神里有微微受伤的痕迹，脸像一张被生活轻轻揉皱后，又小心翼翼摊平的白纸。
若紫又转发给了阿彩，阿彩的回复很简单：平淡生活是我的最爱，有了儿子，我便拥有了一切。
至此她们三个从老家出来的女孩，各不相干，各走各的阳关道。
若紫现在想来，是老家的市井文化毁掉了她们的友谊，处处和人比，与人争，比不上就不甘心。好在若紫见得市面多了，特别会调整自己的心态，人比人气死人，干嘛与人与己过不去。
但这外表光鲜丰富的生活后面，总是有什么东西不能让若紫释怀，飘了那么久，像一片无枝可憩无脉可循的落叶，心，小心翼翼，却总是找不到居所。凌晨总是若紫最最脆弱的时候，躺在空空荡荡的双人床上，寂寞而又清冷，免不了会偶尔落几滴清泪，但转瞬即逝，没办法，她要擦干眼泪，振奋精神，扮作无所谓的样子去公司。
见识的男人多如牛毛，辉煌的、成功的、自信的、自傲的、自恋的、自大的、失意的、失落的、失败的、自私的、自卑的，见识越多，心里倒越来越没底，眼睛也越挑越花。也不是没有中意的，心泛涟漪的时候偶尔也有，但理智很快就会淹死还没来得及盛开的爱情花骨朵。
像她这样的年纪，这般的社会阅历，如此的生活层面，工作背景与职位，不尴不尬，不前不后，高不成，低不就，心底里又过于自怜自爱。
头往上略为抬高一点，人往高处走，找个成功男士不是没有想过，但以她的性格一是捱不住寂寞，整天如金丝鸟般呆在富丽堂皇的笼子里，再幻想幻想老公不知在世界哪个角落里，搂着哪位美女就要发疯。
这类凄艾怨妇若紫见得多了，要么发疯揪自己头发往墙上撞，要么抓起鱼缸里的金鱼往抽水马桶里冲，要么天天大把花钱辗转于商场、美容院、健美中心，要么寂寞难耐干柴烈火般找一摞又一摞小白脸，若紫一向认为这是没有文化的二奶生活。
第二她必须心甘情愿接受两人的不平等条约，他是你的百分百，你是他的百分之几十？充其量你只是这位成功男士的附属品，或作为妻子成为这个成功男士必备的社会角色配置。
第三她必须放弃拥有平淡夫妻从从容容才是真的生活，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豪门多怨妇，从古至今亘古不衰。就算你运气好，老公百毒不侵是位现代柳下惠，但天天浸淫在灯红酒绿美女如云的环境里，有几个男人能扛得过去，忠心度即使不打折扣也会慢慢被腐蚀殆尽。能否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对于新时代的知识白领女性可真是个严峻的考验。
若紫想得了吧，自己没有那富贵命，也遭不起那洋罪。
倘若找个与自己实力相当互相匹配的呢，可但凡条件好点的男人谁不愿意去年轻貌美、温柔可爱、小鸟依人的小姑娘堆里去扒拉。自古美女配英雄，说不定小女生还对他崇拜至极当个英雄来膜拜。
而男女双方一旦处在同一水平线上，闹不好白领女强人就会超越或跨越这个男人，冲刺在前，令男人心律不齐，血压蹿升，压力倍增，导致过劳死，那又何必呢。
再说了，她若紫天天和所谓成功优秀男士打交道，自觉不自觉也会对身边男士横挑鼻子竖挑眼，潜意识里总拿身边人去和这帮成功人士相比较，越比越对身边人丧失信心，这恐怕也是女性销售管理人员越往上走，离婚率越高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至于普通的公司职员、机关人士或工薪阶层就算了吧，若紫享受不了那份自行车驮着我们如山的浪漫爱情。她虽不至于像苏晴那样，一见到中年男人骑着破自行车整天满大街穷逛荡就咬牙切齿，但最起码的物质享受总该有吧。
你的工资是你老公的十倍甚至几十倍，这个男人的心理不扭曲才怪，要么这男人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甘当吃白食的小白脸。要么就是这男人没心没肺，缺心眼，脑袋里少搭根筋。要么就是吃你喝你还骗你，在外面假扮大款养女人，发泄心中的窝囊与郁闷。
在这些阶层之外，若紫曾经单把知识分子独立剔除出来。从小，若紫的外婆就天天念经似的向她灌输，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之类，若紫也一向敬重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知识人士。
她曾经对一个大学教授动过心，教法语的，温文尔雅，待人接物风轻云淡，颇有名士风范，不论是喝茶、下棋、闲聊、吃饭、相拥、相吻，甚至做爱，永远是不咸不淡、不痛不痒、不急不缓、不温不火，让若紫总是憋着一团火，也让若紫在一次仪式般的床笫之欢后，对他痛快淋漓地大喊一声骨朵白，从此让若紫对知识型男士退避三舍。
一个人，尤其是男人，没有钱但总得有深度有气质，没有深度没有气质总要有点儿激情，没有激情那最惨的也得有个强健的体魄吧。
有钱可以使女人享受到物质生活的眼花缭乱与丰裕富足。有哪个女人不愿意男人领着自己满世界溜达如同逛趟王府井，去夏威夷看阳光沙滩草裙肚皮舞，或者假装深沉去希腊爱琴海搜寻人类文明的古迹，要么相拥漫步加勒比海岸，像亦舒说的那样，赤足在绵白的沙滩里，看淡粉色的晚霞一点点晕染天空，喝香槟吃龙虾与爱人翩翩起舞，这样的生活会让多少女人在梦里直咽口水。
倘若男人口袋稍瘪，但有内涵有深度也会让感性女人在思想上，感情上，内心世界得到极大满足。这种男人只屑对那些不可救药的感情动物喷上一点点高压电，射上一两个含情脉脉的眼神，十有八九都能将女人拿下，不切实际的女人多得是，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条件优越的所谓白领知识女性。
很多时候，若紫发现，大多数自以为条件好的新女性的结局更为悲惨。
一个男人如若以上素质均不具备，那好，千万不要给女人一个软绵绵无力气的拥抱，骨子里女人都有被自己喜爱的男人强行占有的欲望。最起码也要趁她毫不设防之际，给她一个强有力的激情之吻，让她在眩晕中糊里糊涂半推半就假戏真做委身与你。
关于这种男人的典范，鲍比的贴身司机兼保镖王春生就是这方面的楷模。运用此招，曾经让无数光鲜耀人，比他强上十倍的自信女人前仆后继乖乖就范，甚至令她们争风吃醋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争先恐后掏腰包供着这个深谙男女之道的面首司机。
如果以上各项本领均不具备，这个男人总得有个比较强壮的身体吧。物质生活，精神生活，潜意识里女人喜欢的受虐感等等都不能让女人得到充分满足，两性生活你总得给女人一个完美的答案吧，一个软硬件都不灵的男人拿什么来迷惑女人？
想到这儿，若紫愈发觉出自己的俗不可耐，就这样越来越现实冷酷。没办法，时世磨人，慢慢地那个害羞的生涩的整天充满罗曼蒂克想法，热爱戏剧化生活的女孩子渐渐蜕变成了一个心底强硬眼光锐利的势利女人了，很恐怖，但这就是现实生活，没有美感但却充满真实。
也好，心理防身术对女人尤为重要，一个女人无依无靠出来混世界，不留个心眼，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冤不冤。即使混得惨淡也要好歹咬着牙过，冷暖自知，自怜自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扛下去挺过去，一定会等到一片艳阳天，过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但若紫的失落却无处不在，看似曼妙多姿的生活，却让希望、激情、热情、爱情在青春花开最奔放最绚烂时分一点点褪色暗淡下来，像日记里当年小情人留给她的那张纯情幼稚败了色的圣诞卡。
下了班，若紫有时候去三里屯的酒吧去混，看形形色色暧昧不清的饮食男女一起疯狂，直至勾肩搭背消失在黑暗里。偶尔也去迪厅，随着号啕大哭的节奏蹦到大汗淋漓，或者一个人租间卡拉OK包房，把自己幻想成歌里的女主角，对着屏幕做深情状狂唱一气，或者和刚结识的男人在显得颇有情调的餐馆里吃饭调情。
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只是当若紫吃饱穿暖，一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里，就觉出了弥漫周身的寒冷，彻骨的，缓都缓不上来的冷。
生活上如此，工作上亦如此。干了几年，工资倒是调涨了几回，佣金也不少拿，但职位永远是营销行政助理，职务不明职责不清，有南妮和苏晴挡着，虽算不上层峦叠嶂，但好歹也算是两座大山，哪年哪月才是个尽头呢。换个工作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没有人来挖过她。但稍稍比较，若紫就明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滋润的单位了。
有时候人的惰性是多么巨大，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若紫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雷厉风行、不管不顾的女孩了，内心的激情像小鸟儿一样一去不复返，保留的只是这份扮酷的、看似特立独行的外表，骨子里却早已腐蚀蜕化成一个平庸的灵魂。
除了单位滋润令她舍不得放弃这一点，若紫其实也曾往深处想过。
有一次在单位的食堂，无意中撞见了鲍比的背影。几年过去，鲍比笔直的腰板竟也微微驼了起来，耳鬓两角的白发从星星点点发展到一片风霜。
若紫能感觉到鲍比看她的眼神里总有一丝很温情的东西，这也是若紫这么多年来比较受用的一面吧，她喜欢享受成熟男人这温情眼神的呵护，但若紫却从未勇敢地接受这温情脉脉的眼神，若紫担心自己定力不够，下不来台。
那一年的夏季，天气阴暗晦涩，早晨上班途中，若紫不知为何心情恶劣到极点，无来由地烦躁，那一刻，若紫无论如何，要和这样的生活作诀别。
终于下定决心要跟鲍比谈辞职。但话到嘴边，到底在鲍比无比关切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晚上十点，若紫依旧摆脱不了烦闷的心情，于是鼓起勇气给鲍比的手机拨了电话，急促地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和防备时，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去意一气儿倾泻出来。
电话那头的鲍比微微有些吃惊，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的回答更让若紫吃惊不已，鲍比用极其温柔低沉的语气说：“若紫，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我恳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这种暧昧的口气在那个盛夏的季节，尤其是若紫身着薄如蝉翼的吊带真丝睡裙，斜躺在沙发里，慵懒地拿着话筒时，显得怪里怪气，不伦不类，像是两个要分手的磨磨叽叽纠缠不清的恋人。
空气里仿佛有栀子花滑过的味道，那芬芳的气味曾在若紫十年前的初恋里飘荡过。蓦然间，石破天惊，若紫觉出这些年她心底里深藏的一些不语。这些对话，若紫想，永远只是他们彼此两个人的秘语了。这就够了，若紫不敢奢求太多，她从来不干自己认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一个老板能给予女员工的，无论是财富还是精神上的安慰，在若紫看来，已大大超标了。怎么想，鲍比都算对得住自己，除了很久以前在若紫面前碰壁后，鲍比再也不曾骚扰过她。
至此，若紫就把调换工作的想法深深地埋藏起来。
二
春天来了，油菜花开了。每到春天，若紫就会想起王安忆《我爱比尔》里的这句话，若紫不比阿三，若紫只是若紫，一个自怜自艾，还有点儿自私的，所谓都市白领女人。
这些年，每到春天，若紫的心里就会微痒起来，总期望生活能被搅起点什么。苏晴笑她，一到春天心里的小毛毛虫就醒了，蠢蠢欲动。若紫甚至偶尔胡思乱想，正面的爱情亲情艳遇没有，反面的背叛暗算私通也可以啊，只要生活不要一成不变才好。
严格说起来，若紫这些年也不能算是很寂寞，浮光掠影蜻蜓点水一划而过的恋情也有个五六回吧，但每一次都一笑而过，雁去不留痕。
多年前她在家乡练就的一身恋爱防御技巧，令她在男人堆里游刃有余，知道如何不显山，不露水，温和婉转地回绝男人，而不让男人尴尬无脸面。
三十岁的时候，若紫曾在镜子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非常客观地打量审视过自己。
南方女子典型的身材，娇小玲珑，骨架圆润，有一种不张扬的味道。皮肤得益于江南水乡的缘故，白皙细腻光滑，有广告里形容德芙巧克力丝般滑过的感觉。五官分开来看毫无特色，微吊的单眼皮加小巧的鼻子，还有圆嘟嘟肉感的嘴唇，凑在一起倒也透出些风韵。
气质也算打磨出来，面相随心生，到底世面见得多了，有一种宠辱不惊，从容不迫的味道，镇定和贵气蕴积在骨子里，会令男人对她有一点点远距离观赏而不敢轻易下手的感觉。
若紫则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八面逢缘，玲珑剔透，不太相信人，聪明敏锐，老于世故，有时候要刻意让别人觉得自己性情活泼说话随便，而不让旁观者知道内心深处的孤独、忧伤，在心理上，只有若紫知道，这需要有多么大的意志力和把握力，以及无法舒缓的白天黑夜萦绕在她心头的重重压力。
她记得在吴桐的公寓里，和吴桐做完爱后，吴桐总是喜欢从身后抚摸她亲吻她，喃喃地称赞若紫的皮肤像他小时睡过的缎子被面。
若紫的心里充满了忧伤，暮春的窗外雾气浓重，深蓝色的雾气一点点洇进了窗棱，像她的莫名伤感四处流淌。
吴桐是一个材料供应商，一个日本壁纸品牌的总代理。第一次若紫与他相见是在一个小型的私人宴会上。吴桐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男人，低着头一副郁郁寡欢食不知味的样子。
若紫甚至在没有看清他的相貌时，心里就微微一动，好像晚风吹过，花儿轻轻绽放，也不知怎的，就像沉寂了多年的琴弦，被人不经意地撩拨了一下。
但那个晚上，吴桐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回。若紫向来不回避对靓仔帅哥的好感，吴桐是个五官比例与身材比例都很完美匀称的男人，一看就是那种长期抗战在健身房里和各种健身器材较劲的男人。
衣着永远是休闲系列，喜欢驼色、米色、咖啡色、军绿色，三十七八的年纪看起来至少要把零头去掉。身上总有一股令若紫着迷的味道，这味道令若紫痴迷不已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那个晚会散场后，若紫有意无意地蹭上吴桐的三菱吉普。
若紫那天穿了一条咖啡色窄裙，因为个子小，上车时微微有些吃力，吴桐看着她有点恼怒的模样，无声地笑了笑。搭车的朋友陆续下了车，吴桐把她放在最后一程，这令若紫欣喜不已，本来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在寂寞的夜里，两个人怪怪的，谁也不说一句话，但若紫能隐隐感到吴桐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她。
若紫假装看不见，人与人总有缘分一说吧，有些人天天相见，彼此有好感可就是不来电，有些人一见面便知道了，今生今世注定有一段机缘，她和吴桐便是。友好地下车道谢，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回家。
半明半暗的浴室里若紫细细地回味，吴桐的侧影很迷人，像雕塑家刀下的雕像，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棱角分明，欧罗巴式的鼻子，让若紫想得心疼，深深地叹了口气，陷进浴缸里，满脑子全是吴桐吴桐。
在恋爱游戏规则方面，若紫一直遵循这样的原则，女孩子可以去追人家，但一定不要让对方察觉，小心谨慎，可以制造无数借口、花样、招数，假装不经意间地使上各种小手段，各种小伎俩，耍到最后，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男人以为是自己先陷入情网，不能自拔，迷上了你，并且让他感觉追你追得好辛苦。女追男如隔纸，男追女隔如山，这乃是上上策。恋爱方面若紫从不强求，看缘分吧。
但凭直觉，若紫感觉吴桐对她还是有些兴趣的，只不过这兴趣需要培养和壮大。以自己多年的恋爱技巧与经验，想让吴桐喜欢自己并非难事，只不过要看自己有无这份恋爱的心情。
洗完澡，若紫打开电视，无意中发现北京电视台一个标榜吃喝玩乐的节目里，田浩然正一身白色休闲装作为嘉宾，架着瘦长的二郎腿，神态怡然地大谈美食之道，若紫咬着嘴唇微笑，饶有兴趣地往下看。
这个田浩然是若紫刚来北京就相识的男人，那会儿的浩然三十挂零，整天一副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少爷作派，吃喝玩乐样样在行。最迷恋的是养鸽子，崇拜大师王世骧，有一个先进的鸽舍，居然可以遥控监测鸽子的来去动向，仗着家境殷实，每年都要跑到匈牙利或比利时挑鸽子，然后托机场的朋友给带回来。
这个少爷每天扎在女人堆里，乐此不疲，但好歹算是洁身自好，不滥交，不吸烟，不喝酒，号称自己合法的事情都不干，不合法的事情全干遍了。折腾到如今，眼瞅着奔四张去了，还整天鸡零狗碎一个人来来去去，又高又瘦，从车上走下来宛如一只寂寞的大火鸡。
若紫一直管他叫田少。田少也是眼光怪异，换了一打打女友，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但不乏络绎不绝的枕边人。若紫和田少之间一直说不清道不明，纠缠暧昧，像江南深夜湿漉漉的雨巷里忽明忽暗的街灯。
两个人八年前就相识，期间有三年的时间音讯全无，彼此还都没有对方的联络方式。最初相识的两年，她只是他众多妹妹中的一员，涉世未深、活泼可爱、聪明灵气，他为她拍了许多张搔首弄姿的照片。
那时候他是一场伤痕累累的恋爱故事里的男主角，笑容艰涩心情郁闷，她只是他寂寞笑容里一个很好的玩伴，排遣寂寞的妹妹，仅此而已。
再往后的日子，田少搬家出国直至音信全无。去年的愚人节，她和苏晴奉鲍比的命令，去国贸地下的精品店采购物品。若紫看见了久违的田少，高高的胳膊上吊着个长发披肩眉清目秀的女孩，他惊奇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留下他的联络方式。
若紫那天没带名片，看看那个清秀的女孩，微笑着对田少说了句我会打电话给你，便和苏晴走了。
若紫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走过地下通道时，想了想，便把田少写的字条扔进果皮箱里。苏晴白了她一眼：“蛮帅蛮高的男生，干嘛不要再见，那个女孩虽然比你漂亮，但你不一定拼不过她呀。”
若紫掐了掐苏晴的胳膊没有说话，这么多年的相互磨合，她和苏晴从最初的小心眼、鸡争鹅斗，发展到今天的心有灵犀不是没有道理。
在鲍比这样的公司里，她们无非为了混口饭吃，把鲍比哄高兴了就成，她们何必每天拔刀见刃，火力拼杀，费时费力。
苏晴是什么人，晶莹剔透，聪慧可人，整个一个薛宝钗再世，看出来若紫对她没有什么威胁，何必不在公司里多拉一个朋友。说到底她们的家都在长江以南沿线，算得上半个老乡。
南方女孩彼此熟知各自的小心眼儿，相互避让衔接得很好，火候得当，令人舒服。两个人绝不会让对方难堪或哪壶不开提哪壶，维持着一种外在亲密无间，但实际小心翼翼有尺度有分寸的关系。
苏晴这么一说，也让若紫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可伸手去掏未免太脏，便抢白道，若有缘就还会再见面。
但北京这样大，两个人相遇的概率能有多少若紫也心虚。而且鲍比的公司早就从亚运村搬到CBD地区，电话全变了，若紫因为迷信也把从前的手机号码换掉，田少上哪儿找她。他们俩当年的朋友，如今一个在德国一个在日本早就失去联系，若紫心里有一丝悔意，但铁嘴钢牙死不认账。
那天若紫坐鲍比的专车去开一个什么项目研讨会。鲍比回美国了，王春生开的是一辆顽主们钟爱的新款宝马。快上西三环紫竹桥的时候，前面的一辆桑塔纳 2000猛地一脚刹车，王春生也下意识地一脚，但后面的车还是结结实实地撞上这辆宝马。桑塔纳2000一溜烟拍屁股走人，若紫坐在后坐上，脑袋随着惯性磕在前面的座位上，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车上的人都丝毫没有受伤。
反光镜里看后车是辆尼桑风度，若紫走下来想安抚青筋暴跳的王春生，居然发现田少正哈着腰研究宝马的后屁股。老天，若紫兴奋地上去就给了田少一拳，你怎么开的车，讨厌！田少抬头看见若紫，眼睛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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