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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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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消息,军中确有两种意见。一是据长江天险,固守以建康为中心的城池;另一是死守寿
阳,不教氐秦大军渡淮南下。而谢玄的战略是在两种意见之外,令人莫测其高深。刘裕是晋
人将颁中有限几个才智足以相比谢玄的人,知道谢玄用的是使敌人“不知其所攻”的策略,
而拓跋圭这个外族人,只凭谢玄弃守寿阳,便看出谢玄的高明,可见拓跋圭确具过人的才
智。
拓跋圭续道:“秦人善马战,骑兵最厉害是斥候尖兵的运用,若让他们有广阔的原野发
挥,北府兵岂是敌手?只有让他们陷身河湖山林交汇之地,你们才有胜望。”
斥候是观风辨势的探子,胡人马术精湛,来去如风,可对远距离的敌人观察得了如指
掌,且由于调动灵活,随时可以奇兵突袭敌手,一旦让他们在广阔的原野纵横自如,南人将
只余坚守各城一途,遂陷于被逐个击破的厄运。而寿阳位处淮水、淝水等诸水交汇处,秦军
攻陷寿阳后,将从无迹变为有迹,骑兵的灵活性势将大幅减弱,所以拓跋圭的话是一语中
的。
刘裕不得不道:“拓跋兄所言甚是。”同时想到,拓跋圭唯一的缺点,或许是他的骄傲
自负和爱把人压服。
蓦地上方传来启门声。
两人给吓了一跳,听着上方四名守兵慌忙起立,他们则心中淌血,这么一来,守兵们怎
会再乖乖入睡。
有人在上面以氐语道:“我甚磨也看不见,哈!”
接着是通往后院那道门打开的声音,那人直出后院,嚷道:“备马!”
刘裕和拓跋圭面面相觑之际,燕飞现身石阶尽处,走上来听着两道门先(缺)
谢安傲立船头,宋悲风垂手侍立在他身后稍侧处,河风吹来,两人衣袂飘扬,猎猎作
响。
同样是秦淮河,同样是往访秦淮楼,他的心情比昨夜更要低落沉重。国家兴亡的重担
子,早把他压得透不过气来。可是随着战胜或战败而来的变局里,使他深感不胜负荷。
他很想找王坦之,直告他儿子的恶行,却晓得如此做非常不智。王坦之是称职的大臣,
但生性护短,永远把家族的荣耀放在第一位。且最要命的是他顾忌谢玄,怕谢玄成为另一个
桓温。谢安以谢石为主帅,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他拒绝王国宝参战,肯定惹起王坦之的
不快和猜疑,若还向他陈说他儿子的长短,只会加深两大家族的裂痕,所以弥勒教的事必须
谨慎的去处理。
谢安暗叹一口气,平静地道:“江海流是否在建康?”
宋悲风心中一震,江海流在南方是踩踩脚可令江左震动的人物。他本身武功高强不在话
下,但令人敬畏的是他大江帮龙头老大的地位。
江海流崛起于桓温当权的时代,创立大江帮,手下儿郎过万,于长江两岸城镇遍设分
舵,专做盐货买卖,获利甚丰,亦使大江帮势力不住膨涨。由于有桓温在背后撑他的腰,他
对桓家也是忠心不二。且江海流做人面面俱圆,所以大江帮稳如泰山,即使南晋朝廷,也要
给足他面子。
当年桓温病死,司马曜仍不敢削桓家的兵权,其中一个主因,便是江海流站在桓家的一
边。到桓冲成为桓家的当家,由于桓冲支持朝廷,大江帮遂和朝廷相安无事,且纳足粮税,
反成为压抑南方本土豪强势力的一股主力。
谢安一向与江海流保持距离,以免招朝廷和桓家的猜疑,现在忽然问起他来,显示情况
异常。
宋悲风答道:“江龙头一向行踪诡秘,不过他若在建康,定会闻召来见安爷,安爷是不
是要悲风为你传话?”
谢安点头道:“若他身在建康,我今晚在秦淮楼见他。”三人退下石阶对话。
(缺)后,再由刘兄潜进去把密函交给他,接着说清楚西苑的位置。两人心中叫妙,只
要他们先一步在西苑恭候朱序回来,可轻易摸清楚他歇息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联系上
他,这当然指的是朱序“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合作下,否则若朱序算计他们,三人将吃不完
兜着走。
拓跋圭道:“只要我们能学刚才那家伙般从后门走到后院,大喝一声备马,该可以过
关,问题是怎样办得到?”
刘裕道:“另一个较稳妥的方法,是待符坚离开后,我们方才离开。唉!不过这并不合
情理。”
拓跋圭点头道:“对!你说的是废话。”
要知即使符坚率亲兵离开,第一楼外仍是岗哨关卡重重,忽然再钻出两个“亲兵”,即
使懂喊军令,不惹人怀疑才怪。
燕飞道:“你们听!”
两人功贯双耳,出口处隐隐传来鼻鼾声。
拓跋圭喜道:“该是两个人的鼻鼾音。”
燕飞断然道:“不冒点险是不行的,趁上面四名守卫在半昏述或入睡的良机,我们偷出
去,把他们制服,最好是以点穴手法,于他们神智不清楚的时候,令他们昏睡过去,那即使
他们清醒过来,亦只会以为自已熬不住睡过去了。”
刘裕皱眉道:“那你怎么办?”
拓跋圭正凝神倾听,笑道:“第三个人也捱不住睡着哩!或者我们根本不用弄手脚。”
燕飞道:“你们从后门大模大样走出去,设法吸引后院卫士的注意力,我从侧窗潜出,
利用树木的掩护离开,稍后到西苑会你们。”
刘裕担心的道:“你有把握吗?”
燕飞苦笑道:“所以我说要冒点险,不过安大小姐既可办到,现在守卫虽然大幅增强,
可是由于他们没有想过,敌人会从第一楼偷出去,兼之人人疲倦欲死,我有八、九成的把握
可以过关。”
刘裕忽然记起像被三人遗忘了的安玉晴,想道:“安妖女确有点本事,(缺)可是在隐
隐中,他又知自己并不真的希望安玉晴落到敌人手上,感觉颇为古怪矛盾。
燕飞带头往石阶走去,拾级而上,第四个人的抽鼻鼾声终于响起来,与其他三人的鼾声
交织合奏。
燕飞轻轻托起铁镬,探头一看,只见四名符坚的亲兵,成双成对的分别倚坐膳房前后
门,闭目熟睡,兵器放到地上,情况教人发噱。
燕飞知时机难得,由于四兵均是受过最严格训练的精兵,即使睡着仍有很高的警觉性,
略有异动,随时会惊醒过来,便把心一横,就那么托着镬子从出口轻轻跃起。
分插在前后门的两个火炬,熊熊燃烧,照亮一地破泥碎石的膳房。
通往第一楼那扇门,其中一名秦兵微震一下,接着眼皮子颤动,停止打鼾,立即便要睁
眼醒过来。
燕飞大叫不妙,人急智生,把锅子抛高,横掠而去,一指点在那人眉心处,那人应指侧
倒,昏迷过去。
后上的刘裕一把接着跌下来的镬子,心呼好险的从出口跃出来,接着是拓跋圭,三名秦
兵仍酣睡不休。
当刘裕把镬子无声无息的重放在出口上,一切回复原状,三人都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至
少成功过了第一关。
燕飞向两人打出手势。
两人点头表示明白,燕飞会在这里监视其他三人,保证不会因有人惊醒过来,而弄出乱
子。
拓跋圭深吸一口气,整理身上与膳房四兵没有任何分别的军服,小心翼翼打开后门,与
刘裕昂然举步走出去。
燕飞轻轻为他们关上后门。
第 八 章 完成任务
       江海流在亲近高手席敬和胡叫天左右陪傍下,踏进秦淮楼,一袭青衣长衫,神态从容,
一派大帮大会龙头老大领袖的风范,并没有携带他名震长江的“亡命枪”。
在九品高手榜上,他是唯一入榜的本土南人,名列第三,仅在谢玄和司马道子之后,
江海流今年刚过四十,体型硕长,脸庞瘦削,难得露出笑容。
他的招牌标志是把花斑的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再编成一条直垂过背心的长辫子。高高
的额头微微隆起,鹰钩鼻上那对眼睛开合间精芒电闪,使人感到他城府深沉,不怒而威,精
明多智。
事实上他的天下的确是打回来的,大江乃南方政经的命脉,大小帮会林立,处处山头势
力,若他没有点斤两,怎能一手把大江帮变成独霸长江的大帮会。现在除两湖帮外,其他帮
会只能看他的脸色做人行事。而两湖帮的势力范围则以洞庭、鄱阳两湖为主,大家河水不犯
井水。
谢安因何事忽然召他来见,他直到此刻仍摸不着头脑。
跨过门槛,等候多时的宋悲风迎上来道:“安公在雨坪台恭候龙头大驾,让悲风引
路。”江海流轻挽着宋悲风朝雨坪台方向走去,秦淮楼的护院大汉,人人肃立鞠躬致礼,大
气也不敢透半口,可见江海流在建康的威势。
江海流亲切的道:“听说悲风昨晚重创司马元显那畜牲的手下,悲风做得很好,若因此
惹起什么麻烦,不用惊动安公,即管来找我。”宋悲风暗懔江海流消息的灵通,却丝毫不惊
异江海流对司马元显的仇视。桓家一向与司马道子不和,江海流既属桓家的派系,当然希望
谢安与司马道子加深嫌隙。
宋悲风道:“怎敢劳烦江龙头。”
江海流哈哈一笑,放开他的手,负手欣然道:“大家是自家人,悲风不用客气。”
四人穿过两旁美景层出不穷,依河岸而建,迂回曲折的长廊,抵达雨坪合(缺)宋悲风
移到登楼的木阶旁,作出请江海流登上上层的手势,江海流欣然一笑,油然抬级登阶,心中
正嘀咕,能否顺道一睹纪千千艳绝人寰的美色,谢安的背影已映入眼帘,这位名著天下的超
卓人物,孤身一人,正凭栏观赏秦淮河的美景。
谢安没有回头,柔声道:“海流到我身旁来。”
江海流加快脚步,来到露台上谢安身后稍侧处,恭敬施礼,道:“安公有甚么事,尽管
吩咐下来,江海流即使拚却一命,也要为安公办妥。”谢安唇角飘出一丝笑意,江海流说的
虽然是江湖上的场面话,却不无真诚之意。皆因目前江海流的命运已和他挂上钩,若让符坚
统一江南,在北方势力最大的黄河帮,将会把势力扩展到长江,那时江海流将无立锥之地。
所以符坚南来,迫得南方当权和在野的各种势力为共同利益团结一致,不过,这情况是短暂
的,当雨过天晴,—个新的形势将会出现,其变化将是没有人能预料得到。
以帮会与教派论,天下最著名者莫过于三帮四教。三帮是黄河帮、大江帮和两湖帮;四
教是太乙教、天师道、弥勒教和秘不可测的逍遥教,代表着天下民间七股最强大的势力,互
相倾轧,争取地盘,扩充势力。
谢安淡淡道:“文清好吗?”
江海流现出难得一见的祥和喜色,欣然叹道:“难得安公垂注,文清除愈来愈刁蛮外,
其他还算可以。”江文清是江海流的独生女,今年才十九岁,生得沉鱼落雁之容,聪慧出
众,武功得江海流真传,极得江海流宠爱。
谢安忽然轻叹一口气,道:“我今天邀海流来,确有一至关紧要的事托你去办,若你给
我办妥,我可以不计较你近年来私下暗中与孙恩多次交易的事。不过你和孙恩的关系,亦须
由今晚开始,一刀两断。”
以江海流的城府深沉,闻言也不由脸色微变,一来因谢安开门见山,直接了当,更因他
以为孙恩的事极端秘密,想不到竟被谢安得悉。谢安提起他的女儿江文清,更隐含警告威吓
的意味,着他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
一时间江海流欲语难言,不知所措。
(缺)江海流好半晌后,终于承认道:“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江海流不和孙恩
作买卖,聂天还肯定立刻取我而代之。现在孙恩势力日增,东南沿海一带豪强依附者众,盐
货买卖几乎为其控制。唉!海流是别无选择。”
谢安终于往他瞧来,双目精光闪闪,语气仍是平静无波,道:“你肯恭恭敬敬叫我一声
安公,我也不愿看你沉沦下去。孙恩造反之心,路人皆见,你以兵器弓矢向他换取海盐,将
来若他起兵造反,海流你定脱不掉关系。不论他成功与否,其后果对你均是有害无利。此事
若让大司马知悉,他更不会放过你。我可以为你隐瞒,但聂天还肯这么做吗?孙恩更是唯恐
天下不乱,何况纸终包不住火。”
聂天还是两湖帮的龙头老大,为人犷野霸道,却极具黑道大豪的魅力,深懂谋略,凭洞
庭和鄱阳两湖的辽阔,桓冲虽多次清剿,仍未能伤其元气,只能令他暂敛一时。
江海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垂首道:“多谢安公训示指点,海流懂得怎样做啦!”
谢安仍是从容不迫,目光重投在雨坪台下流过的秦淮河水,道:“与符坚此战若败,当
然一切休提。但若幸能取胜,北方胡马在一段长时期内将无力南犯,那时若我谢安仍能话
着,必趁此千载良机,与大司马联手整顿南方,聂天还和孙恩将首当其冲。若不是因我把海
流看作自家人,今晚绝不会有这番话,海流勿要令我失望。”江海流暗叫厉害,也不由心
服,谢安的手段一向恩威并施,刚柔互济。
他更是罕有动怒,可是无人不知,若惹起他的怒火,任何人也要吃不完兜着走。暗叹一
口气点头,道:“海流明白,更不会让安公失望,只想求安公给我一点时间。”
谢安微笑道:“该如何去做,分寸由你来拿捏。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这方面我是明白
的。”
以江海流的权势地位,也不由涌起感激之心,断然道:“安公要我海流办的事,尽管吩
咐下来。”
谢安漫不经意的道:“我要你监视一个人。”
(缺)江海流心中一震,竺雷音绝非有德行的高僧,且是臭名远播,其女弟子妙音,更
是淫乱不堪,不过如论武功,竺雷音却是建康都城沙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兼之其与司马道
子两兄弟过从甚密,蛇鼠一窝,佛门中人虽对他看不过眼,仍是无奈他何,敢怒而不敢言。
江海流同时明白过来,谢安要由他出手,是不要让司马道子方面察觉到谢安牵涉其中。而大
江帮为建康最有势力的帮会,线眼遍布各大小码头驿站,竺雷音的行踪想瞒过他们,确是难
比登天。
江海流点头道:“这个包在海流身上。”
谢安道:“暂时他该不会有甚么异动,可是当与符坚之战胜负分明,竺雷音将不用采观
望的姿态,当会往洛阳迎接弥勒教的二当家竺不归回建康,我要你一丝不漏向我报上他今后
的行踪。”
江海流心中剧震,终明白谢安要对付的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弥勒邪教,心忖,如若弥勒教
在建康生根,大江帮肯定是受害者之一,忙点头道:“这个更没有问题,若他到洛阳去,大
有可能取道边荒,那里汉帮的祝老大和我有过命交情,必可为安公办得妥当。”
接着忍不住问道:“安公对与符坚之战,有多少成把握。”
谢安朝他瞧来,微笑道:“若我说十成十,你肯相信吗?”江海流有点尴尬的道:“安
公是天下间少有几位能使海流心服口服的人,若安公说有十足把握,便是十足的把握。”
谢安轻舒一口气,仰望高挂中天的明月,柔声道:“我对此战没有丝毫把握,但对谢玄
却有十足的信心。”
朱序回到落脚的西苑,已是疲倦欲死,可是脑子却是乱成一片,暗忖,今晚又将是要睁
大眼睛的无眠之夜。
符坚精力过人,最要命的是他不晓得并非人人都像他那样,兴到时可随便找个人来大谈
一番,不理是两更天还是三更天。
不过身体的劳累远及不上心灵的痛苦,他已走上一条叛祖背国的不归路,而事实上,他
亦深信南晋远不是符坚的对手,为了自身的性命,他还有甚(缺)下御寒的披风,窗门“咿
呀”一声张开来。
朱序生出警戒,手按到剑把去。
一把声音在窗外低声道:“朱将军勿要张扬,我是玄帅派来的刘裕,有密函送上。”
朱序愕然时,一身符坚亲随军服的刘裕,灵巧地翻窗而入,跪在朱序身前,双手举头奉
上密函。
朱序微一迟疑,终接过密函,大讶道:“你怎可能混进来的,抬起头来!”
刘裕依言抬首,微笑道:“大人曾见过刘裕两次,还认得吗?”
朱序借着月色凝神细看,点头道:“确有点眼熟,你的相格很特别,所以有些印象。
唉!你是不应该来的,站起来,你再不是我的下属。”
刘裕站起来恭敬道:“大人看过玄帅着我送来的密函再说吧!”
朱序默然片刻,拔开藏着密函竹筒漆封的木塞,取出信笺,刘裕已剔亮床头的油灯,退
往不会显露他影子的暗角,垂手恭候。
朱序在床边坐下,展笺细读。
刘裕不眨眼的盯看他,暗忖,若他有任何异动,例如暗使手法通知手下,他便会立即挥
刀把朱序干掉,然后和在后院把风的燕飞与拓跋圭立即开溜。
他现在身处秦营核心处,比任何时刻更了解朱序的处境。在此符坚气势如虹的时刻,要
他朱序放弃一切去背叛他,掉头去助力量单薄的南晋,实在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因可以
预见的是,符坚此战若胜,朱序必受重用,因他比符坚手下任何将领,更清楚南人。
而谢玄的这封信,肯定不是谈情道义的去设法打动他,而是陈说利害,教朱序认识到,
胜算是稳操在谢玄的手上。至于谢玄会用甚么理由来令朱序信服,他就自认敝乡,皆因无从
揣测。此时见到朱序看得入神,不住露出思索的神色,容色忽睛忽暗,可知此信确有十足打
动他的威力,不由更是佩服谢玄。
看到最后,朱序忽然浑身一震,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喜神色,接着把信笺折成一卷,放到
灯焰上点燃。
(缺)定的神色,投向刘裕,语气却异常平静,似已暗下作出决定,问道:“你知道信
内写甚么吗?”刘裕摇头,心中却在苦笑,暗想小子职位低微,如非负上这秘密任务,根本
没有资格跟你朱大人说话。
朱序沉吟片刻,点头道:“刺史大人指出我国的统一,是不能从血统着眼,而是要看文
化高低,确是一矢中的。”
刘裕心中暗急,却又不敢催他快点明白表态,好让他回去向谢玄交待,偏又明白,朱序
忽然讨论起信内谢玄的观点,并不是因为兴到,而是籍着讨论来帮助自已的思考,以坚定背
秦之心,想念及此,更不敢催他。
点头道:“在中原,文化最高当然是我们汉人,所以统一天下最后终由我们汉人来完
成,而且在我国历史上,从没有胡人成功统一天下。”
朱序淡淡道:“你这番话虽然不错,却非刺史大人的论点,他指出符坚要统一汉人和各
种不同的胡人,必须推行汉化,要汉化就要推崇汉人,推崇汉人莫过于推崇士族。现在,中
原衣冠多随晋室南渡,故汉人正统在南方而非北方。如果不攻取南晋,无论符坚说得如何天
花乱坠,始终不能以正统自居,也不能从文化入手,降服诸胡,而汉人也会离心。所以符坚
坚持南伐,正代表符坚未能化解民族的矛盾,此为符坚此战败亡的一个主因。”
刘裕听得心中佩服,谢玄确是非常人,故有非常的见地,朱序正因深信江左政权为中原
正统,汉族的依归,所以感到对自已襄助符坚攻打南晋,有着背叛民族祖国的罪恶感。
因而压低声音道:“玄帅确料事如神,坦白说,刘裕今晚能在这里把信交给大人,是因
有胡人在暗中出力,符坚的百万大军,并不如他自己想像般团结稳固。”
朱序精神一振道:“竟有此事!”
刘裕晓得,他对符坚必胜的信心,已告动摇,心中计算,谢玄千方百计,务要把朱序争
取过来,必然事关重大,牵涉到此战的胜负关键,现今,朱序看信后显已大为意动,自己若
再加一把劲,大有可能立即把朱序争取过来,最大不了亦只是累得符坚怀疑慕容垂。遂把心
一横,以最快的速度把燕飞和拓跋硅(缺)
朱序听罢,果然精神大振,像变成另一个人,道:“难怪乞伏国仁率众逐屋搜索,也一
无所获,原来如此。”
刘裕知时间无多,道:“我们必须立即离开,大人有甚么说话,请交待下来,卑职会一
字不误的转述给玄帅。”
朱序仰望屋梁,沉声道:“请告诉玄帅,朱序对安公施加于我朱家的大恩大德,朱序永
远不会忘记。朱序会依计而行,至于能否成功,就要看我大晋的气数。”
刘裕半点弄不清楚谢安曾为朱序做过什么事,此事当然亦不能询问,更不宜问,且不合
他的身份。故立即曲膝下跪,向朱序叩三个响头,道:“刘裕代表南晋所有汉人,感谢朱大
人的大德和义行。”
心中却想,这么三个响头叩下去,又加上民族大义的帽子,那还不到朱序死心塌地的为
谢玄出力。
若朱序可看穿刘裕心中的想法,必会对他的城府和谋虑作出新的估计。
但他当然不会晓得,还现出感动的神色,趋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道:“请快速回
去!”
刘裕道:“纵使我不幸被秦人看破,亦会于被擒前自尽,绝不会泄漏此事,朱大人放
心。”这几句倒不是虚话,刘裕确是这种人。
说罢翻窗去了。
第 九 章 突围逃生
       乞伏国仁从正门大踏步进入第一楼,后面追随着一个健硕的鲜卑族武士,一对眼睛一闪
一闪的像两团鬼火,两片薄嘴唇紧抿成线,予人狠冷无情的味道。
此人正是慕容永,与慕容冲是亲兄弟,他们的兄长慕容文被燕飞刺杀于长安,故对燕飞
有深刻的仇恨。慕容永抵达边荒集,闻得燕飞是杀兄真凶,又知他躲在集内,立即不管劳
累,自动请缨随乞伏国仁搜索敌踪。慕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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