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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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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仍在床上思念着小白雁的高彦惊醒过来,连忙跳下榻子,取外袍穿上,经侧门进入卓狂生的卧房,来到门前喝道:“谁?” 
拍门的人道:“是我!快开门!” 
高彦听出是庞义的声音,忙把门拉开,骂道:“有什么事非要来打扰老子不可的?” 
庞义探手进来,劈胸抓着他的衣服,硬把他扯出房外去,喝道:“不要说废话,我们的辛大侠要投河自尽哩!” 
高彦失声道:“什么?你在说笑吧!这里又不是汪洋大海,怎淹得死人?” 
庞义放开抓着他的手,领先沿廊道朝舱尾的出口走去,咕哝道:“说少两句行吗?我们的大侠醒来后便不理劝阻,硬要到船尾去,看他浑身哆嗦的发酒疯样子,谁敢保证他跳进河水里可以再浮出来呢?” 
高彦糊里胡涂地嚷道:“如此救人如救火,老卓他们是白吃饭的吗?” 
庞义道:“他们仍在下棋,哪有空管其它事,你是边荒游的最高主持人,客人出了情况,不找你找谁?何况你和大侠最有交情,至少喝过酒谈过心。” 
两人急步来到舱尾,沿木阶朝下走去。 
高彦拍额苦笑道:“我好像是好欺负似的,所有麻烦事都推到老广身上来,要老子去解决。唉!我不干哩!” 
庞义道:“你不干谁干呢?别忘记我本应在边荒集风流快活,部是因被你所累,所以才到这里来听你埋怨。” 
两人步出船舱,来到甲板上,往船尾瞧去,入口的情况令两人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辛侠义弯着身体立在船尾处,双手抓着船栏,不住颤抖。 
六、七名荒人兄弟举着火把,看守着他,防止他跳河。 
姚猛则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说,但似乎不起丝毫作用,辛侠义这家伙只是死瞪着河水,不答他半句。 
高彦暗叹一口气,朝老家伙辛大侠走去。 
第 二 章 最后一夜
         
刘裕和宋悲风头也不回地横过广场,朝大门走去的当儿,刘毅从后追上,唤道:“宗兄请留步!” 
刘裕止步立定,却不问头瞧他,平静的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悲风只好陪他停下来。 
刘毅来到两人面前,苦笑道:“怎会变成这样子的?” 
刘裕竟然现出一个笑容,乎静的道:“你该心中明白吧!” 
刘毅苦恼的道:“万事有商量,宗兄町否稍待片刻,让我去和人人说话。” 
刘裕淡淡道:“勿要白费唇舌了,我还有一个忠告,就是请刘兄你好自为之,而你以后的事,一切再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刘毅一震道:“大人究竟向宗兄说厂些什么话呢?” 
刘裕微笑道:“你不是要在这里谈论可今我们抄家灭族的事吧?” 
刘毅错愕道:“宗兄肯定是误会了我,不如我们回府找个地方说话如何?” 
宋悲风亦听得吃一惊,直到此刻,他仍不晓得谢琰和刘裕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刘裕气冲冲的走进偏厅,不理谢混、刘毅他们,只吐出“我们走”一句话,他当然和刘裕共进退。 
刘裕从容道:“是不是误会都无所谓,现在我根本没有心情和你说话,你回去吧!好好的想清楚,究竟该以大局为重,还是私人恩怨凌驾一切。” 
说毕向宋悲风打个眼色,两人绕过刘毅,继续朝大门走去。 
刘毅追着劝道:“外面正行戒严令,宗兄何不待明天再走?” 
刘裕应道:“大人着我立即滚蛋,如果你是我,还有留下来的颜脸吗?” 
刘毅一呆止步,然后道:“戒严的口令是天佑大晋,国运昌隆。” 
两人此时已来到大门前,府卫慌忙推开大门,让两人通过。 
踏足乌衣巷,华宅林立两旁,在一个接一个的门灯映照下,这道建康城最著名的街道,便像一个永远走不完的梦境。 
宋悲风向刘裕问道:“二少爷真的说过这般绝情的话?” 
刘裕苦笑道:“他还喝令我永远不准踏足他谢家半步。” 
一队巡兵迎面而来,两人以口令作招呼,走出乌衣巷,把守巷口的兵士更肃立致敬,表示对两人的尊重。 
宋悲风叹道:“他竟然说出这样的绝情说话,安公如泉下有知,肯定会很伤心。” 
刘裕沉声道:“他着我杀刘牢之,给我拒绝了。” 
宋悲风愕然道:“见有此事?” 
刘裕道:“我很担心他,他不但完全掌握不到现今的局势,更完全不把孙恩放在眼内,认为天师军只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误判敌情是兵家大忌,会令他付出惨痛的代价。而刘牢之只会袖手旁观,希望借孙恩之手,为他铲除刺史大人和原属何谦派系的将领。” 
两人转入静如鬼域的大街,触景生情,更添心内的荒凉之意。 
宋悲风止步道:“我明天找大小姐说说,只有她能改变二少爷的决定。” 
刘裕停在他身旁,一边是通往宫城的御街,另一边则是建康最著名的浮桥·朱鹊桥。 
刘裕叹道:“没有用的,琰少爷自恃是淝水之战硕果仅存的谢家功臣,再听不进任何逆耳之言,何况大小姐根本受不起刺激,老哥你忍心她再添压力和担忧吗?” 
宋悲风道:“难道我们便这样坐看谢家倾顽吗?” 
刘裕摊手道:“我们可以作什么呢?现在谢家的主事者是谢琰,他的决定就是谢家最后的决定。” 
宋悲风颓然无语,好一会后低声道:“你眼前有两个选择,左走是朱鹊桥,小裕可以离开建康,逃往边荒集去,痛痛快快的过日子,再不用理南方的事,活得一天得一天。” 
刘裕微笑道:“右转又如何呢?” 
宋悲风道:“那我们就到支遁大师的归善寺借宿一宵,什么都不管的睡一大觉,明天醒来再想该怎么办。” 
刘裕轻松的道:“那宋大哥究竟认为我该左转还是右转呢?” 
宋悲风讶然瞧他眼,道:“若我是你,便往左转,从此永不回来,因为这是眼前唯一的生路。” 
刘裕笑道:“宋大哥变得很快,刚才来时还斥责了我一顿,鼓励小弟要视建康为我的淝水,死守这道战线,现在却劝我有多远逃多远。” 
宋悲风终忍不住道:“你为何变得这 从容,是否已决定再不趟这浑水呢?” 
刘裕双目精光闪闪,平静的道:“恰恰相反,我已决定留下来,奋战到底,直至这伟大的都城,完全绝对地落入我的掌握襄。” 
宋悲风一呆道:“你该晓得在现时的情况下,形势对你是绝对的不利,城内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誓要置你于死地。” 
刘裕以行动表示决心,负手领先转右而行,仰望夜空,呼出一门气道:“这或许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不过我已想好了,再不会走回头路。天若要亡我刘裕,悉遵老天爷的意旨。我完全不晓得下一步该怎么走,可是我会竭尽所能,向定好的目标迈进。留在这里,日子不会好过,可是我晓得如果我躲往边荒集苟且偷生,会更不快乐,且对不起拥护我的荒人兄弟,辜负了燕飞对我的期望。我试过一次真的想当逃兵,还不够吗?” 
高彦和庞义赶到辛侠义旁边,尚未有机会说话,这个老家伙猛地张口,向河水狂吐,一时船尾充满令人闻之欲呕的气味,人人往外掩鼻避开去。 
辛侠义急促的喘息着。 
庞义和姚猛分别推了高彦一把,后者只好勉为其难移近少许,试着劝道:“辛大侠你千万别自寻短见,所谓好死不如歹活,没有事情是解决不来的。” 
辛侠义呆了一呆,似乎一时间仍末明白高彦说的话,站直身躯,别头朝他瞧来,吓得包括高彦在内的所有人,忙左闪右避,怕给他吐个正着,又或无辜被波及。 
辛侠义忽又弓着身躯,咳起来,然后沙哑着声音辛苦的道:一真痛苦,以后我都不喝酒了,你们给我把所有酒全倒进水里去。“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不过总算放下心来,知他无意寻死。 
庞义试探道:“辛老不如返房休息吧!” 
辛侠义倏地像苍老了几年般,凄然笑道:“辛老?我很老吗?唉!的确老了,老骥伏栀,志在千里之外,只恨白头名将,有千里之志又如何呢?飞乌尽,良弓藏,敌国减,谋臣亡。现今皇上昏眨,奸佞当道,晋室将乱,大难即至,偏是我辈后继无人,是天要亡大晋耶?” 
众人都没法答他,却对他有更深入的了解。 
比之硬闯上船时的他,眼前的辛侠义像是变了另一个人,再无复先前自命替天行道的大侠风范。酒醒了,他也从一个醉梦回到残酷的现实裹,明白到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人,对当前局势起不了丝毫的作用。 
辛侠义摇头叹道:“想当年……” 
众人无不心中叫苦,若他又要数十年前的从头说起,岂非大家都要陪他在这裹吹风,不用睡觉。 
幸好辛大侠忽又沉默下来,苦笑道:“还有什么好想呢?当年我击剑任侠,快意恩仇,现在又落得个什么田地?” 
说毕掉转头来,面向呆瞪着他的众人,勉强挤出点笑容,道:“你们知道我为何卖田卖地也要筹足银两到边荒去?” 
高彦代各人茫然摇头。 
辛侠义没有道出原委,摇摇晃晃步履不稳地朝船舱走去,边行边唱道:“无名困蝼蚁,有名世所疑。中庸难为体,狂狷不及时。” 
歌声随他没入舱门内。 
姚猛松了一口气,打个手势,着两名兄弟追去好伺候他老人家上床就寝。 
一场闹剧,终告结束。 
高彦抓头道:“谁明白他唱什么呢?” 
卓狂生从三楼的舱厅传话下来道:“高小子确是胸无点墨,连袁宏落泊江湖时作的著名《咏史诗》也不晓得,这首诗的意思是没有名声者会像蝼蚁般被人践踏,有了名声又被人疑忌,中庸之道难以把握,过于极端则会被人唾弃。总言之是世途险恶,进退两难,明白吗?” 
高彦没好气道:“这种诗不知也罢,老子更没空去想。” 
卓狂生道:“快滚上来,我们须研究一下如何分配舱房给明天的贵客,你当钱是那么容易赚的吗?” 
刘裕坐在客房黑暗的角落,思潮起伏。 
寺院的宁静,却未能令他的心境也随之安静下来。 
如果他明天没有应付司马道子和刘牢之的对策,他将只余束手待宰的命运。 
不论是司马道子或刘牢之,都肯定有对付自己的全盘计划。 
他们会如何处置自己呢? 
他最欢迎的是两人借孙恩之手杀他,只要派他领军,他便有可能重演盐城之战以少胜多。只恨这只是奢望,有了斩杀焦烈武的事件作前车之鉴,两人绝不会这么便宜他。刘牢之总不会愚蠢至派他去杀孙恩,不成功便治他以军法。 
他们绝不是疏谋少略之人。 
事实上今次的情况比被派往盐城打海贼更恶劣,当时至少他有行事的自由,更得到支持和助力,并非孤军作战。 
可是今次到建康来,他却颇有手足被缚后给投进满布恶兽的国度内,任人鱼肉宰割的感受。 
失去了谢琰的支持,他亦再没有保命的本钱,如不能破解这种死胡同般的局面,他是绝无幸免的机会。 
他选择了留下,不是有应付眼前劣势的方法,而是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回头路,他的心境令他绝不肯因死亡的威胁而退缩。他必须重新融人大晋的建制内,在北府兵内站稳阵脚,(book。3q2w。net)如此只要捱至桓玄大举东下,他的机会便来了。为了报王淡真的深仇,为了所有支持自己的荒人和北府兵兄弟,他愿意把小命拿出来狠赌一场、纵然失败,对人对己已可问心无愧。在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置诸于死地而后生”这句老生常谈的话。 
在谋杀自己一事上,司马道子和刘牢之肯定衷诚合作,最直接了当莫如使自己陷于没法逃走的绝地,然后以雷霆万钧的姿态加以搏杀,又或以卑鄙手段设法陷害他,再治以重罪。 
现在他是任由敌人摆布,身不由己,难道他可以不听刘牢之命令吗? 
所以今夜是他最后一个机会,如果想不出对抗的方法,明天向刘牢之报到后,他的命运再不由自己作主。 
有什么办法呢? 
王弘的老爹王殉可以帮上忙吗? 
唉! 
说到底不论王洵在建康朝廷如何有地位,始终是文臣,难以插手到被司马道子和刘牢之掌握的军政之内。劳烦他只表示自己山穷水尽,再想不出更好的保命招数。 
支遁又如何呢? 
佛门在建康当然有很大的影响力,但于军队内的人事安排上却是无能为力。可是如果请支遁去向谢琰说项,能否令谢琰回心转意? 
刘裕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主要是因想起了谢琰逐他出谢府时的可憎嘴脸,人是要活得有骨气的,嗟来之食不要也罢。且他更怀疑支遁对谢琰这刚愎自用的人的影响力能有多大。 
左思右想,仍苦无良策。 
刘裕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既然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不如到邻房弄醒宋悲风,立即连夜离开建康,潜返广陵,设法在北府兵内搞一场夺权的兵变,反过来讨伐司马道子和刘牢之。 
这是个非常具诱惑力的念头,但刘裕却知道只能在脑袋内打个转,他是不会这样做的。谢玄说的话他仍是记忆犹新,想成为将士肯为他卖命的主帅,他必须成为他们景仰的英雄,而不是于国家水深火热的时刻,叛上作反,乱上加乱,徒添民众的苦难。 
刘裕出身布衣,来自最低层的社会,比任何人更明白蚁民之苦。 
就在刘裕差点放弃,惟自听天由命的一刻,他的脑筋又活跃起来。 
在建康最想杀他的两个人分别是刘牢之和司马道子,也是大晋除桓玄外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任何有效的方法,必须是针对这两个人拟定。 
他们有什么破绽和弱点呢? 
刘牢之的唯一弱点,是表面必须装作对他宠爱有加,所以在北府兵内他该是安全的。可是只要他随便找个借口,把自己借调子司马道子,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关键处仍在司马道子,更令他心生惧意的是只一个陈公公,已教他应付不来。 
司马道子的阴谋手段层出不穷,于这方面他体会极深,除非他是真命天子,否则必难逃司马道子的毒手。 
唉!真命天子?当假的“真命天子”真不容易,晓得实情的只会笑死。 
忽然脑际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 
刘裕猛地起立。 
深吸了一口气。 
就像在绝对的黑暗和寒冷襄,看到一点亮光,感觉到一丝的温暖。 
他探乎抓着连鞘放在几面的厚背刀、缓缓拿起来,同时整理脑海内的思绪,把厚背刀挂到背上去。 
他感到历史在重复。 
当日面对来袭的荆州两湖联车,因高彦的请求,引发他的灵机,想出破敌的全盘作战大计,取得空前的成就,现在亦因想起这个人,使他在几近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想出司马道子和刘牢之一心杀死自己的紧密联盟襄的一个破绽。 
此计是否可行,要老天爷方知晓,不过他必须一试。 
只要尚有一分希望,他便要尝试。
第 三 章 都城密会
         
王弘回到马车上,神色古怪,凑近道:“果如刘兄所料,他答应与你秘密见面,真令人想不到。” 
又忧心的道:“如果他立即通知他爹,布局杀你,如何是好呢?” 
刘裕淡淡道:“司马元显是不会做令我看不起他的事。王兄不是说过他手下尽是建康的纨褥子弟吗?司马元显用人不该这般低能,只因形势所逼下,不能不给甜头干围绕在他身旁的狐群狗党,否则他将失去高门的支持。 
因此他该比他的爹更明白现时的形势,更明白北府兵举足轻重的作用。” 
稍顿续道:“我和司马元显也算有交情,云找他只是平常事,何况琅琊王仍在宫内处理政事,该不会出问题。” 
然后又道:“他起先感到震惊,但一直不发一言,到我对他说现在朝廷的最大威胁,绝不是你,而是孙恩和桓玄,甚或刘牢之,他始动容,追问我为何把刘牢之和桓玄、孙恩算在一起,我便说须直接问你,他才答应见你。 
刘兄真厉害,你教我说的这句话,原来有这么大的威力。” 
刘裕松了一口气,能否说动司马元显尚是未知之数,但最少有一试的机会。 
王弘道:“现在我必须立即离开,司马元显会使人来驱画,领刘兄到某处见他。刘兄事后可否到我家去,让我可以安心。” 
刘裕点头答应,看着王弘退出车外,上马离开。 
片刻后,琅琊王府启门的声音响起,有人越过街道,直抵马车停泊处,登上御者的位置,挥鞭驱马,马车起行。御者没说过半句话,他亦不作一声。 
刘裕解下佩刀,拦在一旁,心中充满感慨。 
他知道自己是在玩政治的游戏,且他是被逼去参加这游戏的。他情愿真刀真枪的在沙场与敌争雄斗胜,可是如果他不使手段,他将永远失去上战场的机会。 
他和司马道子虽然一直处于敌对的位置,事实上却没有甚至解不开的私人恩怨,一切都是公事。不像与桓玄或刘牢之的仇怨,那是绝没有转园的余地。 
他视司马元显为可争取的对象,不但因目前大家在利益上有可以磋商的地方,更因双方曾在特殊的情况下短暂地并肩作战。当时他清楚感觉到司马元显的确与他们同心协力,大家生出微妙的信任和感情。 
在那段经历里,他进一步了解司马元显的本质,并不像传闻中的他那般恶劣,而司马元显亦对他们有深一层认识。 
正因这基础,令他感到可以和司马元显说话。 
马车驶进一所宅院去。 
四周都是等候的人。 
司马元显的声音响起道:“刘兄请下车。” 
车门给拉开来,刘裕把刀留在车上,空手下车。 
司马元显亦没有携带兵器,立在暗黑里,笑道:“刘兄屡创奇迹,确令人难以置信。” 
刘裕环目扫视,四周围着近二十人,无一不是高手的体魄神气,且年纪绝在二十至三十间,该是贴身保护司马元显的心腹近卫。 
刘裕淡淡道:“只是侥幸吧!公子在大江力抗荆州联军,才是真的了不起。” 
司马元显对他的话非常受落,且懂谦虚之道,答道:“刘兄休要夸奖我哩!请!” 
其中一护卫燃亮手上灯笼,领头步入打开的大门。 
刘裕随那人登阶入内,屋里陈设简单,没有甚华丽的装饰布置,只有数张地席和小几。 
司马元显的声音在入门处道:“放下灯笼,志雄你到门外等候,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来。” 
那被唤作志雄的呆了一呆,想要说话。 
司马元显不悦道:“快!” 
那人无奈的放下灯笼,转身离开,大门关上,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司马元显从容在主席坐下,摆手示意道:“刘兄坐!” 
刘裕在他右手侧席坐下。 
两人目光接触,均不约而同生出古怪的感觉。 
司马元显低声道:“如果我爹晓得我在这里密会刘兄,肯定会骂我一个狗血淋头。” 
刘裕欣然道:“那公子为何又肯见我呢?” 
司马元显摊手道:“我自己亦不明白,或许是因我们共过患难吧!我并非盲目服从我爹的人,可是我爹对刘兄的看法,我却大致上同意。刘兄想见我,当然是认为可以改变我对刘兄的看法,只是这点,已令我很想听刘兄有甚至说辞。” 
刘裕微笑道:“我想不如倒过来,先听公子对我的意见。大家直话直说,不用有任何避忌。” 
司马元显点头道:“好!便让我实话实说,在北府兵和乌衣豪门中,均流传一种说法,即是谢玄选了刘兄作他的继承人,好完成他北伐统一南北的梦想,刘兄对此有何解释呢?” 
刘裕苦笑道:“我可以有甚至解释?玄帅派我到边荒集把一封密函交到朱序手上,我为他完成了任务,被他另眼相看,就是这样。” 
事实上玄帅虽有提点我,却从没有作出例如移交军权又或破格提升的安排,玄帅临终前我仍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将,只因和荒人拉上关系,才使我的情况显得特殊。玄帅有对其他人说过一句我刘裕是他的继承人吗?没有!对吗? 
玄帅去后,掌军权的是刘牢之和何谦。其它人因怀念玄帅,又因不满刘牢之的作为,所以寄望于我,使刘牢之对我生出顾忌,逼我立下军令状到边荒集送死。而我在边荒集侥幸成功,不是我本事,只代表荒人不是省油灯,而最重要的是我只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军人,除执行上头派下来的命令外,从没有逾越军人的本份。” 
司马元显用心听他说话,不时露出思索的神色,听罢仍没有出声,只用锐利的目光打量他。 
刘裕心忖司马元显的确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只懂争风呷醋、花天酒地的皇室贵胄。 
好半晌后,司马元显叹道:“我愿意相信刘兄说出来的全是事实,可是刘兄有否想过‘一箭沉隐龙’的谣言,把刘兄置于非常不利的处境,纵然谣言确是凭空捏造,可是只要愚民深信不疑,势将动摇我大晋皇朝的管治。” 
刘裕从容道:“于此朝廷风雨飘摇之时,如果因为边荒说书者一句附会夸大之言,而平白错过拔乱反正的机会,是否因噎废食呢?” 
司马元显不悦道:“刘兄太高估自己了。 
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是刘兄来求我,我不但看不到刘兄可以给我甚至好处,还要冒被家父痛责之险。” 
刘裕不慌不忙地答道:“坦白告诉我,刘牢之因何没法容我区区一个小将领?又为何要在杀我一事上鬼鬼崇崇的,使尽卑鄙手段?他怕我甚么呢?” 
司马元显立即语塞,只目光闪闪的瞪他。 
刘裕又道:“公子认为刘牢之可靠吗?” 
司马元显沉声道:“刘兄可知你现在说的,全是大逆不道的话?” 
刘裕断然道:“因为我不想说废话,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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