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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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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之又玄的霸气。
谢玄仍是那副潇洒从容的神态,而不论场内场外,亦只有他到达,能看破慕容垂心意的
级数。当下不敢怠慢,剑吟再起。
慕容垂虚挥的几枪,实是他接踵而来的攻势的起手式,不但把速度提升至极限,还把全
身功力聚集在一击之内,整个人的精气神,升至枪道巅峰的境界,杀气全收束在枪锋之上,
充满冰雪般冷凝迫人的气势,其威势直可在一枪之内与敌分出胜负。
如此功法,天下间像慕容垂般轻轻松松便能施展出来,真是屈指可数。
“飕”!
北霸枪横过虚空,循着似早已安置在空间中,弯弯的弧曲线路,击向谢玄,不理天下间
千般万样的诸般武术。他这一枪,已尽显臻达巅峰又是最本源的精粹,本身充满莫之能御的
威力。
剑啸声同一时间充盈场上,一改先前的气象万千、惑人心魄,此刻却是潇逸跳脱的清音,
合形而成一种如诗似画,既浓郁又洒脱的意像,高低韵致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被冷静精准
的安置在空间内,本身亦似有种防御性的作和魔力。
九韶定音剑,在谢玄身前数尺之地不断改变位置,忽然谢玄往侧移开,定音剑劲劈来枪。
“铮”!
两人同时剧震,旋身飘开,竟然交换了位置。
慕容垂把枪收到背后,猛然立定,另一手竖掌胸前,哈哈笑道:“痛快痛快!近十年来,
谢兄尚是唯一能挡慕容垂此招的人,谢兄可知,此招有个很好听、又很伤感的名字?”
谢玄站到敌军所在的一方,仍是那么潇洒闲逸,转身立定,九韶定音剑斜垂身侧,欣然
道:“请慕容兄赐示!”
慕容垂唇角飘出一丝笑意,淡淡道:“送君千里!”
谢玄微一緛愕,竟还剑鞘内,接下去道:“终须一别!慕容兄下一个站头,该不会是洛
阳或是长安吧?”
刚才,两大宗师级高手仍是作生死决战;此刻,两人却忽然一派惺惺相惜的神态,教人
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不论如何,双方人马都为之暗松一口气。
谢玄举步往慕容垂走过去,全无戒备似的,从腰际掏出那载有燕玺的羊皮囊,慕容垂把
北霸枪移到身侧,微一用力,枪柄插入泥土内,腾空左手,两手探前,恭敬接过谢玄以一对
手奉还的旧燕瑰宝。
慕容垂再没有半分敌意,微笑道:“你心知我心,一切尽在不言中。”接着哈哈一笑,
取回长枪,一手捧玺,与谢玄错身而过,各自往已阵地走回去。
刘裕心头一阵激动,想到当玉玺回到慕容垂手上的一刻,被苻坚亡国的大燕,就在那一
刻复活过来。不论北方被冷裂为多少国,慕容垂的大燕国,肯定是最举足轻重的一国,是最
有资格问鼎北方霸权的一股力量。而拓跋圭的代国,在现时形势下,根本尚未站得上边。
手下回报,除前方敌人外,再无敌踪。
刘裕终放下心来,对慕容垂舍单打独斗而改采群战伏击的恐惧,一扫而空。
当谢玄潇潇洒洒的登上丘坡,慕容垂飞身上马,与手下呼啸而去,一阵旋风般卷入北面
的疏林区,放蹄马去。
刘裕慌忙迎上谢玄,众兵齐声欢呼,欢迎没有辱没威名的主帅安然归来。
慕容垂的北霸枪,天下谁不畏惧,谢玄能与其平分春色,足使人人振奋腾跃。
刘裕伴在谢玄身旁,道:“没有伏兵!我们是否该赶往边荒集?”
谢玄压低声音道:“我们立即回寿阳,若非此乃非常时期,慕容垂不愿付出惨痛代价,
我肯定要命丧边荒。”
刘裕心头剧震,晓得谢玄已负了内伤,而慕容垂因要赶返北方争雄斗胜,毋明知力足以
搏杀谢玄,可是自已亦难免同样受创,故悬崖勒马,放弃此念,“一切尽在不言中”,正是
指此。
谢玄接着微笑叹道:“好一把北霸枪。”
翻身跳上手下牵过来的战马,领头朝南驰去。
刘裕追在他马后,耳中还听到慕容垂部队不断远去的马蹄声,驰想着终有一天,胡马会
再次南下,而不论谢玄发生甚么事,只要他刘裕还在,他一定会尽一切力量与之争锋到底,
永不言退。
阴寒彻底消失,火热却像阴魂不散般复活过来,初期在气海积聚酝酿,然后逐渐扩散往
全身大小经脉窍穴。
燕飞虽没法动弹,神智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准确地掌握到自已此际的处境---他正
步向死亡,且是练武修道者最惧怕的一种死亡方式。
走火入魔的诸般情况,林林种种,千门万类,轻重不一,但大致上仍可分为阴阳两大类,
而属阳刚性的走火入魔,最可怕和终极的便是“焚经”。
可怕的“阳火”会焚烧每一条经脉,让遇大祸者,尝遍椎心裂脉的极度苦楚,且因脑内
诸脉亦不能免祸,被焚者会经历逐渐变成发狂疯子的可怕感受,那种对心灵和肉体的摧残,
实不足为外人道。
焚经之祸,多发生在修天道丹法的高人身上,且是极为少有,百年不得一见。燕飞虽曾
在道家宝典看过有关记载,却从没有放在心上,更从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已身上,他终于
明白“丹劫”两字的含意。
本来,只要他服下“丹劫”,此祸立即临身,幸而,他正遭受融合任遥和青媞两人,施
诸于体内的冰脉阴劫,阴阳排斥下,斗个不亦乐乎,驱动他疾奔百里。
到这一刻,阳劫大获全胜,阴劫消退,他也失去阴阳相激产生的惊人动力,只能等待焚
经而亡的凄惨结局。
蓦地,任遥的声音传入耳鼓,长笑道:“我的燕飞,在我看来,你是猪狗不如的蠢物!”
一股力量,把他从地上扯得像牵线傀儡般,从地上立起来,接着两耳贯满劲气破空的呼
啸声,任遥竭尽全力的以双掌重重击实他的背心。
焚经的阳火,像遇上缺口的暴虐洪水般,朝任遥击背的手掌迎上去,而任遥的双掌,却
送入千川百河般的冷流真气,投入他有如火炉似的大小经脉去。
那种动人的感觉,怎样也没法描述出来。
任遥一声惊呼,往后抛跌,燕飞也应掌前飞,“蓬”一声跌伏草原上,眼前一黑,昏死
过去。在失去知觉前,大地像敲响战鼓,且是以千计的鼓槌以地为鼓的狂敲。
谢玄和刘裕,首先策马驰上一座小丘之顶,眼前出现的景像,看得两人大为错愕。
在平原上有两个人,于月照下,一人生死未卜的俯伏地上,另一人则盘坐其后方五丈许
处,一身王侯装束打扮。
刘裕定神一看,失声叫道:“是燕飞!”
谢玄闻言立即腾空而起,往距离他们过千步外的两人凌空掠去。
盘坐地上的任遥,也蓦然一震,朝住看过来,见到出现山头的北府骑兵,大喝一声,从
地上弹起来,掣出御龙剑,往前飞跃,务要在谢玄抵达前,予燕飞致命的一剑。
今趟他学乖了,只敢借助宝刃的锋利,置燕飞于死地。
“铮”!
谢玄拔出九韶定音剑,在半宁中奇异地加速,剑鸣大作,刹那间变成充天塞地的呼啸,
像平野忽然刮起暴烈的狂风,以惊天泣地的威势,直击往燕飞扑去的任遥。
任遥自信可肯定,自已可以在谢玄杀至前,取燕飞的小命,可是接踵而来的局面,却非
是他所能应付。此时,谢玄的剑气,已遥遥把他笼罩锁紧,一旦被谢玄缠上,致陷身千军万
马重围内,再多几个任遥也无法脱身。
当机立断下,任遥猛提一口气,使个千斤坠,在离燕飞半丈许处落往地上,御龙剑化作
漫天芒光,往谢玄激射而去。
刘裕亦跃离马背,往燕飞伏处奔去,却比谢玄落后近两丈,眼睁睁的瞧着谢玄的九韶定
音剑,有如一条青龙般,破入任遥的剑网里,发出一声响如霹雳的激爆巨音。
任遥往后飞退,长笑道:“不愧上上品的高手,任遥领教了。”眨眼间消失在南面丘坡
之外。
谢玄落到燕飞身旁,凝立不动,英俊的脸容,红霞一闪而没,这才还剑鞘内。
刘裕看不见谢玄异样的情况,扑到燕飞俯伏处,探手搭上他腕脉,好半晌后,脸上现出
古怪之极的神情。
谢玄往他望来,讶道:“他究竟是生是死?”
众手下纷纷奔至,不用吩咐,各自在四方布防。
刘裕小心翼翼把燕飞翻身变成仰卧,后者脸色如常,只像熟睡过去的样子。刘裕摇头道:
“真古怪!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谢玄半蹲下来,搭上燕飞的腕脉,闭目凝神,在刘裕和诸兵将的期待下,雄躯一震道:
“真的非常古怪。”
刘裕道:“他的经脉完全没有真气往来的迹像,口鼻呼吸之气断绝,若不是他的心脉仍
有似有若无的动静,我会认为他生机尽绝。”
谢玄双目睁开,射出慑人的异釆,沉声道:“有些超乎我们想像之外的怪事,已发生在
你的好朋友身上,他目下的情况,类似道家修真之士,难能罕见的胎息状况。所以,千万不
可以硬生生把他弄醒过来,怕亦没有人可以办到。我们目前可以做的,是把他运返寿阳,再
让他自然醒过来。”
刘裕心中一阵难过,垂首道:“他的内功劲气?”
谢玄木然道:“他可以不变成废人,已是非常幸运。我们只好待他醒过来后,再为他想
办法吧!”
刘裕双目泪水涌出,忽然间,他深切希望燕飞永远不要醒过来,永远不用面对失去内功
修为的残酷现实。
第 二 章 劫後馀生
       燕飞的意识像在最黑深的海洋底下,逐渐往上浮升,飘飘荡荡,有如无根的浮萍,思想
逐渐凝聚,身体由冰冷渐转暖和,到最后终于发出一声呻吟,睁开双眼。
入目的幻境,彷如梦境般不真实。
那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布置高雅简洁,他由床上拥被坐起来,阳光从一边的窗子温柔的
洒进来,外面的世界银白色一片,显是刚下过一场大雪。
他此刻的感觉奇怪诡异到极点,因眼前置身处,与之前的世界没有半点可供联系的地方,
虽然那亦只是残破的零碎记忆,模糊而不清。
阳光并不强烈,可是他却生出承受不起的感觉,忙合上眼睛,急速的呼吸着。
自己为什么会身在这里呢?
他自然而然内察身体的状况,手足正在恢复气力,可是一样充盈着的真气,却似有若无
般,完全无法凝聚。
燕飞心头剧震,晓得已失去内功修为,变成一个平常人。
足音自远而近。
燕飞目光投往房门处,门外应是一个小厅,来人已步入厅堂,正向房间走过来。
会是何人呢?
一个小婢跨过门槛,现身眼前,虽算不上美丽,但五官端正,一对眼睛大大的,很惹人
好感。她似乎没有想过,睡在帐内的燕飞会醒过来似的,轻松的走进来,迳自把一个装满热
水的木盆,放在床头几上,热气腾升中,又取下搭在肩头的毛巾,放进水里去。
燕飞想叫一声“姑娘”,可是说话忽然变得无比艰难,声音到达咽喉处,变成一声呻吟

小婢浑体剧震,脸上现出古怪之极的神情,朝帐内望进去,看到坐起来的燕飞,像见到
鬼般猛退两步,捧着胸口,双目射出难以相信眼睛所见的神情。
燕飞也呆看着她,对她剧烈的反应大惑不解。
小婢嘴唇轻颤,似要说话,下边一对腿却不自由主的退开去,抵门旁时尖叫一声,掉头
狂奔,穿过厅堂,不知走到那里去了。
燕飞感到一阵软弱,躺回卧榻去,望着帐顶。
天啊!究竟是什么一回事?难道地府竟是这个样子,与死前的世界没有任何分别。假设
进房来的不是别的人,而是他过世的母亲,那该有多好呢?
失去知觉前的记忆,逐分的回到记忆的海洋里,背心还隐约有被任遥双掌全力重击的冰
寒感受。
蝶恋花呢?
燕飞再坐起来,目光四处搜索,待见到蝶恋花安然无恙地挂在房间一边墙壁上,伴着它
的还有庞义的斩菜刀,心底里升起暖意,旋则内心苦笑。对此刻的他来说,蝶恋花已失去应
有的作用。
难道任遥的双掌,竟震散自己自幼修行的内功?细想又不觉是那样?也可能是丹劫的遗
害?
足音再起,三至六个人正朝他所在处急步赶来,换过以前,他肯定可从足音掌握来者的
准确人数。
燕飞暗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心忖,来的莫要是任遥或妖女青媞,否则老子便有难了。
一把男声在门外道:“你们留在这里。”
燕飞稍松一口气,因为并非任遥的声音。
“燕兄醒来了吗?”
燕飞大吃一惊,因为他没有听到有人走近床头的声音,缓缓张开眼睛,一名四十岁许,
身穿青衣武士服的中年男子挺立床旁,一对眼睛射出欢喜恳切的神色,正仔细打量自己。
燕飞坐起身来,两手搁到曲起的膝头上,摇头挥掉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沉声问道:“这
处是什么地方?”
男子揭开睡帐,挂上帐钩,坐到床沿,亲切的道:“是建康城乌衣巷谢府。”
男子露出同情而又可惜的表情,轻轻道:“燕兄在边荒集为任遥所伤,一直昏迷不醒,
玄少爷把燕兄送往寿阳,然后再转送到这里来。幸好天公开眼,燕兄终于苏醒过来。”
又犹豫的道:“燕兄目下情况如何?”
燕飞心忖,那么自己至少昏迷了十多天,不理他的问题,道:“我昏迷了多久?”
那人答道:“刚好是百天之数!”
燕飞难以置信的道:“甚么?”
那人肯定的道:“真的刚好是一百日,玄少爷击退任遥,救起燕兄,燕兄便处于类似修
道之士的胎息状态中,生机几绝,只有心脉缓缓跳动。百天内燕兄没有喝过半滴水,连精通
医道和丹道的支遁大师,亦对燕兄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
燕飞挪开锦帐,舒展筋骨,出奇地心头一片平和,并没有因为失掉内功而来的颓唐失意,
往入门处看去,几个人正探头探脑的在看他,是府内护院婢仆一类人物,包括大眼睛的小婢
在内。
那人又关心的问道:“燕兄感觉如何?”
燕飞停止动作,道:“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答道:“本人宋悲风,是安爷的随从。”
燕飞微笑道:“原来是宋兄,在边荒集我早听过宋兄大名。”
宋悲风谦虚道:“我并没有值得人提起的地方。”
燕飞道:“宋兄过谦了。我现时情况很好,百天没有吃喝任何东西,仍没有任何饥渴的
感觉,自己也不敢相信。今天岂非已过春节?”
宋悲风试探道:“燕兄可以运气行血吗?”
燕飞淡淡道:“这方面却完蛋了,以后再与武功剑术无缘!”
宋悲风剧震一下,露出心痛婉惜的神情,却欲言又止,最后道:“真奇怪!若燕兄因受
伤过重,真气乱行,致生散功之祸,那么轻则走火入魔,瘫痪疯狂;重则焚经劫难而亡!怎
会燕兄弟像似没事人一个的样子?而且眼内神采聚而不散,藏而不露,其中肯定有我们认知
之外的微妙处。”
燕飞从容道:“想不通的事不用费神去想,我虽失去武功,精神却非常好,有点死而复
生的快慰感觉。很想到处逛逛,看看建康比之五年前有甚么变化。”
宋悲风对燕飞不把武功的存废放在心上,心底由衷佩服,且他一字不提曾为南晋立下的
大功,令他更增敬重,欣然道:“燕兄弟游兴大发,宋某乐于尽地主之谊。不过,还请稍待
片刻,我须立即通知安爷和高公子。”
燕飞讶道:“高公子?”
宋悲风道:“是高彦公子,自知你来到这里,两个多月来,他每天都来探望一次,风雪
不改。亦只有燕兄弟如此英雄好汉,才交的上高公子这种朋友。”
燕飞失声道:“竟是高彦那小子!他在这里干甚么?”
宋悲风像怕给站在门槛外的婢仆听到般,压低声音道:“高公子是个风流人物,兼且边
荒集已被烧成废墟,所以在这里乐而忘去。不过他对你确是关心的,小琦还看到他,数次坐
在你床旁偷偷哭起来呢。”
燕飞愕然道:“这小子竟会为我哭?”又哑然失笑道:“或许是怕没人去保护他吧?”
宋悲风怎弄得清楚两人间的糊涂账,拍拍燕飞肩头,起立道:“小琦会伺候燕兄弟梳洗
更衣,她是我的小婢,非常乖巧伶俐,不过,刚才却差点给燕兄吓坏了。”
哈哈一笑,离房而去。
燕飞移往床沿,双脚触地,涌起大难不死的感触!虽不知是否必有后福,但已难作计较。
更奇怪的发觉,自己并没有怨恨任何人,包括把自己害成这样子的青媞和任遥在内。过去的
就让它过去吧!既然死不去,只好设法适应失去武功后的平淡生活。
“公子!”
燕飞抬起头来,把目光从双足移往小琦那对射出战战兢兢神色的大眼睛,其他人仍不敢
进来,留在门外候命。不禁报以微笑道:“还怕我吗?”
小琦俏脸立告通红,拼命摇头,又拍拍胸口,一副娇憨少女的动人神态,垂首道:“婢
子失礼,唉!这些天来,公子一直躺着不动,口鼻又没有呼吸,幸好身子还是软软暖暖的,
唉!婢子真不懂怎样说哩!”
燕飞哑然笑道:“你是将我当作僵尸哩?”
小琦不好意思地拿大眼睛偷看他,赧然道:“婢子胆小嘛!公子勿要见怪。公子真是平
易随和,现在恢复健康,谢天谢地啦!”
接着轻插着小蛮腰,别头娇喝道:“还不过来伺候公子!”
一名府卫武士和两个健仆,慌忙扑进来,便要搀扶燕飞。
燕飞打手势阻止,试着从床上站起来,就在他站直身体的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蔓
延全身,暖洋洋地有说不出来的受用。
府卫吃惊道:“公子是否不舒服?”
片刻后,燕飞又打回原形,一阵虚弱,伸手搭上府卫的肩头,以支撑身体,道:“这位
大哥高姓大名。”
年轻的武士受宠若惊,道:“小子叫梁定都,是宋爷的徒弟。”
另一府仆见燕飞性格随和可亲,胆子也大起来,哂笑道:“甚么徒弟?宋爷从不肯正式
收徒。”
梁定都显是和他们吵闹惯了,反唇相讥道:“怎么不算?至少是半个徒弟,宋爷不当我
是徒弟,怎肯传我上乘剑法?”
小琦却欢天喜地的笑着道:“不要吵哩!还不快服侍公子梳洗更衣,否则宋爷回来请公
子去见安公爷,便有你们的好看。”
燕飞仍在沉吟回味,适才站起来时那种古怪奇异的暖意。听他们闲话家常式的笑闹,涌
起难以言喻的感受,那是他儿时方有的感觉。
昏迷前的回忆,正不住的回流到他的脑海内,重整他似属前世轮回般的回忆版图,冲口
问道:“谢玄是否打赢了仗?”
这句话登时惹得你一句我一句的向他大赞谢玄的英明神武,如何打得符坚大败而去,人
人变成评论战争的专家,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总教燕飞明白,晋军于淝水之战大获全胜,同
时记起宋悲风说的,边荒集已被烧成废墟。
另一个令他惊怵的念头涌起,问道:“刘裕有没有出事?”
梁定都三人愕然以对,显然从未听过刘裕之名。
反是小琦道:“燕公子说的该是刘副将?是他亲自送公子来乌衣巷的!然后又匆匆离开。
他是高公子的好朋友,还是他把高公子找来的呢。”
燕飞心忖,那定是刘裕无疑,还升官为副将,这可是至少两个月前的事。他眼下的情况
仍是疑问。唉!尚有生死未卜的庞义,而自己再帮不上忙,只可尽通知警告之责。忽然间,
那对神密美丽的眼睛,浮现心湖。今次的距离更遥远了!但那并不是实质的距离,而是心理
上的距离。因为燕飞再不属于刀头舐血的世界。
谢安负手立在东院的望淮阁,凭栏俯视下方永不言倦、缓缓流动的河水,可是,他本人
却颇有力尽心疲的感觉!
淝水之战带来的喜悦,已被朝廷于今尤烈的剧斗取代。司马曜变得很厉害,自两个月前,
他把司马道子献上的美女纳为贵人,兼之北方胡族再不成威胁,不但荒废朝政,晚晚在内殿
与此女饮宴狂欢,沉溺酒色,权柄遂逐渐落入司马道子手上,开始倾轧他谢安。
而最令他痛心的是女婿王国宝,伙同司马道子不断向司马曜说他坏话,败坏他的名声,
令司马曜对他的信任大不如前,形势急转直下。
足音传来,宋悲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燕公子到!”
谢安抛开心事,欣然转身,双目倏的亮起来,打量着眼前步衣儒服,仍没有掩盖其飞扬
神采的年轻小子。
燕飞也在打量他,这位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士的风流宰相,在河风的吹拂下,衣袂飞扬,
一身仙风道骨,状如仙人。
谢安长笑道:“高峰入云,清溪见底,燕飞长空,燕小弟贵体康复,可喜可贺。”
燕飞心头涌起一阵自己也不明白的激动,苦笑道:“多谢安公关心,安公的赞誉,却是
愧不敢当。燕飞武功尽失,对天下事已意冷心灰,再没有翱翔高空之志,只希望平平淡淡渡
过余生。”
谢安含笑移前,拉起他的手,牵拖直抵栏旁,让燕飞与他并肩凭栏远眺,这才放开手。
宋悲风静静退下,心中充满对燕飞失去武功的婉惜和悲痛情绪。他刚才把过燕飞的脉搏,清
楚晓得,燕飞内气尽消,已变成一个普通的平常人。
燕飞并没有因当朝名相的特别眷爱,而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一向独来独往,孤傲不
群,分毫不把权势名位放在心上。可是却不由对谢安生出尊敬之心,以谢安的身分名位,竟
对寒门之士如他者,完全不摆架子,已可看出他的襟胸气魄,而他高雅的谈吐举止,更是令
他心折。
谢安悠然神往的道:“据说黄初四年,曹植一天出京城,于日落时分来到洛水之畔,睹
一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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